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情影卫对我心怀不轨 第25章

作者:花与灼 标签: 情有独钟 近水楼台 古代幻想 轻松 忠犬 暗恋 古代架空

沈朔挑了挑眉:“你叫什么名字?”

店家回道:“小人常珺。”

“常掌柜。”沈朔指节轻叩桌案:“本官有一丝疑惑,不知掌柜可否替本官解答。”

常珺颔首:“大人请问。”

“松烟纸的制作可算于家的不传秘术?”沈朔问道。

常珺不紧不慢道:“从前是,可当茅家大郎茅修接管松烟坊后,不懂经营,竭泽而渔,为了钱就把松烟纸的制作法大肆卖了,人人都能做,人人都不做了。也只有小人,在松烟纸的基础上改良了平康纸,也算是谋一份生计。”

“茅修是何人,如何接管松烟坊?”沈朔问道:“此人同松烟坊的大火可有关系?”

“正是因为他,松烟坊才不幸被大火烧没的。”常珺收敛了神色,认真道:“是被他害死的冤魂,来寻他索命。”

正在此时,沈朔忽然嗅到淡淡的燃烧纸张的味道,常珺也嗅到了,起身去后方看了一眼,很快回来,苦笑致歉:“大人安心,是底下人在库里装纸的时候不小心撩过了烛台,这才烧了一些,不碍事,只是恰巧遇着小人说起大火,倒霉小子吓坏老子。”

沈朔笑了笑,也没当回事:“平康纸燃烧的味道倒是好闻。”

常珺坐回他对面,道:“松烟纸烧时烟味呛人,小人便做了改良,方便贵人们毁灭消息时不呛着自己。”

沈朔不由挑眉:“你倒是考虑周到。”

“生意嘛,顾客为本。”常珺笑了笑,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讲述:“这事要从于墨死后说起。于墨死后,大房娘子和二房娘子争权,府里闹得不可开交,娘子们在彼此那儿受了气,转头又将气洒在下人头上,时间久了下人们也压抑,于是于府的管家就不知怎的勾搭上了茅家娘子。”

“茅修发现自家娘子同于府管家有奸,一怒之下杀了于府管家,闹上了公堂。之后他又和当时咱们的郡守大人合作,趁机瓜分了于府,钱归官府,茅修则霸占了松烟坊。”

“松烟坊被占,茅修人也性情大变,不仅日日羞辱娘子,还强迫于家大房和二房侍奉他,茅家娘子不堪羞辱自尽,于家大房二房被茅修辱后杀害,女子凄厉的喊声传遍了整条街。”

“人人都道茅修罪孽深重,直到七年前松烟坊起火那日,有下人宣称当晚在院子里看到了茅家娘子的冤魂,是她放火要烧死这个男人和这座纸坊。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天亮之后坊内的一切都成了灰烬,徒留一场空。”

常珺叹了口气道:“好好的两户人家,因为于墨坊主的死,就落得这么个下场,真是造化弄人。”

沈朔听完,也由衷生出悲凉之意:“往往一念之差,不知会害多少人。若是于墨提前知晓后事,当晚可还会选择去河边?”

常珺摇摇头:“旁人不是于墨,也不知他当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总归发现时他的脖子已经被拧断了,手里捏着一半他此生最爱的松烟纸。”

话至此落尽,两人对坐良久,各自消化感慨。

很快,盛宣自外头跑进,对着沈朔松了口气:“我寻了一整条街,可算是寻到你了。”

常珺见此人容貌出众,生得如花美眷,不免问了一句:“这位是大人的相好?”

“常掌柜的话有时候太直接了,且并不准确。”沈朔揉了揉眉心:“只是认识。”

常珺见他不悦,了然:“单相思,可惜了美人。”

沈朔扫了一眼门外,问道:“辛楼呢?怎么不见他人。”

谢辛楼如果没别的事,沈朔永远是一回头就能看见他,哪怕自己做事太投入忘了他的存在,他也会自己默默找个地方待着,可眼下,谢辛楼却是一声不吭地消失了。

沈朔登时冷了脸色,上前一步将盛宣逼至台阶边缘,硬声道:“本王出门时他便一直跟着,怎的一会儿功夫人就不见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盛宣睁大了双眼:“殿下问我,我如何知道?”

