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假少爷被赶走后 第23章
作者:一尾羊
只是沾了些,也会醉吗?
真是娇气。
一缕黑发黏在那透着粉的瓷白颈侧,严弋小心将其拨开,指腹触及温凉肌肤的一刹,似有无数虫蚁啃噬。
暗叹一声,他还是覆了上去,擦掉谢瑾宁面上的湿痕,但过于粗糙的指腹,还是将那柔嫩的肌肤磨出晕,如霜雪间的嫩蕊。
怀中准备好的干净棉布手帕派上了用场,将面颊与脖颈均擦净后,严弋顺势拢住膝弯,将他打横抱起,送入房中。
……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
晚间的肉食还有一盘炙鹿肉,严弋用了太多,鹿肉性热,他本就阳盛,更是觉得炽躁难忍。
沙漠似乎无边无际,放眼望去,全是灼热厚重的黄沙,每一粒沙都散发着热气,他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蒸笼之中。
不知走了多久,远方交界处好似有茵茵绿意,严弋渴到极致,抬腿快步跑去。
如镶嵌在沙漠中的翡翠,走近才发觉这处并非清凉池水,而是一块翠绿草坪。
郁郁葱葱的嫩草上架着几座薄纱,随风飘荡,内里似有人影未动,看不真切,又似他的幻觉。
严弋热极,直接破开层层纱帐,长驱而入,却只见一具美玉般的玲珑躯体。
美人背对着他,青丝如瀑,遮住了光裸背脊,腰间青紫指印在墨色间若隐若现。
见有人闯入,美人惊呼一声,转头回望——
竟也生了双盈盈秋水眸。
第22章 很好
翌日。
“唔……”
少年眼睫微颤,缓缓掀开眼帘,静待眸中朦胧褪去。愣神片刻,发现自己竟是平躺着,身下垫着软垫,日益恢复的伤处倒也没那么难耐。
等等,软垫?
记忆回笼,谢瑾宁双眸逐渐瞪圆,瞳孔微颤。
不仅又在严弋面前哭了,还抱着他哭到睡着什么的,啊啊啊真的好丢脸啊!
不会有下一次了!
将头埋进被子里一通乱蹭,直到呼吸不畅,才将被子拉下。
脸颊被闷出晕红,双眸泛起涟涟水色,贝齿轻咬住下唇,被蹭得乱七八糟的乌发胡乱披散,几缕甚至挂在长睫间,更像是被线团缠住等待求救的狸奴了。
眼皮还有些肿,谢瑾宁理着头发,慢悠悠从床上爬起,还未下地,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
“瑾宁,起了吗?早饭好了,用过早饭再睡吧。”
谢农的声音并不大,还沙哑的嗓音夹着局促,许是怕吵醒酣睡中的谢瑾宁,他只唤了一声便停下。
“我起了。”
昨夜的衣衫有些皱了,谢瑾宁拿起抖抖,褶皱仍未消散,眸中纠结之色一闪而过,他穿好鞋袜,起身来到柜前。
谢农的一番哭诉仿佛还萦绕在耳边,谢瑾宁这一觉睡醒了,也想明白了。
他暂时不打算离开河田村了。
他之前想走,其实也是出于逃避,不愿面对事实。而昨夜听到真相后,知道了谢竹曾经历过的种种,他也无法再说服自己,再享受谢家少爷带给他的任何便利,哪怕是“曾经的”,“假的”。
物归原主,各就各位,从今日开始,他就是河田村的谢瑾宁了。不过是条件艰苦了些,锦罗华缎他穿得,一些旧衣衫而已,他也穿得的。
给自己打好气,做好心理准备的谢瑾宁打开柜门。
他当时只晃了一眼就略过,这下看,都是些细软布料,针脚绵密,也并非他想象中那么不堪。
谢瑾宁以前喜欢穿鲜艳的颜色,红、紫、绿,怎么显眼怎么来,而谢竹跟他截然相反,柜中衣衫基本都是淡蓝,灰褐一类的素色。
取了一套白衣换上,谢竹比他高小半头,肩也宽些,谢瑾宁穿着有些空落,但比之前严弋的衣衫要好上不少。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穿戴齐整,又仔仔细细理顺长发,将其束好,这才推开房门。
今日依旧放晴,日光如金纱漫披大地,温暖柔和。
放下一切成见后,谢瑾宁这才发现,原来河田村的天空这么美,澄澈如洗,仿若一块碧蓝的无垠美玉。
少年静立于门前,微微仰首沐浴晨光。柔和光晕包裹,腻白肌肤如脂似玉,他面容姣好,如造物主精心雕琢。舒展眉眼间,青涩与娇矜交织,仿佛饱饮晨露的嫩蕊,虽未绽放,却已蕴藏着无限风华。
即使一身旧衣,也未损半分气度,连腰间的折痕都成了赏心悦目的装饰。
实在叫人移不开眼。
但谢农见了,只觉心疼。
唇角提起又落下,他道:“瑾宁,委屈你了,你暂且先穿着,等我明日、不,晚上就拿布去给你做新衣裳。”
“好啊,谢谢爹。”
谢瑾宁脆声应下。
音色如山涧潺潺流水,清润沁甜,谢农却好似被刚出锅的沸腾热气烫到,仍保持着敲门姿势的手猛然一抖。
他屏住呼吸,不敢置信地看向谢瑾宁,那双深凹下去、还带着宿醉血丝的眼中,有亮光浮现。
谢农开口,嗓音颤抖:“瑾宁你……你叫我什么?”
