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 第169章

作者:煅庚 标签: 系统 快穿 反套路 穿越重生

也就这时候,小徒弟还跟过去一模一样。

……就是力气比过去大了。

祝尘鞅其实已经有些禁不住他抱,真元流转压下旧伤压痛,揽住怀里发抖的少年,轻抚脊背:“不会不要你,焚如……”

这话又被一股寒气打断,祝尘鞅这具身体越来越不结实,最先有的反应就是阴寒侵体,偏偏他还生来怕冷,动辄咳得止不住。

少年陆焚如抱紧他,没什么表情,已将他一只手拉过来,隔着胸口覆上那枚已耗去大半的内丹。

祝尘鞅微怔,低下头,看着脸色苍白的小徒弟。

“今日不取了。”祝尘鞅说,“没事,只是呛了下,已经好了。”

祝尘鞅稍倾下肩,抚着他发顶,看着那双眼睛:“告诉师尊,疼不疼?”

……

死过一次的陆焚如不记得这句话。

他不记得所有温情的片段,不记得祝尘鞅安慰过他,不记得祝尘鞅教他功法。

……那么他这一身功法,是哪来的呢?

祝尘鞅的确很会说谎话。

在这世上,原来有这么会说谎的人。

陆焚如握着生铁刀,垂着眼仿若铸铁,赤丝已将他层层包裹,血瞳缓缓浮出:“还有什么要问的?”

血瞳诱惑他:“我会对你说实话。”

“你的师尊骗你,欺你,阻你成圣。”血瞳说,“我不一样……”

陆焚如垂头说了句话。

他的声音太低,血瞳没能听清,凑近了些:“什么?”

陆焚如脸色苍白,嘴唇慢慢嗫喏,又说了一遍。

血瞳仍没听清,再靠近时,一道利芒猝然由下向上狠掣。

生铁刀狠狠贯穿了那只血瞳。

血瞳全然不曾防备,连惊带怒之下,狰狞狂怒起来:“怎么会!这刀明明——谁换了刀?!”

血雾骤然凄厉,弥天盖地的血光闪烁不定:“你不能伤我!伤了我,你也逃不了……”

陆焚如的左眼闭着,淌下鲜血,那柄刀却仍毫不留情,将血瞳豁开钉死:“我在问你。”

弱水寒毒能克制这血瞳,弱水寒毒也能克制神力——祝尘鞅的身上,是他亲手注入的寒毒,他以为祝尘鞅受得住。

祝尘鞅什么都受不住了,那一身神骨为囚,锁了他妖丹内的祸端十余年,早不再如过去那般坚不可摧。

陆焚如想起那一声清脆的骨裂。

祝尘鞅什么都受不住了。

陆焚如盯着濒临碎裂的血瞳,他的声音很低,低得像是全无感情,伪装出来的表象尽散,冰冷得仿若寒渊。

这东西说它会说实话。

“我在问你。”陆焚如说,“我师尊,他疼不疼。”

第86章 那是碎裂的神骨

陆焚如等着它回答。

血瞳挣扎咆哮, 叫森然青冰炸开片片血雾,这血雾被黑风包裹,左冲右突,竟是无半条路可逃。

“……你不能伤我。”血瞳嘶哑道, “你的妖魂, 早已与我相连, 那巫族小儿就是杀你一次, 也改不得……”

陆焚如要问的不是这个,生铁刀再掣, 又豁开一条血口。

血瞳支离破碎, 眼看就要彻底溃成赤色浓雾,仍在抵死挣扎:“杀身之仇, 灭族之恨,你就——”

陆焚如将刀钉进那血瞳最深处,弱水寒毒沛然轰开。

血瞳叫这一刀生生斩碎,狂怒之下,凄厉血雾将这小妖物卷住, 上古妖圣的滔天威压碾下来。

那赤红色的浓雾之中, 飞沙走石凄厉无比, 数不清的恶业滋生出万千怨力,折出重重幻象,有人间肆虐战火,有巫妖两族死斗, 有血流漂杵, 有白骨露野。

凄厉鬼哭凝成冲天怨气, 无数赤丝由血色的瘴气里长出来,钻入陆焚如周身窍穴, 登时血流如注。

“疼与不疼。”血瘴里又响起那空洞的洪钟声,“何不亲自试试?”

血瞳先前不愿伤陆焚如,是因为早已将这具躯壳视作囊中之物。

既然早晚要夺舍转生,伤了哪个地方,日后都是麻烦。

……可这小妖竟如此不知好歹,简直找死!

死后残魂本就难以修炼,它不知煎熬了多少年岁,收集了多少恶业怨气,才终于将这血瘴凝练,化出一对血瞳。

叫这对师徒一折腾,前功尽弃,毁了不知多少道行!

震怒之下,血瘴彻底不再留半分余手,赤丝大肆撕扯剜割,直到这具躯壳在痛苦下战栗抽搐,才觉稍稍满意。

它双目已毁,不能视物,却仍能感知到那小妖物深陷血瘴之中,已被折磨得奄奄一息,命在顷刻。

陆焚如口中溢出鲜血,周身也血流如注,声音低哑到了极点:“我师尊……有这么疼?”

