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夏烟火 第50章

作者:楹拾 标签: 年下 近代现代

第64章 难眠之夜

等江沐洗完澡再出来的时候,那件外套已经正正地穿在谢镧身上了,他坐在床前的椅子上,盯着桌子出神。

这时候已经快凌晨,江沐的酒彻底醒了,变得精神异常,他走到床尾,问谢镧:“还不睡吗?”

随意一瞟,发现桌子上躺着一张纸条,正是那天徐霞给他的培训机构电话,而谢镧正盯着那张纸条看。

江沐正在奇怪这张小纸条从哪个衣兜里掉出来的呢,谢镧说:“在等你,睡觉吧。”

时隔多日,两个人又躺在了一张床上。

江沐是临时买的被子,他没有考虑到想过自己会迎来睡在同一张床上的客人,是以被子买的非常小。

两个大男人躺一块儿势必会肩磨着肩,手抵着手。江沐为了能隔开一点距离,偷偷露了半个身子在外面。

半边身子犹如置于冰窟,另半边身子却绑在烤炉。

为了避免碰到,江沐微微侧着身子,身上的肌肉都绷紧着,脖子都在用力,就这么过了许久,等到他觉得谢镧应该睡熟了,偷偷转了半边放松一下。

却在此时听见谢镧又低又沉的声音从枕畔传来:“你很热吗?”

今天气温只有四五度,江沐这小屋还四面漏风,窗户被外头的妖风刮得呼呼作响,这得是身体里住了个太阳神才能觉着热。

于是江沐道:“没有啊。”

“你为什么半边露在外面?”

江沐慢腾腾地把另外半边挪了进来,他又冷又僵的,也不太想继续忍受了。

被窝就这么大,贴贴碰碰在所难免。江沐不爱运动,体寒,被窝像是冰箱里的保鲜层,可谢镧就不一样了,血气方刚的小伙天天动个没停,脱了外边衣服就变成了电烤炉,把被窝烤得暖烘烘的。

这热度大概是把江沐身体里的酒精烤得蒸发了,脑子又被熏得一片混沌,他只想离这热气的源头远一点。

以前江沐只觉得谢镧身上暖和,还挺乐意贴着人睡的,现在窗户纸一遭人捅破,他怎么躺怎么不得劲,恨不能睡到床下去。

像是身上长痱子一样的不自在,他在床上扭来扭去,寒气见缝插针地窜进了被窝,江沐感觉身上一阵舒坦,总算没那么热了。

安分了没多久,被窝的温度又被人形火炉烤得升温了,于是江沐又如法炮制,扭一扭,让冷空气进来。

就这么折腾了大半宿,江沐的眼皮就快支撑不住了,终于没再作妖,把两只手伸出被子,眼看着就到了困得迷糊和睡实了的分界点。

手边的床垫突然塌陷了一小块地方,貌似是谢镧小幅度地撑着手臂起来了,他动作很微弱,轻轻地只留下一阵沙沙的声音,如果江沐已经睡实了肯定听不见这声音的,奈何他到了睡着的关键时机,感官被无限放大,这么一点声音也把他吵醒了。

黑暗里,谢镧小心翼翼地把他伸在外面的手拿了进去,又细致地掖好了江沐这边的被角。

江沐的身子邦硬,一动也不敢动。他以为自己又要回到炼丹炉里倍受煎烤,贴着他的那条手臂却不动声色地挪远了。

热度如愿远离了他。

好好的睡意被人搅翻了,江沐闭着眼睛冥想了好一会儿,却只让脑子越来越兴奋。

今天天气不好,月亮被乌云遮住了。

所幸江沐的窗外有盏半旧不新的路灯。

黑暗中悄然睁开了一双琥珀色的眸子,沉静地注视着枕边——

谢镧贴着床沿睡得正香甜,手臂和腿就那样裸露在外面。

江沐悄悄靠了过来,慢慢拉动了被子,直到被沿能完全盖住谢镧的身子。

前半夜江沐露半边在外面,后半夜谢镧露半边在外面,第二天早上起来,两人都不负众望地感冒了。

狭小的出租房里,咳嗽声和吸鼻涕的声音此起彼伏。

江沐给他多拿了件厚外套,又在餐桌上多抽了两张纸,“你等我会儿,我去给你买洗漱用品,顺便买点早餐。”

谢镧费劲地说着:“我去。”他的嗓子已然沙哑了,颇为费力地吐出两个字却像是要把痰卡出来了。

江沐按住他,“你比我严重多了,乖乖在这呆着,我再买点药回来。”

风已经停了,冷空气却不会走,江沐提东西的手都被冻僵了,几乎快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总算提着小包和小包回到了家。

给了谢镧新的牙刷和毛巾,江沐两手抱着热豆浆取暖,喝了一口热乎乎的豆浆,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第一口有点烫,他小心地呼呼了好几下才敢喝第二口,然后又被烫到了。

等到谢镧洗漱完来桌上吃饭,江沐已经喝完了大半杯豆浆,这一热乎劲上来,不知怎的,胃口就变得好了起来。

大半个月过去,他们好久没有这样一起吃饭了。像是之前度过得再平凡不过的一个早上,他们坐在一起沉默地吃着热乎的早饭,好像那些隔阂从未存在。

江沐终于在他面前放松了下来,抛却了那些念头。

江沐爱吃包子却不爱吃包子皮,每每慢条斯理地啃完带馅料的部分,盘子里都会剩几口包子皮,这时候谢镧就会自然无比地吃他剩下的。

可是今天,当谢镧再一次拿过他的碟子时,他突然醒悟,镜花水月终归只是假象,他们早就回不去了。

他一手截住盘子放回原位,轻声说:“别吃我剩下的。”

谢镧愣了一下,问:“为什么?”

