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第124章
作者:西门柔
先平外患,再定内忧,他现在,就是皇帝的东风,皇帝必须要给他个面子。
不出赫连翊所料,皇帝无奈地叹了口气。
威胁的话说完了,赫连翊的话也软了下来,他也跟着叹起气来:“少宸他原先在京城被歹人迫害,这一路上屡屡受伤,再在京城里住着,也未必开心。因而,不如让他随我回澜沧城。”
皇帝不客气地发问:“他在那儿就会开心?”
赫连翊更不客气地回击:“陛下连他死活都不顾,这会儿倒是关心他开不开心来了。”
皇帝一时无语,闷闷不乐地夹了块鱼肉。
“他跟我在一起,不会不开心。”赫连翊笃定地回答,“他需要我。”
皇帝欲言又止,皇帝永远不会需要谁,因而在听到旁人对他这样说时,一瞬间答不上话来。
“好吧。”
这辈子也就这一回了,连皇帝自己也觉得好吧这两个字是如此的陌生,竟然会‘从他的嘴里跑出来。
“朕不能真的让他去当你的人质。”皇帝放下筷子,语气沉沉,“你们既然是朋友,他就只能以朋友的身份去帮助你,否则我不答应。”
赫连翊暗暗在心里埋怨皇帝,你怎么会觉得我会亏待他?
“自古只有公主去和亲,朕可从来没听说过,本国的王侯公爵,跑到别国去待着的。”皇帝自己把自己说笑了,调侃道,“莫非,你要封他做皇后吗?”
“皇后可不是他想要的。”赫连翊笑着摇摇头,“他是个有志气的人,我来帮他实现他的抱负就好。”
皇帝略一挑眉,等着赫连翊说一个,比皇后更合适的名分。
“也并非无可对照的先例,阿史那社殿下在京城是怎样的地位,我同样给他就是了。他跟我回澜沧城,我让他做我的亲王,他得到的,绝不会比在京城里少。”
阿史那社殿下,拥有半朝銮驾,赫连翊想,他按这个规制给裴静就好了。他在澜沧城生活,得到的只会更多,不会少。除了礼制上该有的,裴静还可以得到自由、幸福,还有他全心全意的爱。他们还可以一起去看冬季和夏季牧场,看夜晚数不尽的繁星,他们可以做很多幸福的事。
“这就是你今晚提给朕的要求……”
赫连翊点点头。
“朕如果不答应呢?”
不答应?那我不送你回去了,你自己一个人走吧!再见!
赫连翊想,反正大不了,直接把裴静带走呗,就算真要抢人,他也不怕,反正这会儿皇帝势单力薄,又拦不住他。
赫连翊相信这话他不直说,皇帝也清楚,皇帝需要借他的力重回王座,这一点小小的请求,皇帝无论如何都会答应的。而且赫连翊也说了,绝不会亏待裴静,这笔买卖,吃不了亏上不了当。
“陛下,这件事于你、于我,于天下,都没有半点坏处,我想不到你拒绝的理由。”赫连翊嘴角轻轻上扬,他对带走裴静胜券在握,甚至不觉之中,调侃了一句皇帝,“陛下,我知道人在做出抉择的时候,总会挣扎,会为难,哪怕是以前淡薄的兄弟情分、真到了这时候,也变得难以割舍起来。可我相信陛下心中装着江山和百姓,区区一个人,不足挂怀。”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笑容里有一丝惆怅:“让朕考虑一晚上。”
赫连翊听得出来,这是皇帝最后的让步,就算皇帝同意,也不肯一口答应的,那就思考一个晚上吧。反正等明日,卫队也该到了。
赫连翊一番话,说得皇帝连饭都吃不下去了。刚好,赫连翊将那条新鲜的鱼带走了,拿回了裴静的房间。
他端走鱼的时候,察觉到皇帝一直紧盯着自己,他被盯得有种做贼的心虚,不顾盘底还热得烫手,赶紧端着盘子溜了。
这才过去半个时辰,赫连翊就匆匆回来了,回来的时候特地给裴静顺了条鱼回来。裴静那会儿正孤独地吃着晚饭,虽说总督大人给他也准备了一大桌,但一个人吃饭总归冷冷清清的,至少,赫连翊看着冷清。
