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什么? 第125章

作者:翡酌 标签: 情有独钟 成长 校园 日常 近代现代

男人的瞳色十分漂亮,像是经年纯粹的琥珀,封存着深不见底的瞳孔。

她很少在国人里见到这么清透的瞳色,滞怔了几秒。

然后就被男人抓住了关键词:“师父?”

许沛然顿时慌张起来,怕自己被误会业务能力有问题,更怕被怀疑,只好将“师父”的身份交代清楚,是前上司,没泄密,更没有其他风险和问题。

她顾着解释,却没想到男人只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你那位师父的名字……是哪两个字?”

许沛然眨了眨眼:“祈临,祈祷的祈,降临的临。”

她再迟钝,也终于发现在名字说完之后,男人向来清冷寡淡的轮廓上和以往不同的情绪。

像是石子落入湖中漾开的涟漪,形容不出来具体是什么感情,但起伏很鲜明。

许沛然刚要抿出点什么,跟前的男人却忽然侧身:“谢谢。我有点事,先走了。”

话题结束得猝不及防,许沛然茫然地眨眨眼……不是要和她复盘会议么?就走啦?

果然帅哥的想法不是凡人能懂的。

……

祈临虽然答应了许沛然,但是到真正要出发前夜,他又微微打起了退堂鼓。

即便小徒弟说得对,他也没必要跟着一大伙不认识的人去露营,自己随便去逛逛就是了。

但许沛然接连给他发了七八条消息,祈临总不能临时放鸽子,于是在一晚不怎么好的睡眠之后他还是出发了。

团队是自驾出行,四人一个小组,祈临到约定地点没多久就等到了一辆四驱SUV。

目前加上他车里一共三个人,司机叫Zane,是个混血儿,许沛然的朋友。

上车时三个人寒暄了一下,才知道还要稍微绕路再接一位。祈临本来就有点困顿,听到不能马上出发时,疲惫感就更重了。

他靠在车窗上,深深浅浅地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没过多久就睡着了。

车开出去一段时间,许沛然才问:“你之前不是说就三个人吗?怎么多了一个?”

“哦,我这朋友是我之前当交换生时的大学同学。前段时间他导师病了,所以留下来帮忙搞项目来着……我最开始就邀请他,他拒绝了,结果前两天又突然跟我说有空。”

Zane双手扶着方向盘:“我这朋友和你请的这位差不多,都是那种一天二十四小时忙成四十八小时的类型,他改主意答应的时候我也挺奇怪的。”

许沛然哦了一声,又问:“好相处吗?”

“挺好的,不会让你感觉到不舒服的类型。”Zane神秘兮兮,“主要是他个高,帅,还是名牌大学出来的博士,冲着这些前提条件,就算有点性格问题也能包容吧。”

许沛然白了他一眼:“肤浅。”

“也就你这种心有所属的能说肤浅了,一起去露营的其他几个女生听说他要来,兴奋得都炸开花了。”Zane说。

这次露营参加的基本都是在外的国人,所以大家也没遮着掩着,联系方式已经要好几次了。

这样听起来还挺传奇,许沛然思忖了片刻,小声八卦:“挺受欢迎啊?”

“是啊,这位在大学的时候就是热门人物了,而且还一直单身。”Zane说,“主要是他本身的经历就很神奇,组过乐队,当过小明星,解约之后又是名校学生,后来还被厉害的导师看重带着满世界跑……”

“等等。”许沛然打断了他的话,“你不会在骗我吧?这种经历的帅哥没恋爱史?臆造出来的?”

组乐队当明星……光是这点听着就不太干净啊。

Zane竖起一根手指朝她晃了晃:“现实比你想得更魔幻,你先听我说完。”

横竖这第四名成员都已经神化到这个地步了,许沛然做了个请,想看他怎么编下去。

“这哥听说是有初恋的,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分手了,他一直没放下。解约退圈也是为了找初恋,结果,”Zane压低了嗓子,“在去找人的路上遇到车祸。我后面去医院探望过他,医生说是撞到头了,失忆了,所以一直没后文。”

饶是冷静如许沛然,在听完这一系列经过之后,也忍不住发出感慨:“我草,失忆?这多少年前的狗血偶像剧剧本?土不土?”

