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第53章

作者:西门柔 标签: 天作之合 强强 古代架空

那男宠慌忙将笔拾起来,不出片刻,便画下了一个人。赫连翊久久地盯着那张画,他仿佛看到那张画上的面孔扭曲起来,对他大笑,那大张的嘴变成黑暗的洞。

这张画,他只要多看一眼都会怒从心起,他一把将羊皮纸拧起来,一剑对准那只眼睛扎下去。

那男宠吓得当场闭上了眼睛,好像那一剑刺中的是他的眼睛。

奎木狼,当初你怎么就没死在王府里呢?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马上就要到了。

纵使天各一方,这世上万般风景变化。可唯独天上的明月,无论是透过洛阳王宫层层掩映的窗扉,还是站在一望无垠的草原,眺望的时候,阴晴圆缺的角度,都是一样的。

元宵佳节,草原和洛阳一样热闹,草原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刚回到部落的三殿下赫连翊,忽然出现在蔓沧城,手持调军大印,亲率一支军队,全境征讨一名罪犯。这名罪犯,根据发出的通缉令来看,很快被认出,是一个叫目格的人。

奎木狼,那是他在中原的名字,此人本名为目格,是草原十八个部落中,其中一支首领底下的卫队长。目格生性乖戾,但身份却不高,因此先前有好长一段时间销声匿迹,没人知道他在干什么。岂料再听到他的消息时,他忽然就成了通缉犯,遭到了赫连翊的追杀。

目格与赫连翊之间的过节,无人知晓。但事一旦起,原因是什么就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个忽然从中原回来的皇子,他将以怎样的身份和姿态,重新在这里找回他的位置。

欢迎他回来的人有,不欢迎他回来的人也有,于是,两拨人各为其主,迅速聚在一起,在早春尚未回暖的冷风中,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厮杀。

奎木狼把赫连翊交给库尔坎,本以为能休息几日,没想到三天一过,天都变了。他自己忽然成了通缉犯,赫连翊拿着大令,满草原的追他。

原来还有点本事,目格并不慌张,反倒是有些欣慰,欣慰之余,更生轻蔑。既然赫连翊手中有了军队,那他们就好好地打一场!

目格自然不愿束手就擒,说反就反,公然率部众反抗。

赫连翊没有带过兵打过仗,就算他得了调令,那又怎样?目格根本就不怕他。他现在不过是个尚未得势的皇子,一旦公然与其他部族争斗,他的父亲为了各部族的团结,都未必会出手相助。

他的父亲会把王位给一个不足以服众,又不在身边长大的孩子吗?这个孩子在青春正好的时候去了中原,他现在的心里想着谁惦记着谁,他们谁的心中都没底。

万一这孩子已经被那些中原人收服了,回来恩将仇报,怎么办?

而这些,赫连翊心里都清楚。

人长大的过程中,到了某一天,会忽然发现自己一无所依,身边最亲近的人都不在,只有自己一个人。而前途与结满霜冻的草地是一样的颜色,根本看不清未来究竟在何处。

而这一日,燕国的边塞也一样的热闹,热闹是因为过节开荤,罗斌大将军跟边塞东市那边的人那儿,买来的新鲜羊肉,切成小块串成串,撒了蘸料烤得又酥又脆端上来,犒赏全军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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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入V,连更三章。

裴师傅上线!

第112章 春日绵绵

大将军罗斌在营地里煮着面,面还没煮开,有个斥候就冲了进来,规规整整地跪下,字正腔圆地禀告:“大将军,前线来报,有约2万兵马被调离最近的营寨,往蔓沧城方向而去。”

罗斌大将军面露一点笑意,掏出一个鸡蛋,扔进煮面的锅里。那鸡蛋在沸水里滚了几圈,忽然炸开了一个小口,发出嘶嘶的爆裂声。

就如同眼前的时局,已有了隐约要炸开的趋势。

“继续盯着。”

“是。”

待斥候走后,罗斌大将军独自一人,忽然喜笑颜开。他又叫来一个下人,吩咐到:“给洛阳写封信,就说一切如小王爷所料,让他放心。”

“是。”

下人转身要走,又给罗斌大将军叫了回来:“切记,此事一定要保密。”

下人点点头,面色凝重地走了。

这封信再隔了半个月之久才传到洛阳,此时,天已有了微微的暖意。

洛阳还是一如既往的华美而热闹,无论何时,这里总是比其他地方,更令人神往。这里的春天不是春雨带来的,冬春交际的雨,落下来的时候有种哀婉的凄冷,会让人想起久久看不见光的日子,阴暗的屋子里的木头长了毛,衣服一股淡淡的霉味,地上氤氲不去的水渍,而灶头总要几次才能点燃。