赫连翊一进屋,就把那条鱼放桌上了。放下鱼的时候,汤盆在桌上轻轻一碰,发出叮咚一声,就好像一锤定音,方才的事已经有了结果。他心情大好,虽然皇帝勉为其难地表示,还要考虑一晚,但赫连翊并不担心什么。
殊不知,这一切,都在裴静的意料之中。
第258章 好风凭借力
可裴静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既然赫连翊高兴,他也跟着高兴,毫不客气地夹起鱼肚子上的一块肉,一口塞进嘴里。
他在京城已经“死了”,被假皇帝陷害而死。虽然死人复活,历朝历代也不是多稀奇的事,可裴静却觉得,这未必不是个溜之大吉的机会。
他厌倦了京城的生活,他生长在那里,禁锢在那里,恪守礼仪,从不僭越。他的身份既不允许他靠近王位,也不允许他亲近平民。而一个早慧的孩子,从出生起便知晓了自己的命运,一步步按照世人所期许的样子长大,与他的皇兄、与他的子民都保持着该有的距离,而那微妙的分寸,都是他一步步熬费心血算出来的。
他觉得很累,至少人累的时候,该去外头吹吹风,或是在草原上骑马,而不是关在方寸宅邸之间,将自己管束起来。
他迄今为止的人生中,除了赫连翊能跟他一起打打闹闹,鲜少有别的快乐。这一路上,他们在一起的每个瞬间,都充满了惊喜和意外,因为不曾虚度,所以谁也没提过以后分开的事。
相隔得实在太远,见一面要靠一腔热枕,翻越千山万水,简直比牛郎织女见面还要困难,可凡人一生不过须臾,他还是打算,一辈子留在所爱之人的身边。
赫连翊不能永远留在中原,但他可以过去,他可以永远都陪着赫连翊。
他还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你很快就可以回到京城!”赫连翊尽量平静地开口,可却实在是难掩言辞之间的激动,说罢却又一顿,故作感伤,“不过,你恐怕无法在京城待得太久。”
裴静深谙做戏之道,没有惊讶地放下筷子,只是略抬头,犹豫又充满期待地看着赫连翊。
“你要跟我走,跟我去澜沧城。”赫连翊的声音忽然低下去,他用很轻,很轻的声音又复述了一遍,“你,要跟我回澜沧城。”
裴静假装没听见,靠过来问:“你说什么?”
赫连翊面对这样一双温柔多情的眼睛,重重咳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地脸红了:“我说……”
正当他要严肃地再说一遍时,门被哐哐砸了两下,皇帝如同鬼影一样,恐怖地出现在他们身后。
赫连翊吓得赶紧抬头,眼疾手快地将裴静推开,双手端正地摆在膝盖上,腰背挺直地坐在凳子上。皇帝站在门口,脸色阴沉地扫视着屋内,目光幽暗,将今夜的月色都衬得清冷了几分。
裴静慌忙站起来,道了声恭迎陛下,起身时以最快的速度拢了下衣衫。他先前一直装病,衣冠不整,唯一披着的衣服也没扣好,此时看着正像是刚从床上下来,连衣服都没来得及穿。他尚未来得及给皇帝磕一个,皇帝已摆摆手,示意不用。
皇帝大概是有点怨气。他一路在外,当着正人君子,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以免他日留下什么把柄。他弟弟倒好,在外放浪形骸,没来由地就一股怒气窜上心头。
人都见不得别人过得比自己好,皇帝也不例外。
皇帝冷峻地丢下一句:成何体统!之后就快步离去。
“不好。”裴静还假惺惺地爬起来追到门口,张望了几眼,担忧地望着皇帝离去的背影,“我皇兄怕是生气了。”
“这样也好,你就只好跟我一起回去了。”
裴静还是装作没听清:“你说什么?”