Zane没忍住哈哈笑了两声:“总之事儿大概是这么个事儿,他不是喜欢和别人聊私事的性格,我也没好兴趣刨根问底,你要是不相信……看看在这次度假能不能联手其他几个想追他的一起把谜底刨出来呗。”

说完,Zane靠边停车,微微抬起下巴:“喏,人就在那。”

许沛然相当好奇地回头,急切地朝窗外望去。

然而只一眼,她就僵住了。

虽然门外的男人身形颀长,轮廓英俊,但她还是没有任何的心动,相反,更多的是波涛骇浪般的惊悚。

——靠,路边那个不是让她陷入了地狱般三个月的冷面阎王,陈末野博士么?

第100章

凌晨五点, 冬季的街头还未苏醒,天空是一片沉寂深重的浅灰色,雪花将四周的灯光染成迷离的光雾, 整个世界仿佛湿漉漉的。

陈末野站在碎雪之中,纯黑色的羊绒大衣厚重地垂坠着,勾出他挺括的肩膀与遒长的双腿。大衣的领口微微敞开,柔软的灰色围巾贴合在下颌的线条上, 高挺的鼻梁间落着一副黑边眼镜, 浅色的瞳孔中有街灯投落的光圈。

车灯顺着积雪覆盖的街道落在他的身上, 不动声色地勾出了一缕清冷疏离。

陈末野浓长的眼睫隔着镜片缓缓垂落了些许,他表面上仍是悄静沉稳的模样,但在车停到跟前时,没在大衣口袋里的指尖却一点点蜷紧。

他隔着半步的距离, 模糊的影子终于落到车窗上。

祈临偏靠着车窗,他修长的脖子上垫了个靠枕, 双手以一个自我保护的姿态交叠在跟前, 浓长的睫毛覆在白皙瘦削的脸上, 毛巾和外套都是以前不常穿的色调。

一切都搭配出了符合七年跨度的成熟……唯有头发微乱的模样,还有十七岁的影子。

祈临睡得很熟, 全然不知道自己的轮廓落在了陈末野的影子里, 也没看到一窗之隔男人深眸里翻涌的情绪。

那是一种久经沉淀后囿囚在心脏深处的期待。瞳内霜冻许久的琥珀色湖面忽然被击穿, 波澜涟漪由瞳芯四起, 将那些冰凌统统卷碎消融,却又在即将失控的边缘, 被强大的意志力牢牢锁住,只在最细微的肢体末梢泄露一丝痕迹。

陈末野喉结滚动了一下,轻薄的唇微微地舒张, 一团颤抖的白雾从唇前漫出,宛如雪夜里悄静的潮汐。

车外过于安静,许沛然和Zane都偏过头看了一眼,只见门边的男人终于迈开腿,绕过停靠的车窗走向另一侧。

“诶,我真是傻了,忘记你师父是坐这边的,早知道调个头。”Zane低声说。

许沛然没有回应,她还沉浸在“旅游搭子居然是魔鬼合作人”的恐惧里,半天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情绪。

而且,此刻的陈末野和工作上的陈博士截然不同。

大概是在雪地里站得太久,寒意与风雪抹去了在会议桌上锋芒毕露的光环,男人的鼻尖有一丝红,且延绵到了颧骨与眼尾。

这点色泽在普通人脸上几乎不易察觉,可陈末野脸色过冷,就显得对比鲜明……甚至还有一小缕沾带碎霜与雪的冷感。

要不是开门时冷风灌了进来,许沛然几乎要怀疑男人是不是哭过。

陈末野打开了车门,俯身落座时一片雪花落在了镜片之后,他随手取下眼镜,轻曲的指节揩去那点湿冷的凉意,连同眼镜一起被他收进大衣的口袋里。

随后再关门时,他的情绪已经平复,平静地看向前方。

许沛然紧盯着后视镜,看着男人波澜平静的眸底,才将自己刚刚那个诡异的念头打消。

她最近是不是杂七杂八的东西看多了?在大冷天里站在路边,谁来都得被冻得通红,更何况这位连开三场大会也面不改色的工作狂陈博士。

车里满员,终于向目的地出发。

Zane作为毫无眼力见的司机,一边开车还一边向陈末野和许沛然相互介绍。

直到陈末野低声说“我认识许小姐。”Zane才反应过来车里的气氛好像不太对。

“不对,按照你的性格,你要认识早就主动打招呼了。”Zane贱兮兮地问许沛然,“咋了,你们两个有旧仇还是旧怨?”

