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假少爷被赶走后 第115章
作者:一尾羊
“没关系的。”谢瑾宁笑,“没有人一开始就会爱人的,我们可以慢慢学嘛。”
他年幼,懵懂,对感情却有种近乎天真的赤忱与诚挚,一旦交心,就会主动暴露出柔软的肚皮,任人揉捏。
“我现在不怕了。”谢瑾宁羞赧地咬了下唇,“等再过些日子,我们就告诉爹吧。”
严弋瞳孔一缩,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可我……”
“好啦,今天高兴,我们先不说这些。”谢瑾宁吧唧一声亲在他紧绷的唇角,抬眸望着映在窗棂上的模糊亮圆,笑意粲然,“带我去山上吧,我想再看看月亮。”
镶于深黑幕布间的银月皎洁无暇,高不可攀,而更漂亮的那轮月主动走了下来,落在他掌心。
他放不了手。
……
秋风拂过,草叶沙沙作响。
离村落越远,越是静谧,呼吸间满是草木的清洌气息,吸一口,只觉肺腑的沉郁都被涤尽。
少年雀跃的絮语划破夜空,他伏在男人背上,像只毛绒绒的幼雀,将酝酿了一下午的话倾斜而出。
“娘还说我瘦了,我都没看出来。”
他忽地低头瞥了眼自己被托着的大腿,月光从树缝里漏下,照见将裤料撑得满满当当的弧度,带着些陌生的饱满感。
严弋的手掌很大,托在他腿后,他却没看见半点掌缘,只有覆在内侧的手指,随着他直起肩背的动作又被遮挡,像是陷进去了。
他腿上以前有这么多肉吗?谢瑾宁有些恍惚地往后看,好像也圆润了些。
是因为被揉得多了,跟他身前一样肌理渐腴,还是说,是他长胖了?
不想还好,一提及,仿佛真有两双无形的大手在两处作乱,男人后背传来的温度烧着谢瑾宁的小腹,皮肉无意识地抽动了下,零星酥麻自脊骨攀升。
谢瑾宁的呼吸乱了,忍不住挪了挪屁股,双膝轻动,夹紧了男人侧腰。
脚步微顿,严弋转头看到他红得快滴出血来的耳尖。
“怎么了?”
“严弋……”谢瑾宁的声音被夜风刮得轻轻的,带着点不确定的试探与扭捏。大腿内侧无意识地蹭着严弋的腰,“我是不是……肉变多了?你背着沉不沉啊?”
“不沉。”
严弋甚至松了一只手,在谢瑾宁的小声惊呼中,不轻不重地拍了下他后臀,哑声道,“好好抱着我脖子,别乱蹭。”
感受到他肌肉的绷紧,谢瑾宁不敢乱动了,乖乖将脸贴了回去,“哦。”
“你知道吗,他们染了发,还贴了皱纹,我一开始都没认出来,差点就错过了。”
“小竹也回来了,我还和他一起去看了娘,他带了些束花,是西域那边的,很漂亮。娘生前听人说过,心生向往,却一直没机会见到。他还带了花种,我和他一起种在了娘的坟边。”
“我就说嘛,哪来这么多便宜占,什么折价货物,什么送错材料回去要被主顾罚的工匠,还有我们上次买到的那批不到市价一成的书本笔墨,原来都是他们暗地里弄的。”
眼睛又开始花了,谢瑾宁闷闷道:“爹娘说他们早就想来看我了,可是被那个讨厌的皇帝派人监视着,他们找不到机会,后来也只能像这样偷偷的,让我能过得好一点。”
说到这儿,寻思着天高路远不会被人听见,他又直起身子,竖着眉毛骂:“坏老头,都一把年纪了,还搞什么长生不老的幺蛾子,也不想想世上哪有神仙嘛。”
骂完皇帝,又骂东厂那个阴恻恻的太监头子,说他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北戎人也坏,你不知道我看到画的时候都吓一大跳,他们这么大张旗鼓地找,我看也不是有旧,而是有仇吧。被他们找的女子好可怜啊,一定也吓坏了。”