“我说,你要当我的皇后吗?”
赫连翊大声说了一句,就像山林间有雄鹰呼啸了一声,一时万籁俱寂。门外廊道尽头,忽然发出花盆碎裂的声音,想来是刚走到拐角处的皇帝,听见了这边大吵闹声,明明是刚才自己调侃过的话,可赫连翊真这么问,皇帝还是气急踢了一脚花盆,将盆给砸碎了。
“皇后就免了,我们来谈点实在的,比起皇后你更需要一个军师。”裴静转身走回屋内,将门紧闭起来,因为接下来的话,恐怕要更加让皇帝恼火,就算在屋内,也必须压低了声音,“虚名吓唬吓唬我皇兄就行了,我不在乎那些,我会给你实实在在的东西。你有了我,就能保证你的皇位足够安全,我一定会帮你,把所有的障碍都清扫干净,无论是谁。”
赫连翊走到他面前,朝门外瞄了眼,眼神亮闪闪地问:“他也算吗?”
“当然。”裴静答应得十分果断,赫连翊第一次,从那双望向他永远温柔的眼眸中,看到燃起来更热烈的火焰,“你不妨一试。”
这话一语双关,很是含蓄,裴静的语气轻快,诉说着一件非常值得期待,又非常轻松的事。
赫连翊听着,觉得身边就好像一阵春风掠过,拨动了他蠢蠢欲动的心弦,因而,他也听见了那一阵心上低回的弦外之音。裴静既是在说,你可以考验我,我允诺给你的真心不会变。也是在告诉他,无论你想做什么,放手去做就试了,我会陪着你。
不妨一试,这是比我永远爱你,更令人心动的承诺。比起海枯石烂、天荒地老的情话,不如就此出门去,去寻两匹白马,就这样一路飞驰,从这里一路狂奔,趁着春色大好,趁着风雨也烂漫,策马而去,直到跌进无尽的旷野。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赫连翊是一只苍鹰,而他也是一只白鹤,他们应该一起飞过群山之颠,去更大的世界看看。
赫连翊静静地凝视着裴静,渐渐心中涌起一种强烈的期待。他不妨试试,好男儿志在四方,在那片辽阔的土地上,或许裴静可以帮他看得更远,飞得更高,去勾勒一幅以前从未设想过的蓝图。
不过,虽然裴静对当皇后兴致缺缺,可总得有所奖励,反正皇帝已经被气走了,赫连翊挨过去,亲了裴静一口,裴静就顺势一把抱住了他的腰,把他整个搂进了怀里。
第二日中午,卫队赶来了。
之后一切顺利,皇帝悄悄返回了京城,发现称被他的灵魂附身,在这儿正过当女皇帝的瘾。公主见到皇帝一下子吓清醒了,还没想到该怎么解释,皇帝就冷漠地走了。
总督大人护驾有功,但也差点一枚炸弹伤了陛下,因此功过相抵,皇帝只赏了总督大人一幅山水画,其余的,什么都没提。娜依塔公主得了一件特殊的赏赐,皇帝特地找来了寺庙的高僧,来做了一场法事,将她身上罗刹女的诅咒给去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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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大结局啦,谢谢大家一路陪伴~
第259章 送我上青云
再之后,赫连翊度过了迄今为止人生中,最受瞩目的几天。皇帝在京城以盛大的宴席招待了他,宣布两国修好,两军迅速撤离边境。裴静又从宫里给他搜来一盘好看的耳坠,全都送给了他。
赫连翊在京城待了三日,第一日,他忙得不可开交,原先朝廷里谁都不认识他,今日全都认识他了。裴静陪着他见百官,所有人都用惊吓而新奇的目光看着他们俩,简直就像是把新进门的媳妇介绍给七大姑八大姨,赫连翊碍于人多,只好陪着笑脸,笑得脸都僵了。
第二日,他总算闲下来。跟裴静在洛阳城中走了走。这些年过去,他仍然记得第一次来洛阳时,见到这座繁城和城外佛塔的金光,心中泛起的涟漪,那一点春波般的涟漪,现如今,变成了激荡的风声。