谢瑾宁毫不犹豫,又唤了一声:“爹。”
谢农僵在原地,抬手狠狠拧了自己一下,确认不是幻听后,疲累瞬间褪去,打了鸡血般的容光焕发:“哎,哎!好孩子。”
“以后咱爷俩一起过日子,你要什么,都给爹说。”
他高兴极了,被苦悲浸透的褶皱在暖光下展开,“就算是天上的星星,爹也想办法给你摘下来。”
“好啊。”被他豪迈的话语逗乐,谢瑾宁眼睫弯弯,“爹,我先去洗漱了。”
“真好。”
眼中有泪光闪烁,谢农喃喃,“阿芳,你看到了吗?”
院中暖意弥漫,树枝轻晃,发出细微沙沙声,似是某种回应。
那些话他在心头憋了数久,若非昨夜醉酒,他也不会宣之于口。
自从周芳走后,这些年,他鲜少在谢竹面前提到她,连牌位也小心收起,只在夜深人静时,抱在怀中独自对着明月出神。
谢竹提出祭拜,谢农也用让他专心读书的借口搪塞过去,就怕他得知真相后,会加倍怨她。
而谢农也成功了。谢竹离开河田村时那么果断,坚决,毫不留情,想来也是将怨恨全都汇聚到了他身上。
难受之余,谢农竟也觉得解脱。
很好。
如今,只等瑾宁有个好归宿。
……
父子俩来到伙房,桌上摆着两只装着面疙瘩的海碗。
一碗上堆着满满的野菜肉末,还冒着蒸腾热气,而另一碗什么都没加,显然是先煮出来的,碗沿边凝了一圈水珠。
将碗推至谢瑾宁跟前,谢农又从锅中取出一枚鸡蛋剥好壳递他,道:“瑾宁啊,来,吃饭吧。”
看着两碗相差甚远的面疙瘩,谢瑾宁拿起勺,将自己碗中的往他碗里舀。
“这都是给你吃的,别,别给我。”谢农急忙制止,端走自己那份:“你吃吧,不够的话锅里还有。”
“这也太多了,我吃不完呀。”
谢瑾宁暗忖,的确是吃不完,还有……万一也不好吃的话怎么办,严弋又没在这儿,没人帮他解决。
他眨眨眼,又放软声音:“爹,我吃不完,你就帮帮我,再多吃一点嘛。”
亲昵语调听得谢农心口发热,脑袋一昏,就将碗递了回去,直到他碗里也被盛得满满当当,才回过神来,“好了好了,再给我你就没了。”
“还有这么多呢。”
分完面疙瘩,谢瑾宁又将鸡蛋一分为二递给谢农。
后者嘴唇嗫嚅几下,伸手去推:“你这孩子,这都是些精细的东西,都是给你留的,你吃就好了,爹是个粗人,吃这些浪费。”
鸡蛋刚出锅,还烫着,谢瑾宁指尖被热意烫红,却不肯松手:“什么浪费不浪费啊,要么就都不吃,要么就一起吃。”
谢农仍在犹豫,他“哎呀”一声,蹙着眉头:“快点,很烫的。”
谢农连忙接下,又去接了盆冷水,让谢瑾宁把手放进去降温,心疼道:“是爹的错,就想着让你吃上热的,没想到还把你伤到了,痛不痛啊?”
丝丝热痛在冰凉下快速褪去,谢瑾宁搅动着盆中水液,阵阵波澜将狡黠笑意搅散:“特别痛,所以罚爹把这一半吃掉。”
“你这孩子……”
拗不过谢瑾宁,谢农将那半枚鸡蛋送入口中,像是在吃什么山珍海味一般,面上满是幸福。
又香又甜。
这是儿子分给他的,是他吃过最好吃的鸡蛋了。
谢瑾宁一向不喜欢吃蛋黄,嫌噎嗓子,干脆将其放入面汤中用勺子搅散。面汤很快浮上一层淡黄,小心舀了一勺送入口中,肉末混着面香在舌尖绽开,面疙瘩的软糯,随后是肉末的鲜香弹牙和青菜的清爽,蛋黄的味道也被尽数隐藏。
竟意外的好吃,谢瑾宁咀嚼的速度悄然加快。
谢农也是个吃得快的主,他常年劳作,胃口也大,谢瑾宁一半都没吃到,他已然将满满一碗解决完了,碗底光可鉴人。
随意地抹抹嘴,看向吃得慢条斯理,贵气十足的少年,粗鲁惯了的男人讪讪挠头,道:“瑾宁你慢慢吃,我得先去田上收麦子。”
他转身从柜里拿了几个耐放的粗麦饼,用布缠好揣进怀里:“晌午我就不回来了,锅里还有面疙瘩你先吃着,等晚上爹回来再给你做好吃的。”
收麦子?
谢瑾宁加快速度,差点把自己呛到,好歹是吃完了,用帕子擦擦唇角,他道:“爹,我跟你一起去吧。”
“不用,你病才刚好,就在家好好休息吧,爹能行,还有小严帮我呢。”
严弋也去啊。
谢瑾宁指尖一蜷,好奇终究战胜了赧然,他道:“爹,我来这些天还没出过院门呢,我就跟你一起去,你们做,我就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