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 第8章
作者:煅庚
这些天狼崽子睡得比他还好,沾枕头就着,除了半夜总是被噩梦魇住,暂时没见有什么太严重的睡眠障碍。
祁纠跟他睡一块儿,半夜还得起来两三次,疑神疑鬼地摸屁股,提防着叶白琅又狗狗祟祟地给他打针。
“保暖很重要。”祁纠打开暖风,谆谆教诲,耐心给叶白琅洗脑,“你现在年轻不觉得,真要受了凉,冻坏了关节,等老了有你好受。”
叶白琅靠在副驾,懒洋洋眯着眼,任凭祁纠给他系安全带:“怎么好受?”
说了这么多次,难得这狼崽子主动提问。
祁纠有点惊讶,看了叶白琅一眼,扣好两人的安全带,发动汽车。
今夜的风不小,卷着雪呼啸肆虐,落在车灯的范围里,像是密密麻麻的牛毛细针。
“疼,酸,阴天下雨就肿成馒头。”祁纠说,他见过这样的老人,关节变形扭曲,做什么都只能慢慢挪,“严重起来路都走不了。”
叶白琅侧过头,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漫不经心“哦”了一声:“你不想给我推轮椅。”
祁纠没想到他得出这么个结论,琢磨半天,自己也乐了:“行……就算是吧。”
叶白琅的年纪并不大,做了叶家的家主,行事诡谲深藏不露,一张不变的笑脸底下藏着数不清的狠辣盘算,其实只凭那双黑沉沉的眼睛就能叫人不寒而栗。
但这会儿的叶白琅挺乖,半张脸藏在祁纠给他挑的围巾里,在副驾驶窝成不大点的一团,鼻尖贴着上了雾的车窗玻璃。
还穿着秋衣秋裤。
祁纠实在没能忍住,趁叶白琅不注意,趁等红灯的工夫,眼疾手快往狼崽子嘴里怼了块糖。
叶白琅看着窗外的灯光车流,猝不及防,猛地撑起身:“你给我吃了什么?!”
“奶糖。”祁纠自己也吃了一块,含含糊糊,“挺好吃,你尝尝……怎么了?”
红灯很长,剩下的倒计时足有两分钟,车流已经淤堵得密集。
祁纠察觉到叶白琅状态不对,开了双闪,摸了摸叶白琅满是冷汗的苍白额头。
叶白琅被安全带勒着,胸膛剧烈起伏,死死咬着牙关,漆黑瞳孔凝定地盯着他。
祁纠不大放心,扯了张纸递过去,想让叶白琅把糖吐出来。
他的手刚一靠近,就被叶白琅一口咬住。
牙齿深陷进皮肉,狼崽子叼着他的手腕,单手扯开安全带,欺身而上,冰凉锋利的硬物贴上祁纠颈侧。
祁纠蹙了下眉。
红蓝色光从窗外探进来。
雪夜危险,前方是主干道,有巡警执勤,被他的双闪招过来:“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叶白琅瞳孔幽深,指间的刀片横在祁纠颈间,听见这一句询问,肩胛骨突出的脊背痉挛似的颤了下。
……
豪车的车窗缓缓降下,探进车窗的警员看见西装革履的祁纠,和被祁纠按着后脖颈,小鸡仔似的揉在怀里的年轻人。
“没事……抱歉。”祁纠眼疾手快,把安全带结结实实插回去,“吵了两句,不小心碰着了。”
祁纠客客气气笑了下,朝警员致歉:“不好意思。”
车内两人的姿势实在暧昧,警员不便多问,只是公事公办提醒:“雪天路滑,有什么架回家打,不要在路上动手。”
祁纠点头应声,关掉双闪。
车窗重新升上去,红灯的倒计时缓慢跳动,有耐不住性子的车,尾部的刹车灯已经时亮时灭。
祁纠确认警员走远,才松开手:“没事吧?”
叶白琅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缓缓整理好衣物。
好不容易暖起来的车,重新让挟着雪的冷风灌满。那点好不容易冒出的活气,也在车内的死寂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坐在祁纠身边的变回了叶家的家主,叶白琅靠着车门,沉默地打量祁纠。
泛着寒光的刀片翻转,在叶白琅的指间一闪,就不见踪影。
“怪我。”祁纠考虑得不周全,主动总结失误,“该提前和你说一声,不该给你塞糖。”
叶白琅从没被人往嘴里塞过糖,那些人往他嘴里塞的,是馊饭泔水、石子砂砾,是摧毁他的心志,把他变成任人摆弄的乖顺玩物的药。
不能怪叶白琅反应过激。
当初那些炼狱似的日子,如果叶白琅没有这样过激的、随时咬穿凶手喉咙的狠戾,如果不每分每秒都准备扯着所有人同归于尽,恐怕早活不到现在。
祁纠认真给叶白琅道歉,拿袖口帮他擦汗,摸了摸湿漉漉的额发:“呼噜呼噜毛吓不着,在外面不生气,回家再生气,让你扎一针……”
叶白琅忽然问:“你为什么不跑?”
他的嗓子嘶哑充血,没有语气,声音有些怪异。
祁纠余光看见红灯走到头,收回手,跟着车流起步:“啊?”