沈朔倏地掐住他的脖颈,盛宣整个人在台阶上摇摇欲坠。

“盛公子!殿下您息怒,我们当真不知道谢大人去哪儿了!跟盛公子无关啊!”小太监在一旁急得大喊。

盛宣被掐得脸色涨红,说不出话,一双手紧紧抓着沈朔的胳膊,同时在心里拼命骂娘。

沈朔一双眸冷若冰锥,将盛宣一张脸扎成了筛子:“辛楼跟了我九年,在本王心里比任何人都重要。不管从前你与本王如何,现在,你最好给本王记住这一点。”

“咳咳......咳......”盛宣几乎无法呼吸。

你他娘倒是让我说话啊!

眼见着二人胶着在此,忽然从十步之外传来谢辛楼的声音:“殿下!”

沈朔立即松了手。

“啊!”盛宣不可避免往后摔去,幸好小太监眼疾手快,将他接住。

谢辛楼赶忙来到沈朔面前,垂首道:“属下方才迷了路,没能及时跟上殿下,请殿下降罚。”

沈朔看着他析出了汗的额和尚未平缓的呼吸,又瞥了眼大呼小叫的小太监和欲哭不哭的盛宣,平复了语气道:“无妨,下回莫要再跟丢了。”

“瞧见什么了,失神到连路都不看。”沈朔有些担心道。

谢辛楼道:“只是被几个地痞缠了会儿,没什么。”

沈朔半信半疑地点头:“既如此,咱们早些回去吧。”

“是。”谢辛楼道。

沈朔同常珺打过招呼后,带谢辛楼走回驿馆。路上行人不小心将谢辛楼撞上了沈朔的身侧,谢辛楼一下顿住脚步,等沈朔离开一段距离后才继续跟上。

沈朔注意到他的举动,觉着古怪但想不出原因,脑袋里正被松烟坊和坟的事搅和得烦躁,暂时将这份古怪感受放去了一边。

回到驿馆,沈朔还未开口,谢辛楼便端来了水和布巾。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沈朔将手洗净,递了布巾擦干,随后才道:“殿下若无别事,属下先行告退。”

沈朔觉着奇怪,从前没有自己的吩咐,哪怕在卧房内谢辛楼都不会主动退下,为何今日这么急着离去。

他走后,沈朔独自在屋里发闷,到了晚上他没有心情用饭,准备出门找谢辛楼,谁知没走两步,就看到盛宣端着食盒在外等他。

第23章

盛宣像是故意拦截他似的:“殿下这是去哪儿?”

沈朔看到他就头大,随口应付了一句就要越过他,谁知盛宣杵在原地不动:“既然殿下无事,不妨一起喝一杯。”

盛宣举起食盒晃晃,里面传来酒水晃动的声音:“上好的槐花酿。”

沈朔拒绝道:“本王没兴趣。”

“殿下是没兴趣,还是不愿想起先王和王妃?”盛宣追问道。

沈朔瞥了他一眼:“嘴巴太闲就缝起来,也好过在本王面前惹嫌。”

“殿下承认了。”盛宣挑了挑眉,丝毫不惧他的威胁:“殿下总是话语如刀,可我知道,殿下不过是说说罢了。”

“看来是本王低估了你,你不仅面皮厚如城墙,还过于自信。”沈朔冷声道:“你真以为本王不杀你是不忍心?”

“殿下今夜与我共饮一杯,届时便知是忍还是不忍。”今日若是不达目的,盛宣绝不会放他走。

沈朔冷笑一声,越过他往楼下去,盛宣紧随其后。

暮色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在驿馆内来回穿梭。

沈朔面无表情想甩掉他,盛宣则凭借系统每回都能找到他。

直到在驿馆内绕了有半个时辰体力渐渐不支,在拐角时不小心看漏了一眼,让沈朔消失在走廊后,追上去后直接没了人影。

“系统,沈朔呢?”盛宣问道。

“沈朔就在驿馆内。”系统道。

还在就好办,迟早能被他找到。

盛宣顺着走廊一路向里,绕去了别处。

与此同时,沈朔翻出窗外,用轻功飞上了屋顶。

风中递来一盏青梅香。月光下,沈朔抬眸望去,就见谢辛楼支着腿倚靠着檐脊,端着陶壶引酒入喉,月光在他眸中汇聚成一汪晃动的酒泉。

原来在这里。

沈朔找到了人,但不知为何没有立即过去,只是静静待在原地,看谢辛楼一下一下喝着酒。

酸涩的酒水化作小刀划过喉咙,带起的痛意让意识在沉醉的间隙反复清醒。

若情不知所起,为何脑海里又总是出现不可计数的清晰画面——

太学两人远离人群,彼此相依的点点滴滴;

