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假少爷被赶走后 第145章
作者:一尾羊
那儿有位年轻士兵,端了盆热水刚坐下,他年纪不大,咬着牙,正试图自己给右胳膊上一道颇深的伤口换药。
他左手不便,又动作笨拙,不甚牵扯到了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却没喊出声来。
谢瑾宁毫不犹豫走了过去,在他身旁蹲下:“我帮你吧。”
士兵疼得满头大汗,一时竟没察觉来了个人,抬起头又是一愣,险些以为自己疼出幻觉来了,青天白日见到了画中仙。
用力挤了几眼,看眼前人一身干净衣衫,和悬在半空眼前的一双瞧着比豆腐还白,又带着些浅淡红痕的手,他顿时红了脸,局促道:“不…不用了,会弄脏……”
“没关系。”谢瑾宁弯了弯眸子,“脏了再洗便是。”
不等对方回答,他接过其手中有些脏污的旧纱布,仔细查看伤口。
应是刀伤,有些红肿,好在没有化脓的迹象。
谢瑾宁用布巾沾了热水,轻柔而仔细地清理着伤口周围的污渍,上药、包扎,他的手指纤长削白,动起来时就像是被风吹动着摇曳翻飞的花枝,漂亮得不像话。
几乎没怎么感觉到痛,年轻士兵盯着看了会儿,目光逐渐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
好…怎么会有生得这么漂亮的男子……
他目光愈发怔忪,又见眼前人朝他柔柔一笑:“好了。”
“多、多谢!”抬了抬自己被包扎妥当的手臂,士兵感激道:“兄台是新来的医官吗,手法真好。”
谢瑾宁笑而不语,只道:“伤口不要沾水,按时换药,会好得快些。”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发现诸如此类需要帮忙之处还有不少,便主动走了过去。
多日苦练的外科医术派上了用场,一来二去的,也帮了不少忙。
医官后来得知他是监军杜丛筠的人,但见他小小年纪,一手处理外伤的功夫却又熟练又稳当,确实帮衬了不少,便也乐得让他参与其中,还主动递了份工具过去。
中途,谢瑾宁将煎好的药送了回去,杜丛筠情况稳定了些,正在帐中翻着书教玄溟识字。
无要他做之事,谢瑾宁也无心打扰二人,便又回到伤病营继续帮忙。
直至日头西斜,天色渐暗,他才直起身子。
只听咔吧几道骨骼脆响,他秀眉微蹙,轻轻“嘶”了声。
体内因激烈情、事的不适还未完全褪去,忙起来时又将其抛之脑后,彼时一停,因反复蹲起的腰腿更是甚嚣尘上,酸痛不已。
谢瑾宁净了手,抹去额上细汗,小心捶打了几下,有医官端着碗路过,唤他一起用饭——半日下来,他已与他们熟悉了不少,还在这些经验颇丰的前辈手中学得了些更为迅捷的外伤处理手段,气氛极其融洽。
“将军身体略有不适,想请位医官过去瞧瞧。”
身后倏地响起一道熟悉嗓音,回头一瞧,是李蔚然。
谢瑾宁一听“身体不适”,心头顿时一紧,也顾不得问本在帐中安养的李蔚然为何出现在此,面露焦急,“阎、将军他……”
李蔚然语气自然:“就你吧,将军听闻今日是你在营中帮忙,也有些事想问问你。”
飞快朝谢瑾宁递了个眼神。
谢瑾宁瞬间明了,这怕是阎熠寻他回去的借口,心下稍安,又有些好笑。向医官和医士们打了声招呼:“前辈,那我先去看看,明日再来帮忙。”
跟随李蔚然回到主帐,一掀帘子,诱人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
帐内小几上摆满了精致菜肴,有鱼有肉,还有几道清爽小菜,闻之,谢瑾宁腹中的轰隆声愈发大了。
他午时的确没怎么用,并非挑食,只是边关菜肴口味颇重,他一时难以适应,而闻这味道,就知晓这些菜都是阎熠亲手做的。
“用饭就用饭嘛,还说什么身体不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做饭把自己做出病来了呢。”
谢瑾宁从鼻腔哼出一声,喉咙却不争气地咽了下,阎熠大步上前,拉着他的手,伸进一旁备好的温水中,十指插·入,摩挲,仔仔细细替他洗净每一根手指,连指缝与手腕也没放过。
洗完了手,又换了块干净的布巾,擦他额角和脸颊不小心沾到的些许灰痕和汗迹。
“生气了?”
