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烟火 第40章
作者:楹拾
却不想沙发上早就已经躺着一个人了,沈巍山大喜过望,人这么早就来了吗?
沙发上躺着的那个男人面容十分清秀,眉目俊美,脸上微微泛着红,睡得正香甜。
沈巍山一动不动地端详着,勾引他的人都恃一副好容颜,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有点想分不清前面跟自己撩骚的人和沙发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了,在美颜和滤镜双重作用下大家好像都长着同一张脸。
他索性放弃了思考,别人也不会溜达到他的专用休息室里,除了刚刚那个小骚货还能有谁来啊。
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江沐的脸,“醒醒,你伺候人的态度呢?”
江沐艰难地睁开双眼,眼睛里一片迷茫。
沈巍山顿时被勾得魂不附体,眼里冒着精光道:“算了,今天心情好,我来伺候你。”说着手就往江沐的衬衫下摆里伸,一只手捏了把他的腰迹,一只手要去摸他的屁股。
江沐是醉了,但是人还没傻,反应过来他想干嘛直接一脚踹出。
沈巍山毫无防备,措不及防被踹了个窝心脚,狠狠地摔在墙边,墙边摆着的一个白瓷瓶应声倒地,瓦瓷片碎了一地,发出巨大的响声。
沈巍山多年来只在床上锻炼,被这猝不及防地一脚踹猛了,贴着墙面好一会儿没起来。
施茗听着休息室那边传来一声巨响,还以为是江沐不小心砸坏了什么东西,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拉门就看着江沐半躺在沙发椅上,满脸错愕,对面的墙边还瘫着一个人,白色的衬衫上有一个明显的脚印,眼镜也歪倒了,一只眼镜脚不伦不类地插进了鼻孔里,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好死不死,这人还是刚刚打过照面的沈巍山!
沈巍山还在墙上瘫着,爬都爬不起来,施茗见状赶忙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脑子里脑补了千万种江沐这个醉鬼怎么一不小心把人踹成这样的可能,都酝酿好怎么替他道歉了,这些猜想却在见到沈巍山松开的皮带时不攻自破。
此时门口已经围了一大堆人,个个伸着脑袋往里看。
施茗对着小助理疯狂甩眼色,他才如梦方醒,把人都推了出去。
似乎是老天还嫌这场面不够乱,勾引沈巍山的那个小画家到了,他本来就只是想跟着大佬沾点好处,要点钱,努力撩了快一个礼拜,好不容易快要得手。一看这场面,只当是又有鸭子想爬床,心里着急得狠,竟然不顾场合在众目睽睽之下问:“沈总,你不要我了吗?”
那小助理还真是能力低的可怕,人群还在房前围着,没人理会他,大家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儿。
沈巍山的衣衫凌乱,皮带的扣怎么也系不上,本来这么多人面前就燥得慌,一听这小鸭子还在这犯蠢,咬牙切齿道:“你给我滚!”
