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做下面那个! 我才不做下面那个! 第46章
作者:远鹤不追
男人紧咬着牙趴地上大骂道,“你他妈的真不是人啊!泯灭人性残忍至极!”
“真应该叫警察把你送精神病院关一辈子!”
“操!”男人的右胳膊也彻底被扭折了。
“想法挺好的,不过可行性不高。”祁砚知松开钳住男人右胳膊的指尖,拢了拢外套起身,低头朝他轻声说,“建议换个思路,比如先想办法把我送进监狱,不然你活不到我进精神病院那天。”
说罢,祁砚知便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张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再用脚尖抵着地上被卷落的卫生纸,慢悠悠擦干净了桌角残留的咖啡渍。
“无论如何你……你会遭报应的!”男人痛到快把舌头咬断了,嘴里一片血腥气,骂人的时候怒气甚至不减反增。
其实说来也怪,明明刚才他心里一万个不愿意别人报警,但现在他却无比希望警察赶快到来,哪怕他承认闹事进局子待几天都无所谓,只要能保住这条小命不被眼前这个疯子打死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嘶。”祁砚知倒吸了口凉气,转而神情严肃又含着笑地盯着中年男人,思索说,“听你这语气,看来你还是没有意识到自己究竟错哪儿了。”
“臭娘炮你瞎叨叨什么?左一句‘讨厌’右一句‘有错’的。”
“老子今天还真就把话撂这儿了!”
“老子没错!一点儿也没错!”
男人缓过了这阵儿疼痛开始盯着面前的桌角骂祁砚知,反正两只胳膊都废了,警察也马上就要来了,他再没什么必要看这疯子脸色过活,反正大不了就是死呗,到时候弄个鱼死网破谁也别想好过!
“很好。”男人聒噪的骂声响在耳边,祁砚知慢慢朝他靠近两步,脚尖抵在男人脱臼的胳膊边。
“好个屁啊好,你有本事就放老子起来,看老子不……”
“啊啊啊啊!”
中年男人再一次发出了凄厉的惨叫。
“骂得我耳朵疼,还是让你闭嘴比较好。”祁砚知旋了旋鞋尖,男人撑在地上的右掌立刻被磨破了口子往外渗血。
“神经病!变态!疯子!”男人赤红着双眼,伏在地上感受着痛苦再次灌入他的四肢。
“忘记告诉你问题的答案了。”祁砚知渐渐加重鞋跟的力道,男人分开的五指很快被碾得通红。
“你错在打女人,”祁砚知缓缓将睫毛抬回了它应有的高度,目光平视着对面那条街正在观察着他的简杭宇,轻声说,“而我这辈子,最讨厌的就是打女人的男人。”
“怎么办呢?”
祁砚知面色一泠,忽地发力抬脚踩了下去。
“啊!”
双臂脱臼的阵痛叠加指节几乎被踩裂的剧痛,大颗大颗的汗水从发根流向地面,中年男人疼得五官紧皱在一起,咬着牙关嘶声道,“你这家伙……不得好死!”