谢瑾宁瞪他:“本来就不该说这个。”
“我错了。”阎熠捏了捏他被擦得干净水嫩的湿软脸蛋,低低笑道,“下次换个借口。”
“下次再说吧……”
又是开小灶,又是借口不适让他来的,谢瑾宁迟疑地看向帐外,“你这样是不是太明显了?”
阎熠拉着他在几前坐下,“放心吃,不会有人知晓。”
谢瑾宁是真饿了。
阎熠给他夹菜,他就乖乖地吃,都是些最合他胃口不过的菜肴,他吃得腮帮子鼓鼓的,咀嚼时颊肉一动一动,像只贪食的小仓鼠,可爱得很。
阎熠静静看着,等他吃得差不多了,用手帕细致地替他擦净唇角油渍,问:“累么?”
谢瑾宁摇摇头:“还好,能帮上忙,觉得心里很踏实。”
身体疲累,但精神却有种充实的愉悦。
在河田村时,外伤者并不多,谢瑾宁往日大多也就处理些擦伤挫伤,而到了军营,他见了更多血肉模糊的伤处,脑海中的知识争先恐后地蹦了出来,自发告诉他应该如何做,竟未有半分不适与无措。
这都说明,他真的学以致用了。
阎熠抚上他的脸颊,拇指轻轻拂过他眼下的淡淡阴影,又问:“可有人欺负你?”
突兀的发问让谢瑾宁一怔,不知阎熠为何会这么说,脑海中却瞬时闪过几个画面:
下午他替一位士兵包扎小腿伤口时,几次三番“无意识”划过他腰侧的手指,在他看来时又飞快收回。有人借着换药呼痛的时机,猛地抓住他的手腕往自己身上按,笑嘻嘻地说让他帮忙摸摸就不疼了,还有的,直接半个身子压了上来,搂着他不撒手……
对他这样的人并不多,被其他人一说,或是见他举针欲刺,就飞快放开了,说不过是跟他开个玩笑,都是爷们儿之类的……
但那些虽短暂,却带着某种令人不适意味的眼神与触碰,还是让谢瑾宁隐隐作呕。
鸦黑睫羽颤了颤,他抿着唇,还是摇了摇头。
谢瑾宁勾起唇,语调轻快:“没呢,他们受了伤,疼得厉害,我帮忙上药包扎,他们感谢我都来不及呢。”
阎熠定定地看着他,深邃目光仿佛要透过他的双眸,看透他心底隐藏着的不悦,可他没有追问,只是展臂将谢瑾宁搂入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发顶,低声道:“辛苦了,乖宝。”
令人安心的气息和温度将他包裹,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谢瑾宁在他怀里蹭了蹭,道:“不辛苦的……”
吃饱了,后腰也被不轻不重地揉着,酸胀感渐渐消散,谢瑾宁舒服地眯起眼,发出细微的哼唧声,像是一滩猫饼,软在男人的臂弯里。
温存片刻,他打了个哈欠:“我要回去了……免得太久,会有人…怀疑的……”
因着困意,他说得极慢,睫毛被水汽濡湿成簇状,低低垂着,又乖又软。
嘴上说着要走,可指尖还勾着男人的腰带,无意识地戳了戳。
阎熠呼吸一沉,圈住他腰的手臂用力,将背对着的人翻了个面,他掐住谢瑾宁的大腿往上一抬,让彼此腰腹紧紧贴合。
毫无防备的月退心被狠狠碾过,困得迷迷糊糊的谢瑾宁蓦地叫出声来。
几乎成了刻在骨子里的本能,他双腿收拢,夹紧了男人的腰,意识到不对,又连忙捂住唇后仰,伸手抵在阎熠胸口。
双眸含水,身子却绷得紧紧的:“别……”
“不闹你。”
阎熠捉起他的手吻了吻,低首从眉心一路啄吻至唇瓣,却没深入,只是含住轻吮了吮。
就着这个姿势,他单手托着臀将谢瑾宁抱了起来。
的确没过分的举动,阎熠只是抱着他,朝帐帘走去。
男人每一步都走得极稳,可走动间的摩擦激起的丝缕电流从紧贴着的腹部传递,勾出他骨子里的酥软。
谢瑾宁的吐息愈发紊乱,他紧紧环住阎熠的脖子,将脸埋在他颈窝,死死压抑漫上喉口的呻/i/吟。
乌发间的耳垂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莓果。
阎熠故作不觉他的异样,走到帐帘前,才拍了拍谢瑾宁的后臀,“到了,快下来吧,叫人看到不好。”
明明是阎熠先动手的,这么一说倒显得是谢瑾宁发烧,扒着他不放,而他不为所动似的。
谢瑾宁脚掌落地时,因腿软趔趄了下,他愤愤拍开阎熠假惺惺来搀扶的手,掀开帘子扑了他一脸,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太可恶了!
