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第35章
作者:西门柔
他在渴望鲜血,渴望杀戮,渴望爱,那些东西在黑夜中一点点清晰了起来,让他听见了自己强烈的心跳声。
他因为渴望这些,而觉得活着的感觉格外强烈。
他砍下路边一棵树枝,点了火,快步朝前跑去。
辉煌的城市就在眼前,他只有沉浸在那种灯火辉煌的灿烂里,才能忘却身后追赶他的黑夜。
他跑了很长时间,直到眼前的灯火亮起来,直到洛阳城的光铺满眼底,直到一切都变得熟悉。
赫连翊直奔回了高大人的府邸,他进门的那一刻有种奇怪的感觉,他很希望见到高大人和裴静,哪怕他们此时堵他在门口,激烈地质问他,骂他去哪儿了也好。
如果这样的话,这就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了,至少就有人跟他一起分担了。他从来都没有独自面对过重大的选择,而这几日他遇到的事,也不能跟任何人说。
可高大人不在府邸,裴静也不在,赫连翊气得狠狠地踢了一脚道旁的石子。
裴静莫非还在宫中陪公主?赫连翊心中闪过一丝恼怒,这公主是生活不能自理还是怎么了,需要陪这么久?再说了宫里全是人,还轮得到一天天到处挑刺的裴静去服侍公主吗?
他满腹疑云地回了房间,不安地睡过去了。
第二日晚上,高大人终于回府,裴静也回来了。倒是赫连翊,晚饭结束后出门去了,没碰上来找他的裴静。
他心中不快,出门沿着街跑了一会儿,回到府邸时大汗淋漓,又碰巧闻到一股药味。
裴静深得苦中作乐之法。他在庭院中坐着,围着炉摇着扇,一个小药炉摆在桌上,旁边还摆着两盏青瓷镂花酒樽,他一边喝药一边赏花,瞧见赫连翊来了,在袅袅烟雾中冲他微微笑了笑。
你还挺会享受的,赫连翊瞪了裴静一眼。
赫连翊走到他身旁,一言不发,端起他的酒樽,把药喝了下去。
裴静有些惊讶,特意提醒他:“不是酒。”
“我知道。”
“也不是水。”
赫连翊点点头:“喝出来了。”
裴静扫了眼大汗淋漓的赫连翊,赫连翊跑得气喘吁吁,脸颊发红,裴静顿时变得疑神疑鬼:“你莫非需要补补身子?”
“不是你想的那样。”
裴静一挑眉:“我还没问是什么。”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没有。别以为我跟你似的,天天泡在姑娘堆里。”赫连翊平静地喝完,重重放下杯子,药很苦,他喝完简直嘴里发麻。
裴静难以置信地看着赫连翊:“我招你惹你了?你给我好好说话。”
赫连翊不说话了,满脸写满了不高兴,当场变成了一个闷葫芦。
“这可真是好大的一桩冤假错案,我现在比窦娥还冤,看来近日真是诸事不宜,连你也要莫名其妙地怪我。”裴静摇着扇,往椅背上一靠,“也罢,你想喝就喝吧,反正喝了也没坏处。”
赫连翊没病非要抢药喝,待他把这一小炉子的药喝完,他竟然觉得药比水解渴。
裴静在一旁看他喝完,还关切地问了一句:“味道如何?”
“难喝。”
裴静淡淡地笑了笑,合扇抬手朝后堂一指:“你喝完了我就没了,再去烧一壶来。”
赫连翊拎起药炉就走,回来时还给裴静捞来两个新鲜的橘子。裴静连动都懒得动一下,他这会儿才略微表现出一点骄纵,微微抬了抬下巴,示意赫连翊全都摆好了再给他。
赫连翊给他剥橘子,在剥橘子的过程中,他觉得一阵热一阵凉。天气已经渐渐凉下去了,夏日残留的热气却仍在空气中飘荡。裴静看他聚精会神地剥橘子,甚至连橘子皮上的白丝也给去了,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我听高桥特使说,你先前追刺客去了。”
赫连翊轻声嗯了一声。
“后来怎么样了?”