叶白琅扯住祁纠的领带,整个人似叫阴郁填满了,苍白得像只野鬼,一动不动地盯着祁纠。
……这条领带,他在这里面放了微型引爆|装置,只要祁纠敢跑,叶白琅动动手指,就能炸穿他的喉咙。
祁纠应该不知道这件事。
可刚才警察来了,祁纠既没求救也没报警,甚至把他跟刀片囫囵着塞进了怀里。
缠斗的时候,祁纠还被刀片划了手。
祁纠为什么不向警察求救?
被他控制、被他拿刀片对着喉咙的人,为什么不求救?
刚才的情形,祁纠有不下十种办法,把叶白琅送进局子里蹲上几天。
以祁纠的手段,叶白琅不信他跑不掉。
……
这样的单方面僵持,时间过得极短又极漫长。
祁纠挺重视安全驾驶,路又滑能见度又低,暂时没工夫认真回答这种问题,照着导航专心往宴会酒店开:“就……人嘛,得讲义气。”
叶白琅:“……”
叶白琅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讲义气,我答应你不跑了。”祁纠拐过最后一个弯道,驶入酒店灯火通明的专用驾驶路线,总算松了口气,“言而无信成什么人了。”
他又不真是什么叶白琅的前男友,是怀揣金手指,要引导主角走上正路的良师益友。
当然不能把叶白琅教歪了。
祁纠没让门童帮忙,找到停车位把车泊好,侧过身靠着门,转向叶白琅。
叶白琅看着他,似乎还没能摆脱这个离谱答案的震撼:“……就为这个?”
窗外的路灯通明,把叶白琅的短发照得毛绒绒的,绚丽的灯牌落进漂亮的眼睛里,漆黑冰冷的深湖添上些许可接近的幻象。
祁纠低着头,认认真真看了叶白琅一会儿,没忍住笑了。
他没说话,只是随意摇了摇头,揉了两下叶白琅的脑袋,拉开车门下车。
刀片割在他虎口上,裂了个不大不小的口子。伤倒不深,就是车上光线太暗,不好处理,还得跟酒店借个休息室。
祁纠招呼门童,没等开口,几道身影已经锁定目标,远远走了过来。
……
来之前,祁纠已经和系统复习过剧情,认得这几个人。
都是各家族里嚣张跋扈的二世祖,家里有的是钱,个个骄纵得无法无天,眼睛长在天灵盖上。
过去闻栈费尽心机,削尖了脑袋,为的就是想混进这个遍地是钱的圈子。
因为四处碰壁,才转而打起了叶白琅的主意。
“闻栈?”其中一个人语气相当夸张,上下打量他,“你还没死——叶瘸子没活剐了你?”
叶家家主换得蹊跷,外人难参内详,只知道叶白琅绝非好惹的角色。但闻栈和叶白琅的事却有不少人知道——这些人忌惮叶白琅,却半点不怕闻栈。
人人知道闻栈玩火自焚、惹祸上身,招惹了最不该招惹的人。
叶白琅一举夺下叶家,心狠手辣清除异己,所有人都以为闻栈死定了。
没想到今天晚宴,居然还能看见这小子胳膊腿都全乎,活蹦乱跳地露面。
“该不会是逃出来了,还不死心,想再钓个凯子吧?”
有人大笑:“车不错!给谁当司机了?小心让叶瘸子抓回去,把你剁了喂狗!”
“说实话,你这货色还真可以……给你五百万,跟我怎么样?”
“五百万?他值五百块!”一片哄笑声里,有人嘲讽道,“你是怎么让叶家那瘸子放过你的?磕一千个头?自打一千耳光?还是给他当狗当奴才?”
“叶白琅那个脾气,这能管用?”边上的人琢磨着怀疑,“不是已经缺了点什么吧?”
“来来来。”立刻有人兴致勃勃,贴近上来,“给哥几个看看,叶瘸子下手狠不狠……”
他们原本就看不起闻栈,现在闻栈惹了叶白琅,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死人一个,就更不用避讳忌惮,想怎么折腾羞辱都随便玩。
等玩够了,把人抓起来送去叶家,说不定还能在叶白琅那卖个好。
他们的家族都不及叶家,如今叶白琅成了叶家的家主,能在叶白琅那讨到好处,自然会被家里奖励。
这几个二世祖边开着不干不净的荤腔,边把祁纠围在中间,嘻嘻哈哈地打算动手。
……
接着,一个人像是鹌鹑被掐了脖子,笑声突兀地卡在喉咙里。
他盯着众人身后,双眼瞪得溜圆,脸色惨白难以置信:“叶,叶——”
“怎么了?”旁边的人拍他肩膀,“见鬼了?这鬼天气……”
话还没说完,旁边那人也狠狠打了个激灵,数九寒天硬是飙出一身白毛汗,死死闭住嘴。
叶白琅现在是叶家的家主,和当初的情形天差地别。如今他们只敢在背后叫“叶瘸子”,从不敢让这话被叶白琅听见。
这是个什么都敢干的疯子,叶白琅把他们也打残了,扔去乱葬岗,他们的家族都未必敢翻起多大的风浪。
“祁纠。”叶白琅柱着拐,像是没看见任何人,踩着雪一步步走过来,“你在耽搁什么?”
祁纠在往这些人兜里塞系统做的废纸团。
这样,系统就能随时监听这些家族,祁纠就能知道他们的计划,知道他们准备使什么阴招对付叶白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