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与虫母融合之后 第269章
作者:乌皙
帝王眼中闪过一丝极深的震撼和了然。
他看到了,在这混乱的虫族救援背后,所体现出的那种惊人的组织性和纪律性,这绝非普通虫族能做到。
只有夏尔阿洛涅,这位曾经的帝国第一指挥官,才能让这些可怕的生物展现出如此近乎军事化的效率。
他不再犹豫。
“帝国欠你的,今天还给你。”德西拉看着夏尔,又看向伊萨罗,沉声道,“即日起,恢复夏尔阿洛涅帝国第一上将称号。相关任命文书,不日送达虫族,希望帝国能与虫族建立良好的合作关系,无论你是我们的上将,还是虫族的虫母。”
尘埃落定,夏尔却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仿佛这巨大的荣耀和权力的归还,于他而言并无太多意义。
他转向伊萨罗,伸出手,“回家吗,伊萨罗?”
伊萨罗毫不犹豫地走上前,紧紧握住他的手,将他从虫族的包围圈中带出,护在自己身侧,“走。”
夏尔最后看了一眼帝王,又看了看这片狼藉的斗虫场和那些依旧警惕地守护着他的虫族。
他微微闭上眼睛,一股强大而温和的精神力如同涟漪般扩散开来。
这不是命令,更像是一种安抚和告知。
下一秒,天空中的蝶群、蜂群、蛾群开始有序地攀升,地面的蜘蛛、蝎子、螳螂以及其他巨虫,如同潮水般退去。
它们穿过被破坏的穹顶和墙壁,迅速而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风雪弥漫的夜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来得突然,去得迅捷,只留下满场惊魂未定的众人和一片废墟。
这份对庞大恐怖力量的收放自如,再次无声地证明了他是谁。
既是虫母,更是上将。
夏尔没有对帝王再多说一句话,无声的默契在彼此间流淌。
这一百年,会是相安无事的一百年,而他们之间的交情,会于无声处继续。
伊萨罗握紧他的手,绿色的眼眸中映照着夏尔的身影,再无其他。
两人无视了周围的一切,穿过惊愕的人群,踏过废墟和冰雪,如同每一次一样,身影逐渐消失在风雪之中,走向属于他们的、未知但必将共同的未来。
德西拉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方向,目光深沉,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
风雪似乎更紧了些,卷着细碎的冰晶,拍打在夏尔和伊萨罗的肩头。镣铐早已被伊萨罗用军刀斩断,断裂处的金属茬还沾着血,夏尔揉了揉手腕,伊萨罗沉默地把他背到背上。
“回去之后,得先烧桶热水。”伊萨罗的声音压得很低,“你受伤了,手冻得像冰。”
夏尔侧头看他,伊萨罗的绿色眼眸在雪光里亮得惊人,里面翻涌着后怕与失而复得的狂喜,只是被他死死按在眼底,只敢在看向自己时泄出一星半点。
夏尔“嗯”了一声,指尖反握住对方的掌心,“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们没有回虫族,也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飞向了一栋被雪覆盖的小屋。那是夏尔年少时居住的地方,后来成了他工作时偶尔逃离喧嚣的秘密据点,现在伊萨罗也知道了。
推开门,灰尘在从窗棂透进的微光里飞舞。伊萨罗不用吩咐,熟练地生起壁炉,火光噼啪跳跃,很快驱散了寒意。
夏尔坐在老旧的木椅上,看着伊萨罗勤快地去烧水,等到水壶里的水烧开了,发出沸腾的声响,在寂静的小屋里漫散开。
夏尔在想,或许未来仍有无数纷争,人类与虫族的关系需要漫长的时间去调和,帝王的心思也绝非表面那般简单。但此刻,在这栋被风雪环抱的小木屋里,只有壁炉的暖意,沸腾的热水,和伊萨罗眼中再容不下旁人的专注。
夏尔黑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染上了名为“温度”的东西。
“先把伤口处理了。”伊萨罗把一个旧医药箱放在桌上,里面的绷带和消毒水还是夏尔以前备下的。
他拧干热毛巾,动作轻柔地擦去夏尔手臂上的血渍和雪水,指尖触到那些冰凉的皮肤时,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
铁镣磨出的红痕已经发紫,被栏杆划破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混着冻僵的皮肤,看着格外刺目。
消毒水倒在棉花上,碰到伤口的瞬间,夏尔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伊萨罗立刻停手,抬眸看他,绿色的眼睛里满是紧张:“很疼?”
