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第108章

作者:西门柔 标签: 天作之合 强强 古代架空

黑暗中,那尸体触目惊心地在他们眼前摇晃。一下,两下,第三下时,发出一声轻轻的刺啦声。

有人崩溃地尖叫:“是五师弟的冤魂,回来找我们算账了!”

黑夜中的一根弦断了,一阵不知何处来的幽风,转瞬间吹灭了他们手中的火把。而后,有一双冰冷的手,掐住了其中一人的脖子,在那人耳边发出冥冥低语:“师兄,你们等等我啊……”

“点火,快点火!”

为首的男子惨叫着点起火把,火光重燃的瞬间,他看见身旁一个兄弟,正古怪地盯着自己。那目光幽深而空洞,那张脸好像也变形了,就像吞了一只苍蝇,卡在喉咙中,下一秒就要开膛剖腹,钻出一条恶心的、浑身带刺的虫来。

为首的男子不觉毛骨悚然,他倒退一步,颤抖着念了句:“师……师弟……害死你的可不是我。你可别……别……找错了人啊。”

这眼神怪异的兄弟,眉心突然钻出一把染血的斧子,正是那死去的师弟所用的武器,然后这人的脑袋裂开成了两半,朝他摔了过来。

在场一共还剩五人,这五人纷纷拔刀,朝这额头上插着一柄斧子的兄弟刺来,转瞬之际,这人就被同门师兄弟给连刺数刀,当场死去。

那是极快的一瞬间,等他们反应过来,同门师兄弟的尸体,已经倒在了众人眼前。

每个人的刀上都有血,温热的血,尚未凝固成黑色,在一闪一闪跳动的火把之下肆意流淌。他们面面相觑,心中暗鬼滋生,他们砍杀的不仅是同门手足,还有对彼此的信任。

事已至此,在这一瞬间,有人想保命,有人想独吞这一千两银子,还有人想逃。

不知是谁忽然出了第二刀,这一刀自黑暗中,悄无声息冰冷地朝一人的脖子划去。血飞溅到周围人的脸上,冰冷的、刀尖上的血,在碰到人的皮肤时,如烈火般熊熊燃烧起来,瞬间,烧毁了所有人心中的恶意和恐惧。

又有人死了,只剩下了四个。

终于有人意识到了不对劲,颤抖着哀嚎:“大家都别动手,都把……把武器放下,这其中有鬼,有鬼!”

“是鬼,都是鬼害的,我们把二师兄给杀了!”

“这……这人不是我们杀的……都……都怪……五师弟!”

不知是谁崩溃大喊了一声:“五师弟,都是大师兄出的主意,是他同意让你去截杀那人的,是他想让你死,不想让你平分这笔账。冤有头债有主,你……你有事找他去……你放过我们吧!”

“明明是你们出的主意,却赖到我的头上!你们这些忘恩负义之徒,既然你们不讲情面,我就先杀了你!”

那大师兄一瞬间暴跳如雷,他拔刀暴起,朝四周的弟兄砍去,只一眨眼的功夫,这几人便挥刀相向,拼杀在了一起。

那具掉在路旁枯树上的尸体,依旧一晃一晃,破碎的尸体滴着血,像个顽皮的孩子,颠倒着观看这个夜晚的世界。在黑夜中,一切都颠倒过来。是非、黑白、善恶、还有局面。

厮杀很快地开始,很快地结束,不出片刻,这里便只剩下大师兄一人。

那大师兄武艺最高,杀光了兄弟,愣愣地看着满地血尸,忽然发疯似的怪叫一声,他举起火把,将吊在树梢上的五师弟一把火烧了,语无伦次地念叨着,烧死你烧死你。你们都下地狱去吧,再一咬牙,掉头朝原路跑去。

这都是裴静的圈套!若不是他的这几名师弟听信谗言,起了贪心,想要更多的钱,他们怎么会起了内讧?!他们该死!该死!他是大师兄,这钱本就该归他一个人!