“那就等我死了再说吧。”
祁砚知神色冷淡,默声等男人不自觉松开手心,脑袋下垂,慢慢昏了过去。
警察还没赶来,周围的顾客颇有默契地聚在一起,祁砚知每往前走一步他们就退一步,跟商量好似的,最终齐刷刷围在一个角落。
他们眼里的害怕祁砚知视若无睹,闹事的中年男人安静地躺在地上,他则一步步缓缓走向护着女服务员的男服务员。
“没事吧。”祁砚知抬眼瞥了瞥后颈已经被简单包扎过的女服务员,可能是有些惊吓过度,女人直到现在也还没醒。
“应……应该没事。”男服务员缓了缓颤得过急的心跳,哆嗦道,“待会儿……待会儿救护车到了应该就……就……”
“抱歉。”祁砚知弯了弯腰低头看向男服务员掌心的鲜血,真诚说,“给你们添麻烦了。”
“啊?”男服务员愣了愣。
祁砚知没管男服务员的惊讶,低头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了张银行卡,轻轻放进女服务员下垂的手心,轻声说,
“这张卡里的钱既是医药费也是我的赔罪,如果不够的话可以告诉你们老板,他跟我认识,会帮你们解决问题的。”
“可……”男服务员大着胆子看向祁砚知的眼睛,拳头认真地指着地上的中年男人说,“这也不是你的错啊,明明是那个男人他……”
“不是你的错”这几个字蓦地击中了祁砚知心脏某个隐秘的角落,为了维持面上的冷静,他不得不将发颤的手掌重新塞回外套口袋,撇过脸低沉说,
“一切因我而起,我必须为此负责,钱不一定能解决所有问题,但……”
祁砚知无奈地叹了口气,低头说,
“此刻我能做的或许就只有这么多了。”
第63章
时间来到动静消停后, 简杭宇几乎是站在那条街上目睹了事件发生的全过程,期间祁砚知说完话就坐回了原先的位置,警察没来的时候群众仍然紧紧地聚缩在一起, 地方离祁砚知很远,几乎是横跨了大半个咖啡厅。
祁砚知似乎是没看见, 又像是看见了却不管,质量很好的降噪耳机完全隔开了周遭低低的私语, 祁砚知指尖摩挲着无线鼠标,任安静蔓延的思绪渐渐汇聚成真正满意的曲子。
没过多久, 警察来了, 救护车也来了,几名身着急救服的护士纷纷进入咖啡厅将昏迷的女服务员抬上担架,留在外面的年轻警察开始帮着疏散人群。
简杭宇站在人群的最外层,因为身高优势, 他很轻易就能看清咖啡厅里面的情形。
祁砚知被叫到了一名看起来年纪稍长警察的身旁,底下正对着同样已经陷入昏迷的中年男人, 那位警察神色微冷,右手指着中年男人反折在背后的胳膊沉声说了些什么。
离得太远简杭宇听不清,只勉强看见祁砚知腰杆稍弯, 面色平静地陈述事实。
后来发生的事情简杭宇就不知道了,年轻警察催得紧,身前人群大多走的走散的散, 剩下为数不多几个看热闹的也相继离开了, 无奈之下, 简杭宇转身从外套口袋掏出手机,边打电话边慢慢走远了。
回忆结束,时间来到现在。
简杭宇实在没想到此时此刻被压到墙上狠揍的对象居然变成了自己, 明明当时还觉得那个被掰折了胳膊的老兄已经够惨了,没想到自己今天这模样居然还能“更胜一筹”。
至少那会儿祁砚知应该没想过杀了那男人,但现在就不一样了。
看这架势的话,简杭宇很轻地扬了扬渗血的嘴角,正经地想,祁砚知应该是真想要他命吧。
“死到临头反而变安静了?”祁砚知将指尖掐入简杭宇的脖子,神情冷漠又轻蔑地说,“不留点遗言么,如果再不说的话估计就再也没机会了。”
就是这个眼神!
跟戏弄那个中年男人一样的眼神!
尤其此刻,简杭宇忽地明白,如果想要活下来,那就必须搏一搏!
“你会让我说吗?”熟悉且加倍的疼痛感持续不断地传来,简杭宇咬牙忍耐着痛苦问。
祁砚知闻言愣了愣,眼睫静静地向下垂了一瞬,嘴唇抿紧,慢慢问,“你会说什么?”
“骂你的话,”简杭宇盯紧祁砚知无情的双眼,晃悠悠轻笑道,“怎么难听怎么来。”
“我猜也是,”祁砚知蓦地勾起了唇角,轻松说,“除了骂我,基本也找不到……”
“那你就不想知道庄思铭为什么会跟我上床吗?”
