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什么? 第120章

作者:翡酌 标签: 情有独钟 成长 校园 日常 近代现代

所有极端的念头浮浮沉沉, 在死寂中褪去之后, 只剩下一个——

想听陈末野的声音,想找他哥,想被他哥抱着。

可是又能怎么样呢?他害陈末野还害得不够吗?

祈临脚步忽然一顿,一帧非常久远的记忆毫无征兆地浮现在脑海里。

那好像是很小的时候, 祈鸢抱着他去找贺迅的父母理论……她想要个说法,为什么自己的丈夫多年不闻不问, 还要三翻四次地纠缠不休。

那两个老东西是怎么回应来着?

哦……

“害人精生了个小害人精还没完了?”一脸横肉的男人指着他们两个, “还取名叫祈临?够硬吗就敢叫祈临?”

“不想养就摔死啊!回来找谁给你们负责?”

“一个两个都是累赘……”

原来累赘这个词,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出现过。

“呕——”

强烈的呕吐感忽然涌上喉咙,祈临仓促地转身, 吐得天昏地暗。

季荷找到他的时候, 看到的就是脸色惨白双眼通红的人。

她看着祈临, 没有找到人的如释重负, 有的只是漫长的疲惫。

等他吐干净了,才递上纸巾和水。

她说:“回去吧, 温姐找你。”

贺迅在抢到那条项链之后,直接去了温聿容的公司楼下。

因为有安保,他没有进门, 但是却叫嚣着要见温聿容——他没有温聿容和陈末野是母子的直接证据,但是却有陈末野和他儿子在一起的证据。

那枚指环,还有祈临的手机。

“事情闹得不小,不过也只是在内部。贺迅他只有一个要钱的目的,所以这些他还没发散出去……”季荷向来干练,她省去了贺迅在公司总部撒泼打滚、贺迅对温聿容和陈末野的侮辱谩骂,给出精简的结果,“温姐压下来了。”

祈临靠在床边,水从食道里一口一口咽下去,良久才有回音:“嗯。”

祈临最后回家,看到了倚在沙发上的女人。

温聿容第一次以这么素净的样子和他见面,没有化妆,没有打扮,甚至连头发也是披散微带着凌乱的。

她托着额头,视线看着落地窗外的景色。

正午的日光刺眼,将那片规划好的景区也覆了一层压抑的苍白色调。

她说:“以前我给末野规划过一条路,在国内完成高中学业就出国。以他的成绩一样能读国外的好大学,但是因为一些事故,他选择转学拒绝我的所有安排,我一直觉得有所亏欠。”

祈临站在桌子前,她的提议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温聿容回过头看着他,脸上是平静的疏离:“就当是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小临你愿意去吗?”

她的嗓音忍不住有些颤抖,仿佛已经濒临失控的边缘:“这几个月,我自问对你们的照顾和保护已经够好了,对贺迅也算是步步退让容忍,但我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出现变故。”

祈临在最后一句话听到了藏不住的埋怨。

“贺迅的目标已经不是我了,”温聿容说,“他盯上的人是末野。”

全公司上下都知道那个新企划的主捧新人是同性恋,是一颗会给公司带来巨大舆情的炸弹。

短短的半个小时,一切计划叫停,半个公司的人被叫去开会,而陈末野成了论罪的对象。

祈临站在原地,明明他不在事发现场,却仿佛看到了那些凌乱的景象。

所有人因为这个意外八卦的错愕震惊,成员们被终止企划的茫然无措,还有陈末野……他哥估计在短暂的冲击过后的所有反应。

温聿容目光落在地上不知那一处,显得很失神:“末野当时为了保护你,主动提出和公司解约。这样,他只要赔八百万就能当做无事发生。”

祈临垂在身侧的手颤抖了一下。

八百万,一个高额到他无法想象的数字。

“但是他想太少了,八百万只能保全一个你。他是乐队的主心骨,临近出道选择退出,其他成员呢?”

周趣、林冬现、范弥、叶月,他们的合同虽然没陈末野那么高,但解约也是百万起步。

谁也付不起。

这从来就不是一道选择题。

“他已经为你放弃很多了,他的学业,自尊……他现在唯一剩下的,就是我为他铺好的前途了。”温聿容的声音在结尾有微妙的上扬,是和前面所有情绪都不一样的掌控感。

祈临听出了这点细微的变化,他瞳色晃了一下,抬起头看着面前的人。

温聿容不在意他的审视,继续说:“公司对末野的职业规划还是很看重的,所以解约肯定是最后的办法。而现在,只要我去和公司承认,陈末野是我出道前的孩子,只不过离婚后跟了父亲。而你是他父亲二婚带来的继子……”

陈和桥和祈鸢没有结婚,虽然没有法律效应,但两个人的死亡证明能够作证他们的关系。

只要祈临写了保证书,坐实他们的关系只是继兄弟,一切,还是能够按照原来的计划执行。

“你和末野没有留下什么亲密的照片,戒指他手里也只有一枚,这些可以是证据,也可以不是。只要你和陈末野断了,并且暂时离开这里,贺迅就威胁不到陈末野了。”

“至于我和他的关系……我会用尽一切公关手段压下来。”温聿容说,“毕竟这是我欠他的。”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什么都不做,等陈末野和你一起承担,他可以选择为你放弃自己的前途,背上那笔他十九岁永远不可能还完的违约金。” 说到这里,女人的视线忽地落下,眼神变得锐利。

她熟知谈判的技巧,语调适中,一点点叠加压迫感:“而我是不会去拽一个执迷不悟的人的,他放弃前途,我就放弃他。毕竟,我也不只有他一个儿子,他并不是我的所有希望。”

谈话中突然多了一个陌生的词语,祈临倏地抬起头,显然不懂温聿容的意思。

“当然,这肯定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结局。”女人扶着自己的眼角,“毕竟我还是愿意看他们兄弟和睦的。”

不止一个儿子?兄弟和睦?

