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 第7章
作者:煅庚
他可以把祁纠的骨灰放电视机上。
叶白琅盯着祁纠的胸口,瞳底暗沉翻涌,喉咙动了动,下颌线无声收紧。
“怎么了?”祁纠低头,“别咬牙。”
这狼崽子的心思一天八百变,祁纠已经习惯了叶白琅阴晴不定,但咬牙会导致肌肉紧绷,也是导致头痛的一个重要因素:“放松,你紧张才会咬牙。”
叶白琅收回心神,在他怀里仰头,似笑非笑:“我紧张?”
“我,你叫不紧张。”祁纠不跟他争,慢慢给他按摩,用指节从太阳穴刮到颌角,“放松,对,调整呼吸。记住了,等以后再疼,你自己也能给自己按……”
这话刚说完,祁纠手腕就被一坨冰攥住。
叶白琅攥着他的右手,死死盯着他:“我自己按?你要去哪?”
叶白琅一只手抱着祁纠的肩膀,漆黑瞳孔阴沉晦暗,脸上偏偏还挂着笑,藏在背后的手缓缓摸索:“你要去哪……”
祁纠心说这话说的,我当然是去死。
死了好拿提成,这单太惊心动魄了,他还得给叶白琅洗头发洗澡。
那家伙一件衣服都没有。
他都不敢看。
这话自然不能说给这位随时发疯的祖宗听,祁纠握住那只冰凉的爪子,从棉被下面摸出个灌好的热水袋,塞进叶白琅手心:“我哪也不去。”
祁纠顺便把叶白琅翻了个个儿,没收了叶白琅身上刷新出来的注射器,放进抽屉里锁好。
……
转回身时,叶白琅已经按掉闹钟,从床上爬下来,去换衣服了。
祁纠看着叶白琅手机上的闹钟,算了算剧情,想起今天有个挺重要的晚宴——鸿门宴,数不完的人给叶白琅下套,要把这个爬上云端的孽种拉下来,踩回泥里去。
叶白琅似乎并非像剧情里说的,初入上流社会,完全不清楚这场晚宴的盘算。
祁纠抱臂靠墙,看着叶白琅换晚礼服。
这几天在卧室里仰着肚皮跟他耍赖犯浑的狼崽子,垂着视线慢慢换衣服,眼底的神色也在变。
变得和祁纠第一次见他一样,半身淡漠晦暗死气,像是早已行尸走肉,却又阴涔涔盯着人的喉咙,等着扑上去磨牙吮血。
叶白琅慢慢系好领带,他要戴手套,咬着右手的绷带,毫不在意地囫囵扯下来。
祁纠捏着创可贴,赶在他就这么往手套里愣怼之前,及时杀过去啪地贴好。
叶白琅:“……”
“好看,给你画了个死亡之翼。”祁纠不走心地哄他,拿着那只纯黑色手套,帮叶白琅戴好,“看不出来。”
叶白琅任他折腾,一动不动,低垂的睫毛掩住眸底寒霜。
“我陪你去。”祁纠盘算着再往他身上插个金手指,不试白不试,“行不行?”
叶白琅的眼尾在这句话里绷了绷。
他朝祁纠笑,眼底似有嘲讽:“你陪我去?”
“我怎么介绍你。”叶白琅挑了下祁纠的衣领,他这几天大概是对这个骗子太宽容了,以至于对方忘了自己的处境,“我的仇人,囚犯,还是……前男友?”
祁纠被他往耳边吹气,狠狠打了个激灵,抹掉一身鸡皮疙瘩:“算了。”
不去了,这破提成爱谁赚谁赚。
他这清白眼见着就要不保,都成人家前男友了。
叶白琅似乎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放弃,反倒生出兴趣,扯住祁纠,仰着头眼里含笑:“这么死脑筋,你到底会不会做骗子?”
祁纠本来就不会:“洗手不干了,你忙你的,我干我的。”
这话只是随口应对,叶白琅的瞳孔却无声暗沉,扯着祁纠的力道反而更深,几乎将伤口再次崩裂。
祁纠早盯着这没痛觉似的狼崽子,一把掐着手腕拎过来,拿胳膊肘夹住叶白琅:“放心,我不跑。”
祁纠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你出去小心点。”
叶白琅弯了弯眼睛,他的瞳孔晦暗,笑意和光都不达眼底,看着埋头检查自己伤口的祁纠。
他知道,这骗子想跟他出去,无非是想趁机认识几个“上流人士”,再抱一抱大腿,想办法从他这逃出去。
但那也没关系,这种想入非非的白日梦,他不会给祁纠机会做的。
祁纠活着的时候只能跟着他,死了也要死在他手里。
“我可以带你出去。”叶白琅说,“你这么喜欢玩创可贴,可以当我的私人医生。”
祁·喜欢玩创可贴·纠:“……”
“跟我出门,我叫人给你弄身衣服。”叶白琅收回右手,握住自己的拐杖,一瘸一拐往门外走,“你要是敢跑……”
祁纠要是敢跑……他就有足够的理由,让这个人永远陪着自己了。
他可以把这间卧室改造成病房,再请几个护工,一个醒不过来的植物人而已,并不难养。
叶白琅没有立刻戴手套,站在门口,玩着掌心那个创可贴。
祁纠没有立刻跟上来。
叶白琅蹙眉,他不喜欢有人违背自己的意见,不耐烦地转过身:“祁纠?”
