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第110章

作者:西门柔 标签: 天作之合 强强 古代架空

他并不相信危月燕的话。只觉得这是为自己无能开脱的说辞。赫连翊并不好对付,亢金龙曾在万宿山庄见过他一次,赫连翊软硬都不吃,他还年轻,对权财美色的兴趣都不大,因此很难抓住他的把柄。

但倘若真如危月燕所言,有人是他的软肋,那杀了那个人,赫连翊定然会方寸大乱,到时候,便可趁人之危,将他给杀了。

年轻人什么都不在乎,可在乎那一颗真心。不像他们这些人,风霜雨雪早就将心染黑了,不在乎什么情情爱爱,还恨不得把别人的真心都碾碎。

“库尔坎大师的耐心有限,他的时间不多了。”亢金龙感慨了一句,“你我必需尽快动手,绝不能再有闪失。”

第226章 砸店赔钱

危月燕冷笑起来:“宗主不在,你倒是教训起我来了。”

“我岂有教训小妹的意思?只是你我身处异乡,又有命在身,库尔坎大师还盼着你我回去,不得不催促几句罢了。”

“我自然不如你,你可是库尔坎大师面前的大红人,咱们几个中的龙头大哥。”危月燕挨着桌边坐下,嘴角堆起一个嘲讽的微笑,语气颇为阴损,“谁不知你亢金龙最擅长偷鸡摸狗,靠着四处坑蒙拐骗,赚得了黄金万两。我犹记得,当初你带着一包黄金来万宿山庄,差点被人以为是做生意的小贩,后来显了神通,这才被称为亢金龙。”

亢金龙的脸色隐约有些难堪。

“既然你如此有本事,那就想个能彻底杀掉赫连翊他们的办法,让小妹也开开眼,如何?”

危月燕死盯着亢金龙,那眼神说不出是欣赏、还是恨、还是狠毒。

她撂下一句话:“我可就全仰仗大哥你了。”

亢金龙脸上隐隐升腾出一股怒气,只是那怒气很快被傲气掩盖了,他微微一笑,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小妹莫急,我早已想到了人选,此人一出,定叫这两人死无葬身之地!”

危月燕眼前一亮:“谁?”

“江北镖局的总镖头,胡麻子。”

危月燕吃了一惊:“江北镖局是江南最大的一家镖局,胡麻子更是号称江湖第一条好汉,你能将他请来?他肯做这件事?”

“什么江湖第一条好汉,放屁!”亢金龙轻点桌面,脸上隐约冒出鄙夷神色:“此人出身草寇,心狠手毒却又极善伪装,一路靠着两个女人发了家,慢慢将这江北镖局经营起来,这才有了后来的名声。不知道的,以为他是大侠,其实不过也就是个禽兽而已。此人贪财好色,只要给够了银两,什么活都敢接。”

危月燕略有担心:“他的要价,恐怕不低吧?”

“钱财你不必担忧,我自有办法。”

危月燕微微点头,亢金龙的名字,便是招财之意。他原先是个生意人,因财路四通八达,这才被库尔坎大师收入麾下,一定有赚钱的门路。

“既然如此……”

危月燕走到亢金龙身旁,曲着身子,耐心地给他沏了壶茶,伴着茶水声,她轻声叮嘱:“像这样的人,务必要拿捏住他的把柄,免得他中途变卦。这次,一定要杀掉赫连翊和裴静,绝不能再有任何差错!”

“小妹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

只待窗外的雨一停,他们两人便立即动身,先一步前往江北镖局,寻找胡麻子去了。

他们走得快,裴静却相反,他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反倒决定在镇上多留了几日。酒窖醉生梦死一整夜,他还想多待片刻。第二天,他倒是还惦记着,有客栈老板这号人。

他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再绕到前门去客栈,快将近中午了。

这客栈老板昨夜从酒窖逃回客栈,刚巧碰上赫连翊,又见自家的客栈被炸掉了半边,一下子晕了过去。

晕过去之后,老板就地睡了一觉,天为席地为枕,睡得那叫一个昏天黑地。想来是不愿面对这惨痛的现实,干脆就闭眼不看,小二怎么拉他都不醒。直到他们两人前来,赫连翊从后院舀了一勺凉水,泼在老板脸上,这才将他叫醒。

“昨夜叨扰店家,还让店家无故蒙受了这些损失。”裴静把老板拉到一边,背着人将一张银票塞进他的手中,垂下怜悯的眼睛,用格外亲切的语气说道,“这一点银两,聊表歉意,还望店家宽宥。”

老板颤抖着借过钱,畏畏缩缩地问:“敢……敢问两位大侠,是……是何方人士?”

