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第118章

作者:西门柔 标签: 天作之合 强强 古代架空

假皇帝眼看着场面陷入混乱,厉声呵斥:“尔等最好看清形势,现如今真皇不知去向,两国也已经开战,若是此时宣布皇帝的死讯,内外战事并起,天下大乱,各位也就一起完了!只要各位肯归顺,你们依旧是人上人,而两国战事也可慢慢平息,于你我都没有坏处。”

“你放屁!”丞相大人当即骂了起来,所有人都惊诧地看着七十岁的丞相,上前一步,直指假皇帝,“狗东西,还不赶紧给我从皇位上滚下来!”

老丞相好歹是状元出身,文采斐然,今日却拉下老脸破口大骂,一点没给假皇帝面子,旁边一位老爵爷当即盛赞:“丞相大人真乃我朝忠臣良将!”

盈玉公主见此情形微微一笑,她知道,得亏上边是个假皇帝,让位高权重的老丞相也体会了一把面斥圣上的刺激,这种机会可不多见。

“你们凭什么说他是假的。”盈玉公主冷冷一笑,朝皇帝走去,“他是我的哥哥,本公主还未发话,你们哪来的资格说三道四。”

她面带微笑,一步步朝假皇帝走去,那假皇帝见状,从龙椅上起身,戒备地朝后退开一步,身旁的护卫骤然拔刀,拦住公主去路。

“滚开!”公主当着满朝重臣的面,怒斥道,“给我让开,我有话对皇帝说!”

“皇兄,你别怕,我来帮你。”盈玉公主笑盈盈地走上前来,“皇兄,患难见真情,你可看清楚了,关键时刻,谁愿意站在你身旁。”

说罢,她不等护卫说话,将头上的簪子拔了,扔在地上。

那假皇帝不由得再倒退一步,公主嗤笑一声:“皇兄,你别跑呀,我又不是外人,我是你的妹妹!”

假皇帝和底下的大臣,脸上都露出了诧异的神色,他们全部屏息凝神地看着公主,不知她要做什么。

在众目睽睽之下,盈玉公主朝前一猛扑,假皇帝朝后一退,谁知道盈玉公主一扑,直接坐在了龙椅上!

底下的大臣们都惊呆了,这龙椅可不能乱坐啊!混乱之中,公主好像也篡位了?!

公主坐到了龙椅上,脸色骤变,忽然指着假皇帝大叫起来:“我才是皇帝!把他给我杀了!”

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整个大殿彻底乱了套了。罗斌大将军冲上前,一刀杀了假皇帝,并将假皇帝脸上的面具给撕了下来。

盈玉公主跟疯了似的,她摇摇晃晃地从龙椅上坐起来,高呼自己被皇兄附体了,自己流落在外,但是他的灵魂还在大殿之上,谁要是相信库尔坎大师的鬼话,就拖出去斩了!

公主说了一通胡话,然后又光速晕了过去。

假皇帝已死,公主被抬去了后宫,先前在殿前凑热闹的那波大臣们,又跟来了后宫。

公主昏睡了一天一夜,这才醒来,醒来后把先前大殿上发生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什么,她扑到龙椅上去了,不可能的事!她绝对没做过!什么,假皇帝死了,那太好了!

公主晕过去后再醒来,精神抖擞,她听说门外等着许多人,慢悠悠地起床,将头发盘好,缓缓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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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我超聪明的!

第244章 听天由命

“皇兄昨日托梦给我,他说宫中一切事务,暂由我来接管。”公主的目光依次扫过门外一张张或怀疑或担忧的脸,她仰着头,神情高傲,“谁要是敢不听本令,本公主有先斩后奏之权!”

罗斌大将军和老丞相对视了一眼,老丞相实在憋不住,劝说道:“公主,杀人岂能儿戏?”

“谁儿戏了?”公主冷笑,“诸位先前被那假皇帝耍得团团转,按理说,你们这群老眼昏花的,都该拉下去斩了!”

老丞相的脸色渐渐发白,兴许是一大清早没吃东西,饿得有些头晕,踉跄了几步。

“你们最好搞明白了,这宫中谁说了算,不是你们也不是我,是皇帝!”公主挨个把眼前的人都骂了一顿,“库尔坎大师陷害陛下,如今阴谋已经彻底败露,消息既已传出,就说明我皇兄和我四哥都已经得知此事,马上就要有下一步计划。”

门口众人的脸上挨个浮起一些微妙的情绪。

这才是最重要的消息,皇帝还活着,小王爷也活着,现如今朝中内外,形势十分紧张。

“谁要是能把皇帝迎回来,谁就是功臣,谁要是想效仿库尔坎大师……”公主话说一半,拿袖遮住面孔,发出一声看不清表情的冷笑,“我不过是个公主,怎么拦得住你们,到时候天子降罪,你们既不要来求我救你们,也不要牵连本公主就是了。”

