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第45章
作者:西门柔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算赫连翊在京城待了那么久,他也终究是个外乡人。五官容貌、头发与性格,这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只会随着时间的变化越来越深,永远不会改变。
裴静是亲眼见到的,他从小跟赫连翊一起长大,赫连翊是什么样的性格,哪一刻开始静悄悄地开始长高,哪一刻神情变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
还好赫连翊不在,否则现在真是人赃俱获,赫连翊就算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裴静扫视四人,这四人被拿住,浑身上下都有伤。
其中一人幽幽开口,用一种撕裂般的声音低语:“小王爷,你是第一个,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抓住我们的人。”
这是一种自以为是的称赞,似乎觉得,自己永远不会被抓住,无奈裴静并不觉得喜悦。
他反而略露惊讶:“你们认识我?知道我是谁?”
“小王爷不也认识我们么?你看到我们的长相,应该已经知道,我们是为谁效力。”其中一人的目光像黄鼠狼一般,燃着一团鬼火,冲他笑起来,“就像小王爷一眼,便能识破我等身份一样,我们也认识你。”
裴静轻轻摇头:“我还不知道诸位身份,此言为时尚早。”
其中一个发出沙哑的笑声:“小王爷,你既已擒住我们,又何必装作不知道呢?我等在你手中,已不过草芥而已。况且于你而言,我们已经犯下了死罪,你要杀死我们,就像捏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裴静也笑了,只是他冷淡而礼貌地回应:“我知不知道不重要,更何况,我还不觉得自己知道了。”
那人见裴静不松口,脸上闪过愤恨:“其他来的官员,都被我们杀了,我们原以为你也会死!”
裴静微微抬了抬头,轻微地表达了不屑,实际上,他心中的愤怒却强烈地上涌。他们想杀掉他,上次奎木狼也这样说,他们一个个都想杀了他,为什么?就因为他养大了赫连翊吗?
他的本意是善良的,可这些该死的人不领情。
事情已经隐隐往更不妙的情况发展:赫连翊刚被放走,身纹蜥蜴的人就被他们所擒,而且都是关外之人,意图已昭然若揭。裴静甚至已经猜到,审讯这些人会得到什么结果。
这些人一定会说他们与赫连翊是同一个部落的人,伺机潜伏在各地作乱。
他们年少时留下的情谊,像风雨中的小船摇摇欲坠。赫连翊正在被推着走上一条路,成为草原的雄鹰,成为一个图腾一种象征,一个与燕国敌对,与他敌对的人。
裴静拂袖离去,并未参与审讯,如皇帝所言,他不是什么事都要做。他在刺史大人安排的府邸休息了一日,换了身衣服,喝着茶听了一天小曲。
此外,他也没说一句话。
他上一次这样安静,已经是在遇到赫连翊之前。曾经他也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只不过在他年少的这段时间里,因为身旁多了一个人,因此有幸度过了聒噪而丰富、回忆起来阳光灿烂的日子。但只要他一个人待着,他就会陷入这样长久的沉默,沉默地久了,他甚至会觉得连自己也变得陌生了起来。
在审讯了一天之后,刺史大人亲自将案卷呈了上来。
这四人全部都是草原而来的贼寇,全部都有蜥蜴纹身,据他们交代,他们是奉原本流落中原的匪首,赫连翊之命,悄悄潜藏于山谷之类,残杀百姓,扰乱民心。
果不其然,跟裴静所料分毫不差。
刺史大人不知背后真相,只是俱实将事情禀告,刺史大人原以为,事情有了进展,小王爷应当高兴才对。不料裴静听完,勃然大怒,掀起茶碗砸在了地上。
刺史大人才高兴了一天,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结巴着问:“小王爷……因……因何发怒?”
“把他们都给我杀了!”
