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 第38章

作者:煅庚 标签: 系统 快穿 反套路 穿越重生

他的脸色惊疑不定,低头看胸前撕裂的衣襟,抬手摸住喉咙,眼里几乎透出惊恐。

——这病得半死不活、只差一口气的废太子,手里拿的不过是根掰着玩的柳枝!

这柳枝方才凌厉如钢鞭,片片柳叶灌注内劲,锋利得如同刀刃,竟是直接豁开了他三层衣物……留了三道分明血痕。

若是再向上几寸,卷上他全无衣料护着的喉咙,只怕方才那句话,就是他这辈子说过的最后一句……

江顺惊魂未定,他弄不清这废太子哪来这么一手可怕的功夫,更不明白沈阁这是要做什么,尽力清着嘶哑的喉咙:“殿下,这——”

步辇上的人偎在软枕上,揣着袖子里的暖炉,将一个绣了金丝的锦囊放在手心,翻来覆去端详一圈。

这次江顺的心真正狠狠一沉,他一按衣襟,就知道彻底招惹了麻烦。

这锦囊里是绝对见不得人的东西。

司礼监谋朝,为了保住这滔天权势,使了不知多少说出来要杀头的阴私手段。

“殿下……”江顺的喉咙艰难动了下,哑声道,“只是要人?”

那废太子分明极羸弱,连坐直都困难,暖炉不离手,靠着暖枕一味把玩锦囊。

沈阁从袍袖里露出来的手指,不仅是毫无血色的苍白,腕间隐着的血脉,甚至隐隐泛出某种不祥的淡淡青紫。

短命之相。

江顺忽然反应过来,用力咬了咬牙,回身打出手势。

立刻有人将郁云凉从水里捞出来。

不止捞出来,还有太监拿来大块上好棉布,擦拭干净郁云凉身上、头上的冰水,拿来新的黑衣给他换上。

这些伺候人的手段,宦官最擅长,不过须臾功夫,郁云凉已被收拾得干净妥帖,被推到江顺面前。

江顺盯着这个刚收来几天的义子,脸色变换不定,有阴冷有忌惮,却也有深思。

忌惮是源于竟然来闯水牢要人的沈阁——同他们所预料的远远不同,朝堂风云暗涌之下,凭这个废太子的手段……只怕未必那么容易死。

江顺极擅审时度势,此时拿不准沈阁底细,便不贸然彻底交恶,反倒从善如流地换上笑脸。

“殿下,您府上既然空虚……看上什么人,说一声就是。”江顺带着笑脸赔礼,“咱们太监就是干这个的。”

“只是这小宦官尚未调|教妥当,野性难驯,实在怕冒犯了殿下。”

他把郁云凉推给沈阁:“用不用司礼监再添几个人,送去伺候?”

郁云凉在水牢站了两日一夜,腿上已然僵硬,踉跄两步,被一只苍白泛青的手扶住。

他顺着那只手向上,看见和记忆里截然不同的沈阁。

那人的气息很弱,却不乱,斜斜靠在步辇里,身后垫着数个软枕,胸口轻缓起伏,捧着暖炉的手依然冰冷。

即使是这样,沈阁的眉宇间,依然是种很漫不经心、相当从容的神色,仿佛从来的那一刻就笃定结局。

这种气势活生生镇住江顺,让这个杀人如麻的权宦,在此刻全然想不出第二种转圜办法。

“不用。”沈阁慢悠悠说,“承大人情。”

沈阁说:“孤要这个。”

郁云凉抬起头,漆黑瞳仁盯住眼前陌生人影。

沈阁也正看着他——松油木火把的光太过刺眼了,把整个水牢照得通明。

那点光落在沈阁身上,让一切都变得极具欺骗与诱惑性,仿佛空中阁楼、镜花水月。

……

沈阁看起来并不愿多说话,闭了眼养神,又靠回步辇里,抱着暖炉慢吞吞拢那一点热气。

——这才合理,郁云凉想,这人前几天被他拖进医馆,还奄奄一息得像是死了。

直到现在,郁云凉依然还怀疑,这是场极离谱的梦,又或者是濒死之际的幻觉。

或许他总算学会了怎么把自己溺死,在被那些人按着控水时,做了这么个荒诞的……

步辇被慢悠悠抬着,很是费劲地挤出那个狭小的牢门。

沈阁发觉他还在原地杵着,就睁开眼睛回头:“跟上。”

空中楼阁、镜花水月。

是个骗局。

郁云凉迈出僵硬的左腿,踩着明亮异常的火光,跟上步辇里的沈阁。

第24章 别碰

步辇走出牢门, 就换马车。

马车就停在司礼监前的空场,十分嚣张,视司礼监堂皇威严如无物。

几匹马都被拴在门口的石狮子上,正甩着尾巴, 把脖子伸到假山石下面, 埋头大嚼那几株刚长叶的牡丹。

大约是颜面被下得太过狠了, 江顺没跟出来, 从沈阁手里要回了那个锦囊,就面色阴沉地匆匆由后门走人, 不知是急着去忙什么。掌印太监走了, 也没有其他太监跟出来……整个司礼监既空且静,像是遭人抄了家。

沈阁随意摆手, 遣散了抬步辇的轿夫。

他被郁云凉扶下来,走路也不好好走,懒洋洋将半身力气压在少年宦官身上:“生气了?”

