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 第212章
作者:煅庚
给钢笔绑上小降落伞放生的时候,修·芬里尔也没想过,这支笔在树上挂了一宿,会在第二天被当地乌鸦叼走。
等他根据定位,追到乌鸦巢,又堪堪晚了一步,钢笔落到了掏鸟窝的本地狒狒手里。
在狒狒群里玩了一圈的钢笔,意外被扔进野马群,卡在野马的鬃毛上,跟着辗转了几百公里,被狮子追过、被鳄鱼咬过,惊心动魄了整整一个星期。
找到钢笔的时候,昔日的执法处处长甚至有点犹豫,想请老师来帮忙说个情。
舒适的暗色里,琥珀色的眼睛张开,映出他的影子。
阿修立刻停下动作,看着那双眼睛,轻声问:“老师?”
他伸出手,小心抱住祁纠的肩背,让这个人更舒服地倚在软和的枕头上,放松脊柱和头颈。
靠在他臂间的人认出他,眼睛里微微笑了笑,散去警戒提防,重新阖上眼。
阿修把手交给他,触感微凉,颀长的苍白手指在掌心写字。
祁纠问:炖了汤?
“炖了一点。”阿修爬上床,挤进被子里,“先热着,想吃再吃。”
祁纠好好躺着,就被狼崽子抱着拱来拱去,闭着眼笑了笑:胡搅蛮缠。
阿修贴着他颈间,在这样温暖的室内,这个人身上依然是冰凉的,颈动脉的波动微弱到难查。
“这句话以后有的说。”阿修捧住那只手,往怀里藏进去,低头亲了亲那些手指,“老师。”
祁纠只好继续练习说话:“……胡搅蛮缠。”
完全破坏后又重建的声带,暂时还不能发出所有清晰完整的声音,这句话有种从胸腔里透出来的沙哑,偏偏又不急不缓。
如果有什么像特工手册一样的“养狼手册”,这种稍有些异样的柔和语调,或许该记在第一页。
或许养alpha也是——阿修屏住呼吸,牢牢闭着眼睛,压住胸腔里不受控的悸颤,依然一动不动抱着祁纠。
祁纠轻声问:“听见什么了?”
他揽住怀里的年轻alpha,轻轻拍着背,落下的手抚过腰脊,察觉到克制的悸栗。
埋在他怀里的狼崽子抬头,漆黑的眼睛盯着他,伸手去摸他的脸。
“听了我的事?”
祁纠放纵他摸来摸去,揉了揉阿修的头发:“复健事迹?一天睡四个小时?”
阿修问:“有多累?”
这问法其实带有诱供的嫌疑——问“累不累”可以答否,问“是不是真的”,也可以答以讹传讹,多有夸大不准。
可惜被审问的是提尔·布伦丹,能把真宙斯活活气死的执法处第一特工,嘴一向严得很,不想说的事,就算最凶残的酷刑也撬不出。
……只不过,有些问题,就算只是沉默,也一样是回答。
这具身体里清晰地写着答案,把手覆在胸口,能感觉到它曾经被毁成什么样,又怎么样一点一点修复。
瘦削到分明的骨骼,薄得烫手的肌腱,凉得仿佛暖不回的体温……都写着答案。
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笑了笑,静静望着他,任凭身体被年轻的alpha捧起来。
祁纠轻轻摸他的头发。
这个动作练习了十三天,从抬起手臂的幅度,到手掌的落点,再到手指配合的精细动作。
要说累,其实也还好。
就是每次练习的时候,难免会想念旧物,比如落在小屋里的小白狼抱枕。
阿修:“……”
“回去过吗?”祁纠比划,“有个抱枕,白色的,在沙发上。”
阿修:“…………”
他怀疑这个从来不安好心的人是故意的。
等待鸡汤炖好的时间里,他去看了那些情报。
一个偏远星球的小情报站,通过窃听、分析、汇总收集到的情报,几乎把执法处的每个细节了解得清清楚楚。
他不信……提尔·布伦丹不知道他拆了那东西。
不会动的狼崽子无声磨牙。
“对我很重要。”祁纠慢悠悠说,“比钢笔差一点,我的钢笔……”
剩下的话被亲吻打断,手忙脚乱的年轻alpha捧着含笑的老师,自愿替代殉职的白色短绒犬科动物抱枕,要揉脑袋给揉脑袋、要捏耳朵给捏耳朵。
昏暗安宁的房间里,没有窥伺、没有监听,没有一切已知或未知的危险。
只有自由,只有安稳,只有拥抱。
哪怕明天就死,哪怕下一刻宇宙被奇点吞噬,或者毁于爆炸。
“老师。”阿修轻声说,“我很想你。”
阿修说:“抱枕被我弄坏了……我把我赔给你。”
“我把我赔给你。”