大师兄冲回酒窖,破门而入。

裴静什么都没干,老老实实对着酒坛子面壁思过。

那两名看着裴静的弟子,正忐忑不安地等待着,见大师兄回来,面露惊喜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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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是感情章啦~

第222章 你是我的

一人只见是大师兄回来了,兴冲冲地问:“大师兄,你怎么回来了?”

另一人多看了一眼,则惊慌失措地问:“大师兄,你怎么满脸是血?”

这两名师弟,一个惶恐,一个欣喜,他们二人截然相反的态度,决定了死亡的先后顺序。恐惧的那人先死,心念着大师兄的后死。

他们最后所见的画面,都是大师兄猩红的双眼,那眼底有对金钱的渴望,不顾一切的癫狂,还有深深的恐惧。

他们还不知道这位大师兄,在路上已经将其他弟兄都杀了。不过才一会儿的功夫,在过去十多年里,一直待他们还算不错的大师兄,却忽然好似被厉鬼附身,挥刀朝他们砍来。

两位师兄弟先后死于大师兄的刀下,相隔了不过片刻,在这个漫长而残忍的夜晚,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

裴静在大师兄破门而入那一刻,便闭上了眼睛,发出了一声几乎听不见的哀叹。他什么都没看见,只听见了手起刀落的声音,待一切平静下来,他听闻有人站在在自己眼前,气喘吁吁,用怪诞而沙哑的语调,对他说:“现在,你是我的了。”

裴静缓缓地睁开眼,看见一个人的轮廓,这张模糊的脸,让他觉得模糊又熟悉。这是一张见钱眼开、普普通通的脸,因狰狞而布满褶皱,粗眉小眼,塌鼻厚唇,既无粗犷的侠气,也没有的淳朴的气质,太平凡了,像是一眨眼,便会消失在江湖的风雨中。

江湖的浪太大,许多人都想屹立在浪尖上,做笑看风云的大人物,可更多的人,他们都是沉入浪底的一小块碎石,一个浪头打上来,就四分五裂了。

派来的杀手,只剩下这一个孤家寡人了。

裴静开口,声音平和,却有一丝困惑:“你不是回去要价了么?怎么,你改主意了?”

男子答:“是的,我要来取走你的人头。”

“我原以为江湖中人,都是讲义气的。”裴静的目光向下一瞥,扫了眼身旁的尸体,“至少不会拿自己的兄弟开刀。”

那男子笑了两声,笑声悲戚,像是在哭:“那是你不懂什么是江湖。”

“那,这就是江湖吗?”

那男子气喘吁吁,许久才答:“对,这就是江湖,”

裴静笑了,笑得很惆怅:“我的确不懂,你呢?”

那男子悲凉地回答:“我也不懂,但我要杀了你。”

“你杀了这些兄弟,就算拿到了那一千两,今后还要怎样生活。”

裴静凝视着杀手,开口流露出一丝怜悯:“天下之大,却已经没有你容身的地方了。”

“你不要再说了!这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

于是,今夜那把用过许多次的刀,再度挥向了裴静,而裴静只是站在那里,用一种哀婉且不解的眼神,静静地凝视着他。

这男子挥刀之时,忽然觉得腹中微微作痛,还有轻微的痒,他伸手朝身上抓了一把,心中觉得奇怪,夏天还未到来,而这种刺入皮肤的痒和痛,究竟从何而来?

他挠出了血,觉得湿漉漉的,低头一看,手上鲜血淋漓。

他的心沉下去了。

他的手抓住的不是一只蚊子,而是一把缓缓从皮肤里,伸出来的刀。那把刀穿肠而过,将他的心肝脾肺肾都刺破了,最后才穿破了皮肤,从他的腹中冒出一截尖。

之后他嗅到了一股甜味,那是从鼻孔和嘴里冒出来的味道,他迷惑而不解地歪了下头,望向裴静,那目光充满了纯真的困惑。

作为一个杀手,他就是这样杀人的,就是这样砍死了其他人。

现在轮到他自己了。

月色如水,清清凉凉地照下来,一片银白的冷色。

他一张口,鲜血喷涌而出,他断断续续地发出声音:“你……你……”

裴静朝他伸出手来,在他脖子上重重一劈,这男子倒了下去,于是,一缕被遮挡的月光,更明亮地照进来,照在裴静身上,照得他的眼睛是一汪清澈而流动的泉水。

月色也如水。

赫连翊扔掉了手里的那把刀,这把刀今夜砍了好几个人,刀口已经开刃,彻底废了。

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扯掉了脸上沉闷的面罩,深深地吸了口气,四处弥散着酒香味,火已经灭了,只剩下月光从残破的门外照进来。

裴静先开口:“你还好吧?”

