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气假少爷被赶走后 第103章

作者:一尾羊 标签: 甜文 日常 团宠 万人迷 忠犬 日久生情 古代架空

变故来得太快,快得连思绪都来不及转动,几乎只是瞬息,车身兀地一轻。

“轰!!!”

厚实的紫檀木车门,如同被攻城巨锤正面击中,发出声令人牙酸的爆裂巨响,整个车身都在震颤,又是一声,门板竟然被一股蛮力从外向内硬生生砸开。

滑动至桌沿的香炉被震倒在地,香灰尽数洒在郑珂压在谢瑾宁身侧的大腿上,他被烫得一抖,惊疑回头,眼眸被天光与碎裂木屑刺激得下意识半阖。

朦胧视线中,一道裹挟着寒风与浓烈血腥气的褐色身影闯入。

是严弋。

凶煞气息如有实质,化为浓沉黑雾缠绕在他周身,在看清车内被压在身下那人绣着彩蝶的衣角刹那,严弋眸光陡然森寒,溅有点点暗红的脖颈筋络暴突,那张平日里对谢瑾宁总带着几分温情的冷峻面容,只剩下屠尽一切的狠戾。

饱含杀意的怒吼如雷炸响,“畜生!”

还未看清来人,郑珂后颈一凉,闪电般袭来的五指如钢爪,死死扣住他的后脖,他毫不怀疑自己的骨头会被这人硬生生捏碎。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像提着只断了脖子的鹅,他被那股恐怖的力量直直拽出车厢,向后一掼,狠狠砸在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

身躯不受控制地翻滚,直至撞上墙面,才歇了滚势,沾满青苔污泥的昂贵锦衣黯淡失色,被这一下摔懵,郑珂趴倒在地,半晌没了动静。

“少爷!快,快跑,呃……”

郑三郑四想要起身,手臂方才用力,又重重跌落,只能怒目而视,自报家门以威胁喝止来人。

却毫无所用。

耳边嗡鸣,大脑晕眩空茫,意识又被陡然爆开的剧痛拉回。胸口腰背钝痛不已,身上没有一处是舒坦的,郑珂眼前发黑,一时竟动弹不得。

他额间冷汗遍布,侧脸喷出口鲜血,挣扎着想抬头看袭击之人究竟是谁,被疼痛折磨得晕眩涣散的瞳孔还残存着错愕与被突袭的惊怒,却只看到几道与他一样,七零八落横倒在地的。

是他的侍从们。

还有——

正朝他疾驰而来的黑靴。

没有任何迟疑,逆光的男人反手拔出腰间一柄森冷匕首,手臂肌肉偾张,寒芒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如地狱修罗般,直直刺向他的心口!

……

严弋破开车厢门,将郑珂从他身上扯离的那刻那一瞬犹如天神,谢瑾宁满腔的委屈与难受再也抑制不住,他唇瓣蠕动,忘了先前所有的不快,只想扑进他怀里痛哭出声。

但心脏还未回落,又被那一闪而过的满是杀意与暴怒的幽瞳看得一凛,谢瑾宁撑起软绵无力的身子,胡乱拢住滑至臂弯、快被撕成破布的领口,喊道:“严哥……”

出口之时,他自己都被这低哑破碎的语调吓了跳,坐起喘息一阵,又抖着嗓子唤他一声。

而除了“扑通”坠地与郑珂的痛呼之外,他没得到严弋的任何回应。

不好!

谢瑾宁喉咙发紧,手脚并用着爬出车厢之时,看到这一幕,当即目眦欲裂。

“严哥,别——”

他声嘶力竭着扑到车辕边沿,半个身子悬在空中,险些从车上栽倒,谢瑾宁拼了命地摇头,眼泪扑簌而下:“不要,严弋,不要……”

要是真的刺进去了,真就酿成了无法挽回的大错,杀人偿命,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严弋是会被抓去坐牢的!