“那可不止。”血瘴笑道,“小子,你占了便宜,巫族可比这遭罪得多——你以为有了那一身神血神骨,他们便不是肉体凡胎了?”

陆焚如睁着双眼,他的左眼已同那血瞳一并毁去,右眼一片漆黑,视线落在空处。

这东西说得不错,他的妖魂和这片血瘴早已融为一体,剥离不开。

陆焚如牢牢攥着生铁刀,他其实并不在乎这个,仍想趁机将这一团血瘴也斩碎,可刀身嗡鸣不停,却是怎么都不听他使唤。

“……无非是仗着些特异之处,逞威风时有些能耐,不好对付罢了。”

血瘴仍在继续说,声音傲慢至极:“巫族自诩古神后裔,其实废物得很,修为越高,肉身越不堪重负……你那师尊,本来命也难长。”

如若不然,它早就趁那半年,夺了祝尘鞅的躯壳——可谁能受得了那滋味?

一副躯壳千疮百孔,就没有一刻不疼的时候,伤势发作起来生不如死,只想找把刀抹脖子,恨不得魂飞魄散了事。

就算有神骨神血这般诱惑,这滋味也一刻都忍不下去。

故而血瘴勉强装了半年的祝尘鞅,时不时冒出来刺激一下陆焚如,就立刻缩起来,半点没动过夺舍的心思。

若不是为了让这小子多恨祝尘鞅,多攒些怨力恨意,快些突破,血瘴早就逃之夭夭了。

“小子,识相些。”血瘴慢慢将这些说完,赤丝缠绕着陆焚如,将人翻了翻,“你也不想落到你师尊这个地步罢?”

“你杀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几日了。”

血瘴道:“你动手利索点,反倒是孝顺……你若死在他前面,谁来给他收尸?”

还不如老实些,就叫它夺舍,回去给那巫族小辈个痛快。

日后立个衣冠冢,看在这些年缠斗不休的份上,它倒也并非不能替陆焚如去上几炷香。

陆焚如在这些话里静了半晌,忽然轻笑了一声。

血瘴莫名:“你笑什么?”

“你畏惧祝尘鞅。”陆焚如问,“为什么?”

血瘴仿佛被戳了痛处:“我畏惧他?!荒唐至极!一个巫族小辈,自不量力,妄想逆天改命,笑话——”

陆焚如问:“什么逆天改命?”

血瘴声音骤停。

陆焚如见它不肯回答,知道问不出,也就不再白费这个力气:“祝尘鞅……”

这三个字,就仿佛什么最残酷的法咒,深勒入骨,碎成一团团刺目血雾。

他仿佛在某处看着自己,正被层层剖开,抽筋剥皮,剜骨割肉,倒出一堆破烂脏腑,扔在地上。

原来到这时候,最明显的念头是麻木。

到了没资格再叫师尊的时候,原来就算千刀万剐也不疼。

陆焚如垂着视线,慢慢含着这三个字,瞳孔里也仿佛覆了一层青冰。

“你被祝尘鞅囚着,便出不来。”

“这些年里,你魂力停滞,伤的那只眼睛也还瞎着。”

“你是穷奇的祖宗,以恶念为饲,越是极恶之徒,越能助你修炼。”

陆焚如问:“在祝尘鞅身上,十多年,你什么都没得到吗?”

……血瘴忽地陷入沉默。

这沉默并不安宁,反倒有种歇斯底里般的暴怒正无形滋生,血水翻滚着冒起泡,噼啪破开,溅到他身上就冒起青烟。

陆焚如被赤丝撕开皮肉,却毫不在乎,有这些东西乱割乱剜,他妖魂之内的诸多封印都被划破。

血光溃散,随着徒劳的怒吼声,有水银似的光泽流出来。

……

原来他被他的师尊抱过那么多次。

陆焚如近乎贪婪地看,他看见祝尘鞅教他功法,陪他练习,处处耐心指点,甚至收了法力与他对练。

祝尘鞅这一身法力早已臻化境,真元收放自如,应对从容,不知有多潇洒。

陆焚如却没这个本事,妖力收拢不住,不是轰塌了哪处房屋,就是糟蹋了一片好好的竹林。

少年狼妖睡不着,大半夜夹着尾巴,偷偷摸摸跑出去找新竹子,被师尊拎着后脖颈捉个正着。

“好了,好了。”祝尘鞅笑得轻咳,假装什么也没发现,托着小白狼放回地上,转回身去,“师尊没看见,去玩吧。”

月亮底下,化形回人的小徒弟抓着他的衣袍,不去玩也不肯跑。

祝尘鞅阖目等了许久,睁开眼睛。

看见那只攥住衣摆不放的手,祝尘鞅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站在稍凉的夜风里。

“……焚如。”祝尘鞅轻声说,“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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