阿修求他:“老师,别不要我。”
年轻的alpha微微发抖,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大声呼吸,不敢大声让心脏撞击胸口。
他轻声求他的老师、他的爱人:“别不要我……”
他得到允诺的轻吻。
在这样轻柔的碰触里,悸颤的年轻alpha被拥住,揽进日思夜想的怀抱。
“怎么会。”祁纠说,“狼崽子。”
覆着后脑的手掌力道柔和,拢着他的脖颈,空着的手扣住十指。
琥珀色的海拥着他,落下来的视线轻轻吻他。
修·芬里尔从未问过祁纠,为什么会在被他怀疑的时候,顺势谎称是假冒的,对着他放弃提尔·布伦丹这个身份——有很多种可能。
比如为了让他冷静,缓和当时的局面,比如在祁纠看来,其实还不到时候。
还不到时候,如果没有这场“殉职”的意外,这个人会继续在这里独自复健,直到恢复一定战力,直到勉强能做回提尔·布伦丹。
可“布兰”明明也很好。
不是战神、不是被迫战斗到生命最后一刻的特工机器,是自由的渡鸦。
“老师。”阿修轻声说,“我看到你给我的代号。”
在祁纠负责的情报站里,“布兰先生的学生”有个专门的代号,是“法伦”。
阿修问:“什么是法伦?”
“小狼。”祁纠想了想,“和布兰一样,属于古地球的凯尔特语族,古爱尔兰语系。”
这是种相当久远的语言,由这个词根衍生出的名字,象征高贵的勇气,也代表狼群的领袖。
阿修仰头去亲他:“我以后就叫法伦。”
修是执法处给他的名字,芬里尔是已经死亡的特工,宙斯是假身份,这些都毁在过去。
他以后是渡鸦的同党和从犯。
琥珀色的眼睛笑了下,摸摸他的头发,拎着狼崽子的衣领,把怀里的脑袋稍稍拖远:“饿了。”
年轻的alpha立刻跳下床,去端那一小锅鸡汤,热腾腾的蘑菇鸡汤香气四溢,顺着喉咙下去,熨帖胸口肠胃。
他们在安静温暖的房间里喝汤、吃现烤的面包,吃饱喝足后,他们去雨后的晚风里散步。
这颗星球三天两头就有场雨,雨后的风清凉,在烧红半边天空的晚霞里,送来鸢尾花的清香。
Alpha的占有欲偶尔作祟……有了老师的法伦,也不是不会有和风较劲的时候。
比如“我的信息素比这个浓一点”、“比这个好闻”、“比这个更多一点甜香”、“绝对没有掺进去这种廉价的劣质香水味”。
路过的无辜香水推销员:“……”
“好啦,好啦。”有人边劝边给他出主意,“你可以去打广告,就说是‘有本事让布兰先生笑的香水’……”
这主意不错,短时间内,这款廉价的劣质香水成了销量最好的一款。
……
他们每晚都出来散步。
有时候是在附近,有时候是乘坐飞艇,去更远的地方——比如有野马、鳄鱼和狮子的草原。
那是片不错的草原,一望无际的青草里散着鸢尾花,随风摇曳,地面像是变成了海浪。
他们散步,看风景,毫不客气地挥霍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只用来无所事事。
哪怕独立运动再如火如荼、法伦要做的事再多,也不能打乱这个安排。
不是没人注意到牵在一起的手。
年轻的、已经成了独立运动领袖的alpha毫不在乎,黑漆漆的眼睛叫雨水洗出符合年龄的锐气,谁敢瞄个不停,立刻龇牙盯回去。
他们走到飞艇的死角,年轻的alpha始终收在口袋里的手抬起来,忽然变出银灰色的枪。
枪口抵上老师胸口之前,已经被一只手轻轻握住。
祁纠最近的复健效果挺不错。
琥珀色的眼睛里透出笑影,法伦脸上的冷冰冰也撑不过一秒,绷不住笑出来,看了看熟悉的死角。
……这大概是修·芬里尔作为特工,被派遣接近最危险的重刑犯,曾经跟着提尔·布伦丹学会的第一件事。
“这个角落。”祁纠说,“适合杀人。”
无法被观测、不会被干扰的死角,对负责暗杀如同吃饭的特工而言,是天然的行刑场。
法伦说:“还适合别的。”
祁纠有点好奇:“什么?”
年轻的alpha扣了下扳机。
一朵宝蓝色的鸢尾从枪口绽放,连暴雨的水色都还在,晶莹剔透。
“适合接吻,老师。”法伦轻声说,“花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