谢瑾宁自顾自说着,浑然不知在他提及皇帝、东厂与北戎时,严弋那幽如深谭的双眸中翻滚起晦暗与狠戾。
“真希望北戎人早点被赶出大彦。”说完,谢瑾宁叹了口气,“比起这些,我还是更希望不要再有战争了。”
“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思索片刻:“以前看话本时,主人公不费吹灰之力便能打得胜仗,扩张国土,当时只觉爽快极了,现在想想,战争真的好残酷啊。每一次打仗,都会死掉很多人。一个活生生的,有父母、兄弟姐妹,有爱人,或许还有孩子的人,就这么死在了战场上,他们的亲人得多伤心啊。”
“而且就算不死,也会受伤,也会痛。既然战争一定会带来死亡和疼痛,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严弋的嗓音在落叶的沙沙声中模糊不清:“为了保护,也为了……掠夺。”
谢瑾宁恹恹点头,“其实……我也明白这个道理,但就是会觉得很不舒服。”
严弋停下了脚步。
山顶到了。
这实在是处极佳的赏月之地,夜幕深黑,繁星闪烁,仿佛近在咫尺的圆月将世间万物蒙上一层澄澈银纱。
这一方天地,只有他和严弋二人。
“算了,我的心没有那么大,装下太多东西,就会很难受。”谢瑾宁伸手接住一抹沁凉月光,轻轻启唇时,万千星光落于他眸中,“我只希望我爱之人和爱我之人都能平平安安,事事顺遂地过完这一生。”
严弋从身后将他拥住,在他耳畔低声呢喃,“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谢瑾宁放松身子靠在他怀中,感受着他的体温,心跳,气息,脉脉温情在怀抱中流动。
在谢家时他还没醉,只是喝得急了,加上高兴,整个人就有些不受控制,此刻这么依偎着,酒意便一点点漫了上来。
“严哥。”他轻声唤,“我说完了,现在来说说你的吧。”
“你从来不肯在我面前脱衣服,是怕身上的疤吓到我么?”
第89章 继续
一整晚,阎熠都在斟酌该如何向谢瑾宁坦白。
无论是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背后隐藏着的危机,还是他会离开河田村一事,都毫无疑问会破坏掉谢瑾宁今日的愉悦。
没想到,最后竟是他先开口了。
拳头用力握了握,话到嘴边,却又被他咽了回去,哽在喉咙里不上不。
这一天来得太快,饶是他早有预计,也无法坦然面对这一事实。
但他不想再瞒着谢瑾宁了。
“是。”
“这有什么。”谢瑾宁颦起眉嗔他,“我跟着师父学医,以后会见到的伤口多了去了,除了用针以外我还要学执刀呢,你可别太小瞧我了。”
他眼波微澜,粉腮含愠,唇边的弧度明明含着气,便又染着不经意的柔媚,在月光下化作雾里看花的风情万种。
山顶晚风习习,将少年的衣袍吹得鼓起,束在身后的发尾亦随风而动,更添一分婉约。
阎熠侧颈青筋勃跳,他咬紧了后槽牙,才忍住了那股要将眼前人揉进骨血里的冲动。
被这过于灼热的目光盯着,谢瑾宁轻轻吞咽了下,将发丝别至耳后,“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既然阿宁不怕,那你,想看看么?”