公主说罢,打了个哈欠,转身回宫去了,留下门外一群大臣,还在思忖着该怎么办。

直到这件事发生以后,裴静给公主的信,这才快马加鞭朝京城送来。

这信中所说的事,是裴静先前在逃出宫前就对公主说过的,一旦到了鱼死网破的时候,就立即将光禄寺里上下所有人调至宫中。凡是有案底的,先前因为各种原因判不了罪的,全部按卷宗记载的事态轻重,挨个查处,并将这些犯了重罪的官员,全部打成库尔坎大师的部下,在最热闹的菜市场门口斩首。

老百姓最喜欢看杀头,那就杀给他们看。皇帝不在宫中,假皇帝被杀,一定会有人想谋反,必须要杀鸡儆猴。

而剩下不敢造次的“忠良”,一定会立即全方面搜寻皇帝的下落。

现在比的就是谁下手更快,是赢是输,就看谁活到最后了。

裴静的一封来信,给公主吃了颗定心丸,他四哥不仅活着,而且给她来信了。他人现在正在两河总督府上,她稍微便可放心一些。

至于杀人处罚罪犯,公主丝毫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她可不是那娇滴滴的后宫妃嫔,她最喜欢凑热闹了,她是皇帝的亲妹妹,骄纵豪横起来,根本没人拦得住。

裴静总是能让别人放心,顾不上他自己。在这个关键时刻,裴静又生病了。

赫连翊送完信回来,忽然得到一个噩耗,裴静昏迷了。

他听到这个消息,并没有太意外,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每时每刻都必须面对意外,因此已经变得麻木,还是因为太难受,为了保护自己,一瞬间心中的惊涛骇浪被压下去了,只是用平静而颤抖的声音,问:“大夫来了没有?”

下人低下头去,只敢小声说:“来了,可总督大人不放心,又去隔壁请名医去了,一会儿就过来。”

赫连翊急急往屋里跑,他那几步走得磕磕绊绊,在门口差点被绊倒。人在慌张的时候的确是手忙脚乱,屋里有大夫看着,赫连翊也只能在一旁等待。

刚端上来的糕点,动都没动,就只能在一旁放着。赫连翊听下人说起,裴静并不是忽然晕倒,而是在写完那封信之后,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忽然又发烧起来。

下人进来的时候,看他脸色苍白地坐在桌前,一直低声咳嗽,像是在强忍着病痛,慌忙将总督大人叫来。总督大人急急忙忙把他扶到床边躺下。躺下的时候,裴静还在强撑,说他睡一会儿就好。

他说这话的时候,格外平静,还特地嘱咐总督大人,不要跟赫连翊说他生病了,说了赫连翊会趁机暗杀他。

赫连翊不知道裴静说这话时是不是还清醒着,还特意跟他开了个玩笑,虽然他这会儿根本笑不出来。如果还清醒着,怎么会觉得能瞒得过他?

他坐在一旁,坐定了,慢慢地感觉到伤心就像冰块,在他心中渐渐浮动起来。天气已经日渐温暖,他却一瞬间感觉到冬日的余霜尚未消尽,碎裂的冰渣在扎刺他的心脏。

裴静是背着他悄悄生病的,无论如何也要撑到他出门再病倒,大概是不想让他难受。可是赫连翊却因此更加担忧,他现在恐惧、担忧、心疼,被这一切攫住了。他原本一直以为,裴静对他已经算是敞开了心扉,至少在裴静直言死而无憾的那一刻,他觉得裴静没有骗自己。

他觉得,再也没有比生离死别更残忍的情况了,但裴静即便在那时,也是虚晃一枪。这一刻,他才发现比死亡更让他恐惧的,是他还必须面对心爱之人的伤病。

大夫来看了好一会儿,赫连翊问大夫怎么样,大夫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叹气:“思虑过重,心血损耗,小王爷的病乃常年累月郁积所至,非一时半刻能有所好转。”

赫连翊鼓足所有的勇气问:“那他还能好吗?”

大夫又幽幽叹气,捋着胡子感慨:“能不能有所好转,恐怕得看天意啊。”

他话刚说完,赫连翊就已经攫住了大夫的衣领,将人拽到跟前。

赫连翊下手很重,语气却平静:“大夫,我听闻您是这方圆几十里内的名医。身为名医,却说出听天由命这种话,你不觉得可笑吗?!”

赫连翊手一紧,大夫往前一跄,赫连翊又一松手,将大夫推开。

“大夫,这一路上,我跟很多人都说过这句话,我告诉他们无论如何,你们都要把他救活,但我先前不能告诉他们为什么,现在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其他人都能听天由命,但我不能。”

第245章 开始懂了

赫连翊退开几步,待大夫喘了口气,又走上前去。

“大夫,你看着我的眼睛,你觉得我是哪里人?我告诉你,我是草原名正言顺的三皇子,我来是为了两国和平,我来,不是为了听天由命的。”

倘若听天由命,他现在早已受制于库尔坎大师,倘若听天由命,裴静恐怕早已死在被假皇帝陷害的那一刻。这个世界上,对于王来说,能够相信的命运,只有一条:他必定是要称王的那个人,他必定能够保护身边的人。

无论是天神、鬼怪、妖魔、命运,全都不算数。

“大夫,你一定有办法。”赫连翊在桌边坐下,他的语气缓和下来,“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但我求你,求你救救他,我不能没有他。”

大夫抬手擦去额头上的冷汗,连声答应:“是是是,小的这就去开药方。”

赫连翊无奈地劝大夫:“他人都没醒,怎么喝药,你让我一口口喂下去吗?”

