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者 第105章
作者:西门柔
裴静客客气气地发问:“你是谁派来的?”
那男子娇声怒吼:“士可杀不可辱,你不如直接杀了我!”
裴静平静地羞辱:“我杀你做什么?你一个杀手,大庭广众之下向我求饶,这才叫没骨气。”
男子努力挪动着身体,却被门卡得更紧,有个调皮捣蛋的小孩,绕到他身后,拿门栓狠狠朝他胯下中间扎去,那男子的眼神一瞬间迷瞪住了,缓缓低下头去,才发现门栓卡在了他的两腿之间,彪形大汉实在受不了这委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惹谁不好,招惹小孩,这下惨了。
裴静都不好意思再欺负这倒霉的杀手了,和和气气地问:“谁派你来的?”
“一个女人……”
“危月燕?”
男子噙满泪水,连连点头。
“她花了多少钱请你们。”
“三……三两银子。”
“区区三两。”裴静摇头叹息,“便让你如此蒙羞,看来这个危月燕,真不是个好人。”
裴静说着话,那几个孩童又围上来。在这些孩子眼中,这大汉卡在门口进退两难,而裤子,已经被小孩拽下去了,简直就像一口大钟杵在原地。而他们痴迷地玩耍起撞钟的游戏,拿出木栓就朝人家下半截撞去。
大汉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少侠……”大汉哭得眼泪汪汪,“饶命啊!你能不能放过我。”
“告诉她,下次至少请这个数的。”
裴静伸出五根手指,动了动唇:“五十两的。”
裴静顺手耍了个刀花,冲人家礼貌地微微颔首:“这把刀,我先取走了。”
“行了行了,你们也该散了。”
裴静见这几个小孩还不肯放过人家,拿刀将小孩驱散。毕竟才三两雇来的杀手,又是丢面子又是被小孩折腾的,人家混口饭吃也不容易。
那彪形大汉见裴静还帮忙赶走了小孩,饱含热泪地对他说了句:“多谢少侠!”
裴静示意大汉不必多礼,还是赶紧回家种菜去吧。
赫连翊根本懒得过去帮忙,他在这边吃独食,又将剩下半个饼吃了,他咽下最后一口,大发善心的裴静已经走到他身旁。
“你自己先吃上了?”裴静对此很不满,可还是伸手给赫连翊擦去了嘴角的油渍,声音柔柔的,“你不等我?”
“找个客栈换身衣服,陪你晚上喝酒。”
赫连翊拽过裴静,趁现在四周混乱,他们必须加紧离开。
两个乞丐模样的人要离开,总是比达官贵人容易。这里已是洛阳城外一个不知名的乡县,介乎壮美的京城与娟秀的南方之间,尘土飞扬,风沙粗粝,城中如他们想象得那样,有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大树底下附生着一片灌木,大树旁有一条小河。
沿着这条河,相隔或是相邻不远,会出现一条官道,官道前后会交错出现一片土地,在这片土地上会棋盘交错地生长出农家,宅院,牛羊和客栈。他们忙碌而混杂地搅和在一起,难分难舍,成为泥土和大地的一部分。
裴静带着银票,取了一张兑了些散钱,去找了间干净而人少的客栈,这客栈底下就有个绸缎铺,刚巧能买几身衣服。
要干净,因为得找个地方,将身上的一身泥全洗了。还要人少,因怕房间里的声音打扰了旁人。
从落水上岸之后,赫连翊就察觉到,他们之间有一股蠢蠢欲动的气流在喷薄。他们一整日都在外面奔波,又遇上了杀手,可那股气息却并未消下去,反倒越来越热烈。就像一捆没有明火的柴,面上只有淡淡的烟,但内里已经点着了、烧穿了,轻烟之下滚烫无比。
夜色从天尽头一点点流动过来,它流动得很慢,慢到让焦急的人失去耐心。他们钻进了一间客栈的房间,将房门反锁,一头扎进夜色中,就好像跳入一片大海。于是夜的呢喃、海的浪涌、就从床铺上开始,在这间屋子里,以不可名状的形式蔓延。
赫连翊觉得自己不像自己,他的魂魄今天忽然在黑夜中出窍,游离在躯壳之外。他知道自己的灵魂飞出去了,这个世界的法则是阴阳平衡。有什么进入他的身体,他的灵魂就会离开一部分作为抵债。但他的灵魂依旧被困在这个房间里,因为他的心系在这里,只是它不稳定,起起伏伏,一会儿飞上屋顶,一会儿落在地上。
身体的感觉,让他觉得一会儿陌生一会儿熟悉,他的心里像个孩子,感觉到纯粹的兴奋和喜悦,他在一个孩子的时候,会觉得黑夜漫长,会盯着自己墙上的黑影雀跃,而今他看着墙上颤抖的影子,依旧能滋生出许多无穷无尽的想象,他是会飞的,小时候在马背上飞驰,遇到一片青草地后一跃而下,在泥土里翻滚几圈,让尘土裹满全身。而今他飞落在他乡,在一个抵达之前从未知晓的小镇里,汗水顺着脊背滑落下来,他见到自己墙上的身影在颠簸,就好像骑在马上一样。而他的四肢像一捆散掉的柴火,有什么东西将他劈开,让他散落成一片片,坠落下来。
是什么东西想把他点燃吗?不是的,他的身体已经被浸湿了,肌肤之下热浪奔涌,可冒出来的也是一阵阵飘起的烟,那烟是从皮肤之上蒸腾起来的,也是从口鼻的呼吸之间氤氲出来的。他此时此刻不是一只草原上的鹰,他一瞬间又变成了一条海岸边的鱼,想游回大海里,躲进水流深处。
小城的夜晚,时间是漫长的。四处没什么高房屋,即便入了夜,要完全遮蔽整座城,也要等夜深下来,再深下来。原本赫连翊答应要陪裴静喝酒,可等他们忙活完一阵,开窗想透透气时,这才发现,四处的酒家早就都关了。
乡野小镇,哪比得上皇城热闹,现在早已到了该睡觉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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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流启动!