但在某个春日里,持续阴灰色的天会忽然亮起来,座洛阳城中的佛塔顶端,乌云散去,金光普照,于是,春日便到了。

这一封信传至皇宫,率先呈到了皇帝面前。

皇帝在宫中念书写字,看到一封信呈上来,却并不是给自己的,扫了眼便让下人送回去。

宫女轻声回答:“小王爷说请陛下先看。”

皇帝丝毫不领情:“既不是给朕的,朕又何必多看,拿回去。”

宫女眼见着皇帝没有要打开的意思,轻手轻脚将书信取走,刚走到宫门口皇帝又说:“等他伤病好点了,亲自过来解释。”

宫女赶紧回答了声是,片刻便消失在了宫门外。

解释,一般都伴随着说来话长。

好在皇宫中的日子很安稳,在那以后又过了一月有余,待到冬日土黄的泥地渐渐地变绿,枝头的绿意一下子漫得满城都是,与梨花挂满枝头,水灵灵地滴着晶莹的露珠,已是阳春三月。

裴静结结实实的胸口挨了一刀,抬回来的时候,假如只用肉眼判断的话,差不多已经可以准备后事了。

但不幸中的万幸,他受重伤的模样被盈玉公主看见了,当时宫中太医下人谁都不敢说话,大家默认病人需要安静,手忙脚乱地处理伤口,四面透着一股惨兮兮的绝望。

唯独公主的惨叫声惊天动地,好像被刺了一刀的不是四哥而是她自己,公主立刻借题发挥了起来。

人世间竟然如此吵闹之人!盈玉公主疯狂的尖叫声响彻云霄,她足足尖叫了一炷香的时间,裴静在还剩半口气的时候,被她吵醒,然后很不幸地遭到了二次伤害。

因为盈玉公主冲了上来,抓着他的手臂猛烈地摇晃,边哭边聒噪地在他耳边叽叽喳喳。

公主战力非凡,绝非寻常人能比。她气血充足、精力旺盛、声音洪亮、一个能抵树上一窝麻雀。

她的指甲很长,掐得裴静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周围根本无人拦得住疯狂的公主。公主的表演欲在此刻达到了巅峰,她最开始的确是担心裴静的伤情,但中途开始沉浸在出演一个伤心欲绝的角色之中,哭个不停又叫个不停,一会儿骂太医没用,一会儿斥责宫女是废物,还顺带把珠儿也骂了一顿,直到皇帝前来才罢休。

皇帝跟公主的态度简直是冰火两重天,他看到裴静受伤,脸上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低垂下了眼帘。他看着太医们给他止血,上药,待了一会儿,拍了拍太医的肩,丢下四个字:“让他别死。”

天子之命,臣子不敢不从。

这四个字比什么都管用。因为,皇帝说的是,让他别死,而不是,别让他死。身在宫中,仅仅两字顺序之差,意思也是天差地别。

皇帝直接对裴静下的命令,不许死。

裴静当然听见了。

裴静被救回来一条命,然后又休息了将近三个月,前两个月只能躺着,最近总算能起来动一动。以前他动不动吐血,现在血倒是不吐了。想来是人身上的血就那么点,不在心里淤着,就朝别的地方流。胸口挨了一刀,剜开了个口子,以后伤好了也留下了疤。从今往后,想来也别无伤心事可以缠绕在心上,久久不能放下了。

皇帝日理万机,裴静的事很少过问,他只要知道人没死就可以了,其余的,宫里那么多人自会帮他打理。结果这一耽搁,就足足过去了三个月。

春雨一场比一场大,真到了春意盎然的时节,春雨的确如酥油那样润。好雨时节,雨水像帘幕一样从天边挂下来,沙沙地落在屋檐上,宫墙上,花园里,油泼似的明亮的一层,把那些彩釉和竹叶都刷得明亮极了。

裴静闲来无事就弹琴或是看书,那一日,他站在宫中,望见雨纷纷落下,一只蝴蝶在一朵桃花上逗留了很久,翅膀被沾湿了怎么也飞不起来,不由得心生爱怜,拿了把伞过去,替那只蝴蝶挡了一会儿雨,之后,那蝴蝶才悄悄飞走了。

他遥望着那只蝴蝶飞走,顺着目光看到大殿,觉得是时候去见一见皇帝了。

他特意等雨停了再去找皇帝,那时已近黄昏,宫门前的灯已亮了起来,宫灯在夕阳底下闪烁,一道金色的砂砾从宫门延伸至大殿内。裴静走到皇帝面前,轻轻地跪下。

皇帝在逗一只新送来的黄腰太阳鸟,这种小鸟喜爱热闹,总是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有点像盈玉公主,却比她可爱多了。

皇帝淡淡扫了眼裴静,面色如常:“来了?”