祁纠站在卧室里,不知道在出什么神,视线有些散,向前迈出半步就撞上了床头柜。
“关傻了?”叶白琅轻嗤,走回去牵他的手,“就这个样子,你还好意思和我出去?”
祁纠被他牵着,绕过床头柜:“还真是。”
……眼前的黑雾散去,祁纠又眨了几次眼,视线才勉强变得清晰些许。
肿瘤的症状越来越明显,可能是完全没有采取任何措施的原因,病程比想象中发展得快,他不一定能清醒着过完这十一个月。
祁纠揉了揉眼睛,集中心神。
外面下了雪,应该是很冷。
叶白琅难得地听了他的话,穿了件厚实的大衣,牵着他的一只手,正仰着脸不耐烦地盯着他。
祁纠笑了笑,不顾当事人的反对,按着叶白琅的脑袋胡噜两下。
也不需要活很久。
陪着这只狼崽子到秋天,他的金手指也就差不多送完了。
第6章 等你老了。
这么些天来,祁纠还是第一次出门。
干他们这份金手指外卖的工作,要去的世界应有尽有。古今中外、星际未来,再繁华的街景也不过走马观花,一晃而过。
祁纠站在车门旁边,低头整理衬衫袖口,戴好手套,随手掸去肩上雪花。
这副身体原本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现在剩下个壳子,内里换成了祁纠,气质难免天翻地覆,再换上套合体的昂贵西装,几个路过的小姑娘都忍不住频频回头。
叶白琅走过来,看见路灯下的人影,脚步顿了顿,微眯起眼。
祁纠对外表这种事一向没自觉,绕到副驾,替他开门:“叶家主出门,也不配个司机?”
今晚的宴会来者不善,他还以为叶白琅会多带几个人出来。至少要把司机保镖配齐,视具体情况,再弄一队带直升机的雇佣兵。
没成想叶白琅疯到这个地步,只带祁纠出来也就算了,居然还敢让他开车。
要真是原本的闻栈,说不定真是会因为走投无路被逼到发狠,弄个雪夜失控的车祸,把叶白琅撞死,自己逃之夭夭的。
叶白琅坐进副驾,捻起祁纠的领带,在手里把玩。
他似笑非笑,抬眼端详了一会儿祁纠,才偏偏头问:“你不是喜欢玩车?”
祁纠对车没什么特殊感觉,无非是个代步工具。他回忆了下,才想起闻栈的确是喜欢豪车——当初在一起的时候,闻栈动辄逼着叶白琅把叶家的车偷出来,开着兜风招摇过市。
闻栈本来就是那几个私生子雇的,那些人自然不会拦着叶白琅偷车。只不过,等车还回去,当然也免不了要唱一番捉贼拿赃、训诫惩治的戏码。
叶家家规严厉,偷盗要挨鞭子,还要关禁闭。
祁纠给叶白琅洗澡的时候看到了,直到现在,那些伤疤仍旧狰狞盘踞,层层叠叠地爬在叶白琅的背上。
“你在想什么。”叶白琅的手沿着领带上行,揽住祁纠的脖子,迫他弯腰,“怕我翻旧账?”
叶白琅仰起脸,凑到祁纠耳边,笑着轻声说:“别害怕,这件事,我没打算报复你……”
他偷那些车,也根本不是为了闻栈……
他和闻栈彼此利用,闻栈是个只知道玩乐的废物,根本不知道,叶白琅每次偷车出来,都在车上做了手脚。
平时开着没任何问题的车,到关键场合,就不一定了。
叶白琅手里握着控制器,因为有闻栈这个蠢货的掩护,从没有任何人怀疑过他,也没人仔细检查那些车。
叶家天翻地覆那天,电话线被切断、信号彻底屏蔽。大雪封山,没一辆车能跑出去报信求援,全都变成了徒劳轰鸣的废铁。
叶白琅盯着祁纠,无意识揪扯着那条领带,念头到这里,视线就又无声变沉。
……他原本是这么以为的。
他原本一直认为,闻栈只是个废物蠢货。
可闻栈不是,又或者说祁纠不是。祁纠并不喜欢他带来的车——叶白琅在车库转了几圈,这明明是叶家最好的一辆。
祁纠不喜欢他带来的车。
“没不喜欢。”祁纠不清楚这狼崽子为什么又不高兴,但再让叶白琅这么玩下去,他这条领带就不用要了,“车挺好。”
是挺不错的车,每个细节都写着“贵”,奢华光鲜,据说车门上一把伞就值十来万。
再稍微添点,足够包下祁纠老家的一座山头。
祁纠把自己的领带解救出来,用力按了两下,绕到主驾驶坐进去,决定换个话题:“穿秋衣秋裤没有?”
叶白琅:“……”
祁纠习惯了他不长嘴,自己上手摸了摸,挺满意:“穿了。”
他托系统网购的科技绒保暖内衣,还买了围巾手套,包裹直接寄到叶白琅读书时候那个地址,祁纠猜到叶白琅会派人在那守着——剧情里说,只有在那间昏暗的小房间里,叶白琅才能获得短短几个小时的完整睡眠。
祁纠对这一设定持怀疑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