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匪 落匪 第84章
作者:问尘九日
“沈琅……”薛鸷低低地说,“你不要再病了。”
“好。”
*
直到沈琅病好了,薛鸷才知道,原来当日他被下狱后,沈琅就一直都被蒙在鼓里,和那些燕昭要反将一军的官员们一样。
这日又听得金凤儿不小心说漏了嘴,薛鸷把他拎到角落里逼问,还没来得及“严刑拷打”,金凤儿便就不打自招了。
薛鸷一想到沈琅那日被气得呛出一口血来,后来又要带病为他四处奔走,他气得在府中坐立不安好一阵,又提刀劈倒了两棵树,却都不能够解气。
沈琅大病初愈,中午吃了一点粥饭,也就睡下了。
薛鸷悄没生息地进到屋内,看他一眼,随后便一言不发地打马离府,直奔皇城而去。
一路畅通无阻地到了乾枢殿,燕昭已坐在堂上等着他了,见薛鸷沉着张脸跨步走进殿来,燕昭朝他微微一笑:“大将军今日求见朕,所为何事?”
薛鸷也不想同他废话,进来便开门见山道:“你为什么要瞒着他?”
“瞒着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他,那只是你设的局?”
燕昭淡然一笑:“他若不为你四处奔走,那些人又怎么会轻易相信,你已成了朕的‘弃子’一枚?”
“可你也不该骗他。”
“朕骗他什么了?再说,他为了你四处奔走,你心里不快活么?他那样一个冷情冷性的人,为着你,却什么都不要了,大将军心里该觉得欢喜才是。”
“狗屁!”
薛鸷的确很为此感动,可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的眼眶蓦地红了:“我和他早已心意相通,我不要看他为我拼命……我只要他能长命百岁。”
“你懂什么?”
看着他那样的眼神,燕昭忽然知道,为什么沈琅会选这个人了。薛鸷能给他的,的确是他所不能给的。
“那你想怎样?”
“我要你同他赔不是。”
燕昭忽然笑了:“薛鸷,你以为自己是在和谁说话?”
“这里是皇城,没有什么绿林好汉,只有君与臣。”
薛鸷看着他说:“沈琅他为陛下筹谋、分忧,帮陛下托着大宁起死回生,难道担不起圣人一句歉疚的话语么?”
“陛下知不知道,你把他害惨了。”
燕昭猛地将手中茶盏拍在桌案上,难得的,他也失了稳重:“你才是……将楫舟害惨了。”
……
沈琅睡醒时,左右找不见薛鸷,只好叫来金凤儿问:“他去哪儿了?”
金凤儿只低着头:“方才好像见将军打马往宫里去了……”
“圣人召见他?”
金凤儿迟疑了一下,不敢欺瞒他,只能摇头。
“那他去宫里做什么?”
金凤儿小声地:“方才大爷他、来逼问我,就是哥儿那日呛血的事……我守不住,就全说了,他气得满脸狰狞,然后就说什么……要进宫去找‘狗皇帝’算账,我也没拦住他。”
沈琅急起来:“怎么不叫我!”
“他不让我……”
“让人替我备车,快!”
谁知金凤儿才刚跑出去,薛鸷便已经打马回来了。
他一路闯进屋来,看见沈琅的脸色很难看,心头不由一紧:“怎么了?”
“你方才干什么去了?”
薛鸷只看他与金凤儿之间那样的氛围,便知道金凤儿那张豁嘴,一定已经把话对沈琅全说了。
因此他也不再遮掩,只道:“那狗皇帝故意瞒你,我咽不下这口气。”
沈琅很知道他这张嘴,气性上头时候,即便是当面对着燕昭,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尊重,但燕昭要是果真因他的话而发怒,也不会就这样轻易地将他给放回来。
“你同他说什么了?”
薛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递给了沈琅:“我让他当场给我写的,给你赔不是。”
沈琅立即拆开看了,笺上只寥寥两行字:朕前番行事,思虑欠妥,卿乃肱股,本应坦诚相告。今日特修此书,望卿释怀。
看完那信笺,他才又抬头看向薛鸷:“他怎么肯依你?”