江沐抿了一下唇:“我感冒了。”

谢镧道:“我也有,不怕你传染。”

江沐小声嘟囔:“反正你不能吃。”

“为什么以前可以,现在不行?”谢镧的手放在盘子上不肯挪开。

第65章 和好

“有新鲜的你不吃,偏要吃人剩下的。”江沐终于夺过了盘子,十分干脆地往垃圾桶里一倒。

份量不轻的包子皮撞在垃圾袋上,发出轻微的响动,江沐把盘子搁回了桌上,谢镧就看着那个空盘不说话。

江沐想象中的争吵并没有发生,谢镧安静地吃完了剩下的包子,默默烧了水。

江沐是不怎么生病的类型,偶尔得个小感冒也不放在心上,就说:“我就不喝了,你自己喝吧。”他是真觉得奇怪,谢镧壮得像头牛,能吃能睡的,怎么这么容易生病,一生病还如此来势汹汹。

可谢镧还是拿了两只陶瓷碗,泡好了冲剂端到他面前。

“喝了好得快。”他这么说道。

江沐一口将药闷了,沉默了会儿说:“喝完药你就回去吧。”

“你今天还去吗?”

江沐莫名,“去哪儿?”

谢镧把陶瓷碗搁回了桌上,悠悠地说:“酒吧。”

昨晚去酒吧的目的没有达成,看起来再去一次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江沐就说:“不去了。”

谢镧轻轻搅了搅眼前的药水,淡淡地道:“下次别接陌生人递的烟、酒和饮料。”

江沐一直觉得自己算谢镧的长辈,如今被他这么一通教训,心里有点不大舒服,“我当然知道。”

谢镧睨他:“那昨晚为什么还接?”

江沐被哽了一下,他也觉得昨晚的事情不像话,不太自然地说:“喝醉了。”

谢镧的药竟然还没见底,江沐抱臂看了一会儿,“你是怕苦吗?”

谢镧依旧沉静,脸上看不出喜怒,“最后一个。”

“说吧。”

“我以后能来找你吗?”谢镧坐在椅子上,抬头,一双大眼直直地望向江沐,明明是面无表情的脸,却好像满含着无辜和委屈。

江沐似乎看见了他眼底的水光。

情不自禁地,他说:“可以。”

“那就好。”谢镧露出久违的笑容,将剩下的药汤一饮而尽。

江沐被这满足的笑容刺中了,真的有人,仅仅只是因为可以见到他就那么开心。

他的喉结轻坠,吞下满腔的酸涩,苦笑了一下道:“这有什么好高兴的?”

谢镧走去了卧室,拎了一袋子东西出来,江沐定睛一看,发现那是自己几天没倒过的垃圾,他又转回了厨房,把这一袋子厨余垃圾拎在手上。

“就是让人很开心。”他淡淡地说。两只手都占满了,他就挥了挥手里的袋子表示自己就要走了。

谢镧不会说情话,也不懂迂回,但他会用一记又一记的直球,还有默默无闻的付出诉说自己的爱。

谢镧用胳膊肘肘开门把手,在门彻底合上之前,他在门缝里回头道:“再见,江沐。”

他轻轻用脚带上了门,因为力道太轻,第一次门甚至没有彻底关上。

“再见。”江沐失神道。

他趴在餐桌上,脑子里不断回放着过往的种种。他一个母胎solo工作狂,不懂爱情。但是他明白了一件事情,管它海枯石烂天崩地裂,谢镧对他都是很重要的人。

他没有办法继续疏远谢镧。

他心甘情愿地屈服了。

晚上他特意做了谢镧爱吃的红烧肉,给谢镧发了一张照片:

【很久没做了,看着还可以吧?】

自此,冷战彻底解除。

谢镧很能打蛇顺杆爬,周末的时候,他又约江沐出去露营。

江沐好奇,他这么沉闷的一个人,竟然还会想出这种活动。

【你不是说小时候经常在田里烤地瓜烤板栗吗,怎么还会想去户外烧烤。】在他认知里,应该是没怎么接触过田野的城里人会对这种事情感兴趣。更何况,谢镧还是一个对多巴胺和刺激无欲无求的人,怎么看都感觉OOC。

谢镧当然不是自己想到的,他都是天天听着几个合伙的同学叫唤才知道这个东西的。

“受不了了,你天天这么剥削我们。”胖个同学说。

小瘦干在旁边附和着:“就是就是,谁说当了老板就不用被人剥削的。”

谢镧不解:“计划和分工都是一起定下的,我只是提醒你们,怎么算我剥削你们。”

瘦个子瞠目结舌,问旁边的胖个:“你们平时出去见客户他就这吊样?客户没有一巴掌拍死他吗?”

“哈哈,他见客户话可少了,犹如一座优雅的雕塑。”胖个在空中比了个形状,“都是靠我力挽狂澜。”

江沐嘴角抽搐了一下,丢给他一双雨鞋,“别贫了,下田检查。”

“你说让他请我们BBQ怎么样,让他出资让他烤,体验一把剥削他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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