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你而在 第2章
作者:夏正年轻
从客户的公司回来,姜存恩还有个事情要协调柜台大厅帮忙,他又跑了趟楼下,回来看到罗跷南在外面抽烟。
罗跷南冲他招手,递出烟盒和火机。
一会儿的会议上,没准新行长又要下达任务考核,姜存恩想想都头大,的确是要抽根烟放松一下。
罗跷南看着他,开玩笑说:“这段时间这么积极,不会是准备在月度考核里抛弃我这个难姐吧?”
“然姐的客户,让我帮她做点跑腿的活儿。”姜存恩抽出一根,熟捻地咬在唇间,低头点燃。
姜存恩长得好看,唇红齿白,身上书生气和少年气都没褪干净,他咬着纤细的女士香烟,手指夹住烟蒂,填入唇间又剥离,含烟吞雾,和这张人畜无害的乖脸,形成鲜明对比。
离会议开始还有十分钟,俩人伸手扑掉身上的香烟味儿,上楼开会。
四张会议桌拼一起,主位上的人背朝会议室门,一只手缓慢、随意地敲击桌面。
姜存恩进去,先看见的是乌泱泱的人,低头找位置时,余光再注意到的就是那只骨节分明的手,以及男人周身无形中透露出的,对一切的绝对掌控。
【作者有话说】
大家久等
第2章 偏见
全中心支行柜台,运营部、零售部、私人银行部,加上公司部,这么多部门加起来二百多号人。
会议通知得太临时,没有提前组织更大的会议厅,支行楼上的会议室有点坐不开,迟来的同事只能挨着墙边坐板凳。
会议桌最后面还有个位置,姜存恩被那只手夺去注意力,等他愣怔片刻回过神,再闷着头往里走的时候,罗跷南已经快他一步坐下。
尴尬之余,姜存恩停住扫了眼四周,发现拥挤的会议室里,只有陆行长手边,靠近会门口那里还有个空板凳。
姜存恩站在原地迟疑,抬头的瞬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眼睛。
对方就这么看着姜存恩,那眼神里有打量,也有不悦,期间还不耐烦地看了眼腕表,针对的意思相当明显,“人到齐了吗?”
各主管点了下人,冲他点头示意。会议准时开始,按照会议流程,先是新行长自我介绍。
主位上的男人坐着没动,也没任何拉近关系,活跃气氛的开场白,就只是双手交握在身前的办公桌上,简短开口。
“我叫陆晟初,从今天开始就是明华支行新一任的行长,很高兴能和大家一起共事。”
一阵掌声落下,最轻松的环节就这么掀篇儿,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除了下达新的考核任务,就是强调行规行纪。
姜存恩坐在角落,脑子昏昏沉沉,胸腔里的心跳却越来越快。
此时此刻,主位上的男人穿着和大家同色系,但剪裁更流畅,材质更上呈的西装,身材加持下,是掩饰不住的强势气场。
陆晟初吐字清晰,述职的声音冷静沉稳,干净好听,丝毫没有一般领导的死板和自以为是。
姜存恩忍不住打量他。
会议室里的声音戛然而止,陆晟初有目的地朝门边看了一眼,深邃英挺的五官里,这束目光显得深不可测。
被抓现行的姜存恩低下头,手心微微发汗,假装在笔记本上记重要事项。
会议时长比想象中长,姜存恩早上起太早,累了一整天,这会儿脑子犯浆糊,他握笔低着脑袋,时不时轻点两下脑袋,动两下笔,掩饰他打瞌睡的事情。
会议桌正对面,两扇大窗户,晴朗天气下,五点过后还有些许黄昏,一柱残阳投射进来,把姜存恩罩进去半个身子。
他脑袋低垂,瓷白的脖颈抻着,耳垂水滴似的,细细密密的血管在光下尤为明显。
那一小块儿珠白的耳垂中央,却奇妙地长了颗痣。朱砂痣,很欲的红,不仔细看,就像是特地穿出来的耳洞。
陆晟初讲到半截,突然停下来,不经意地有往旁边看了一眼。
从坐在门口打瞌睡的这位进来,陆晟初就一直能闻到一股很淡的香烟味,围绕在鼻端,若即若离。
他不抽烟,对烟味相当排斥。
这味道越闻越烦躁,陆晟初皱了下眉,敲击桌面的手指力度不由得加重,在安静的会议室里,传递着压迫和威慑。
“员工的行为准则里,应该有特别提到仪容仪表的问题,在行里穿正装,皮鞋,佩戴领带,工牌和行徽。”陆晟初居高临下,冲会议厅大致扫完一圈,接着说,“我看有几位同事好像没有按照细则来。”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伴随着克制的骚动,大家目光有所好奇,互相看过,与此同时,新行长又发话。
“是有什么我不了解的特权吗?”陆晟初脸上露出今天的第一丝笑意,但除了他谁也笑不出来。
不遵守着装相关的行规行纪,说是小事,但分行督查要是突击一次,也不是没有吃警告单的可能。
前后好几双眼睛看过来,姜存恩脑子里的浆糊突然变稀,他不动声色地审视自己,发现自己领带和行徽都没戴。
早上出门太着急,把这茬给忘了,这种小事,谭行长平时根本不管,谁知道今天新行长会严抓这个。
紧张之余,新行长的下马威还在继续,他停顿片刻,接着意有所指地侧了下视线,沉声不悦评价道:“不伦不类。”
“......”