大夫刚擦完汗,就又汗流浃背了,不得不再抬手擦去:“好,好……我另想。”

裴静昏迷不醒又在发烧,为了退烧,不得不扎针放血。

赫连翊想了想,对大夫说让他来。裴静内伤外伤都很严重,大夫下手没轻没重的,扎完了他更心疼。

医书,他以前看过一点,只要大夫告诉他穴位,他倒是手稳得很。除了放血以外,赫连翊还额外赠送了裴静几针,当然,这几针也是在大夫的指导下扎的。

在扎针的过程中裴静短暂地清醒了一会儿,裴静微微动了动手臂,赫连翊将他轻轻按住了。

裴静冲他眨了眨眼睛,赫连翊也冲他眨了眨眼睛,他们的目光截然不同,赫连翊在那一刻忽然发现,其实他们的灵魂,在目光交汇的瞬间,在面对彼此的时候是毫无保留的。

我望向你的目光不会骗你,你对我的感情也是如此。裴静的眼中总是有一片星河,那时候他并未发觉,其实那些都是身上的裂痕。而他是一块坚韧的蓝宝石,他也很珍贵,裴静望着他的时候,像在看一件珍宝。

想到这些,赫连翊拿起一根针,快准狠地给裴静眉心来了一针。

裴静赶紧闭上眼,他本能地躲闪,赫连翊却刮了一下他的鼻尖:“别皱眉。”

大概是被吓了一下,赫连翊的手刮过裴静的鼻尖,顺道探了探他的呼吸,一发觉裴静连呼吸都屏住了。

他轻笑了一声,小声嘀咕一句:“你真胆小。”

隔了片刻,他又轻声叹气,将针拔了,安慰道:“好了,没事了。”

挨了一针,裴静终于能喘气了,他的呼吸很急促,紧闭着眼睛,眉心有点微微泛红,渗了一点点血,倒像是无端多出来一颗释迦痣。

明明是什么鬼啊神的都不信的,倒像是天神下凡来历劫似的,吃了这么多苦。

赫连翊收掉眉心那根针,又取了三针扎在他额头上,裴静小声抱怨:“你干什么呢?”

“徇私报复。”赫连翊轻轻逗他,“我看你一副要驾鹤西去的模样,甚觉不公,怕你背着我先一步成仙了,留我孤零零一个人在这儿,无论如何也要阻止你。”

裴静费力地睁开眼睛,极轻声问:“你生我气了?”

“今天这些,我都当你是为了所有人受的罪,以后就不许了,你是我一个人的。”

赫连翊拿来一块冷水浸过的毛巾,将裴静额间的一点血迹擦去,肉体凡胎之人,应该跟他一起逍遥快活,何必做这个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裴静小声地应了一声,重复了一遍:“我是你一个人的。”

赫连翊听到这句话,说不清心里是高兴还是伤心,他那一刻,迫切在心中涌起一种信念,他想快点结束这样的生活,他想马上回到自己的家去。他的草原,夏天是碧绿色的,在最西边有千年不化的雪山,澜沧城不远处就有世界上最干净的湖泊,湖面有天鹅在天空飞翔,他们应该去那里生活。

这一切很快就会结束,裴静把这一切都加快了,不过以裴静的伤也撑不了更长的时间,库尔坎大师早已图穷匕见,现在谁能赢,就看谁能活到最后。

赫连翊觉得,眼下的每一秒都变得很漫长,从他的第一根扎下去,到最后一根针拔下来,他脑海中浮现了许多的事。不过当他将针全都都取出来以后,他只是拿纱布给裴静止了血,再让下人将屋里摆上了新摘的花朵,还在墙角放上了许多兰花,将屋子里布置得充满生机与希望。

裴静很快又睡着,他半夜烧退了,睡得很沉。不知道是不是生着病,迷迷糊糊在说话,赫连翊听了半天,也没听懂他到底在说些什么。

赫连翊在聆听之时,忽然意识到一件事,他们彼此之间,并没有什么独属于彼此的称呼。裴静偶尔会叫他全名,赫连翊更是连裴静的全名都不叫,偶尔几次是叫梁万春,裴少宸也只是偶尔玩闹时的喊的。

这个问题还挺头疼的,赫连翊认为,等裴静醒了,他们得仔细讨论一下这个严肃的问题。

他们还有以后么?赫连翊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可那慌乱也不过一瞬,又被他强压了下去。

没有现在就没有以后。

此时此刻,既然听不懂,那就当成在撒娇吧。

赫连翊一直陪在他身旁,倒是也很快睡着了,除了中途裴静一直像小狗一样无意识地拱来拱去,差点把他挤到墙上去,其他一切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