“我叫梁万春,与我同行的这我是我的朋友,你叫他……你应该也没什么事要找他,有事找我就行了。”

赫连翊就挨着裴静站着,什么都听见了,无奈地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裴静非要逞这个能,到底有什么用。

老板将银票揣进兜里,像握住救命的稻草一般攥住了裴静的手:“大侠,我不会再惹上什么麻烦了吧?”

赫连翊在裴静身后悄悄探出头,来了句:“那可不一定。”

老板两眼朝上一翻,似乎又要晕过去。

“你那酒窖里还有一具青松教大弟子的尸体,马棚里有两具,距离你这酒窖不远处还有七八个,都已经死透了。”赫连翊一句话让老板死了又活,活了又想死,反反复复觉得天塌了,“不过老板你也不必过于担心,遇上了事,你只需报梁万春的名字就好。”

裴静轻哼了一声,语调带着些哀怨:“你怎么把我往火坑里推?”

“因为你现在是我的了,我想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还得给我一千两。”

裴静长长地叹气。虽是叹气,可听着倒是挺开心,似乎受制于人,还叫人拿走一千两,反倒是天大的美事。

赫连翊在他耳旁低语:“梁万春是大理寺正,这些地方官吏总不会为难你。”

裴静扭过头来,一双宁静的眼睛颇有深意地望着赫连翊:“他们不会为难我,可你会。”

赫连翊目光瞥开,极小声地嘀咕了句:“可我看你享受得很。”

裴静也瞥开了目光,不自觉又朝赫连翊瞄过来。

江湖上的事,官府也只前来看了一眼,将尸体验了一遍匆匆了事。这些青松教的弟子一来非本地人士,二来都是些江湖亡命徒,死不足惜。

这十个青松教的弟子被杀,官府未必管,可江湖上却未必轻飘飘一句话,就能糊弄过去。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裴静待官府的人走了之后,来找赫连翊。赫连翊本以为他要继续南下,岂料裴静却忽然对他说:“我要去青松教,见一见空禅道长。”

赫连翊很诧异:“我们要转道去青松教?”

“不,我一个人去。”

“去做什么?”

“给空禅道长赔礼道歉,他门下弟子虽背弃师门,为了钱财做出不齿之事,虽然本就该被唾弃,但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他怎么说也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若上门去道歉,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可我若是不去,空禅道长定会与我结仇。”

第227章 耳边风

“凭什么你一个王爷,要给他一个江湖人士道歉?”

裴静说出了那最常被人提及的八个字:“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赫连翊十分担忧,他可不敢让裴静一个人去冒这个险:“你怎么能肯定,你去道歉他就会放过你?他若因此反倒顺杆爬上去了,不死不休地要你偿命,那你怎么办?”

“空禅道长已经退隐江湖许多年了。”裴静不紧不慢地解释,“他若还有当年的威风,弟子也不会受这种窝囊气,宁可冒着杀人夺财的风险,也要出来闯荡了。他一个固执的老头,最好面子,我说几句好话也就是了。”

赫连翊不由得笑了一下,这话倒是在理得很。

可惜,就算这样,赫连翊也不同意裴静私自行动。他起身走到裴静面前,仿佛裴静现在就要出门,抬手拦住。

“不行。”

裴静按住赫连翊的手腕,重重捏了一把,怨念地说了句:“看来我白天说的一点也不错,你现在是见缝插针地要难我。”

“你不能离开我的视线,我觉得不安全,我们做什么都要一起。”

“你不能公然在这些人面前暴露身份。”裴静捏着赫连翊的手腕,轻轻地顺着上下来回抚过,耐心地安抚,“你是异国三皇子,身份特殊。这段时间,虽说宫里出了事,但朝堂上的风雨还没吹到民间,天底下的老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假如让这些人发现你在这里,恐怕会引起不小的混乱,事情会变得更加复杂。”

赫连翊听着直叹气,裴静每次好好跟他讲道理,他都觉得无法反驳。似乎在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况且,我也不能,让你无故卷入这样的风波里去。”

“我哪里是无辜的。”赫连翊摇摇头,“库尔坎当了这么多年占星大师,此事不仅与我有关,更与两地这么多百姓息息相关。”

裴静听闻,淡淡地笑了:“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关怀万民的王。”

“也还是很关心你的。”

“那我荣幸之至。”

赫连翊还是忍不住问:“他们发现你就不危险了?”

