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狸奴不出门 我与狸奴不出门 第36章
作者:其颜灼灼
“小燕,你不要再说这种话。”满鱼制止他,“不会有事,再陪你几天我就走。”
满燕好半天才嗯了声。
满鱼四处一瞄,凑过来亲了一下他的嘴唇,说:“你去忙吧,我有分寸。”
这里实在荒凉,满鱼睡够了,一时不想回到帐中,站起身随便乱走。
那对兄妹也站起来,两人面对着面说话。
满鱼无心窥探他人私隐,特意走远了些。
阿鸣的嗓门提起来,字音顺着风进了他的耳朵,“你还来干什么!你早晚……有你要忙的!”
满鱼有些吃惊,转回头去看。
阿英站在原地,抿着嘴唇,紧盯着哥哥看。
阿鸣的气势弱下去,囫囵一摆手,似乎在催促妹妹快走。
满鱼站得远,却能看清两人神色。
好好的,吵什么。
满鱼摇摇头,心想,妹妹跑这么远来送饭,日日都来,怎么还能对她大小声,真是不像话。
阿英仿佛什么也没听见,自顾自地摆好了饭菜,坐在一边,呼喊了他一声。
阿鸣不知道又说了什么,但是阿英没有任何反应,只是仰头看着他。
两人对峙了些会儿,阿鸣终于坐下来吃饭。
“喂!你想什么呢!”
满燕突然从背后出现,满鱼一个激灵,“你干什么啊,吓我一跳。”
“小果子,吃不吃?”
红彤彤的山果,满鱼接过来闻了一下,啃了一口,说:“你怎么又跑来了。”
“我远远就看见你站在这里半天不动,还以为你卡在石头缝里了。”
满鱼瞥了他一眼,说:“狗嘴真的吐不出象牙。”
“那你在干嘛。”
满鱼悄悄向身后看了一眼,说:“好奇怪的兄妹,人家好心送饭,哥哥却大发脾气,太不知好歹了。”
满燕笑说:“怎么感觉你又在指桑骂槐。”
满鱼奇怪道:“我什么时候这样了?什么事情都能扯到我身上。”
“什么时候?”满燕清了清嗓子,攒出怒气冲冲的声音,学道,“你睡在外面!吹个灯还要我去!”
满鱼哎了声,“你也太小心眼了,我骂你一句,你要拿出来说嘴一百次。”
“你有话,应该直接告诉我。”
满鱼看他一眼,说:“知道了。”
婚宴如期而至,风沙漫天的河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
村落沿河散落,奇形怪状的桌子凳子摆了一大片,自家酿的酒也足够香。
阿英换上了喜服,却不像寻常的新娘躲在屋中,反而站在门前,一动也不动的。
“既然是喜宴,怎么不见新郎?难不成他们有自己的习俗?”满鱼环顾一圈,奇怪地想。
众人闹哄哄地喝酒,“哎,阿鸣呢?妹妹成亲,他怎么不见人影。”
“他是个怪呆子,谁知道哪里去看河水去了。”
“河水哪天不能看,妹妹再晚些可就要跟别人走了。”
敲锣打鼓的乐声由远及近,一匹高头大马气势昂扬地走来,激起一片尘土。
新郎官终于出现,模样神气,系着红花的马走到阿英身边,又踩起一片灰尘。
新郎向她伸出手,说:“你要在这里摆酒宴,摆也摆了,也该和我回去了。”
阿英扶着门边,向后退了一步,说:“再等等。”
骏马不耐烦地转了一圈,踩到积水的土坑,溅湿了新娘的衣摆。
“还要等多久?”新郎官催促道,“我已经等了你好几天,怎么我都到了这里,你还要等!”
阿英紧紧抓着门边,说:“再等一下。”
敲锣打鼓的乐声越发急促,催得人心肝颤。
满鱼也听得心里焦躁,问道:“她在等谁?”
“等阿鸣。”
“妹妹成亲,他怎么躲得不见人影。”
“哎呀陈少爷来了!”醉醺醺的老头从低矮的屋中钻出来,谄媚道,“没想到您还真的来接她,真是我们阿英的福气。”
阿英却不为所动,眼神远远地飘着。
老头走上前,拉扯她,“你怎么让陈少爷等你!可不是要反悔吧!”
