王者 第68章
作者:西门柔
赫连翊待到深夜,连后院的鸡都睡了之后,挨家挨户地搜查公主的下落。
他怕惊扰了村民,连个火折子都没点,在查到一半的时候,身后忽然有人轻轻拍了他一下。
赫连翊吓到了,扭头将人狠狠按在墙上,险些把梁万春的面具摘了。
梁万春低声求饶,同时死死地抓住了面具:“是我。”
第142章 左右互搏
赫连翊也只好压低了声音:“怎么会是你?”
“我特意来找你的。”
赫连翊缓缓将梁万春放开,心有余悸地喘着气。
“你在这里做什么?”梁万春对赫连翊半夜翻人家米缸大为不解,还低声调侃了句,“你是老鼠,偷大米吃?”
赫连翊四下看了看,一把拽过梁万春:“先出去再说。”
赫连翊将梁万春拉到一棵大树下,靠着树缓缓地坐下。梁万春挨着他坐下,四周很安静,脚边有不少萤火虫,一闪一闪地在脚下闪烁。
“还是快些起来吧。”梁万春坐在泥地上,明显有些坐立难安,“万一有什么毒蛇虫蚁,咬伤了可就不妙了。”
赫连翊在草地上坐惯了,听梁万春这样说,黑暗中投来一丝怨念。
“梁万春,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梁万春忽然听见赫连翊叫自己的名字,语气略有惊讶地答:“我当然知道,这里是豸州,离洛阳不远了。”
“那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一个人来这里。”
梁万春的回答平静无澜:“时间紧迫,你着急寻找公主的下落。”
“因为这里是是非之地。”赫连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气,“这里的人可以为了几两银子就杀人。绝非良善之辈。”
“听你这样说,公主的处境恐怕不妙,你我不妨明日直接报官找人。”
梁万春略有些担忧,他在焦虑,却又似乎置身事外,不过在谈论一场与自己无关的事。
赫连翊转过身来,在一片漆黑之中凝视着梁万春。
他在心里想:梁万春啊梁万春,你怎么能如此冷漠?
他忽然伸手,去摸梁万春的脸,手指一勾就拉住了面具的边角,他掌心渐渐用力,险些就要把面具捏碎。
“梁万春,你既然熟悉附近的官道,怎么会不知道这里原本是灵州?”赫连翊的手在抖,“灵州是怎么变成豸州的,你一个中原人该比我更清楚才对。别推诿你不知道,此事上至皇帝下至百姓,都有所耳闻,可你却装得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你在隐瞒什么?”
梁万春一动未动,他并未伸手阻拦赫连翊,过了片刻,才伸手轻轻覆上赫连翊的手。
“殿下,你知道我们中原人有句话,福祸相依。”梁万春慢慢地将赫连翊的手拿下来,“取名灵州的时候,这里的人自以为还能靠祖宗庇佑,所以好吃懒做,刁蛮愚昧,反倒将灵气散尽了。可被皇帝改为豸州以后,可谓是靠天天不应,靠地地不灵,反倒踏实勤恳起来,官府也不敢再懈怠,如此看来,也未必是件坏事。”
赫连翊将手抽出来放下,心中涌起一股哀伤:“你不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我该懂什么?”
“你不懂我来这里有多伤心。”
他怎么会不伤心,他最爱的人死在这里,哪怕这么多年过去之后,感情都已经兜兜转转面目全非,可他想起来还是难过。
梁万春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地开口:“那,怎样才能让殿下不再伤心呢?”
赫连翊被这样直白的话逗笑了,但也不过是怅然地笑了一下。
“殿下。”梁万春把赫连翊的手拿过来,放在自己的身上,“难过的事情就别想了。”
越是如此,赫连翊越不甘心,他失落地低语:“我以为你会问我发生过什么。”
“要说也换个地方说,这种地方说什么恐怕都不太合适。”
看得出,梁万春真的一点也不想坐在地上。
赫连翊的语气又冷下来:“现在走,那公主怎么办?”
“你的意思是?”
“你走,我自己一个人找就是。”
梁万春默默地被疏远,缓缓地起身要走,赫连翊又忽然朝他喊:“你给我站住!”
梁万春进退两难地站在原地,赫连翊更加生气,又不知道在气什么。
“你要是现在走,你永远都别回来见我了。”
“那你走,我留下。”梁万春的回答让赫连翊措手不及,“我留下替你找,你马上走。”
赫连翊愣住了,他见梁万春又走了回来,紧巴巴地跟过去,围着他转,语气软下来:“你什么意思?”
“你去村口第一家客栈,找我的客房休息,我查到或是没查到,都会给你消息。”梁万春兀自朝前走,“殿下整日赶路,也很累了。”
赫连翊的心情很糟糕,梁万春的态度让他捉摸不定,愤怒之下他一把攫住梁万春的衣领:“你是不是想跟我吵架?”
“还是回去再吵吧。”梁万春急着找公主,被攥住了衣领,也没反抗,只是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关起门来吵比较有意思,在村头吵,那是泼妇骂街。”
赫连翊紧攥着梁万春的衣领,许久才缓缓地放下,之后他什么都没说,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梁万春半夜回来,他四下寻找一番,也没找到公主的踪迹,待回来时,已经是后半夜。
客栈里近乎一片黑暗,唯独他那间屋内的灯亮着,赫连翊在屋内等他,梁万春犹豫了一下,还是先敲了敲门。
没人应答,梁万春便直接推门而入,赫连翊在屋内靠在床沿上眯着眼睛打盹。
因为心里有气,见着了梁万春也没说话,就是轻微瞥了几眼过来。
梁万春坐到床边,许久没吭声,过了会儿出去打了一盆热水来,对赫连翊说:“换身衣服,休息去吧。”
赫连翊坐在那儿动都没动,许久,才吭了一声:“公主看来不在这里。”
梁万春安慰他:“这里离洛阳已很近,要寻人,总会有办法。”
赫连翊勉强抬头:“什么办法?”