这是什么意思?

温聿容还有别的孩子……陈末野还有亲生的弟弟?

祈临混乱而茫然地站在原地,难以消化这个冲击十足的信息。

温聿容看着的表情,故作意外:“陈末野没跟你说吗,他有一个弟弟。年前去国外那一趟,他们见了一面。”

极短的瞬间,祈临心头被“背叛”的感觉微微扎了一下。

那趟旅程见过的人,陈末野从没跟他说过。

难怪那天晚上自己的情绪失控,陈末野却没有察觉到什么……他当时以为是他哥生病了所以迟钝,现在想来,是因为陈末野早就看破她的想法,所以心神不宁吧。

他迫切的想问下去,却忽然扫见女人眼底一晃而过的笑意……突生的负面情绪戛然而止。

祈临忽然意识到,那天晚上温聿容对他的话是早有预谋,那些都是挑拨离间,为的就是这一刻能够火上浇油。

这个女人从来不是以母亲的身份和立场观察照看着自己和陈末野的。她做的一切也不是什么无奈的容忍,而是精心算计的。

“好。”祈临垂下眼,终于明白,为什么陈末野对她总有防备。

他说:“我离开,你不要逼陈末野。”

温聿容知道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于是一切恢复平静,“你的手机现在还在贺迅手里,他不肯放,等我解决了会还给你。”

然后,女人转过脸,等着他的动作。

祈临站了很久,才动身回到自己的卧室,他在经常刷题的书桌上抽了一张纸,一笔一划工整严谨地将自己和陈末野的关系推回“兄弟”的界限里。

拖出行李箱,开始收拾。

校服被抓破了,他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脖子上有一圈红痕……是被那条项链勒的。

指环是他最想带走的东西,可是现在却在贺迅手里。

而第二件是陈末野给他缝过的毛衣,可因为他和陈末野密不可分,所以有些东西在两个人的房间里混着放,没有边界。

那件毛衣此刻就在他哥的房间里,可是温聿容现在横亘在他们之间,他没法当着这个人的面去陈末野的房间里找。

在这个人面前展示他们之间的亲密会让祈临觉得恶心反胃。

离开之前,温聿容站在门边,仿佛又恢复了她作为母亲的那份柔和慈祥。

她缓慢地抬手落向祈临的领口,想帮祈临整理,却被沉默着躲开。

女人也不恼,只是把手抽回去,慢条斯理:“其实你一直很清楚,只要贺迅还在一天,你和陈末野就不可能真正地在一起。他对你是执念,你对他也只是依赖。无论是时间,地点,还是人……你们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开始是错误的,就不要期望有结果了。去找真正合适你的地方,不要再回来了。”

第95章

陈末野从会议室出来的时候, 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他面无表情地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却被负责乐队的经纪人拦住。

男生淡薄的眼皮微微垂落,视线落到她的身上:“怎么, 审了我一整天还不够?”

“公司只是在开会讨论你带来的问题,”经纪人眉头微蹙,将他的手机和背包等物件递过去,“乐队想出道, 这些问题必须解决, 而且你的性格也得改改, 不能这么我行我素。”

陈末野没有回应,取走自己的东西径直向大门走去。

在训练时期,公司规定了不能随便使用手机,所以在结束前都由经纪人保管, 她现在能送过来,代表着周趣他们已经解散了。

陈末野一边走一边解锁, 却没有看到祈临半条消息, 他心头微跳, 迅速地拨通号码。

贺迅今天来闹事的时候,经纪人以人身安全为由把他关进了会议室里, 之后就是一大群人过来审他, 以舆论为由, 非常尖锐地挑明了他的性取向。

陈末野一整天在应付那些刻薄和偏见还有各种各样的怒火, 但心里想的却是祈临。

祈临今天要去集训,贺迅来闹的事情他应该不知道, 集训有小一周,他应该能在祈临回来之前把这件事解决掉……然后一切就能和之前一样了。

“和之前一样”像一句短促的咒语,是陈末野用来压住自己那根紧绷的神经的。他其实隐约意识到有什么失控了, 但是却遏制住了往糟糕方向的念头。

温聿容答应过他,只要自己听她调配顺她心意,祈临就不会有事的。

可是如果不会有事,为什么此时此刻祈临的号码是关机无法拨通?

陈末野的指尖泛白,他再次确认自己没有拨错号码之后,关掉了电话。

司机就在门口,他上车回到那间金镶的牢笼。

温聿容就在客厅,和早上见祈临的时候一样,她素颜一身长裙,但眉宇之间那点刻意装出来的疲惫已经消散无影。

听到开门的动静时,她微回过头,刚准备摆上那点关切,却发现陈末野从进门到走到卧室这一路,一眼没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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