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窝 一窝 第30章

作者:落回 标签: 年上 轻松 HE 破镜重圆 近代现代

  江畅扔下一句阴阳怪气的“我在品茶听曲儿呢”就上楼了。

  听见楼下的唐思云“哎”了一声,然后说“这孩子今天怎么了”,靖川说“他也吓着了,怪我,没事阿姨”。

  看着江畅消失在楼梯拐角,靖川移回视线。

  唐思云一直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胳膊,问他疼不疼。说庸俗点,胳膊的疼倒还好,心里挺疼的,心疼江畅。他现在才心疼江畅确实太不是东西了,当初干什么去了?

  分手的原因,江畅暗示过他很多次,让他说明白,靖川都没法说出口。江畅一点错都没有,错的全是他,让他没有自尊的不是江畅,是他靖川自己,结果他竟然还用那种方式离开江畅。

  靖川心里也烦。

  他烦得坐不住,好像沙发上长了刺一样。唐思云在旁边一边念叨一边查手机,看看骨折的人吃什么好,喊着让阿姨晚上熬个猪蹄汤喝,她这就开车去超市买两个猪蹄。

  靖川听不进去,唐思云问什么他就说“好”,说“没事”,脑子里全都是江畅说的那句“你真不适合跳伞”。

  靖川不习惯逃避,把这辈子所有的胆小自私和逃避全都给江畅了,江畅凭什么要承受呢?今天之前他还颇厚脸皮地说“我后悔了,我想重新追求你”,现在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被绷带缠着的手又觉得,觉得不配。

  他当初就这样觉得。

  江畅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两个人站在一起,别人只会觉得自己是花钱就可以买到的鸭子,从不会想江畅什么。他的生活里只有快乐和期待,他不缺钱也不缺爱,更不缺一个靖川。曾经是这样,两个人热恋的时候都是这样,遑论现在,自己伤害过他一次。

  “小川。”唐思云突然叫她。

  靖川猛地回神,唐思云已经又重新穿好了衣服,站在门口,看样子是准备出门。她看着靖川,表情认真,说:“真的是摔的吗?如果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就算你觉得和我不好开口,也告诉你爸,好吗?”

  靖川点头:“真的是摔的,阿姨。”

  晚饭阿姨多加了一道蹄花汤,唐思云喊江畅下楼吃饭,江畅没动静。她懒得上楼,给江畅打微信电话,响了好久才接。

  靖川能听见江畅迷迷糊糊的声音,应该是真的在睡觉,说不饿,不下来吃了。

  唐思云挂了电话,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他今天怎么了”。

  阿姨端菜出来听见,笑着说:“困了呗,早上他们俩没到八点就下来吃饭了,起得太早了。”

  唐思云这才收了疑心,不管他了,而是让靖川多喝两碗蹄花汤。

  靖川食不知味,找手机,发微信给江畅。

  “别生我气,中午就没吃,下来吃饭。”

  江畅被一通电话吵醒,回得很快。

  “真不饿。”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得了吧,就您那手,消停吧。”

  靖川看着这条消息,不知道怎么回好。

  这要是放在以前,两个人暧昧的时候,他能有一百句可以回的消息,但是现在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他手就剩一只能用,吃饭就不能回消息,回消息就不能吃饭,唐思云催着他趁热喝汤,他就只能把手机放下。

  喝了两碗汤,眼睛一直看手机,手机屏幕始终没亮起来过。

  江畅以前也生气,特爱生气,不让他喝冰饮料他生气,抱着胳膊看他,说“你是谁啊你管我,我就要喝”,靖川不为所动,回答他的问题:“我是你男朋友,管你不行吗?”

  “你独裁,管天管地管正是喝可乐年纪的男朋友不许喝可乐,我生气了。”

  “行,你生气吧,怎么哄?”

