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第60章

作者:西门柔 标签: 天作之合 强强 古代架空

这戴面具的脚步飞快,却彬彬有礼:“有劳,一间客房。”

女子算盘珠子一打,幽幽一叹:“咱家可不是随便来的地方。”

“我知道。”来人隔着面具,发出一记冷笑,“这是家黑店。”

“放肆!”那女子闪电般抓起手中的算盘,朝这人脸上砸过来,那人抬手扣住算盘珠子,拧着一转,不过轻轻一捏,算盘便散架了。

女子吃了一惊,继而赔上笑脸:“大哥,这算盘给你砸了,咱家可不好算你的账呀。”

她这一开口,几个跑堂的小二忽从桌底下抽出刀来,其中一人怒吼:“金姐,剐了他!”

那人抓起桌上的一个茶碗,背身朝后扔去,那茶碗精准地砸在小二的脸上,泼出来的茶水,在桌上洒出六片叶子,好似一朵绽开的梅花。

“六朵金花,六六大顺,够了吧。”

女子抬手一挥,复又抱拳:“大哥是哪路道上的,报个万儿。”

“这就不必了。”戴面具之人和气地开口,语气慢条斯理,“我知道你是这一带道上的当家大姐,金玉兰。”

金玉兰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脸上多了几分警惕:“看来大哥早就打听清楚了,是个懂规矩的人。”

“我自然知道这里的规矩。”隔着面具,男子的声音像隔着层木板,难辨本音,“你们家卖人肉包子,若是普通游客,进来住,当晚就给你们杀了。”

金玉兰伸手勾着赫连翊的衣角一划,冷笑着嘲讽,“既然大哥知道,咱家也就不跟你拐弯抹角了。大哥,这是个死人还是活人?你来,是想做哪路的生意?”

戴面具之人伸手,让金玉兰过来看,金玉兰上前仔细端详了一眼,顿时大惊。

“这……这……怎么会是他?!”

戴面具的人幽幽感慨:“看来你认识他。”

“我当然认识,他是三殿下!”金玉兰脸上难得一见的惊恐,“你是?!”

“他要是死了,你们就不单单是生意做不做的成的事。”男子单手扛着赫连翊,连大气也不喘一下,依旧慢悠悠地说道,“相反,他要是活着,今后你们个个都能大富大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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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号:梁万春(说黑话版)

第127章 野菜包子

金玉兰眼前一亮,赶紧给身后几人使眼色。那几个小二犹豫了片刻,纷纷将刀扔下。

“先前是咱家有眼无珠,冒犯了贵客,还请贵客莫要往心里去。”

金玉兰手脚利索,上前从一个小二肩上扯下一块布,拿抹布狠狠抽了那小二的脸颊一记,算是当着客人的面教训过了手下人,然后又笑嘻嘻地将桌上的水渍擦去了。

那戴面具的沉沉开口:“我会付给你们该付的东西,劳烦先给我开个房间,然后给我倒点水来。”

金玉兰抬手一挥:“没问题,大哥楼上请。”

泼天的富贵就在眼前,黑店不做一般的生意,可生意要是来了,他们比普通人更会做生意。

金玉兰亲自上楼开了房间,并让小二奉上了热的茶水,还见戴面具之人将赫连翊放下,又看见他身上的衣衫都被污水浸湿了,赶紧给小二使了个眼色。

道上的人,嘴严实,不该问的不会问。金玉兰放下茶水,客客气气地靠近一步,“大哥,我看他受了伤,若是需要什么,只管招呼一声。”

“你刚才已经让小弟去做了,有劳。”这人慢条斯理地开口,从怀中取出一只金镯子,放在桌上。

金玉兰瞧见,满心欢喜,赶紧将金镯子接过。

“这是单独给金姐的,待会儿我会按道上的规矩,付你应得的房费。”

金玉兰喜笑颜开:“多谢大哥,大哥如何称呼。”

那人顿了顿,大约是想了想,才开口:“免贵姓梁。”

给够了钱好办事,才不过一个多时辰,店小二就找来了一套新衣服。这梁姓人氏一直带着面具,见新衣服和热水一并送来,先是道谢,又谨慎地多问了句:“不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吧?”