“没事。”夏尔摇摇头,想抽回手,却被伊萨罗更紧地按住。
“别动。”伊萨罗的声音低沉,带着无法拒绝的认真,“以前在战场上,你总说这点伤不算什么,可我看着疼。”
夏尔没说话,他确实习惯了硬扛,无论是枪伤还是刀伤,从来都是简单包扎一下就继续,却没想过伊萨罗会把这些记在心里。
消毒水的刺痛感还在蔓延,伊萨罗的动作却愈发轻柔。他先用干净的纱布把伤口细细擦干,再剪好绷带,一圈圈缠上去,松紧恰到好处。
他低头,在绷带上轻轻印下一个吻,像是在无声地安抚。
“伊萨罗……”夏尔的声音有些发哑。
“很快就好。”伊萨罗抬眸,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脚腕也得包一下,你走了一路,血都冻住了。”
他蹲下身,夏尔脚踝处的伤口比手腕更重,伊萨罗只能用温水一点点泡软,再小心翼翼地擦干净包扎。
夏尔看着他专注的侧脸,火光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跳跃,忽然觉得,那些过往的伤痛,好像都在这温暖的光晕里慢慢淡去了。
…
夏尔带着虫族回到久违的王宫,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内务官脸色铁青地向他控诉,原来在夏尔离开后,艾斯塔为了防止阿斯蒙逃跑,把他带回王宫关押,反而冬蟲族趁机把阿斯蒙救出了监狱,艾斯塔发现了他们,此刻对峙已久。
夏尔立刻找到了他们,这场闹剧也是时候做一个了结了。
阿斯蒙裹着件单薄的囚衣,半边脸颊还带着未消的淤青,他看着夏尔眼中骤然冷却的寒意,莫名打了个寒颤。
“阿斯蒙。”夏尔的声音穿过风雪,让剑拔弩张的气氛骤然一松。
艾斯塔猛地回头,看到夏尔时,银甲下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妈妈,你平安回来了?”
夏尔只是一点头,又看向阿斯蒙,“俄斯已经死了,你与他勾结私通是真,你杀害同族也是真,你挑起战争,我不会饶你。”
阿斯蒙脸色一白:“我只是太过爱你,不甚做了错事……”
“爱我?”夏尔上前一步,“你以为一句爱,就能抹掉你违背誓言的事实?”
伊萨罗站在他身侧,绿色的眼眸里杀意渐浓,指尖已经按在了腰间的军刀上。
他太清楚夏尔此刻的眼神意味着什么,那是属于虫母的绝对权威,容不得半分挑衅。
冬蟲族首领察觉到不对,翅翼猛地张开,冰晶纹路在阳光下闪着危险的光:“陛下!你答应过维护我们之间的关系,阿斯蒙虽有错,却罪不至……”
“住口。”夏尔严厉道,“这是我和他的事,轮不到你们插嘴。再敢多说半句,你们跟着一起陪葬。”
夏尔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虫族,从艾斯塔崇拜的双眼,到卫兵们惊惧的眼神,最后落回阿斯蒙苍白的脸上,“虫族的规矩里,叛徒只有一个下场,我想你们比我清楚。”
阿斯蒙浑身一颤,虫母独有的精神力侵蚀了他的脑域,他下意识地后退,却被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
他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呼,身体开始不自然地颤抖。冬蟲族首领怒吼着扑上来,却被伊萨罗一脚踹开,重重摔在地上。
“别碰他。”伊萨罗的声音冷得像冰。
他们都僵在原地,看着阿斯蒙的身体倒下。没有血腥,却比任何屠杀都更令虫族毛骨悚然。
夏尔没看地上的血迹和冬蟲族首领绝望的眼神,只是对艾斯塔道:“把这里清理干净,以后再有胆敢背叛种族的叛徒,你直接杀死,不必来告知我。”
艾斯塔对青年的铁血手腕折服:“是,我的王。”
伊萨罗上前,自然地握住夏尔微凉的手,低声道:“这回你心愿了了,肯跟我回去好好休息了?”