第216章 酒鬼
虽然一口都还没喝上,可裴静整个人就像已经喝过一轮似的,有种宿醉刚醒的感觉。他觉得屋内太热太闷,开了会儿窗,站在窗前透了透气,转过身来,又兴致勃勃地招呼赫连翊:“过来,陪我喝酒。”
赫连翊不想站起来,他现在走路不舒服,他抵靠在床边,有气无力地问:“卖酒的店都关门了,你只能等明日。”
“那可未必。”裴静今晚非要喝酒不可,他兴致盎然朝赫连翊走过来,搭在他的肩上,轻轻捏了捏,“这店家总不会连坛酒都没有,否则还怎么做生意?外面的酒喝不到,说不定能喝到店家自酿的,就算没有,我既已出了钱,让他替我去买就是。”
赫连翊被他一捏,肩膀咯咯一响,更像是散架了似的。
他有气无力地被裴静捏着摇晃:“你倒是会使唤人。”
“这夜深了想喝酒解闷的,天底下又不止我一个。”裴静在他身旁坐下,给他用力捏捏,又撒娇似的请求,“你先前答应我的,怎么能反悔?你就不怕我伤心吗?”
赫连翊被捏得肩膀又酸又疼,却又觉得骨头松下来,被人保护着的确舒服,尤其是外面跑一天了,现在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只要这样躺在床上就好。他的腰以下动弹不得,裴静给他从肩膀顺着按下去,按到手臂,他这下更不想动弹了,只觉得一股困意袭来,只想先好好睡一觉。
他不自觉就拉了拉裴静的衣袖,这一拉,上半截身体也一并靠了过去,直接就依偎在了裴静身侧。
“别去了,就留在这里休息吧。”赫连翊困得直打哈欠,“少宸,你不累吗?”
裴静果真被这一句给叫住了,想来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还故意掩饰着清了一声嗓子。赫连翊没抬头,可他不抬头也知道,裴静一定不好意思地朝窗外看了眼。
“你把窗关了吧。”赫连翊小声嘀咕了句。
虽说窗外只有清风明月,可毕竟出门在外,赫连翊总觉得,只有完完全全两个人不被打扰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心境不同时,看四周的一切也觉得不同。哪怕一轮玉盘高悬天际,哪怕窗外是此生难得一见的好风景,此时也顾不上欣赏。
月是不变的,人心如月下江海,潮起潮落,起伏不定。
裴静说了声好,又过去,将窗户关上,锁好。
这下屋内又彻底安静下来。
衣服上还有许多残留的香气,皮肤刚下了一场雨,留着许多春天提前来过的痕迹。赫连翊不松手,裴静也不松手,他们短暂又安静地相拥。赫连翊本以为自己会就这样睡过去,没想到抱了一会儿,他反倒渐渐精神起来。
他的心跳得很快,靠在裴静半敞开的胸前,能感觉到裴静呼吸的起伏、重重的心跳,皮肤上特殊的香气。在这短暂的静谧之中,刚才柔情蜜意的温存又浮现在眼前。除了结束时片刻的虚脱和疲惫,心情愉悦的确是一剂良药,他并不累,哪怕白天遇见了杀手,连日奔波,他也能很快从这种繁琐的疲倦中恢复。
拥抱了一会儿,裴静安慰他:“我不出去,就下去问问店家,若有酒,就取一坛酒来,没有就算了。”
“你还惦记着你的酒,以前我怎么没觉着你这么爱喝酒?”