“咱家可不敢做这些事,有个弟兄媳妇手艺好,他特地回了趟家拿来的,原本是给我那弟兄做的,但一次都没穿过呢。”金玉兰笑着答,刚说了几句,又捂住了嘴,压低了声音,“哎呦,都怪我话多,还是让三殿下好好休息,免得吵醒了他。”

说罢,金玉兰转身离开。

还是早春,水放一会儿就凉下去了。关上窗,窗外的草地上只有一点点绿,尚且抵挡不了严寒的北风,偶尔吹来,震得窗上的木插销轻轻摇晃。

裴静将毛巾洗干净,走到床前,面对这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轻轻地拭去他脸上的脏东西。

一别几年,样貌变了,身份也变了,那就再也不能,当做先前那个人来看待。

已经隐约有些王者之相,变得更加英俊,凌厉,也更冷峻,却也一脸的疲惫,想来是这几年过得也并不如意,至少再也不会像从前那样无忧无虑。微微打着卷的头发垂在额前,以前像只温顺的小绵羊,现在,只增添了几分令人惆怅的熟悉。

裴静对于赫连翊拼命想要杀他这件事,既觉得惊讶又意料之中,他知道如何利用仇恨,当然也知道仇恨的代价,只是昔日好友终于刀剑相向,就算他明白这件事一定会变成这样,可还是觉得心里难受。

赫连翊竟然这么恨他,这样的恨,恐怕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可终究还是忘不了他,就算隔着人山人海,哪怕只要一个背影,都能认得出来。

“真杀了我,你可会满意?”

裴静轻声嘀咕了一句,隔着面具,轻轻地叹了口气。这是他们燕国,南方傩戏的面具,他还记得很久以前,某一年冬天送过一个给赫连翊的,想来赫连翊已经忘了。

在赫连翊心中,裴静已经死了。他只是恨裴静,这几年来对裴静的恨意支撑着他活下来、打胜仗。一旦忽然某一天,他没有了恨,那就什么都没有了,那无异于伤害他第二次。

如果赫连翊小时候没来中原,那他得到王位,再顺理成章不过。可谁能想到命运一朝改变,就再难回头。要走回头路,所付出的代价,不是原先可比的。

他给赫连翊把身上的淤泥擦干净,再给他换上送来的新衣服。赫连翊常年累月地奔波,手上全是茧,身上伤痕累累,心中又憋着一口气,一时毒血攻心,才会忽然晕倒。

裴静给他换了身衣服,再将被子盖好,再望向窗外时,天色已渐渐晚了。这里的黄昏是一片灼烧的火焰,金轮坠入草原深处,像要将大地烧穿。

在夕阳透过布满刀尖的篱笆,照进客栈大门时,裴静从屋子里走出来。

他走出门去,大约又过了半个多时辰才回来,回来时扛来一个巨大的麻袋。他将麻袋拖进客栈,放到桌上。

金玉兰麻利地伸手掀开,看见其中一具无头男尸,抿嘴一笑。

她拍拍手,招呼两个小二将人抬到后厨去,再和和气气地对裴静道谢:“梁大哥真是爽快人。”

“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三殿下就委托你们照顾。”裴静将那尸体交给金玉兰,特意嘱咐,“此人已死了一天,早点切下肉来吃,免得肉放久了不新鲜。”

“梁大哥比我们还会做道上的生意,果然是江湖豪杰。”金玉兰喜笑颜开,“咱家知道了,今晚就拆了骨头喂狗,肉馅剁匀了,明早蒸包子吃。”

裴静轻轻点了点头,又从门外提来一个瓮:“劳烦你们将此物交给三殿下。”

金玉兰提过瓮,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面露牵挂神色:“梁大哥这就要走啊?不等三殿下醒来?”