郁云凉蹙眉。

附近没有闲杂人等,他离沈阁极近,不必掩饰自己能说话:“……什么?”

郁云凉实在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又究竟是怎么想的, 今晚的一切都极反常——就连这步辇和马车也反常。

在郁云凉的记忆中, 前世的沈阁虽然大肆敛财, 日子过得却十足可称拮据。

毕竟这些钱要用来上下打点、要用来收买人心,要撑起废太子往九五之尊的那个位置爬回去的野心,远远不够。

重活一世,这人忽然变得很不对劲。

郁云凉不记得, 沈阁什么时候会雇这样气派的步辇马车、会用这样精致的雕花手炉, 会这么全不顾忌、不留后手地乱花钱……

“确实来得晚了。”沈阁照他手上摸了摸, 大方地塞给他几个铜板,“路上买碗热甜汤。”

郁云凉低头, 看着手里相当寒酸的铜钱:“……”

……对劲了。

沈阁正低头看他,轻轻笑了一声,把那个手炉也抛进冷冰冰的少年宦官怀里。

“这两天有事。”他站没站相,将手搭在郁云凉的肩膀上,懒声解释,“没脱开身。”

郁云凉被烫得一栗,几乎要把这东西脱手甩出去。

郁云凉蹙紧眉,用袍袖垫着手指,勉强将火球似的暖炉托住,扶着沈阁上了马车。

沈阁撑在他肩上的手忘了松开,郁云凉只好也跟进去,在车厢里找个角落坐了,抱着膝盖团成一团。

郁云凉不得不抱着这炭烤似的暖炉。

冰冷的四肢百骸本来早已麻木,眼下却被唤起蚁噬般的痒痛,不适至极,几乎逼得人想要逃出去……再跳回冰冷的水牢里。

至少那里面的事他想得明白,活着足够清醒,死了也没什么可抱怨。

郁云凉用力攥着那个暖炉,抿紧了唇,一动不动盯着这个话也不说清楚、上了车就自顾自闭目养神的人。

眼前的事他想不明白。

沈阁这话……什么意思?

他甚至没料到沈阁会来这水牢里找他……沈阁居然说,来得晚了?

倘若郁云凉身上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地方,定然会觉得沈阁又是故态复萌,花言巧语拉拢人心。

可他已经叫司礼监投进水牢,也就代表失了江顺的看重,叫任何人看来,都只会觉得前途渺茫。

一个前途渺茫的卑贱阉党,有什么可拉拢的?

“坐过来。”沈阁闭着眼睛,忽然开口,“窝在那不难受?”

郁云凉心有忌惮,不清楚这人又耍什么花招,垂了视线低声回话:“……身上冷。”

他在水牢站了两日一夜,身上早和一块冰差不多,离这病恹恹的废太子太近了,说不定能直接冻死沈阁。

……倒也是个报仇的好办法。

郁云凉盯着自己的手,他又想起那天浑河边的事,想起那柄匕首,还有沈阁吐出来的血。

从温转凉再转冷,比浑河水更冷,沿着他的手蜿蜒向下淌。

郁云凉的瞳色转深。

在水牢泡了这么久,他却依然觉得这只手上有血。

……这只手腕被另一只手松松扯住。

郁云凉依然皱着眉,从思索里回神,沿着那只探过来的手抬头,看向莫名开始对他动手动脚的沈阁。

上辈子也没这些光景——沈阁不是断袖,没有龙阳之好,更兼看不起宦官阉党,万万做不出这种事。

难为这人,为了拉拢他,居然想出那种办法。

郁云凉跟在沈阁身边,冷眼看着对方强压反感装出和颜悦色、温情小意,也觉得有趣,于是就一直佯装不知,看这人究竟能装到哪一步、装到什么时候。

后来郁云凉也的确知道了答案。

上一世,沈阁离他最近的一次,是为了方便一刀捅进他的肋间,刺穿他的心脏,要他的命。

而眼下的这个沈阁,忽然莫名其妙凑过来,拽他的手。

……是为了跟他要刚才那几个铜板。

“…………”

郁云凉尚且没想完过去的事,一口气卡在半道上,差点噎过去:“你要铜板?”

这人拿拍银票的气势,气吞山河地给了他拢共三枚铜钱——也就算了。

给了还要回去??

“不是要回去。”沈阁示意窗外,“有人卖甜汤。”

马车走出司礼监,不紧不慢晃到了浑河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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