裴静轻笑一声,一股热气喷在他的鬓角:“不是非喝不可,只是有你在,所以想风花雪月罢了。”
赫连翊松手,往后一躺,直直地倒在床上。
风花雪月,赫连翊记得小时候总也学不会,现如今他躺在床上,清醒又并未清醒,却恍惚地明白,那是不需要学的,遇上喜欢的人自然就会。听风看花、赏雪观月,都是为了最后躺在床上。
“我就不陪你下去了,就在这里等你,记得赶紧回来。”
“你先休息片刻,要睡就先睡会儿。我待会儿喝了酒,没轻没重的,得理也不饶人,待会儿还要你多担待。”
裴静说得斯文,可实际说得却是占凤乘鸾之事,这人穿上衣服十分文雅,脱了衣衫就格外狂放,什么话都说得出来,赫连翊前几回已然领教了这言辞间的威力。裴静博古通今,出口成章,这点赫连翊自愧不如。
他居然能想出这么多花哨的词,说出口也毫无负担,赫连翊真有些怀疑,他到底私底下偷偷看了些什么东西!
赫连翊刚躺下,就又支起了上半身。
“来吧,你如果不下去,现在就可以过来,趁你衣服还没穿好,省得待会儿再脱一次。”
裴静凝视了他好一会儿:“你果真是我的知己,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
“来吧,春宵苦短,浪费了多可惜。”
赫连翊抬了抬下颌,略微挑衅地看着裴静。他并不在乎什么礼数,他尝到了其中的甜蜜滋味,也想着再来一次。
裴静执意要先去取楼下的一坛酒,不过他倒是听了赫连翊的话,将衣服好好系上了几枚扣子,之后披上外套,匆匆下楼去。
赫连翊独自在屋内躺着,这客栈里的客人不多,方才他们到底有没有闹出大动静,他已然记不得了。
最开始可能还克制着点,后来情绪上头了,谁还顾得了这么多。
他闭上眼睛,睡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终于彻底清醒过来。更准确的说,是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让他一瞬间醒了过来。
有脚步声在靠近。
他听见楼上有人走下来,咚的一声,那人已尽力克制着脚步,却依旧砸了下来,就好像是恶鬼那样步履沉重,经过房门,朝楼下去了,又是咚的一声。
门外的人半点规矩都不懂,连楼梯都不会好好走,竟是从楼顶跳进来的,跳到他这层的楼前,又纵身一跃,跳到了大堂之中。
他从床边坐起来,悄无声息地将衣服扣好,脸色和双眸里的蓝,在几枚扣子缠结在一起时,渐渐冷下去。门外的人并不打算进来,面对他一个堂堂皇子视而不见,真是有眼不识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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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后天的两章是剧情,大家酌情订阅呐。
第217章 人多力量大
赫连翊将衣服穿好,拿起刀,蹑手蹑脚走到门口。他并未推门出去,这间屋外很安静,裴静去楼下要酒,可楼下也并无说话声,周围静悄悄的。就好像,这酒家早已荒废无人问津。
他猫下腰,透过门缝朝外看去,果然没瞧见什么人,这周围的气氛显得愈发诡异。他屏住呼吸,再上前半步,贴着门朝外张望,再低下去一些时,他忽然看到一双眼睛正在门外望着自己。
那是一双细窄的眼睛,眼头尖长,眼皮抬起来着实费劲,努力瞪大着瞳孔也半个被遮着,眼尾有许多褶皱,倒挂下去。这样一双平凡乃至丑陋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双瞳泛着淡淡的光。
那双眼睛眯了一下,赫连翊不知那下半张脸是什么表情,笑了一下,或是瞥了下嘴,甚至更夸张一些,对着他啐了一口。可无论那是一张怎样的脸,赫连翊都无所谓。
他手起刀落,一刀朝着那只眼睛扎下去,刀口一偏,削了那人的鼻子。门顿时破开,一声巨响,碎裂的木板扎向那人的脖子。
那人朝后翻腾而去,脸上鲜血淋漓,却将什么东西朝他扔过来。赫连翊只见一串鞭炮似的东西朝自己飞来。他不等看清这物件究竟是谁,也学着那人朝后飞速滑退,几步飞快就退到屋内的墙边。
他身旁就有个柜子,他拿刀抵着柜角重重砍去,那柜子瞬间倾倒下来,朝前方砸去。
是手持的炸药!
他先闻到了烟味,掺和着硝刺鼻的味道,比火先冒出来。赫连翊的反应比脑子更快,他掉头就跑,爬上窗推开窗户,朝下跳去。
区区二层楼的窗户,后院就是马棚,他一跃就滚到了草棚顶上,滚了一身的稻草。那一瞬间,那间屋子炸了开去,门窗被炸开,一股火舌窜出,一股热浪紧随其后呼啸而来,瞬间将那间房吞没。
一个黑影朝他扑过来,赫连翊蹲在草棚上,顺着中央凸起的檐缝朝后退去,等那黑影扑到眼前,他冲那人笑了笑,挥了挥手中的刀:“杀手?”
那男子的鼻子被削掉了半个,鼻血狂喷不止,黑暗中,他穿着一身夜行服,拉下面罩,露出镶着金牙的一张嘴。
这满嘴的大金牙在月光之下,闪着诡异的金光。此时对面这人已经满脸血渍,可居然还在笑,或许,也是因为疼得龇牙咧嘴。
“正是!兄弟,得罪了,今日你的死期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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