夏尔点头,转身时,目光扫过噤若寒蝉的卫兵们,那眼神里的冷傲,让所有虫族都不敢与之对视。
这位既是帝国上将又是虫族虫母的存在,从来都不是什么可以轻易揣测的善人。
他的仁慈,只给值得的人,而立威的血,总要有人来流。
以后,他是温柔慈悲的妈妈,也是冷酷决断的,王。
…
做完这一切,夏尔以为自己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他带着一身的伤躺在房间的床上,输液管和检测仪把他围绕在床中间,他捧着一本《虫母养生手册》看得津津有味,随手从果盘里拿着红浆果吃。
然后他的老管家西西索斯就一脸愁容地找到了他。
许久不见,他都累出了近视眼,戴上了金边眼镜,手里还捧着一本厚厚的奏折,“陛下,各位领主和各地贵族们向您致敬,他们一直在催促您第一王夫的人选,您看?”
夏尔忍不住还是崩溃了,这简直比战争还可怕,他一把给被子蒙到了脑袋上,在被子里大喊:“伊萨罗!我说过了,伊萨罗!不要再问了!”
伊萨罗一进门就听见小虫母蒙着头大喊自己的名字,一个箭步冲过来扑到床边,怒视西西索斯,“你干什么了?”
西西索斯百口莫辩:“啊?我没说什么呀!别误会,伊萨罗阁下!”
夏尔闻到了伊萨罗的气味,猛地从被子里抬起头,脸蛋红扑扑的,头发也乱成了一团,控诉一般:“西西索斯欺负我,伊萨罗,你把他打出去!”
西西索斯:“……不是啊,我没有啊,这是天大的冤枉,虫神啊我的妈妈,您怎么这样啊!——”
伊萨罗冷冰冰地打开门,做了个“请”的姿势,“阁下,希望你能明白,陛下受到了很大的惊吓,没有精力和你说话。”
西西索斯投降了,低着脑袋往门口走,“好好好,我知道,我这就走,那回头打给我啊陛下,我等你消息!”
他比了一个打通讯的手势,然后被伊萨罗无情地关到门外。
“砰!”的一声,伊萨罗冷着脸回过身,走到夏尔病床前,眼前却一花。
原来是夏尔从床上抬起身子,张开双臂抱住了他,把下巴垫在他肩上,吸了吸鼻子说:“还好你回来了,西西索斯都快要把我烦死了,以后谁再敢和我提第一王夫的事,我非吃了他不可。”
伊萨罗看不见他要笑不笑的得意面孔,手臂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背。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于夏尔的依赖,他们相处这么长时间,夏尔从来都是站在保护者的位置上,从未有过软化的时刻。
可是这次回来,夏尔变了,学会了表达情感,还学会了说以前从来不会说的话。
伊萨罗觉得自己也变了,他不再想着无畏的牺牲,他似乎也变得贪生怕死起来。
是不是心里有了牵挂,就会变得懦弱?
伊萨罗慢条斯理地问:“宝宝猫,所以你刚才喊我的名字,是在告诉他,要我做你的第一王夫吗?”
夏尔点点头,艰难地斟酌着字眼,“我不太会爱人,我也没有真正的家人,你做我的第一王夫,也许会受到委屈。”
伊萨罗听见这话,仔细品味着自己心里的滋味。
酸,痛。
可是心明明没受伤,也很欢快,那是为什么会委屈?
伊萨罗紧紧地把夏尔抱在怀里,一开始,他的双臂还没学会拥抱,他只会杀戮,没有温度的杀戮。
可是这会儿却又感觉到温暖。伊萨罗想起自己也没有家人,蝶族对他只是敬畏,遇见夏尔之前,他始终学不会爱。
…他知道了。
是两个不会爱的虫在拥抱,他的委屈,来源于爱的虫站在他面前,他却学不会怎样去爱。
伊萨罗把夏尔剥离双臂的距离,对着他的眼睛说:“那我们一起学好不好?”
学什么?
学会爱彼此,学会爱这个风波过后的世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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