逃亡途中,沈朔背着昏迷的自己跋山涉水,便是双脚红肿到每走一步都如踩在刀口上也不曾停歇;

王府的下人被外人欺凌时,才十五岁的沈朔顶着被天下人耻笑的压力,以长平王的名义入宫为下人讨公道,请求帘后昏睡的陛下恩准他承袭爵位,带领王府众人回到封地;

多年经营筹措,不论遇到何种困难,沈朔总能咬牙挺过,让世人不得不对王府产生敬畏;

......

谢辛楼作为陪伴沈朔历经、亲眼见证这些的人,一遍一遍被这些回忆催动感官,眉宇随之放松,嘴角也勾起好看的弧度。

然而在顷刻之后,他的眉宇再次因悲伤而蹙起,双唇紧抿,双眸失神。

——也许在沈朔亲口说出真相后他就应该明白,一直以来他对沈朔的情愫,早就不止是责任这般简单了。

“从前你值守的时候,也是这样待在屋顶喝酒赏月么?”沈朔忽然出声,踩过片片屋瓦来到他身后。

谢辛楼忍下情绪,双眼看着天上的月,淡淡道:“当值期间禁止饮酒,今日是轻舟值守。”

沈朔在他身旁的屋脊上坐下,也学着他的模样抬头看月:“你很难过,为何不与我说?”

谢辛楼眸子颤了颤,随即又隐入暗处:“属下很好。”

“你不必瞒我,你我一起长大,本王若是看不出你的情绪,也该从这儿跳下去。”沈朔夺过他的酒壶,也灌了一口,被酸得嘴角一抽:“因为盛宣?”

谢辛楼不说话,算是默认。

他盯着沈朔手中被夺去的酒壶,小声开口:“殿下,属下是谁?”

“你是谢辛楼,是陪着本王从年幼无知到功成名就的挚友。”沈朔认真回答,同时猜测道:“你问这个,是担心盛宣取代了你?”

谢辛楼垂眸道:“殿下与属下之间,自是有旁人无从得知的回忆,属下也曾以此自满,可当我亲耳听到盛宣将昔日太学旧事一字不差地说出时,我开始怀疑,他对‘盛宣’的取代不仅仅是身份的顶替,而是将我的人也取代了......”

“姓名不过是符号,可如果他拥有我的全部记忆和所有人的承认,他是盛宣,我又是谁,我又算什么。”

沈朔听得心里一紧,放下酒壶,揽过他的肩:“你就是你,没有人可以取代。”

谢辛楼脸上浮着层醉意,摇摇头道:“棺中的尸首是殿下亲自放入的,一具死尸如何能从墓里逃出。盛宣能做到这一切,就能完全取代我。”

“他做不到。”

沈朔握住他冰冷的手,一字一句道:“这几日我一直在思考,还不曾将结果与你说,现在我可以明确告诉你,棺椁第二层土迹形成只有两年左右,而活人从棺中逃出的时间不会超过七日,从这一点上看,盛宣的说辞就和事实对不上。”

谢辛楼回过神,看向沈朔:“殿下可以确定?”

在墓地时他站得远没有上前观察,后来又因陷在情绪里,从头到尾不曾怀疑过此事。

沈朔点点头道:“显然这一点连盛宣自己也没料到,他应该只是听说了个大概,才会借此来圆他的谎,却不想反倒作假。可若是先太子遗党干的,即便他们有这个能力认出棺中那具被划烂的尸首不是真的盛宣,也没有必要把尸首带走留下个空棺。所以我在想,坟墓一共被挖了两次,一次是福安,那另一次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