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 第36章

作者:煅庚 标签: 系统 快穿 反套路 穿越重生

郁云凉把那个人湿淋淋拽上来,一把掼在地上。

因为力气几乎耗尽,郁云凉的胸口起伏急促,瞳孔却依然幽深,不知在想什么。

他自己也并不清楚——或许是因为他原本的计划,是亲手溺死沈阁,或者活剐了沈阁。

而不是让沈阁这么便宜地被洪水吞了。

郁云凉握指成拳,砸在这人毫无动静的胸膛上。

一下,两下,三下。

……在他几乎有些烦躁,想把这病秧子拎去哪家医馆诊治时,躺在地上的人终于缓过口气似的,开始剧烈呛咳。

郁云凉收回手,起身垂眸,看着狼狈至极的废太子。

“我看见了。”郁云凉用脚拨了下这人的肩膀,“要流放我,还是杀了我?”

他右手一翻,就多了把锋利的匕首,在这个废太子的肋间慢慢比量。

地上的人不能流放他、也不能杀了他。

在几声呛咳后,那个人忽然一动不动地安静下来。

……接着,只是片刻,就骤然铺天盖地地呛出鲜血。

——并非由于溺水,也并非由于过分粗暴的施救。

而是因为擅动内力、强催丹田,让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不堪承受……爆发出的剧烈反噬。

郁云凉的瞳孔极不明显地缩了下。

他揪起地上的人,血从这人口中不要钱似的往外涌,淌到他的手上,染红了他大半衣襟。

滚烫的、刺目的鲜红色的血——原来即使是这种人的血,也是鲜红色的。

“别吐了。”郁云凉蹙紧眉,他很不喜欢血,这让他想起前世的很多烦扰,“别再吐了。”

被他拎着的人胸腔轻震,慢慢睁眼,意识不算清醒,血依然从嘴里不断涌出来。

沈阁要靠着他的力道才能站住。

沈阁被他揪着领口,低头看了一会儿这些血,似乎才意识到是自己吐出来的,慢慢笑了下。

沈阁撑起身体,却又猝然软倒,跌在郁云凉的肩上。

郁云凉下意识抬手扶住。

“很快……”这个人伏在他肩上,低声回答,“别急。”

很快就不会吐了。

“少说话吧。”郁云凉沉声打断他,单手撑住沈阁。

郁云凉手里仍攥着那柄开刃的匕首,行动不方便,向四下里看了看,想要找辆马车。

他的眉峰锁紧,正要先把匕首收起来,带着这病秧子去找个医馆,却忽然被冰冷的手握住手腕。

那只手扶稳了匕首……似乎还细致调整了角度。

咆哮失控的河道骤然掀起巨浪。

沈阁用力将他推倒,按着他倒在地上,替他挡住泥泞沙砾、碎木走石。

浑浊的河水轰鸣着砸下,又迅速逸散。

郁云凉躺在渡口的石板上,从灭顶的窒息中恢复意识,扯了扯还趴在他身上不起来的人。

郁云凉的声音又变得嘶哑,他的确不是哑巴,但又有些幼时做下的病,并非时时都能顺利出声:“……沈阁?”

他不确保自己发出了足够清晰的声音。

郁云凉动了动僵硬的、被对方握住的右手。

沈阁伏在他的身上,匕首不知何时……没进了这具身体的肋间。

血的确叫水都冲净了,也没再吐出新的。

新的、不具温度的血,慢慢渗出,但也很快就混进流水,被冲成难辨的淡粉。

沈阁很安静地伏着。

微睁着眼,人却不动。

第23章 孤要这个

“没死。”祁纠从缓冲区坐起来, “还有口气。”

系统吓了一跳,回过神:“好好好……”

还有口气就好。

沈阁这人虽然病恹恹、随时都可能会死,但命其实非常大,有一口气就勉强能活。

他们两个在内部交流, 说的话郁云凉听不见, 系统也就一口气全告诉他:“你还不能死, 不然我们要被扣钱。”

死在郁云凉手上, 又不被判定成消极怠工的前提,得是金手指确认植入成功。

也就是说, 在他们死后, 郁云凉的心魔也就破除,能够放下仇恨, 勘破红尘熙熙攘攘。

郁云凉得从一把冷冰冰的刀,重新变回一个活着的人。

祁纠没找到马扎,席地坐下:“变不回去?”