裴静重重地扣头:“多谢皇兄救命之恩。”

“要谢去谢高桥特使,是她救了你。”

裴静仍然跪在地上:“皇兄深谋远虑,若非陛下肯派人相助,臣弟早已在山坳之中,被烈火烧死。”

第113章 听我狡辩

皇帝转过身,一拂袖,太阳鸟朝身后飞去,落在一只瓷瓶口。皇帝的目光也像飞雀一样落在裴静身上:“没有高桥特使,你的确就会被烈火焚烧而死。如此说来,你早有准备会挨那一刀,也早就做好了有去无回的准备。”

裴静沉默了一会儿才答:“皇兄明鉴。”

皇帝笑了笑,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恰巧宫人来了,送来了暖茶和点心,皇帝使了个颜色,两个宫人赶紧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

裴静大病一场,脸色苍白,看得出伤势未愈,跪下去和起身都是慢慢的。这一次遭人刺杀,也的确是惊险至极,总算捡回来一条命。

长兄如父,皇帝就算有关心的话,出口也变成了埋怨。

“你先前对朕说,你有万全之策,能查清楚灵州的谋杀案,也能保证赫连翊不会回国谋反。”皇帝坐下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却压不住隐约的怒火,“结果你的计划就是白挨一刀,然后将赫连翊放走?!”

“皇兄息怒。”

皇帝怒气更盛:“朕还没发火呢,要不然你还能安静修养几个月!”

裴静深深地叹了口气:“而今灵州灾祸已除,百姓安定,皇兄已无后顾之忧。”

“可朕差点失去了一个亲人。”

裴静听闻,愣了愣神,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回话:“多谢皇兄挂怀。”

“谢别人去吧,你最该谢谢高桥特使。”

高桥特使的轻功出神入化,来无影去无踪,奎木狼无法察觉到她在暗中跟随他们。也多亏了高桥特使,在裴静被刺了一刀后,趁乱将他拖走,给他最快地止了血,当然还发现了一点诡异的事。

裴静身上的血好像出的也太多了点,他就好像一颗破了皮的汤圆,高桥特使一抓一手血,着实让她震惊万分。

这血的粘稠度是正常的吗?高桥特使虽然很少动手,但又不是不知道人血是怎样的。

当时火光四起,高桥特使没时间想那么多。高桥特使永远这么冷静,哪怕裴静性命垂危,她也一副已看淡生死的模样。她将裴静扛回来,不紧不慢地叫来太医,以及,为了防止他跟待产的孕妇一样大出血而亡,高桥特使无情地给他来了几十针,封住了他浑身上下所有重要的穴位。

可这些,都还不是皇帝想要听到的。

“你替朕出去查案是假,实则是想确认赫连翊是否逃离了洛阳,想暗中将他放走。你欺君罔上,罪不可赦!你自己说,朕该怎么罚你?”

“皇兄知道,这不是我的本意。”

皇帝嗤之以鼻:“朕可从来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好吧,看来皇帝觉得他现在解释就是掩饰。

裴静想了想,还是承认:“皇兄猜的没错,我出去查案,其实并没有那么大把握能查出些什么。我只是隐约觉得,此事与奎木狼有关,可奎木狼当时又不在洛阳城内,若是让奎木狼就这样将赫连翊带走,再加以煽动,恐怕真如皇兄所想的那样,他们会联合起来,于我朝不利。”

皇帝放下茶碗,他倒要听听,裴静还能编出什么话来圆回去。

“我到了灵州,深夜在山中发现了几个屠杀村民的杀手,他们说是受圣使的指派,在山中潜伏,残杀百姓。”

“圣使?”皇帝只是稍有惊诧,“我朝没有自称圣使之人,既然是圣使,想来是西域之人。”

“皇兄圣明。”

皇帝不太喜欢熟悉的人拍马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绷着脸:“你继续说。”

“在抓住这几个杀手之后,我将他们斩首示众,我料想那名圣使发现手下的人被杀了,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或许会趁我远离洛阳,对我痛下杀手。而我身边又没有侍卫,处境非常危险,所以只好另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