“当然是追上了。那人名叫奎木狼,是个一等一的高手,长着络腮胡,手中有一把刀,刀柄上挂着一枚狼牙。”
赫连翊并不打算隐瞒奎木狼的身份,他对奎木狼始终怀有戒心。况且,这人也似乎并不害怕赫连翊将他的名号报出去。奎木狼,二十八星官中的奎木狼,不过一个代称罢了,赫连翊并不知道他的本名,但这一定是个极其危险的人。
“奎木狼……”裴静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你与他交手了?”
赫连翊又轻声嗯了一声。
“没受伤吧。”
赫连翊赶紧摇摇头,他感受到了裴静话语之间的关心,有点不好意思,赶紧问:“你近日在宫中怎么样?”
裴静记仇,狠狠瞪了赫连翊一眼:“我在宫中泡在姑娘堆里,你不已经知道了吗?”
赫连翊龇了下牙,配合地嫌弃了他一下。
“那女刺客死了,实在可惜。”裴静故意流露出遗憾神色,“我看她容貌姣好,实在是一位美人。”
“有什么可惜的,再怎么说她也不过是个刺客,皇宫里的美人到处都是,哪个不比这刺客强。”
“宫中美女如云,可都是我皇兄的佳丽,与我何干?”
“皇帝吃肉,你总能捞到口汤。”
裴静拿扇子重重敲了一下赫连翊的手,脸上却笑嘻嘻的:“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还是你嫉妒了?”
“我才不嫉妒你呢。”
赫连翊把橘子掰成小块,放在碗里,推到裴静面前,自己却把凳子搬远了一些。
“你看起来心情不好,有什么烦心事就跟我直说。”裴静将扇子合拢放在一边,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打架就免了,我刚从宫里回来,不想动弹。”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
赫连翊发觉,似乎他每次面对裴静的时候,都无法准确地说清楚心中那些杂糅在一起的情绪。他会变得瞻前顾后,思虑甚多。
第74章 逆天小公主
裴静也不急,他伸手缓缓抓起一瓣橘子,慢慢地嚼了几口,等着赫连翊开口。有些事急也没用,有时,越是亲近的朋友,反倒越难开口说真心话。
赫连翊看裴静慢悠悠地吃橘子,神定气闲的模样,忍不住还是问:“我听说,你在宫中见了公主。”
裴静正嚼着橘子,听闻一滞,开口时话里带着股酸味:“哦,是盈玉啊,高大人告诉你的?”
“怎么从来也没听你说起过,公主是你的什么人?”赫连翊笑了笑,他也伸手拿起一瓣橘子。
“因为没什么好提的,公主是个麻烦的人,每次见她一面,她都作天作地,所以我见她也少。”
公主这几天在宫里好吃好喝地招待裴静,没想到裴静出了宫门,竟然如此不客气地说她的坏话。不过,她在宫里也没少嘲笑裴静受伤之事,也算是扯平了。
“不告诉你,是不希望你对她感兴趣。”裴静抓起一块橘子,微微一眯眼,戏谑地扫视着赫连翊,“我可是好心,她可比我可怕多了。”
可怕……赫连翊更好奇了!
赫连翊拖着凳子挪到裴静身旁,伸手搭在他肩上,两眼放光地追问,“不如你与我详细说说?”
“你看看!”裴静把扇子打在赫连翊头上,“我就知道会这样。”
“她整天养在宫里,自幼养尊处优,知书达理,我想不出,公主怎么会让你觉得可怕?”