刺史大人大惊:“可这……这案子还没进展,才刚审出一些头绪。”
“留着他们才不会有进展。”裴静掀翻了茶碗,说话时也像一盏泼出去的冷茶,“把他们都杀了!明日一早头颅挂在城门之上,尸体拖到山里喂野狼,安抚灵州百姓。”
刺史大人嘴巴大张得像只青蛙,他还没搞明白其中的缘由,裴静已经转身离去。
裴静说杀就杀,甚至不用等到明日。他虽未亲自动手擒获四人,但却亲手杀了这四人,以一种极其残忍的方式。
他从刺史大人那儿听闻了审讯的结果,当即离开,随手从仵作那儿拿来一把刀,冲进了关押囚犯的后堂。
他将其中一个拖到案台上,手起刀落,朝脖子剁下去。被杀的人还未来得及嚎叫,却发现已经发不出声音。
滋出来的血像小山泉,是一股股涌出来的。裴静不顾手脏,拿手指抵在那人的喉口处,因此被他抓住的人,只能不断地扑腾下半身,而无法说出一句话,慢慢地窒息,慢慢地死去,以寂静而狂烈的方式死亡,留下一副破烂的平囊。
裴静杀人不快,也不干净,他不是武将也不是杀手,他要杀人,往往不是面对直接的对手,这点跟赫连翊很不同。
他单纯直率的侍卫喜欢一击毙命,裴静喜欢折磨别人。
他慢条斯理地杀掉了第一个,将那枚头颅剁了下来,扔在剩下的三个人面前。要砍下头颅并不难,除了使用蛮力,只要掌握避开筋骨的方法,便能如用牛刀那样轻松,并不费多少力气。
那颗头颅下的皮脂留着一层白色的隔膜,还在轻轻颤抖,沥干鲜血,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刀痕划过的迹象。
刺史大人惶惶不安地跟过来,一来便看到一颗头从眼前滚了过去,那颗头颅就地滚过,咚的一声,震得刺史大人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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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大人:不敢睁开眼希望是我的幻觉
第95章 领导有病
裴静除了手上沾了点血,神色如常,他一身白衣干净整洁,素雅非凡,看到刺史大人还打了声招呼:“你来了?”
经过这几日的历练,刺史大人已经不会被吓得忽然摔倒,或是惨叫连连了,因为,他的心已经拔凉拔凉的了。他现在深信不疑一件事:小王爷绝对有心理问题。
到底是谁招惹他了?他怎么心理这么变态?
在刺史大人发愣之时,裴静已经将第二个人押上案台。裴静的手上都是血,用手捂住那人的嘴,那人忽然意识到了恐惧,呜呜地挣扎起来。
可只挣扎是不够的,裴静将手中的刀竖直对准他的脖子,猛刺下去。那人的头颅反折上去,像是脖颈处直接断了,诡异地抬起头,展现出一种对尊严滑稽的渴望。
裴静对准天灵盖重重一拍,他的手指之下,于是传来骨头碎裂的声音,之后那颗头颅重重地撞击在案台上,发出一种只属于死物的沉重。
挖下一颗头颅,就像挖开一只蚌壳,取出一颗珍珠那样残忍而简单。对于裴静而言,两者毫无区别,他以前当然没这样做过,但是当他动手的时候,他觉得并不困难。
当他杀掉第二个人的时候,刺史大人已经找来了一个麻袋。刺史大人战胜了自己的恐惧,他实在是受不了了,觉得与其站在一旁遭受心灵的摧残,不如干点活赶紧终结这糟心的画面。一旁站着的狱史和仵作,大概也是这么想的,见刺史大人提了个麻袋,立即麻溜地将人头,跟装西瓜似的塞了进去。
待到第三个时,裴静只朝那人看了一眼,这人就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杀了我们,我们的首领绝不会放过你!”
因对方多说了一句话,裴静先剁掉了他一只手,这人发出疯狂的惨叫。
“你们的首领就是个废物,拿你们出来当替死鬼,可惜你们死到临头,都不懂这个道理。”
裴静轻描淡写地嘲讽他:“做鬼的时候别忘了给你们的首领托梦,告诉他,他不配跟我斗。”
要砍头也是很累的,若是随随便便刺死倒是轻松,可割头,要连筋带骨地剥掉,并不容易。在砍掉第三颗头之后,裴静打算休息一会儿。
他开始嫌弃刀不够顺手,叫刺史大人换把剑来,顺便出去洗个手。为了防止剑摩擦手指,给他娇贵的手留下什么茧或是别的凹痕,他回来时特地取来一枚和田玉做的扳指,戴在手上,之后取来一把极好的宝剑。
直到裴静提着剑朝他走过来,那第四个身纹蜥蜴的人,终于熬不住了,他上下舌头打颤,额头上冷汗滚滚而下,瑟瑟发抖地小声说:“大人饶命!小人……小人是奉圣使之命……躲……躲在山中,圣……圣使说我们……一旦被抓,就……就说自己是匪首赫连翊的部下……如此……如此就能活命,小人……不是故意要欺瞒……大……大人。”
裴静停住脚步,将手中的剑放在一旁。
“圣使?”
“对……那人……就让我们这样称呼他。”
裴静把剑背到身后:“还有呢?”
“还有……还有……小的也未曾见过圣使的真面目,只知道他武艺高强,来无影……去,去无踪,那些朝廷来的官员,都是被他所杀!”