  “亲这边脸。”

  但都好哄,特好哄,有时候指使他去买好吃的,有时候把脸凑过来说亲这里,有时候勒令靖川睡前发今天喜欢他的三个点,照做就行了。都不是真生气,所以好哄。

  真生气的时候也有,吃醋的时候都是真生气,江畅不会像以前那样说怎么哄才能好,闷着头不说话,气急了拿着靖川的胳膊咬。真用力,咬完了两排牙印,看见两排牙印心情就舒畅了,说“男朋友标记,拿出去给那些狗男人看看”,靖川惯着他,真就这样出去了,别人问他这是怎么了,靖川说被闹脾气的小狗咬了。

  江畅很擅长给人台阶下,所以他不打算给别人台阶的时候,尤其让人束手无策。

  吃完饭洗完澡,靖川站在江畅门口敲门。

  敲了三下没反应,又敲了三下,还是没反应,敲第七下的时候里面传来一声“不在家”。

  靖川倚着门:“出来吃饭。”

  里面喊:“减肥呢,不吃!”

  靖川又说:“给你点了汉堡和薯条,吃不吃。”

  里面喊:“不吃!”

  靖川又说:“阿姨晚上煲了蹄花汤,喝不喝。”

  里面喊:“留着给你那断手喝吧!”

  靖川还是倚在门口,站了五分钟也没说话。他就站在门口掏手机,给江畅打视频电话,响了一声就被挂断了,里面又喊:“在门口打什么视频!”

  靖川声音低,听着是真心实意道歉:“我手疼,你让我进去。”

  “你活该!我又不是神医,进来有什么用!”

  靖川把额头抵在江畅的门上,对着那扇门说:“你是。江畅,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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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休息,周五更

第40章

  江畅心里有气。

  气靖川当初提分手的原因,更气他从始至终都没打算跟自己一起面对任何事。提分手的时候也是,明明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当时江畅是他男朋友,靖川一个字也没跟他说;现在也是,打群架的时候,江畅也学了那么多年的泰拳,靖川愣是没让他挥一下拳头。

  他在被窝里蹬了两下被子,对于自己脑子里冒出来想去开门的想法嗤之以鼻,说两句话你就心软了!

  确实心软,昨天才接过吻,今天因为意外突然又把分手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了。其实江畅心里很清楚,说到底这件事情怪谁?靖川当初说“不是一路人”,实话,真的不是一路人。靖川说他累了,也是实话,江畅光听他今天说的那些事,再看钱耀宗对靖川的态度,就知道靖川是真的累。

  江畅很烦,烦谈恋爱明明就是一件开心快乐的事情,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开心就行了,为什么非要有什么合适不合适,非要有什么性向,非要有人横插一脚逼别人分手。

  他没生靖川的气,也没有想过不和他和好了,只是烦而已。

  靖川没再说话,江畅不知道他走了没有。

  他有点忍不住,怕自己不开门靖川真的一直在他门口傻站着。他右手还断着呢,他洗澡了吗?断了只手怎么洗澡,靖宏图帮他洗的?没听见靖宏图上来的动静啊。阿姨给他熬了蹄花汤,他有多喝吗?吃哪补哪,是该多喝两碗。

  江畅还是没忍住,憋了几分钟,偷偷穿了拖鞋往门口挪。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听了会儿一点动静都没听见,就伸手慢慢拧门把手,把门打开一个缝,看见靖川的睡衣。

  ……

  江畅撇嘴:“你还在这站着干嘛。”

  就一个门缝,靖川看不见里面的人,他看着那道白色的缝,说:“你饿不饿?”

  “你怎么就知道吃?”那条缝说。

  “怕你饿。”靖川说。

  “你洗澡了?怎么洗的。”

  “随便冲了一下,没心思洗。”

  “有事吗,站我门口。”

  “……”靖川顿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当初以为那些痛苦和麻烦都是因为和你在一起,我那时候很幼稚。让我痛苦和带来麻烦的都不是你,是我自己不坚定。我总是以为谁离开谁都没关系,就像……我妈离开我爸,也离开我,我们的生活还是在继续,没有任何人活不下去。

  “江畅,以前都是你在包容我,我以为你幼稚,其实你在用你看似的幼稚包容我,谢谢。”

  江畅把门缝关小了一点,对着门缝说:“你就是来道谢的?”