“是啊,我还有事,若是有缘,自会相见。”

“还请梁大哥留个全名,等三殿下醒了,我们几个也好交差。”

裴静在面具之后,轻轻地笑了一下,说了句:“梁万春。”

梁万春,何许人也?江湖上似乎从未听说过这一人的名号。金玉兰不过略有一思索,这戴面具的神秘人,就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赫连翊昏昏沉沉睡了一个晚上,第二日惊醒过来,发现自己换了身衣服,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

他不过略一起身坐起,就觉得胸口闷着,头痛欲裂,只好靠在床板上休息。他极快地想起来先前发生的事,他追着一个背影很像裴静的人,一直到佛窟附近,之后,他就吐了血,之后失去了知觉。

他觉得自己可悲,果然还是忘不掉那个人,更可悲的是,他竟然变得跟裴静从前那样,心中堆积着太多事,一身伤病久久难愈。

他正这样想着,忽然传来敲门声。

他心中一紧,慌忙开口:“谁?”

门外传来一个精于世故的女人声音,嗓音洪亮又客客气气:“客官,我是这家当家的掌柜,金玉兰。”

金玉兰?是谁?赫连翊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眼前的一切也都十分陌生。

赫连翊犹豫了片刻,才答:“进来。”

吱呀一声,门轻轻的开了,金玉兰换了身寻常布衣,头上带着一支朴素的发簪,看似不过寻常客栈老板,从门口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身子。赫连翊瞥了她一眼,金玉兰立刻笑起来。

只是那张匪气的脸,就算装得像,一颦一笑都透着精明。

“这是咱家早上刚做的包子,新鲜的。还有热茶,也是新泡的,给您送来。”

金玉兰将一盘包子送到赫连翊床前,再倒上一碗热茶,放在床边。

赫连翊抬头看着她,金玉兰放下吃的,转身离去。此人像是知道些什么似的,连看都未看赫连翊一眼。

“等等。”

在她恰要出门去时,赫连翊叫住了她。

赫连翊从柜子上拿起一个包子,的确是刚出锅的,一戳皮冒着腾腾热气,有些汤汁透皮,微微有些烫手。他伸手一掰,里面是野菜的馅,大约三四种野菜混在一块儿,一口下去一股奇香。

赫连翊先前没觉得饿,但这包子一掐开,他顿时觉得饥肠辘辘。此时也顾不得这么多,一口就咬了下去。

“你是谁?”赫连翊边吃包子边问。

金玉兰转过身来,满面笑容地又说了一遍:“客官,我是这儿的当家掌柜。”

“你认识我吗?”

“您想让我认识,我就认识。您要是不想让我认识,您就是咱家萍水相逢的客人。”

赫连翊重重咬了一口包子:“看来你认识我,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如此,我就不担心你算计我了。”

金玉兰是个爽快的人。当即答道:“三殿下万福,小店岂敢对三殿下不敬?咱们小店的肉不新鲜,怕三殿下吃了不习惯,这才新摘了野菜做了包子,还望您担待。”

比起这几个包子是荤还是素,赫连翊更想知道别的,他十分疲惫地开口:“我怎么会在这里?”

金玉兰做事十分可靠,她特意将门关上,才小声说:“先前有人将您送来的。”

“谁?”

“一个叫梁万春的人,带着面具,我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看起来倒是跟殿下是熟人。”

赫连翊脱口而出:“哪里人?”

“这……”金玉兰面露难色,“三殿下您也知道,这附近西域的商人到处都是,咱们这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仅凭一面之缘,难辨来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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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休息一天惹,作者还在搬砖_(:з」∠)_

第128章 人去哪儿了

赫连翊欲言又止,他想说自己根本不认识什么梁万春,可如此一来就会暴露自己受伤的事。不过他转念一想,既然他都昏迷了一天,又在这里睡了一夜,也没什么可隐藏的。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除了最开始喘不上气,吐了血之后昏睡了一天,反倒是好点了。

先前在佛窟那里发火,既是冲别人也是冲自己,他不能当着任何人的面暴露内心的脆弱,藏了这么久,终于忍不住破罐子破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