他不要严弋为了他受苦。

是比方才郑珂意图侵犯更为恐惧的存在,谢瑾宁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了,他慌乱抬手抹去泪水,却越抹越多。

在极度的惶恐下,他整个人都在抖,突出的单薄肩胛随着急促呼吸起伏颤抖着,如即将被风暴折断翅膀、卷噬吞吃的蝶,令人揪心。

但好在,瞳孔中的雪白寒芒在距离郑珂心口不足半寸之处硬生生停下。

悬停的刃尖在空中嗡鸣,暴起的肌肉崩裂衣袖,露在外的手臂青筋盘踞,起伏间蔓延交错的丝缕血线,是因强行收力而溃断的细小脉络。

严弋缓缓侧目,那双猩红而冷厉的双眸中,有滔天的怒火,更有因为那声阻拦而翻涌的痛苦与不解,却在看到泪流满面的谢瑾宁时尽数凝滞。

不、要。

就是这片刻的停滞,地上的郑珂强忍剧痛向左翻滚,刃尖划破肩头,带出道细细血线,他却无心顾及。

方才从生死线走过一遭,郑珂不免恐惧,但从未受过如此重伤,还是在谢瑾宁眼前,更是奇耻大辱。

郑珂靠在墙边,捂着钝痛不已的胸口,朝背对着他的高大身影狠声怒道:“大胆贱民,光天化日之下,你居然敢伤本少爷,你等着,我定会将你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严弋耳廓循声而动,并未回头,只手腕一转,凛冽寒光直射,擦过郑珂耳畔深深没入石墙缝隙,只留手柄在外,将他剩下的妄言尽数逼回。

还未等郑珂吐出口中碎石,那沾着他家侍从鲜血的拳头裹挟着风雷之声,结结实实砸在他侧脸。

在透过车身缝隙围观之人的惊呼声中,他再次被打翻在地,这次,喷出的鲜血还混合着碎裂的牙齿碎片。受击的一侧迅速肿胀,面容不识,原本一身华服的俊美少年,如今成了瘫软在泥泞中的猪头。

“我等着。”严弋的视线划过怒吼着爬起,朝郑珂奔来的侍从,“现在,滚!”

饱含杀意的低吼如闷雷滚过地面,震得来看热闹的人齐齐后退一步,噤若寒蝉。

萧瑟秋风卷过死寂的长街。

见状,谢瑾宁提着的一口气这才散了,紧紧扒着车沿的手松开,单薄躯体在风中晃动两下,如断了线的纸鸢,头朝下往车底栽去。

没事了。

他眷恋而不舍地闭上眼,准备迎接疼痛,眼尾溢出的清泪被风吹散。

下一瞬,他跌入了熟悉的滚烫怀抱中。

“阿宁……”

男人的嗓音沙哑得厉害,带着失而复得的惊喜与劫后余生的惊惶,当他那还沾着血污的手碰到谢瑾宁被撕裂的衣襟,看到他腕间的青紫,与后颈混杂着血与掐痕的印记时,眸底最后一丝戾气也被深重的痛楚和自责覆盖。

搂在谢瑾宁腹间的那只有力大手分明能将木门轰破,将墙面扎穿,此刻却像是拖着件极其沉重之物,整条手臂都在不堪其重地颤抖着。

他小心翼翼地扯过被谢瑾宁无意识带出的锦袍,将他整个人紧紧裹住,裹得密不透风,连带着窥探的目光一同阻隔在外。

“抱歉,抱歉,是我来晚了,阿宁……”

眼中的怒火如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心疼,严弋肺腑如绞,心似刀割。

他差一点,就又要失去他的阿宁了。

手臂收紧,再收紧,要将他融入骨血一般,谢瑾宁被他勒得有些痛了,却没开口让他松些,而是挺起胸膛,双臂环住他的后背,让自己贴得更紧,陷得更深。

还残留着惊悸的身体在这带着严弋独有的炽暖、与混合着尘土与铁锈气息的怀抱中软化,这是他的庇护所、最令他感到安心的存在。

谢瑾宁蹭了蹭严弋的脖子,勉力勾起唇角,想说我没事,还没开口,泪水却先一步滑落,哽咽难言。

“我,呜……”如倦鸟归巢,他深深埋进严弋颈窝,热烫泪珠一滴滴砸下,不间断的泪濡湿衣襟,“我不想走,我好害怕……”

颈间急而断续的呼吸和隐忍的啜泣将严弋的心脏成揉碎末,这一刻,他忘了什么身世,忘了周遭惊惧好奇的视线,忘了不远处试图将郑珂扶起的侍从。

他只想吻掉谢瑾宁的泪水,再也不要跟他分开。

可到底顾忌着他并不愿暴露,严弋还是忍住了,飞快吻过他的头顶,柔声轻哄:“没事了,严哥在这呢,没事了……”