那小画家被他这么一凶,知道自己是不行了,这么多天的做低伏小全部都见了鬼,气得怒不可遏,目光越过他们看到了屋子里的江沐,还在那装得一副清纯模样,实在是让人生厌。
他得罪不起沈巍山,就拿江沐泄火,破罐子破摔地在门口骂起了江沐,骂他不要脸勾引男人。
施茗心里简直无语,也不知道这小助理干什么吃的,竟然还傻愣愣地怔在那里,他放下了扶着沈巍山的手,过去一巴掌甩在这个面目可憎的鸭子脸上。
小助理才反应过来,把人半拖半抱地把人拽走了。
但是大家都不是聋子,谣言正在以飞快的速度传播。
江沐还醉晕晕的,但是也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他踉踉跄跄下了沙发,嘴里还念叨着:“我要报警。”
沈巍山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一堆糟心事让他怒火中烧,恨不能把这几个傻子打一顿,怒到极点,他冷笑道:“你报啊,正好我去医院验验伤。”
“明明是你猥亵我在先。”
屋外的吃瓜群众又是一阵轰动。
施茗面色铁青地让小助理控制好局面,不要让大家靠近这里,然后回屋拉上了门。
小助理弱弱地道:“我不是看门的啊……”
屋内两个人还在对峙着,江沐手已经按在了拨打键上,施茗赶忙从他手里夺下。
“你干嘛啊?”江沐还头晕着,感觉全世界都在和自己作对,就连这该死的眼睛也对不上焦。
施茗的表情有点一言难尽:“胳膊拧不过大腿,而且你没有证据啊,这里连监控都没有。”
江沐语塞了,但他还是喃喃着说:“我要报警……”如果是清醒状态下的他肯定不会再继续犯傻,可惜他现在是个醉鬼,很难讲清道理。
江沐刚好就在沈巍山最反感的那一堆人里,沾着一身穷酸气却自命不凡。他轻而易举就可以踩碎这个人的傲骨,告诉他这个世界的规则由强者而定。
沈巍山冷哼一声:“悄悄话讲完了吗?两个小朋友,你们不报警,那我报了。”说完他就干脆地打了电话。
其实没有造成什么很大损伤的事情,警察也不会怎么处置,顶多就是口头教育,但沈巍山就是要报,谁让这个小朋友这么幼稚呢,人总要为自己的无知天真付出一点代价。
他看着江沐不知是气的还是吓到发白的嘴唇,心里感到十分过瘾。
警察来的时候江沐的酒已经醒了大半了。
所以在沈巍山控诉他撒酒疯踹自己一脚的时候,江沐冷静地辩驳:“是他先摸我,还对着我脱下他的裤子,我只是在正当防卫。”
屋子里没有监控,没有第三人,警察问他怎么证明。
江沐深吸了一口气道:“他的助理和施茗进来的时候,他还没有扣上皮带,他们能为我证明。”
小助理本来就是沈巍山的人,不可能为江沐说话,只说自己什么也没看到。施茗本想实话实说,但在跟沈巍山胸有成竹的目光对上时,低下了头,嗫嚅着说:“我也是。”
江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面对什么证据都给不出的江沐,和胸前横着一个大脚印的沈巍山,一切都显而易见。
不过确实不算什么大事,所以警察只是口头教育了江沐几句,让他罚了五百块,这事就算揭过。
江沐是典型的月光族,之前有父母帮衬的时候花钱大手大脚,卡里也不见剩点什么,现在父母的卡已经还回去了,他手上真的没什么钱了。
余额刚好499.5。
沈巍山嗤笑了一声。
江沐感到自己无地自容,心里又像被掏空了一样的难受,他的自尊心被彻底地击垮了。
最后还是施茗帮他付了钱。
等到处理完这件事,已经是半夜了,江沐和施茗一前一后走在马路上。
看江沐半天不说话,施茗犹豫着开口:“钱不用还了,你回去好好休息。”
江沐突然发难,他勒着施茗的衣领把人撞到了墙上,低吼着说:“为什么?你明明就看见了,他那个时候裤子都还没提起来!”
江沐的手攥得很用力,施茗费了老大劲才把手给掰开。
“他到底也没对你做什么啊!就摸了两下,你就不能当被狗啃了一口吗?”
江沐心里憋屈得很,他双目赤红:“明明是他犯了错,我却被倒打一耙当成罪犯,凭什么?”
他大声地又一遍质问:“凭什么?”
施茗也被激出火气来了:“你当他想把这种丢人事放在排面上吗?如果不是你嚷嚷着要报警,他哪里会发火叫警察来?”
“那为什么,警察问你的时候你不能说实话?如果你说了实话,我就也不会……”
我也不用向众人再展示一遍自己的窘迫。
施茗低了头:“对不起。”他抹了一把脸,语气重新冷静下来:“可是他,我得罪不起,我要还想在江城的绘画商业圈混下去,就不能得罪他。”
“而且没有用的啊。我们怎么可能对付地过他?”施茗叹了口气,“你今天回去,就好好休息,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明天重新开始,好吗?”