他已经无法确认,在最初那一瞬心中的震颤里,是否包含着对裴静特殊的感觉,他记不得也想不透,但当佛寺远处的钟声,在夕阳中渐渐传至耳畔,他想起那句话:一啄一饮,莫非前定。
第三日,他主动陪裴静去了一趟老王府,将他想要带走的东西都收拾走。毕竟要去的地方远在千里之外,倘若裴静思念家乡,也好留下些念想。
岂料裴静什么都没要,他洒脱的很,笑着说,他除了赫连翊别无所求,头顶的月亮一样圆,不如,趁着好时光,今日上路。
出发当日是个晴朗的日子,娜依塔公主单独坐着马车,由卫队护着,赫连翊同裴静一起骑马,两人一前一后,策马在官道上疾驰。
十日之后,一个深夜,赫连翊正跟裴静在驿站的客房里卿卿我我。
现如今已经绝对安全,也无人前来打扰,自然可以做一切想做的事。
他们丝毫不觉得赶路劳累,年轻的身体,像春天的一片草地,充满幻想,充满希望,一点点雨露的滋养,在湿润的泥土之上,就会冒出许多生机和蠢蠢欲动的种子。此时,月孤悬,夜色深,四周万籁俱静,或许远处,有丝丝细雨如柳絮飘过来,因而月夜朦胧。在这样迷人的夜里,在这紧闭的房门内,只有低沉的呼吸声,而有灵性的人,能在自己的呼吸声里,听见自然的声音。
裴静给赫连翊说起一个神秘的传说,他说他曾去西南道,看见那片潮湿的雨林中,有许多色彩鲜艳的蘑菇。倘若不小心吃了那些东西,就会产生幻觉,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蘑菇。
赫连翊问裴静为什么要跟他说这个故事。他没去过那个地方,因而他无法说什么,况且人不能分心做两件事。裴静在他耳边低语,说我觉得你就像一朵蘑菇,蘑菇在下雨的夜里,会慢慢变得膨胀,疯长,在夜最深的时刻,静谧地撒下孢子,那些孢子在蘑菇的伞盖底下飘得很远,就像一场梦,那是很美的一瞬间,而人活着就为了几个瞬间。
听裴静这样说,赫连翊也觉得自己变成了一朵奇异的蘑菇,他是一朵蓝色的蘑菇,置身于一片湿热、茂盛的雨林中,他的世界站在下雨,而他在雨中,等待着某个时刻,等待黑夜完全侵蚀自己的那一刻,静谧地撒下一阵孢子雨、
只是,今夜有不懂风月之人,忽然前来敲门。
来人大大咧咧,也不顾里面只亮着一盏昏暗的灯,还有窣窣脱衣服的声音,和徘徊在被褥间的说话声,匆匆而来,邦邦两拳就砸在门上,将后院的公鸡都吓得打鸣起来。
那人大喊:“殿下,加急来报!”
赫连翊匆匆套上裴静的外套,从床上爬起来收信。
那卫将信交给赫连翊,便匆匆离开。赫连翊看完信,面露惊诧神色,将书信递给裴静。
裴静将那封信在灯下一看,看见那上面说了一件事:库尔坎大师在观星台上,仙逝了。底下的人发现库尔坎大师在观星台上待了整整一日,一动未动,送饭之人上去探望,这才发现大师已经死了。
赫连翊的目光留恋在裴静身上,看见裴静看完,嘴角略微抬了抬,似笑非笑,神情不算意外。
“皇后以为如何?”赫连翊走过去,手指掠过他的下巴,轻轻挑起,“你觉得,他是真死了,还是假死?”
“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向你低头认输了。”
皇后实在是过于美貌,又善于蛊惑人心,赫连翊连连点头,他对皇后满意得不得了,分开一秒都不行,在皇后的脸上啄了一大口。
“那,你觉得接下来该怎么做?”
赫连翊很听皇后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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