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树苗的思念独白 小树苗的思念独白 第36章
作者:杳声徐徐
于是他牙齿咬得越来越紧,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全然忘记了他咬的是谁,忘记了他正在做什么。
施清奉咬紧牙关抿紧唇畔,最终还是耐不住这痛,不小心发出了一丝声音。
声音很小,憋也憋不住。
肩上像缺一块肉、少一根筋一样的痛。
此时施清奉已经痛得上半身微微颤抖,仿佛到了绝望的边缘。
二人又熬了一会儿。
“好了。”施清奉的声音有些飘逸。
此时何逸钧已经没有力气抬起头了,倒在施清奉肩上,收回了牙齿,神情看似安详又似不安详。
施清奉则是显出一副痛苦的面容,再次拍了拍何逸钧的脊背。
最后轻轻按住了何逸钧的脑袋,不想让何逸钧抬头起来,从而看见他这副面容。
又过了一会儿,施清奉彻底恢复了面容,松开手,就如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何逸钧缓缓抬起头来,坐正,呆呆地看着施清奉,施清奉也在看着他,眸光泛澜。
半晌,何逸钧的牙齿微微生痛,这才回想起来,他刚刚咬了施清奉的肩膀。
于是何逸钧便试图扯开施清奉的衣服领子,看看施清奉的肩膀被他咬得多深多惨,是否发紫流血破皮发肿。
施清奉拦下了何逸钧的动作,何逸钧再怎么偷袭也碰不到对方的衣服领子,对方硬是不让何逸钧碰。
何逸钧道:“让我看看。”
施清奉道:“我没事,真的。”
顿了顿,施清奉忽然坏笑道:“小流氓。”
何逸钧一时语塞。
“……”
施清奉强行挤出一个欣然的微笑,示意何逸钧不要担心他,他还好,无大碍。
经过几招的拦下,何逸钧最终放弃扯对方衣服领子的念头。
身子斜到另一半,斜对施清奉,撑着脸颊,郁郁寡欢。
施清奉又坐了过来,问道:“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何逸钧道:“我自己打的。”
施清奉道:“不可能,一定有人打了你。”
何逸钧道:“我……”
施清奉道:“我猜猜……我觉得,应该是昨晚审问你的狱卒干的。”
何逸钧心里酸了一下:“嗯。”
施清奉问道:“我猜得对不对?”
何逸钧道:“对。”
说完,何逸钧便大略讲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施清奉知道何逸钧犯了禁忌,并没有去批评他,声线平缓道:“狱卒跟你有矛盾,今后你就绕着狱卒走,离狱卒远点,要么一整天呆在家,太晚别出门,因为狱卒每天的放衙时间都在这个点。”
何逸钧一颗心瞬间沉重了许多,一大堆不同的情绪仿佛正在因为相互混杂而争斗着。
半晌他才弱声回话:“好。”
乍一听,语气中又有些不情愿。
施清奉似乎听不出来,淡定地问道:“话说,那么晚,你出门是去做什么?”
何逸钧道:“我去找我书斋的一位师兄报平安。”
施清奉问道:“然后?”
第37章
何逸钧并没有立即回答, 似乎在与意愿作斗争,一会儿后。
他忽然紧紧拥住了施清奉,跟刚才咬施清奉的那个姿势一样,噎声道:“三巾, 我不想说, 不想骗你。”
施清奉被那么大一股力气拥住, 感觉肩膀隐隐约约更加痛了,轻轻拍了拍何逸钧的背, 道:“好好好, 阿四不说了不说了。”
一会儿后, 何逸钧坐正,施清奉道:“有空带我去拜访你那位师兄好么?”
何逸钧道:“好。”
施清奉轻轻捏了一下何逸钧手腕上的一点点皮肉。
捏得还有些微微的疼。
何逸钧愣愣地望着施清奉,想不通施清奉这是想干什么。
但他心里却莫名安分了许多,知道施清奉在逗他玩儿, 捏他是因为对他感兴趣。
他似乎长得就很好玩, 让人产生一种想捏他的冲动。
而且他还感觉,他在施清奉眼里好像有点傻?