“公主的确养尊处优,仪容高贵,不过……谁告诉你她知书达理了?”裴静靠近赫连翊,在他耳边轻声低语,“人非一面,公主也不例外,既然在宫里生活,自然要有些自保的手段。”
赫连翊觉得这话竟有些毛骨悚然,不禁打了个寒颤。
“公主是我的妹妹,可我们的生母,却并非同一人。”裴静提起公主,表情变得十分微妙,“公主自幼没了母亲,在我皇兄身旁长大。小时候,她就像个跟屁虫,跟在我皇兄身旁。而我皇兄当时又是太子,许多事上自顾不暇,实在难以照料她。”
裴静说着,深深地叹了口气:“因为没有亲近的人照顾,公主养成了骄纵的脾气,我皇兄对公主也心怀愧疚,便总是由着她胡闹。除非公主做出大逆不道之事,否则一切都由着她。我皇兄做了皇帝之后,才对她稍加约束。”
“身在皇宫之中,想要安安稳稳地长大,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裴静的眼里有笑意,但那笑只是在自嘲罢了,“公主虽看似骄纵爱耍脾气,可也是个极聪明伶俐的人,私底下更有不少各种雷霆手段。”
赫连翊对皇宫里的手段,所知甚少。他上次听闻皇帝选妃,用针扎人,已觉得十分可怕。
当然,这些事也绝非罕见。皇帝嘛,干什么都能理解。自古便有帝王喜好梦中杀人,或因梦中被仙人所托斩杀贤臣,只是这公主……赫连翊也曾听闻有公主与和尚、法师偷情,还搅乱人家的姻缘,再恐怖的,他就不知道了。
“莫非她也好用针扎人?”
“扎人算什么?”
裴静果然是见得多,连扎人都不放在眼里,他轻轻哼了一声:“前两年,你刚来洛阳那年,有位大臣的儿子进宫时遇见了公主,见她娇艳美丽,楚楚动人,对公主心生爱慕之情。公主得知,便悄悄将他引入后宫的花园内……”
赫连翊已经准备好听一段男欢女爱的故事了,谁料裴静却忽然鬼鬼祟祟起来,他伸手挡在嘴边,对赫连翊小声透露:“她把那男子引入后花园,骗到自己的行宫处,给……”
赫连翊脱口而出:“给杀了?”
“不,她将那男子变成了女人。”
“啊?”赫连翊不觉一晃,差点将桌上的药炉打翻。
“我这妹妹性格古怪,她也喜欢那男孩,可她偏要试试那男孩的诚心,于是将他由男子变成女子,还留在身旁,唤作珠儿当作丫鬟,日夜留在身旁端茶倒水。因为,只有奴婢,才能一辈子和她待在一起。”
赫连翊听得毛骨悚然。
“此事被她隐瞒了将近有一个月,实在是瞒不住了,最终被我皇兄得知。我皇兄大怒,将公主关押在牢房内重罚,我这妹妹挨打十多日,这才被放出来。”
裴静见赫连翊瞳孔皱缩,吓得眼里的蓝色都变黯淡了许多,更来劲了。
“我皇兄为此生气了很久,有段时间谁都不敢在他眼前提起公主,所以我才没告诉你。”裴静无奈地皱眉,眼神却紧盯着赫连翊,“不过,听我一句劝,你可不要打她的主意,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我不敢,我不想死。”
赫连翊听完只觉得后背发凉,清心寡欲,一瞬间那些盘绕在心间的郁结,都随风而去了。
“我妹妹虽然脾气古怪,却也是个好姑娘,除了这些小毛病,她什么都好。”裴静先把公主说得比话本里的妖怪还恐怖,这会儿又为公主说好话,“况且她国色天香,有天仙之貌,脾气骄纵一些,也情有可原。”
赫连翊不是很理解。他知道长得美的公主或许会更任性一些,但不管怎样,他也不是很理解把喜爱之人给改造了,还改造成丫鬟的喜好。
“关于盈玉,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赫连翊摇摇头,他没什么想要再问,可裴静却眉眼一抬,朝前探过来。
赫连翊一惊,不知他要做什么,裴静却极快地伸手一抓,将赫连翊腰间的香囊扯下。
香囊一眨眼便落入了裴静手中,赫连翊心骤然紧张,那是先前放毒药的香囊,他把毒药洒了,但香囊忘了扔。
“哪来的?”裴静问出了毫不让赫连翊意外的话。
赫连翊的回答毫无惊喜可言:“我不知道,我忘了。”
裴静轻轻捏了捏香囊,将它正反翻过来仔细看看,赫连翊眼巴巴看着裴静。他觉得该解释些什么,却又一时词穷。好在裴静只是看了看,便将香囊放下。
裴静没再问什么,赫连翊反倒有些心里不踏实。
裴静不介意吗?若他介意,赫连翊不知道该怎样解释,可裴静视若无睹,他又隐约觉得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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