“不太好。”赫连翊啧了一声,揉了揉发酸的手臂,抱怨起来,“累死了。”

“过来,我给你揉揉。”

赫连翊站在原地不动。

“他们都死了,这一千两该归我了吧。”

裴静倒是客气:“区区一千两,哪能请得动你,请你是得花大价钱的。”

那你让我跟你出来喝西北风?还让我装乞丐?赫连翊心里小声抱怨:你也就说得好听。

不过他还是开了个玩笑:“看在目标是你的份上,我倒是可以就为了这一千两将就。”

裴静蹙眉,无奈又好奇:“为什么?”

“因为这些江湖上的人,说了我不想听的话,我不高兴。”

赫连翊将尸体踹开,他不看着裴静的时候,眼神格外冷酷。

“你是我的,你是生是死都要经过我的同意,谁都不能打你的主意!”

裴静一时哑口无言,许久,他才吐出一个字:“你……”

“我怎么了?”

刚才来了十个杀手,赫连翊先杀掉了那两个垫背的,此后赶来酒窖躲在门外偷听。真要以一敌八,裴静的处境极其危险,人家的刀都已经明晃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更何况这酒窖四面是酒坛子,火折子不小心掉地上,都能把里外烧穿,不能轻举妄动。

裴静以钱财相诱,这些江湖杀手都是下九流的人,这么多人必然分赃不均,只要提出了更高的价,那些拿钱少的人必然会动心。裴静不必说服他们,只需在他们心中,撬开一道口子,他们就自然而然会开始内讧。

赫连翊想着,裴静应当被自己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毕竟他们心有灵犀,做事总能想到一块儿去。

第223章 终于喝上了

赫连翊一听裴静在里面开价,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悄悄将刚才马棚的尸体拖走,挂在路旁。

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怕鬼,这些杀手打着商量的名头,出门而去找花钱的人提价,赫连翊半路用尸体吓唬他们,再装神弄鬼地趁乱砍死了一个,这些人心中本就有嫌隙,稍加利用,马上开始互相残杀。

见钱眼开的渣滓,不值得同情。

赫连翊救了裴静,心中美滋滋的,自己不仅与他里应外合,把这八名杀手全都解决了,还英勇地出现在裴静面前救他于水火,无论如何都能把裴静彻彻底底地迷倒。

不料裴静吞吞吐吐半天,来了句:“你刚才说话的样子,有点像我皇兄。”

赫连翊啊了一声,瞪着他:“你再说一遍?”

“的确是有些像,说一不二的,想来要称王的人都是如此,你也终于要走到这一步了,这是好事。”裴静若有所思,这语气不知是夸赞还是欣慰,还是在调侃,“不过你跟他还是不同,你们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人。”

“哪里不同?”

裴静慢悠悠地回答:“你不会把我当成亲人,你也不会提防我。”

“你皇兄也不提防你,倒是你整天提防着他。你连宫里都不怎么去,还学会了这些装疯卖傻的本事。”

裴静淡淡一笑,意料之中:“你看,你现在都站在他的立场上说话,你已然跟他是一路人了。”

赫连翊小声嘀咕了句,当然不会。

这么一想,他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可真奇妙,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却没生出特别的兄弟之情。赫连翊偶尔也会觉得裴静对他宽容照顾,可他始终都以为那是因为他身在异乡,或是裴静本就是这样的性格,这一切,都跟亲情无关。

“不仅如此,你我之间永远都不会有君臣之别。”赫连翊赶紧跟皇帝划清了界限,“我不是你们中原人,不喜欢你们这些麻烦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