他默默呵呵几句, 他真的不傻, 傻的是觉得他傻的人。
……
何逸钧浣后回室, 见到那盏情鸳灯已经放在自己床上了。
与床相对的墙上有个小窗户,施清奉在窗户边支起了个小书桌。
书桌被他擦得干干净净的,上面还放着那盏白灯,书桌底下还有个干干净净的小矮凳。
矮凳旁边的书?已经被他打开了, 书?前叠了一本本乡试和会试要考的书。
何逸钧单是看着都已经梦回书斋了,想起以前的他从来不会自己收拾。
每次都被郑竹暮拐去收拾书本、整理书桌,十分忙碌,当郑竹暮不在书斋时, 他就继续摆烂。
他偶尔碰见长得像施清奉的人在书斋,于是就悄悄咪咪叫这个人帮他收拾。
这个人也愿意帮他收拾,这也是令他最无忧的一桩往事了。
此时他就生出了些许愤懑,愤懑现在这个间接害死了郑竹暮的当朝圣上施怀笙。
打碎了他们原本平静安谧的生活,他也开始踏上了谋反的不归路。
他随时都有可能想到郑竹暮,但这是他自己一个人的问题,与施清奉无关。
施清奉道:“《诗》《书》《礼》《易》《春秋》放在这列,《张丘建算经》《九章律》这类放在这列……容易学的放在最上面,越往下越难。”
何逸钧一眼瞄到了关于古诗的书,眼皮登时一跳,问道:“我写诗写不好怎么办?”
施清奉道:“你可以去找柏子芊,子芊写诗厉害,她可以教你。”
柏羽初……
何逸钧怔了怔,道:“我跟她不熟,只见过一次面,要说找她,她长什么样我也不一定记得了,不如你来教我,会试会元肯定很会教。”
施清奉浅笑道:“多交流不就熟了么,叫她教你写诗也是你们交流的开始,”
“如果你偏要让我教的话,也不是不行,但是我可能教不好你,我也不会教人,上个月会试运气好,超常发挥罢了,我真怕把你教偏了。”
何逸钧道:“我这颜面很薄,不想主动去找柏羽初,如果在哪个地方偶然间碰见柏羽初,我就让她来教我,”
“就因为你运气好,所以我更应该向你学习,沾沾运气。”
“这可以,那我改日再来教你,”施清奉忙完了,缓缓坐在矮凳上,手肘搭在书桌上,样子十分休闲,“荣幸至极。”
何逸钧想想自己出门出了一整天,是时候两耳不闻窗外事埋头苦读了,道:“好。”
施清奉道:“祝你鱼跃龙门,高步云衢。”
何逸钧道:“金榜题名,不负三巾所望。”
……
何逸钧到了榻上,敞开双腿坐着,开始整理在床上早就制好了的玉兰花粉,随后又将床上的小桌子收好放在墙角。
施清奉打算坐在矮凳上睡个一整晚,现在侧肩正倚着墙,一边手撑着脑袋,眯着眼睛,纹丝不动,静默无言,却不像在睡觉,更像在闭目养神。
何逸钧也没去理睬他,兀自侧着睡,背对他,浅浅地望着情鸳灯。
虽然他还不起这份情,但也不得不说,这灯不仅外形雅观,而且发出来的光格外养眼,好看而迷人,融融如纱,容易让人感到疲惫,进入睡眠。
到底感觉归感觉,并不是真实的。
因此他就是不困,一点也不困,这灯最大的用途便是不让他胡思乱想。
睡不着,估计是因为今天下午在玉兰林中睡得太久了。
也可能是因为,夜晚,注定是他失眠的时间段。
可这灯实在是可爱得不得了,有一瞬的错觉,这灯并不是灯,而是一只呆萌而治愈的小胖鸟。
只是距离太远了。
于是何逸钧将情鸳灯捞了过来,抱它在怀中,距离更近些。
只是太硬了,一点都不软,抱着不舒服,又担心轻轻捻一下它它就破了。
但它看上去又很好捻的样子,捻一点点仿佛能捻出一大块肥肥的肉。
他在意识里时刻提醒自己不要捻。
但很难做到。
何逸钧:……
为了它的灯身安全,何逸钧依依不舍地将它放回原位。
它虽然不能让何逸钧入睡,但至少不让何逸钧在晚上那么煎熬,至少心平气和。
所以何逸钧就能做到心平气和地躺在床上,眯着眼睛,即使睡意全无,翻来覆去,辗转被褥,跟多动症似的。
躺着躺着,姿势就歪了方向,枕头也无声无息掉到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