不等谢瑾宁回答,阎熠朝他走近,拉着他,让他坐在树前一处木桩上。
两人身后,张开双臂也难以抱住的宽厚树干将风遮得严严实实,树叶簌簌,银斑在他面上跳跃,时有时无,显得锐利轮廓更为深刻。
谢瑾宁仰头看着他,一时竟有些痴了,直到手被带着,解开了他的衣带。
沉闷声响起,有某物自他腰间坠落在地,谢瑾宁却来不及看了。
他几乎是惊颤地瞪圆了眼。
此刻,那两汪秋水中映着的,显然是一具蓄满力量的、在生死边缘打滚过无数次的精悍躯体,虬筋盘结,筋长骨强。可更显眼的,却是他上身纵横交错的伤疤。
臂膀,前胸,侧腹,深深浅浅,大小不一。
于床笫间亲密时,谢瑾宁很少分得出心力去观察,即使知道他身上有几处伤痕,也只当是他在习武途中弄出来的。
习武之人磕磕碰碰实属正常,谢瑾宁如此想着,却没想过直面时给他带来的冲击会如此触目惊心。
“这是怎么弄的?”
谢瑾宁抬手抚上他锁骨下方的那道并不规则的圆疤,深粉色,摸着时能感受到明显的凸起。
是疡科制要中的“疮疡胬肉”,伤口处理不当所致。
而他身上,有着这些胬肉凸生之处不在少数。
“中了箭,之前村里的大夫取不出来,我便直接拔的箭。”
阎熠的语气极为平淡,仿佛高热时将那带着倒刺的箭头连带着好肉一同拔出,血流不止险些没止住之人不是他,而是旁的什么人。
谢瑾宁不知这些,眼圈也在顷刻间红了,他强忍住情绪,颤着嗓子问:“那这里呢?”
他指的是那几道在男人胸膛,几乎要将他横劈开的刀痕,痕迹很淡,俨然已经长好,却仍能看出当时的凶险。
“有些时日了,我想想……应是我十七岁那年,与南蛮人交战时留下的。”
战势本大好,可在最终决战关头,对方不知从何处得来一批精铸刀剑,阎熠一敌三,一时不慎被重重砍翻在地,盔甲尽毁,伤可见骨。
那时他也以为自己会死在那儿,可天公不作美,叫那背后之人的算盘落了空,又让他活了下来。
“只是皮外伤,未伤及筋骨,几日就好了。”阎熠俯身,替谢瑾宁擦去泪水,“不哭,我们不继续看了,好不好?”
“不,我要看。”谢瑾宁胡乱地摇头,今日哭过太多回,又是在夜晚,他已有些看不清了,只能凭着手一点点抚过。
“小伤,我注意到时,已经长好了。”
“他剑中藏了把匕首,距离太近,躲不掉,只得拼一把。”阎熠甚至笑了笑,“是我赢了,不过是腰上挨了刀,而他坟前草已经三米高了,很划算。”
他将每一处都说得格外寻常,可他越是轻描淡写,谢瑾宁就越难受。
他彻底坐不住了,起身扑进阎熠怀里。
谢瑾宁泣不成声:“这就是,你以前的生活吗?”
可这次,阎熠没有将他抱紧,却也没有将他推开,只是问:“怎么办呢?”
“我手上也沾满了鲜血,死在我手中之人不知几何,我,也是你厌恶的那等杀戮深重之人。”
“不,不是的。”谢瑾宁用力将他抱得更紧,用力得整个人都在发抖,“你不一样,你是为了,为了保家卫国,为了保护大彦子民。”
“没什么不一样的,我也没你想得那么好。”阎熠轻笑一声,满布爱怜与沉痛的眉眼间,忽地泛起淡淡的嘲讽,“毕竟在我来到河田村之前,我最后杀的,都是大彦人。”
谢瑾宁一愣,哭喘闷在嗓子里。
“我是阎熠,那个本该死在战场上,尸骨无存的定威将军阎熠。”他说,“阿宁,这就是我一直以来瞒你之事。”
他攥着谢瑾宁的胳膊,稍稍用力便让他松了手,看他哭得湿红的面颊,阎熠下意识想为他拭泪,手抬到一半,又落了下去。
这样也好。
此去一别,不知凶险几何,也不知自己能否活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