他不来了!
翌日,谢瑾宁去了伤病营,首先被拉到角落,一通拐了弯的询问,还给他递了伤药。
谢瑾宁一脸懵,而后才得知昨夜他低着头跑出主帐的场面,被人传成了是因阎熠看不惯杜监军,又不好对他动手,于是他这个漂亮的小文书就成了撒气筒。
众人口中被吓哭了,软着腿跑回去的谢瑾宁:……
不仅不是吓哭的,他们口中那个严厉得吓人的定威将军,还被他踹了一脚,大晚上换了身小兵的打扮偷偷溜到门口给他道歉。
谢瑾宁没让他进,他就百般不舍地走了,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可……呸!
谁叫阎熠故意弄他的!
谢瑾宁心情复杂地接受了他们的安慰,摆摆手说自己真的没事,他一直仰慕阎熠,只是见到他太激动了些,也没被欺负,几名药工这才散了。
忙了一上午,谢瑾宁环视一圈,发现没再看到昨日对他动手动脚那几人的身影。
“伤好回去了么?”
他耸耸肩,也懒得再注意,提着药箱继续给下一人换药了。
……
日子如流水般淌过,转眼,谢瑾宁在伤病营已经待了半月有余。
忙碌的每一日都过得极为充实,他人生得好,又勤学不辍,医官们都乐于教他些东西,谢瑾宁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蜜蜂,勤勤恳恳地采着各类花粉,酿出自己的蜜来。
他医术虽不算顶尖,但手法轻柔,又耐心细致,久而久之,他也从“监军随从”,渐渐成了伤员口中亲切的“小宁医官”。
阎熠的军务愈发繁忙。
边关局势错综复杂,并非只有北戎来犯,周边小部落也趁着大彦内乱伺机而动,他常常需要亲自带队巡防演练,清剿敌军,并不会每日都在营中。
李蔚然倒是时常来陪他。
他恢复得不错,早已拆了纱布,估摸着再过两日就可重返战场。
李蔚然会给谢瑾宁讲笑话,或是帮他打打下手,不过谢瑾宁与他闲聊之时,问得最多的,还是关于阎熠的事。
见谢瑾宁眉眼弯弯,笑意温软,他就越说越来劲儿,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说了不少。等夜间回味时,悔得觉都睡不着,直打嘴巴,第二日顶着个大黑眼圈,又不好意思再去见谢瑾宁。
而这些少年心思,谢瑾宁自然一概不知。
他本以为自己会因阎熠不在身边而难以入眠,但白日在伤病营的劳作耗神费力,每晚回到那顶属于他的、越来越舒适的小帐篷里,匆匆洗漱后,几乎倒头就能睡着。
他帐中的物件也在不知不觉增多——更松软的被褥、面料柔软合身的新衣、一盏防风的羊皮灯、一小盒提神醒脑的薄荷香膏,甚至还有几本用来解闷的游记话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