“变不回。”系统说,“也是刚发来的回执……杀了你以后,郁云凉的黑化值的确会下降, 但只是暂时的。”

也不知道总部那些数据在忙什么, 系统的报错申请要排队处理, 祁纠这边金手指审核的回执倒是很快。

回执表明,手刃仇人亲自复仇,可能只有短期效果。

按照剧情推演,这么做的结果到最后……郁云凉仍是把刀。

甚至还要更糟些。

这把刀仍沿袭着当初学会的东西, 却又不再有仇恨的对象, 于是行事更偏颇乖戾、不知收敛。

这样下去的结果, 早晚难免会有一日,他们的主角要变成真正的反派权宦。

祁纠拉过监控屏幕:“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监控里, 他那具身体正被郁云凉拖着,湿淋淋往岸上走。

郁云凉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他那张被祁纠顺口说了“好看”的脸,这时候是真不怎么好看了……反倒有种风雨欲来的阴郁。

郁云凉叫了辆马车,把毫无动静的人拖上去,递给车夫张条子,上面写着京城最好的医馆地址。

这会儿洪水暴涨,街上到处都是人,道路又被弄得泥泞,难走得很。

车夫原本还有些犹豫,被一粒碎银子砸进怀里,立时眼睛放光,马鞭甩得震山响。

车厢在马匹的狂奔里变得摇晃颠簸,郁云凉的眉头越锁越紧,终于在某个转弯时,伸手抵住沈阁险些栽下去的身体。

即将身死、只剩下一口气的废太子,被他的手抵着,无声无息地软垂在他的手臂上。

……

“回执认为,多半是你在他手上,死得太容易……”

系统给他看:“沈阁上辈子做的那些事、造的那些孽,假如就这么简单地还清了断……假如这么容易让你死了,郁云凉心有不甘。”

心有不甘,于是执念就无法彻底消除。

消除不了的执念仇恨,深埋在心底,仿佛自己都忘了。

可它不会消失,只会在无人知晓处酝酿,直到酿成滔天大祸,早晚卷土重来。

祁纠接过一摞回执,翻了翻,领会精神:“我得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死在他手上?”

系统也觉得就是这个意思:“有可能。”

“明白了。”祁纠把那几页纸放回去,这要求不难,“还有别的任务吗?”

“尽量把郁云凉往正路上引一引。”系统补充,“这把刀已经被教歪了,如果一直这么错下去,很快就难再回头。”

上一世的郁云凉,从十七岁起,被沈阁教了五年,学会的全是如何明推暗就、欺上媚下,如何口蜜腹剑,如何笑里藏刀。

这些本事让他在司礼监站稳,又向上爬,最终爬到那个权倾朝野的位置……并不是说这辈子就不能用了。

不是不能用,朝堂风波诡谲,本来也尔虞我诈。

只是倘若不加分辨,肆无忌惮地在一切场合这么做,就会越走越深。就会变得彻底泯灭人性,变成一把只会杀人的刀。

……

祁纠点了下头。

他看见监控里的画面变化,他们已经到了医馆,郁云凉正抱着他下马车。

“差不多了。”祁纠活动手腕,“准备一下,送我回去。”

系统愣了下:“你这就回去?不吃火锅了?”

虽说不能这就死,可也不非得现在就顶着这一口气活过来——以沈阁这副身体的破烂程度,不省人事地昏个几天,也完全不奇怪。

郁云凉此时的行事手段,也尚且没剧情推演到后来那么放肆。

在人前的郁云凉,仍是个孤僻的少年哑巴宦官,把沈阁交给医馆,打着手势拜托大夫救治。

祁纠不是非得现在就立刻回去,可以吃完火锅再走。

“这就走吧。”祁纠说,“火锅给我留着。”

他看见医馆门外有棵不错的柳树。

抽枝发叶生得茂盛,翠嫩碧绿的叶子叫雨水洗过,舒展在风里,很像春天。

祁纠觉得它挺漂亮:“给我揪片叶子。”

系统卷起阵风,找了片最绿的,从支着的窗子晃悠悠送进去,悄无声息落在榻边。

榻上躺着个生死不知的废太子,气息既冷且浅,在医馆大夫的施针下胸膛震颤,又有新的血从嘴里溢出来。

郁云凉站在一旁,一席湿透了的黑衣,苍白脸上没有表情,盯着那些血看。

“怕见血?”那大夫皓首苍颜,是位相当德高望重的神医,回头看身后的少年宦官,“实在不适,站远些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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