刺史大人已学会了抢答,他先一步怒斥道:“他让你们躲在山中做什么?”
“他……他教我们武艺,将……将人肉全都割下来,说……说只要把这山中的壮丁都杀光了……我们就能练就上乘武功。”
“你们好大的胆子!”刺史大人火冒三丈,他脸都气红了,“真是可恶至极,死有余辜!”
既然刺史大人都发话了,剑光一闪,第四颗头被砍掉了,刺史大人上前还狠狠踢了一脚。
不必等到第二日早晨,刺史大人当即差人,将四人头颅悬挂在城楼底下。
天气越来越冷了,已是严冬,那四颗头在城门下随风飘荡,像一整片黑云压着城上。几只盘旋于上空的乌鸦,时不时落在头颅之上,啄食着腐烂的肉。
裴静杀掉了四个人,依旧没有平息众人的怒火,灵州的百姓在这暗无天日的恐惧中,短暂地感受到了一丝报仇的喜悦,但很快,便会被更大恐惧遮蔽。
这样的人就潜藏在深山之中,杀了四个,还有几个?圣使究竟是谁?
裴静回到刺史府待着,依旧坐在那里一声不吭。
人既在府中,不能怠慢。刺史大人踟蹰再三,仍上前搭话:“小王爷,不管如何,毕竟捉拿住了四个贼人,城中的百姓也出了一口恶气,您也不必,过于担忧。”
裴静都没抬头看刺史大人一眼,他拿着茶杯,在发呆。刺史大人眼见着茶水凉了,小心翼翼退出去又倒了一壶热来。
即便小王爷不领情,可该摆的宴席还得摆。刺史大人正欲出门筹备酒宴,裴静忽然叫住了他。
“刺史大人,我听闻灵州多巧织善工的绣娘,不仅容颜美丽,更是各个身怀绝技。”
刺史大人忙回头:“不错,不错,灵州的绣娘个个是能工巧匠,也因此闻名天下。”
“我还未曾得见,今日不知是否有这个机会?”
“小王爷的意思是?”
“把全城最好的绣娘给我叫来,今晚我就要见到她们。”裴静的笑容有些轻浮,端着茶碗在桌面轻叩几声,“过来陪本王一日,有重赏。”
刺史大人难得见裴静展露了一丝人性,赶紧点头答应。
裴静特地嘱咐:“全都叫来,有多少叫多少来。”
刺史大人慌忙去办。
晚饭之际,刺史大人府中除了备下丰盛的酒菜,另有数十位身着五彩衣裳,美丽娇艳的绣娘来到府中。
裴静见到她们,面露笑意,让她们先到后堂等候,之后便与刺史大人喝了几盅。
刺史大人喝得喜上眉梢,喝多了便对裴静大倒苦水,拉着裴静的手哭诉这几个月,他是如何的不容易,灵州百姓过得如何辛苦。他是不信鬼神之说的,灵州的灵,是天子威灵的灵,是人杰地灵的灵,岂容妖邪之人霍乱?
如今小王爷来了,总算看到了希望,百姓的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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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两章小情侣见面!
第96章 重返故地
刺史大人时而清醒,时而糊涂,说话颠三倒四,却又重点突出,不愧是状元出身,说话十分有文采,还擅长说车轱辘话,逗得裴静常常笑起来。
刺史大人看似喝醉了说胡话,却又在颠三倒四的话语中,准确地吐露出了:他这段时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小王爷在皇帝面前美言几句,替灵州说些好话的意思。
裴静一直在点头,似乎全都听进去了,但又好像不过只是在附和。他听人说话时很认真,但目光又好像总是游离在酒宴之外,有一种若即若离的茫然。
就这么打了一会儿马虎眼,刺史大人找了个由头,当场睡了过去。
裴静面对着转瞬睡去,鼾声如雷的刺史大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在此静坐了一会儿,窗外有一层透过乌云的月光,照在门外的庭院中。冬日的夜色总是特别的黑,他前几日在山间,倒觉得那里的月光更清亮一些。
他就这样坐了片刻,确保刺史大人是真的睡过去了,这才起身离开。
裴静去了后堂,将那十名绣娘招至跟前,之后合上了门,整整一夜,屋内灯火未灭,直到第二日白天。
刺史大人一觉醒来,发现天已经亮了,他打着哈欠拍了拍脸,发现身上披了件衣裳,酒桌已被下人们收拾干净。他起身朝屋外走去,才没走几步,恰好又与裴静打了个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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