  “我喜欢你,两年前喜欢你,现在还是喜欢你。但我可能还是有很多地方需要你包容,你能打开门看看我吗?我有点想见你,江畅。”

  接吻这事,一回生两回熟,况且他俩也不是真的第一回。曾经就已经熟了,现在肢体的接触和接吻更像是捡起了抛弃多年的习惯,好像曾经富有的男人一度破产,几年后还能指着高端场所说这里头的果汁是最好喝的。不甘里带着怀念,也不知道真是怀念果汁还是怀念曾经的那段日子。

  就像江畅和靖川,也不知道是想念接吻的感觉,还是想念彼此,抑或都有。

  江畅避开靖川的右手,整个人贴在左侧,捧着他的脸啃他嘴唇。

  靖川现在很乖的模样,少了一只手,另一只反手按着门,任由江畅动作。满身都是做错了事什么都听江畅的话的模样,他以前没有过这种模样,以前靖川多掌控,接吻的时候总是得按着江畅的腰才行。

  他现在或许发现了自己掌控不好这段感情,闹得不欢而散,他是感情中的笨蛋,这次选择相信江畅,大概是真的承认了江畅其实比他还要成熟。

  靖川忍着不动,江畅在他唇上胡乱地破坏。没接过吻的毛头小子似的,明明是会的,装作不会,一会儿咬他一下,一会儿用牙齿狠狠嗑他的嘴唇。靖川把自己的手死死按在门上,忍着不去捏他的腰。

  嘴唇上的痛感几乎都要麻木了,被牙齿咬得肿起来,热乎乎地疼。

  他承认怀念,两年前和江畅在一起的时候不开心会被放大,总是忘记那些开心的事情,和江畅分开后开心又会被放大,好像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靖川不知道是不是人都这样,还是只有他这样,思想总跟自己对着干似的,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下意识自私,伤害最亲近的人。

  江畅咬够了他的嘴唇,又去咬他的脖子。

  脖子上好像有小虫一边乱爬一边用小而锋利的口器刺进肉里,痒得很。靖川抬手,轻轻捏江畅的后颈,哑着嗓子提醒他:“别留痕迹,被家里人看到。”

  这句话没换来江畅放过他,反而说完就被狠狠咬了一口,咬着不放,肯定留下一个重重的牙印。咬完就消停了,江畅额头贴着靖川的颈窝,说话的时候嘴唇几乎擦着他的锁骨。

  “我生气。”

  靖川接话:“我知道。”

  “我想跳伞。”江畅说。

  靖川点头:“能等吗?等我拆了绷带陪你一起去。”

  江畅没来得及再说话,他的手机突然响起铃声。

  晚上十点多了,这个时间基本上从来没有人给他打过电话。江畅本来不打算管,能有什么正经事,说不定是打错了。但铃声一直在响,大有他不接就绝不会挂断的意思。

  江畅拿起来手机,是个陌生号码,但是是本地的。

  就在他犹豫的这点时间里,铃声戛然而止,跳跃的来电显示突然变成一条红彤彤的、安静置放在屏幕上方的未接来电提醒。

  但转而,又一个电话打进来,还是来自相同的号码。

  这次江畅很快接听,对面立刻传来女生压抑的哭声,江畅静静听着,半晌,那女生吸着鼻子,从破碎的啜泣中拾起来一个个不太完整的字节,开口说:“江畅,我妈妈去世了,她临走前让我转告你,她生前唯一的愿望你帮她完成了,她真的很感谢你。”

  江畅和女生不太熟,心里生出来茫然的难过,对着话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安慰。他那些怎么也用不完的活跃气氛的小招数在一个生命陨落的时刻完全不起作用,江畅感受到有人从后面抱住他,他找回来自己的声音,问:“抱歉,我……你不用说谢谢,我很庆幸前几天就修好片子发给阿姨了。”

  “之前医生说过还有两个月,但出去那天她穿得太少了,回家之后就开始发烧,烧退不下去,在医院住了几天,今天下午走了。我……我跟你说这些没有别的意思,她一直跟我说,千万不要因为这个不开心,不要觉得遗憾,就算是这样的结果,她也从来不后悔这个决定,如果重来一次,她还是会穿这么少出去拍那些照片。

  “江畅,谢谢你,你把我妈妈拍的很好看,真的,我很感谢你。

  “她选了你拍的一张照片想作为遗照,拜托我问你一下,你介意吗?”

  江畅对着手机摇了摇头,轻声说:“我不介意,我很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