阿英一把甩开父亲的手,说:“我不会反悔,我只是想再等一会儿。”
“还有什么好等的!陈家这样的大门大户,肯让你进门,都是爹烧高香换来的,你还等什么,也不怕人家反悔了!”
满鱼皱着眉毛,问满燕:“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满燕低声说:“听说他们爹是个赌鬼,没想到……”
“行了,时辰到了!”陈少爷的骏马肆意踢踏着,扬起一大阵土灰,周围的人都自觉向四周让了让。
阿英默默摇着头,眼神慢慢地收回了,她向屋内看了一眼,终于向来接她的新郎伸出了手。
新人共骑,众人都起哄喧闹,新郎官终于露出笑容,一抬手,身旁的仆人扬手扔出去一大把铜钱。
满鱼嫌恶地向后退了退,一侧头,看见了那个千呼万唤的身影。
“哎,他来了!”
那个身影快速地奔跑着,身后是一小绺低低的烟尘。
新郎官已经调转了马头,背对着众人挥了挥手,一勒缰绳,骏马发出高昂的嘶鸣。
第33章
谁都没有看清,这个平日里话都没有两句的呆子,是怎么追上去,怎么拽住了骏马的缰绳,引得骏马嘶鸣不止。
“你这村夫!疯了不成!”陈少爷从没见过这样的莽汉,忙着抢夺缰绳。
“下来!”阿鸣坚持道。
“你快松手!马受了惊,谁都没好!”
阿鸣仍然说:“下来!”
阿英忙说:“我……我去和他说!”
“你们一家人是不是有病!”陈少爷将自己的新娘放下马,骏马才停止了乱窜。
“我……我等你大半天,你不来。我要走了,你又来干什么!”
“你真的和他走?他有万贯家财,也……也会有三妻四妾!”
“什么妻什么妾,有什么不同。我留下了,又有什么用。”
陈少爷俯视着他们,冷哼道:“真是不知好歹!我亲自来接你,你们却这样下我的面子!我告诉你,三天后,你自己走到我的府上来,否则你们都没好果子吃!”
他一甩缰绳,带着锣鼓喧天的乐师们绝尘而去了。
阿英呆愣地看着哥哥,“我们之前都说好了……”
“你和谁说好了?你和爹说好了!你说你要嫁人,可没说你要去替他还债!”
“那你要怎么办?怎么办!我们怎么活?”
阿鸣看着哀嚎不止的父亲,冷眼道:“让他去死。”
阿英偎在他的身上,流下两行眼泪,“他死了,债就能消吗?”
众人各自散去,一场喜宴不欢而散。
满鱼心中沉甸甸的,“竟然是这样,怪不得这几天他们一见面就要吵上一架。”
满燕说:“阿鸣从来不和我们说这些事,还以为他是不喜欢新郎呢。”
踩到一块碎石,满鱼脚下一踉跄,忙抓住了满燕的手。
“小心。”满燕扶住他,说,“本来想让你高兴的,没想到竟然闹成这样。”
满鱼摆摆手,仰头一看,说:“这两天总是阴沉沉的,又闷又热,会不会下雨?”
“下些小雨也就算了,只要不是暴雨,就不耽误赶工。”
“若是暴雨,会有危险吗?”
满燕说:“说不准,我们已经修到最后一段,这里河岸浅,涨潮极快,很容易漫上岸来。”
“有件事差点忘记告诉你。”满燕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天冬托人送信来了,你赶紧回家吧。”
满鱼接过来一读,叹气道:“爹也该好好在家歇着了,时不时腰伤复发,等年纪再大些,可要受罪了。”
他看了看满燕,说:“我明天动身,你就不要催我了。”
“我也不想催你。”满燕拉住他的手,说,“这样的地方你都陪我住了这几天,我怎么能愿意催你走呢。”
满鱼一笑,“现在竟然会说些好听的话了。”
“我说话有不好听过吗?”
“不和我吵架的时候,就还算不难听。”
满燕撇嘴,“不出意外的话,半个月就能完工,你又要这么长时间见不到我,可没人和你吵架了。”
次日却下起了细雨,淅淅沥沥了一整天,河边的泥土路一片泥泞,满鱼坐在帐中,门都不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