“为什么不依我?分明就是他错了。”
沈琅想了想,燕昭这些时日陆续处置了不少旧臣,眼下正是需要拉拢薛鸷等与苏蒲二党并无关联的文臣武将之时,只要薛鸷不做过分逾矩的事,他便不会轻易惩处他。
“以后还是不要轻易涉险,”沈琅看向他道,“知道了?”
“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
薛鸷被他盯了一会儿,只好说:“好啦,下次不会了。”
说完他便又上去握住了沈琅冷冰冰的一只手,那手掌心里有一点汗,他很近地看着沈琅的脸:“吓到了?”
“何止。”沈琅说,“干脆吓死了倒好了……”
“呸,”薛鸷忙捏住他的两颊,“快说呸。”
沈琅被他晃得不胜其烦,只好不情不愿地说了个“呸”字。
薛鸷这才满意了,抱着他躺倒在榻上,忽然很难过地说:“你为我受委屈了。”
“……他们凭什么给你白眼看!”
“人之常情。”
“狗屁!”
薛鸷一捶床榻,仍是一副有气没处撒的样子,沈琅抓住他手腕:“又琢磨什么?有人得罪我,我以后自会找机会还回去,用不着你添乱。”
薛鸷觉得委屈了:“我就会添乱么?你就这般看我。”
沈琅伸手抚摸过他鬓发,又轻轻慢慢地抿过他的耳廓,薛鸷只觉得头皮发麻,腰也软了:“你不只会添乱,你还狗胆包天,你知道燕昭是什么样的人么?”
薛鸷已然是心猿意马,原本就吵不过他的嘴,眼下更笨了,他慢慢吐出一口气:“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他是皇帝又怎样,就是玉皇大帝,我也不能咽下那口气。”
沈琅的手指已经碰到了他后脖子,薛鸷忽然就没声了,整张脸变得红。
“我替你按按,别气了。”
“好么?”
薛鸷的呼吸也乱了:“按哪儿?”
“不知道,”沈琅说,“你教教我。”
胸膛内的心跳膨胀起来,薛鸷几乎无意识地掐住他腰腹间那点肉,连指尖都要陷进去。
金凤儿方才走的时候,究竟把门带上没有?他脑子里忽地闪过了这个念头,可转瞬那一点残破的理智便被沈琅一个轻吻给点炸了。
不管了。
第87章
第87章
沈琅的身体渐渐地好了起来。
薛鸷每日只管盯着他身上的风吹草动, 就连寻常的饮食穿衣也要管束,逼得沈琅不胜其烦。
除了食治养生,郑先生每隔一日便要来替沈琅针灸治腿, 沈琅心里虽觉得没什么必要, 但因为薛鸷和邵妈妈的坚持, 他也就忍了下来。
沈琅这双腿已坏了这么些年, 那些毫不新鲜的疗法, 顶多也只能算是一点心理安慰。
他并不对此抱有什么期待。
薛鸷则一得闲便会将人按在榻上, 按跷推拿,没有一日是落下的。
有一日夜里, 薛鸷忽然想使坏,握着他脚腕,趁着这人失神之际, 低头在沈琅脚心上亲了一口。
沈琅原本闭着眼正在忍受, 他本是不该发觉的,可就在薛鸷碰下去的同时, 他却忽然睁开了眼, 那眼神很奇怪。
“你……干什么?”沈琅的话音有一点颤抖。
方才那一下, 他竟然感觉到脚心里传来了一股奇异的痒, 那种陌生的感知, 既令他感到害怕与抗拒, 又让他想要再一次体验。
薛鸷却只以为是自己将他弄得狠了, 于是便把动作放缓下来:“疼了?”
沈琅摇头。
“那怎么了?我很轻了,没使劲呢。”
“痒。”
“哪儿?”
“好像是脚。”
他说完, 薛鸷也愣住了,一时竟没有再动。
沈琅一直以为脚腕上那种微烫与被紧握住的感受只是自己的幻觉,有时他也会觉得腿疼, 怎样都没办法缓解。
可郑先生告诉他,那只是他的幻觉,他的髌骨之下早已失去了知觉,不可能感受到疼。
可自从他的腿坏之后,还从没有感觉到过痒。
薛鸷于是又低头吻了吻他的脚心:“是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