手掌轻轻拂过他的长发,脊背,小心避开伤处,一遍又一遍,不知疲惫地缓和着谢瑾宁的情绪。

发着抖的肩背在温柔的抚弄下逐渐恢复平静,心有了归处,迟来的羞赧便涌上心头。

谢瑾宁被闷得有些呼吸不过来,却不敢抬头,红着耳尖瓮声瓮气道:“严哥,我们,我们快点走吧,待会儿爹找不到人,一定会担心的。”

“……好。”

“我们还得,先找个地方收拾一下,你都流血了。”

“嗯。”

“那你先放开我。”

严弋偏头亲了亲他泛红的耳尖,“好。”

饶是这么说着,两人却都没有松开的意思。

郑珂挥开郑六搀扶的手,气喘吁吁撑在地上,眼睛死死盯着不远处背对着他紧紧相拥的二人,瞳孔之中的怨毒却逐渐被失落与悲哀侵占。

谢瑾宁迥乎不同的态度,依恋的姿态,毫不掩饰的亲密,他如何看不出?

这人恐怕就是那奸夫。

但……

男人的杀意不似作伪,况且,方才他也是真的差点死在他手里。

捂着胸口闷咳几声,他的视线越过男人肩头,与只抬起半张脸,哭得眉梢眼尾通红的谢瑾宁对视,后者眉心一动,凑近男人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那人竟真松了手,撑着谢瑾宁的腰让他站了起来。

随即,只见谢瑾宁拍了拍袍间的灰尘,缓缓朝他走近。

少年面上还有未擦净的泪痕,鼻尖眼睑湿红一片,神情却已然宁静,那件郑珂曾嫌过于稚嫩柔亮、被他压在箱底的鹅黄蕊蝶圆领袍披在谢瑾宁肩头,倒如天生就是他的衣裳般,衬得他眉眼愈发鲜妍。

风吹拂而来,袍角的彩蝶在暖日中翩跹起舞,分明是张扬的颜色,分明他依旧长发凌乱,修长玉颈边仍带触目惊心的血痕,在他身上,却透出纤尘不染的干净与矜贵。

在这样清澈见底的眸光中,一切的罪恶都无处遁形,郑珂快被灼伤,狼狈地将肿痛至麻木的侧脸偏了偏,避开谢瑾宁的注视。

不知如何面对,也不敢再看,他垂眸涩然:“现在能走了,你还过来做什么,方才的教训还没吃够?”

到最后那句,生硬恶劣得郑三咯噔一下,拖着酸疼的身体警惕地挡住严弋的目光,生怕他再给自家少爷一拳。

谢瑾宁不言,蹲在郑珂身前,拉开他的手臂,指腹按上他胸腔异常的凹陷处。

“嘶——”郑珂泄出声痛喘,很快又咬唇忍住,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挂在他睫毛上,“这就是你的报复?”

谢瑾宁摸索着按了又按,转头朝郑六道:“他左肋下方第四和第五根骨头断了,不要贸然移动,小心断骨移位刺伤肺腑,你现在去医馆找大夫,对了,记得让他们准备副担舆。”

“哦哦。”郑六拔腿就跑。

郑珂眼皮一跳,不可置信地抬头看掰过他下颌看他左脸伤势的谢瑾宁,“你……”何时学了医?

难道这就是……

“没伤到骨头,只是皮肉挫伤,看着吓人,擦些药就好了,对了,提醒他这些天不要沾水。”

谢瑾宁收回手,打开严弋交还他的荷包,将里面的铜钱尽数倒在郑珂衣摆,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去。

发丝擦过郑珂鼻端,馧馞香气在空中消散,带起的痒意却蚀骨钻心,叫郑珂从此夜深梦回,再也难以酣眠。

“谢瑾宁!”

疼出的汗珠流进眼眶,酸胀难忍,眨眼时流下的不知是汗是泪,亦或是两者都有。

郑珂想说是他误会了谢瑾宁,是他错了,错得离谱,希望谢瑾宁能够原谅他,想说他可以将那袋子金叶全部给他,当作补偿,但喊出这声后,话到嘴边,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你,我……”

“郑珂,你撕破了我的衣服,这件就陪我了,刚刚那些钱是你的医药费,不够也没办法,我只有这些。你若想报官,随你好了。”

“谢瑾宁!”

上一篇:我在古代种田养崽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