“我想办法补偿你。”
江沐充耳不闻,大踏步往前走,离开了。
施茗都怕帮江沐作证会牵连到自己,更何况江沐本人呢,早就已经得罪的透透的了,报复只是时间早晚问题而已。
江沐在寒风凛冽中红了眼睛,但他还是努力地安慰自己说,回去睡一觉,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等明天,明天……
可是明天不会变得更好,生活依旧一地鸡毛。
第52章 落魄
这件事闹得不算小,当天现场人有那么多,为了尽量降低影响,隔天沈巍山这边就发布了声明。
大致意思就是把锅全部推给了江沐,指责他撒酒疯攻击了沈巍山先生,还贴出了江沐的处置单和罚款记录。
当时江沐已经回到了自己一个人的家,是在去上班的地铁上刷到的。
他面无表情地一一扫过那些谩骂的,侮辱他的字眼。他心里门清,自己只是个小透明,根本无人在意,这些肯定是沈巍山找的水军。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握住手机的指节还是大力到泛了白。
地铁到站了,江沐下了车,他打算全身心地投入工作里,这样可以不用再去想起前两天发生的事情。
一进入公司,他就感觉到大家都在用古怪的目光看着自己。没有任何意外,沈巍山是绘画商界的大佬,这种八卦稍微关注一点的人都会知道。
江沐面色如常回了自己的工位,还没等他屁股坐热,主管就找了上来。
他斟酌着用词,把手机递给江沐看:“小江啊,你看这上面的人是你吗?我怕是同名同姓搞错了……”
江沐看了一眼道:“是我。”
主管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门,不过那上面并不存在汗珠:“是这样的,你来我们工作室有快三年了吧。”
是的,他大四毕业那年来这里工作,签了三年的劳动合同,已经快到期了。
江沐掀起眼皮看他,预感接下来的对话会不太好:“是的。”
“咱们工作室这两年已经是缓缓走下坡路了,可能养不起那么多的员工……”
江沐打断他:“可是上个月晓琳姐还跟我说,打算跟我续约。”
主管僵了一下,笑笑道:“最近收益越来越差了,这也是这几天才作出的决定。我们不是说要辞退你哈,只是合约到期了,所以说你还要做到下下个月结束,工资照常发,刚好这段时间你可以再去找找新工作。”他拍了拍江沐的肩走了。
江沐清楚,极有可能是因为昨天那件事,他们这个小工作室不愿意留着他得罪沈巍山。
日子还得过,更何况他兜里还没有钱。
他平生第一次因为金钱低头,颤抖的手指打下一段砸断他脊梁骨的话,发给了施茗。
【抱歉,我的手头现在没有钱,五百块晚点还你好吗?】他需要那499.5,否则他过不下去这个月。他知道自己可以找父母要,母亲肯定不想看他受苦。
但是他不愿意,不愿意对着看不起自己的人低头,去远方淋雨是他的选择,哪怕遇到的是冰雹,哪怕被砸碎了牙也要往肚子里咽。
施茗很快回了消息:【我说了你不用还了。】
他茫然地靠在阳台上,这段时间他要干很多事情,要找新工作,要找便宜的房子。
啪的一下,房间里突然变得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路灯还透出一点微弱的光。
比工资先到的是电费的账单。
被家人嫌弃的时候他没哭,被咸猪手猥亵的时候他没哭,被对方倒打一耙的时候他没哭,被朋友背刺的时候他没哭,一遍遍被迫在陌生人面前展示自己贫困的经济他没哭,被同事看笑话他没哭,被辞退他也没哭。
可是停电了,当他的世界突然陷入一片黑暗的时候,他哭了。
他的脸埋在手心里,眼泪啪嗒啪嗒滴在手心,痒痒的。泪水横满了整张脸,顺着他的脸颊流过嘴唇,沾在下巴上,又落到他的颈脖里。
他尝到了酸涩的味道,心里不合时宜地想自己喝水喝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