许沛然狠瞪了Zane一眼,立即换上笑容:“当然不是,我和陈博士刚合作过,哪来什么仇怨。”

Zane瞥她这幅耗子看见猫的表情,显然是不相信,回头准备问陈末野时,却发现他这位朋友的反应更加异常。

他明明只是坐在座位上,却无端透出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来……这是Zane第一次在陈末野身上见到这种感觉。

“既然你们认识,怎么反应还那么怪,”Zane说,“不会刚合作过还认生吧?”

许沛然简直不想搭理这个傻子,她回头朝陈末野礼貌地笑笑:“那个,陈博士……”

“不是工作,随便叫就行。”陈末野轻声说。

许沛然干笑了两下,又改口:“好的,陈先生。那个,坐在你隔壁的是我的师父,就是之前我请教过的领导。他昨天没睡好,在补觉,你如果觉得麻烦我可以跟你换个座位……”

“不用。”陈末野这次的回答却很快,嗓音郁然低沉,“就这样吧,不麻烦了。”

“哦,行。”许沛然讪讪地回头。

因为前面两个多月的噩梦经历,她天然对陈末野带有畏惧感,后半车程的话也不自觉地少了。

好在Zane是个不太需要别人应和也能叽叽喳喳说一路的话痨,硬是凭借自己单薄的肩膀架住了车里的气氛。

陈末野虽然不参与两个人的对话,但是存在感却异常强烈。许沛然好几次回头,想看她师父什么时候睡醒,都撞到了陈末野或有意或无意从祈临身上回落的视线。

那是和之前截然不同的眼神,因为后座光线偏暗,显得格外沉冷。

总给许沛然一种感觉,在她回头之前,陈末野一直在默默凝望着……

“嘿,到了。”Zane忽然开口,唤回了许沛然的注意力,“我们运气真好,能先占房。”

因为他们提早出发,而且路上的积雪不多,所以到达的时间比预计还早了半个小时。

这次旅行说是雪地露营,但Zane还是订了一栋独栋别墅。来之前还给许沛然展示过,只有三个房间向着山景,想在这三天两夜看到好风景就得靠先到先得。

出来旅游不就讲究一个好环境,许沛然顿时把注意力放在占房上,打消了刚刚乱七八糟的杂念。

她压抑了一路的情绪终于兴奋起来,转身就想把祈临叫醒。

然而陈末野却不动声色地先解开安全带,微微倾身:“你们先过去吧,我来停车。”

他明明说的是帮忙停车,但行为却是在制止她叫醒祈临。

Zane就等他这句话,催促许沛然:“走了,Max她们刚给我发消息,说马上就到了,要和我们抢房间呢。”

“呃……”许沛然犹豫了几秒,于是向陈末野请求,“那麻烦陈博士叫一下我师父,我去争取给他占个观景房!”

祈临被车门关上时的动静震醒的。他昨天晚上确实没怎么睡好,但这一路的觉也补得不怎么样,所以醒来之后没有立即睁眼,而是微微挪动自己有些酸胀的四肢。

脖子和腿都有些麻,祈临微微皱了下眉,后悔的感觉更浓。

就不该一时心软答应许沛然的。

而且这车皮革的味道还有点重,他上车的时候就在晕……想到这里,祈临呼吸了一下,这才发现,车里的味道好像有点不一样。

那阵厚重的皮革味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压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缕入骨熟悉,又恍如隔世的冷调栀子香。

祈临在经济独立后的有段时间里其实研究过调香,但是无论他怎么找,也配不出和记忆里相似的味道……他是睡懵了出现幻嗅了?

明明都没梦到陈末野,却先闻到他的味道,不合常理。

祈临在心里自嘲地笑了一下,轻缓地睁开了自己沉重的眼睫,想问许沛然到目的地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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