“我现在是梁万春。”裴静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梁万春,区区大理寺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不值一提,当然也相对安全。”

“你这么说我更不放心。”赫连翊紧紧地皱眉,硬生生在在眉心挤出一个川字来,“如若那老头责问起你来,你怎么说?青松派的弟子,可全是我杀的。”

“是啊,都是你杀的,我不过就动动嘴皮子的本事罢了,哪有你厉害。”

裴静幽幽地重复了一遍,赫连翊不知为何毛骨悚然,他总觉得裴静要说出很让他受不了的话。

“所以我一个人去就好了,这样一来,倘若我被抓了,你就杀了整个青松派来救我。”

赫连翊的预感果然是对的,裴静开始说恶心的话了,他一时实在没忍住,狠狠一咬嘴唇,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还有一件事恐怕你忘了,裴静已经被皇帝一杯毒酒赐死了,此事虽说是假,可人们最喜欢听这些宫闱秘事,恐怕巴不得我真的死了。现如今在你面前的是个孤魂野鬼,我现在无牵无挂,什么都不怕,也就你心里有我……”

赫连翊赶紧捂住了裴静的嘴,他冷得直打哆嗦,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

他当然喜欢甜言蜜语,但这甜言蜜语凉飕飕的,掺杂着故意夸大的凄惨,混杂了文人刻意的酸劲,还有点卑微求垂怜的恶心,赫连翊难受得要命。

“你不要再说了!”赫连翊低声警告裴静。

“那好吧,反正就算我不说,你也懂我心里想什么。”

裴静满脸哀愁,还抓着赫连翊的手腕,刚巧,赫连翊又捂着裴静的嘴,一脸恨不得他不要再说了的羞愤,任谁来看,都觉得是裴静受了委屈。

“那我就当你答应了?”裴静被捂着嘴,还在负隅顽抗,试图用摸摸手腕,瓦解赫连翊的戒备之心,“你放心,不过几日的功夫,绝不会耽搁,找到皇兄才是要紧的事。”

赫连翊松开了手,背上的寒意未消,又生出许多恋恋不舍:“路程有多远?”

“不远,我打听过了,骑快马一日便到。”

赫连翊并不打算继续阻拦,但抱怨的话还是要说:“既然你宁可说好话也要去,看来我是拦不住你了。而且,不仅是说好话,连恶心的话也说了。”

赫连翊说着倒吸一口凉气,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吹耳边风吗?原来是这个感觉。

裴静好声好气地回答:“这是哪里话?我平日里也愿意对你说好话,我什么都告诉你了。”

“平日?”赫连翊思索了会儿,忽地笑了,不由得问,“我们有过可以称得上平日的日子吗?”

似乎不是在各种阴谋诡计里打转,就是过着生死不由人的日子,他们从未过上平静悠然的时光。可倘若他真的有朝一日,空闲下来,或许也会怀念这样的日子。

从洛阳绵延到草原,这长长的一段路,四季的风雪落在大地之上,也落在他的心上,在九州大地上踏过的每一步,他都记得。他记得早春的细雨、夏日的烈日,秋日的狂风,还有严冬的酷寒。

裴静也思索了一会儿:“会有的。”

“我听闻青松教在山上,我送你到山下,之后你上山,以两日为间限。”赫连翊说得干脆利落,“不能再多了,否则我实在放心不下,你要是不回来,我就得上山去劫人了。”

裴静点点头,表示如此甚好。

要找两匹快马并不难,那客栈老板后院的马棚倒了,老板正愁着马如何安置,正巧有人要,刚巧卖了两匹,他们俩一走,这客栈总算是彻底清净了。

待雨停了,一个迟来的和煦春日,静悄悄地到来。春意在有雨时极淡,在天晴时忽然热烈,那一场接一场湿冷的雨水,竟然真的像油一样,将黄泥地浸润,透出了悠悠青草的香气,路两旁一夜之间,已有了点点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