姜存恩欲盖弥彰地抬手,捂住西装外套平时戴行徽的位置,心想,还真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种屁事也值得拿到会上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
会议一结束,姜存恩火速逃离,要不然他这种违反行纪的典型,万一被陆晟初拎出来,肯定逃不掉处罚。
乌泱泱的一群人散去,会议室里留下几位副行长,陆晟初没什么再额外补充的事项,示意他们可以去忙。
“陆行长,希望你能明白大家未来还要一起共事两年,话说得这么不留情面,怎么开展工作?”
“想随心所欲,那就去找允许随心所欲的工作和领导。”
“......”
邓菁太知道他是什么德行,也没想和他争论,只表示会配合他的工作,这周开组会的时候,一定强调规范着装。
“是你手底下的组员吧?”
“什么?”
“那位。”陆晟初轻描淡写,朝姜存恩坐过的位置侧了侧下巴,又转回来继续回复工作信息。
“你说存恩?”
陆晟初在电脑上输入两个字,随即文商银行内部的系统里弹出一份电子简历。
“姜存恩?”陆晟初声音冷静,望了邓菁一眼,直到她点头说是。
银行内部系统的白底证件照,是姜存恩大学毕业拍的,眼里的鲜活灵气尚在,看着似笑非笑。
陆晟初浏览过那张电子简历后,用很难形容的语气说:“人力部竟然会把本科生定岗到公司部。”
邓菁刚想中肯地说两句这两年的情况,就被他下一句噎死人的话打断。
陆晟初阴阳怪气,“是人力部失误,还是这两年新人的简历太拉胯,导致人力部别无他选?”
“......”
“上班时间抽烟,会上打瞌睡,着装随意。”陆晟初和他只打了一次照面,却挑了三个毛病,“这样你都不管?”
说完,陆晟初突然想起他耳垂上的那个耳洞,本来要再补一条,最后又觉得工作以外的事情他无权过问。
邓菁失笑,劝他不要刚来就小题大做,做领导还是睁只眼闭只眼轻松,说完摆摆手出去,半路折返回来,说下午要去趟万利,问他去不去。
“不去。”陆晟初连头都没抬,回答干脆,语气里一点点不耐。
陆晟初刚交接上任,按理说这些高价值核心公司,他应该跟负责业务的经理挨个拜访,但万利是个例外。
他跟万利的二把手,那个姓沈的有点不对付。
......
姜存恩在办公室借了条领带,又去罗跷南抽屉里翻出一枚多余的行徽戴上,提心吊胆地过完了加班的两个小时,生怕这新官上任的火再烧到他头上。
好在陆晟初这段时间没出过办公室,期间几个同事敲门进去上报项目,只是毫无例外地全都垂头丧气出来。
姜存恩好不容易忙完手上的工作,又看见各主管又在工作群里通知所有人,说明天上午要和陆行长盘一下手里的客户和准备上报的项目。
群里回复的消息不断接龙,姜存恩打下“收到”两个字,心如死灰地扶额,有种天非要绝他之路的错觉。
这半年,他一直跟在主管秦然手底下,做些文职和跑腿的工作,偶尔运气好能和邓菁出去见见客户,他客户都没拓几个,哪有什么项目能上报。
“姐,分我个项目呗。”姜存恩顶着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看着罗跷南,“要不我完蛋了。”
罗跷南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倒数第一向倒数第二求助,简直是死面蒸馒头——一个眼都没有。
“弟,姐也就一个项目。”罗跷南挺乐意逗他,“反正这月底的考评马上就下来了,要不你大义凛然地担了吧。”
“......”姜存恩苦笑,“那今年年底考核出来,我就能收拾收拾滚蛋了。”
“弟弟,别这么悲观。”罗跷南凑上来拍他肩膀,幸灾乐祸,伸出两根手指,“要连续两年考核拿D才会滚蛋,你还能再苟两年。”
反正失去这份工作,也正合姜存恩的心意,但要是因为太差劲被文商银行踢出去,到时候刘兰珍又会拿出那套早就重复了几万遍的说辞来刺激他。
电脑黑屏了好一会儿,姜存恩硬是没敢走,他坐在工位上,绞尽脑汁地想明天怎么蒙混过关。
现在再去找其他同事借项目也不现实,很多项目都已经着手到一半,就算能分给他,他也没法接手,正焦头烂额,一旁的手机连弹了几条微信。
附近园区上班的朋友张子浩刚下班,给他发消息,问他走了没。
姜存恩:没有。
张子浩:?
张子浩:你竟然在加班?
姜存恩:现在就走。
车到山前必有路,姜存恩安慰自己,然后叹了口气,穿上大衣下楼。
支行对面一排海棠花树,含苞待放,在夜里是一串娇媚的红,张子浩从树后闪现,揿灭手里的烟,“你今天怎么这么晚?”
“活没干完。”姜存恩神情恹恹,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烦死了。”
“挨骂了?”
“差不多。”姜存恩想起陆晟初那张冷漠的脸,补充道,“还是指桑骂槐。”
“那你是桑树还是槐树?”
“......”姜存恩无语他的接茬,“重要吗?”
“那当然了,你要是桑树还好说,说明领导针对的目标不是你,但你要是槐树...”
姜存恩偏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死路一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