“你先过来洗漱,洗漱完了我告诉你。”
跟哄小孩似的,赫连翊站起身去洗漱,这下轮到梁万春坐在床边了,这屋子就这么点大,两个人人挤人,梁万春靠在床边,见赫连翊拿起毛巾,于是开口说:“这里临近洛阳,你那个朋友可以帮你。”
赫连翊的手一顿:“谁?”
“公主是受了你那位朋友的蛊惑,才私自跑来洛阳,他总该帮忙。”
“他不是我的朋友,等我找到公主,我就会杀了他。”
梁万春沉默了一会儿,或许是没想到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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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吵一架,有利于增进感情。
第143章 做人最重要的是开心
赫连翊拿毛巾轻轻擦拭自己的手臂,四下十分安静,他在等待梁万春的回答。他已经亮名了自己的立场:他没有忘记过去的伤害,也无法劝自己放下,更重要的,他是无法回头的。在寂静之中,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蝉鸣,声嘶力竭地叫起来,吵得夜晚不得安宁。
窗外一片喧嚣,赫连翊反倒觉得心里安静下来,将外衣解下。他身上全是伤,大大小小的,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留下的,背上恐怕更多,现在摸上去已经不疼了,另一种更为准确的描述是毫无感觉。这些伤是他一步步朝上爬的代价,没有人会懂。
梁万春长时间的不说话,赫连翊误以为他睡着了,心想这总不能这样,遇到困难就睡大觉。扭头一看,才发觉他在看着自己。
“你怎么了?”这下轮到赫连翊装傻,他知道现在说什么最有杀伤力,所以莞尔一笑,“没见过这么多伤疤啊。”
梁万春没说话,赫连翊知道梁万春心里不好受,而他倒是觉得开心,扒开伤口报复别人,他脾气一上来就会做这种蠢事,尽管这样可能会更深地揭开自己的伤疤,但是,假如能让梁万春心里不好受,他也就不在乎。
他走到梁万春面前,干脆让梁万春看个明白。
“这些伤疤,都是那个叫裴静的人害的,如果换做是你,你会不会放过他?”
梁万春沉默了很长很长时间,轻声说:“殿下,你是个善良的人。”
赫连翊最讨厌听见这样不痛不痒的话,他一瞬间怒火上涌,伸手将梁万春拽起来,凝视着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压着声音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我问如果是你,你会不会想杀了他?”
赫连翊心里空荡荡的,他迫切地想要一个答案,他想要有人告诉他一个回答,杀还是不杀,尽管无论怎样做,他都不会觉得开心。那么,他到底要去哪里才能找到满意的答案?
可梁万春却将他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尽管轻声细语,却像针刺一样锋利:“我说什么,恐怕都不会让你满意。”
赫连翊一把推开梁万春,阴沉着脸转过身去,心里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他一句不说地站在原地,心凉透了,又憋屈又委屈。
他就是这样直来直去的脾气,不肯开口需求安慰,明知道自己不说没人会在乎,会哭会闹的人总会得到更多,可就是不愿低头。
他站在那里,什么都没做,站了好一会儿,心里一阵发涩。思来想去,也只能归咎于,这些年虽然受了很多苦,可最后也还是慢慢爬到了旁人所不可及的位置。他是高傲的,草原未来的王,不会向任何人低头。
“算了,我也不为难你。”
就在赫连翊觉得,梁万春打算就此沉默之时,梁万春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跟他之间的恩怨,不关梁万春的事。”
赫连翊刚要回头,梁万春的手指轻轻地搭上他的肩膀,见他没推开,缓缓地将整个掌心贴下去。
赫连翊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屏住了呼吸。可梁万春的手很热,这是炎炎夏日,贴在他肩上,让他无法忽视这是一种坚决的立场,梁万春的态度已经十分明确。
赫连翊察觉到:这个人是绝不会,为做过什么事而道歉的。
他背上有很多伤,被手指从缝隙里摸过去的时候,像被小虫子咬了,有点麻醉但又尖锐的刺痛感。
他僵在原地,不敢喘气,他在掂量梁万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那只手在他背上挪了几寸,慢慢地从他的肩膀,挪到颈侧,如一位神医要诊断病情,探着他脖颈上突突疾跳的血管,轻轻地压了一下。
赫连翊心跳得极快,屋外的蝉鸣吵得他耳边嗡嗡作响。梁万春靠近赫连翊的耳边,用低沉的语调缓缓对他说:“你来找我是为了高兴,你忘了一开始来见我的时候,不过就是为了寻开心,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
赫连翊轻轻侧目,险些要碰到梁万春的鼻尖,他低声问:“你想怎样?”
“他害过你,可梁万春救过你两次,还愿意陪着你千里迢迢来这里。所以眼下谁更重要,殿下心里应当明白。”
见赫连翊不反抗,梁万春的手轻轻往外退了几分,手指轻轻在他肩上点了两下。
“可惜殿下看起来,一点也不关心梁万春的死活,只在乎那个伤害你的人,一天至少要提他一次,似乎从未想过,梁万春心里也会不好受。”
赫连翊的余光能看到一张模糊的人脸,太近或是太远,他都看不起梁万春的容貌,心里也隔着一层纱,就好像隔着手背的试探,朦朦胧胧,雾里看花。
他何必要知道得那么清楚?梁万春说的没错,他来这里应当开心,而梁万春也一定会让他高兴。反正公主也下落不明,他何必把心思都花在这些,让自己厌烦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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