几乎完全就是拿自己这条命在赌,简杭宇竭力克服恐惧,强装镇定地说,“我承认,庄思铭跟我上床的确有我威逼的成分,可你也知道那家伙的脾气到底有多倔,如果他完全不愿意的话,就算我找人把他打残也没用。”
“那你什么意思?!”祁砚知厉声攥紧简杭宇的衣领,势必要他把话说清楚。
“啧。”简杭宇的后背又被重重撞在墙上,腥热的血气自喉头深处涌出,冷不丁啐出一口血水后,简杭宇仰起头,盯着祁砚知这张盈满怒气却艳得惊心动魄的脸庞笑道,
“有时候还真可怜你啊祁砚知,那么小的年纪妈就没了,摊上个人渣老爹还差点被卖,让我算算日子,估计再过几年他就该出狱了,真不知道到时候你的事情会不会……”
“嘭”的一声,简杭宇的左侧脸颊被揍得偏到一边,本就肿胀的皮肤立刻青紫一片。
“谁告诉你的!”
抬眼皆是戾色,祁砚知的手指关节在巨大的撞击下磨出了带血的伤口,隐秘的疼痛被心头的震怒层层覆盖,随之而来的,是每个落雪天气生生折断骨头的阵痛。
鼓点停了,骨头断了,蝴蝶也飞走了。
那段只为逃避现实而胡乱编织的梦,在此刻,似乎也,
彻底碎了。
“究竟是谁?!”
脑海里的耳机被人一脚踩碎,曾以为可以遮盖所有不堪的摇滚奏响了最后一个音符,那些试图逃避、试图掩盖、试图用药物脱离的过去,最终还是被血淋淋地摆到了台面上。
眼前的东西,十岁出头的祁砚知只能选择接受,而现在,二十出头的祁砚知,应该有了发泄的权利。
“还能是谁?”
“只能是谁?”
简杭宇几乎是用尽了全身力气大喊道,
“祁砚知,别自欺欺人了,你知道只可能是他!”
激烈的答声响彻整个楼梯间。
简杭宇感觉祁砚知刚刚那拳绝对是下了死手,毕竟那恍如脑震荡般的眩晕可骗不了人,无奈现在是争取活命的最后机会,如果他彻底昏过去的话,估计真就再也没机会醒过来了。
所以他只能赌,赌会有人来这里,赌祁砚知会给他时间解释,赌这家伙的过去真就这么悲惨。
“为……为什么?”祁砚知的瞳孔蒙上了一层穿不透的雾气,箍住简杭宇脖子的胳膊不受控地颤了颤,像打湿毛发无家可归的小狗,轻轻地、嗫喏地,质问这个不公的世界。
“因为没人爱你。”简杭宇咳嗽着,给出了他的答案。
“你以为我为什么会知道你在哪个教室?”
“跟个傻子一样,一间间找吗?!”
简杭宇越说越来了力气,怒瞪祁砚知的眼睛大吼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会去哪儿,因为我对你的一切习惯了如指掌。”
“我知道你以前遭遇过什么,也知道你到底在怕什么,可你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会知道吗?”
“不要说了!”祁砚知正视着简杭宇的瞳孔,一个叠着雾气,一个浮着怒气,谁也不服谁,谁也不让谁。
“你不要我说,我偏说!”分明简杭宇才是被挟到墙上的那个,可出于求生本能,他必须要祁砚知开始犹豫、纠结,慢慢怀疑自己。
“因为庄思铭!”
简杭宇竭力抬手攥住祁砚知的指节怒吼道,“都是因为你那个所谓的‘唯一的朋友’!”
真相总会以一种极为残忍的方式出现在祁砚知面前,像从天而降的榔头,猛地砸脑门儿上,也不管会不会把人敲死,反正伸脖子是一榔头,缩脖子也是一榔头,倒不如好好站定,乖乖等砸。
可惜啊,话是这么说,但真正能做到的却没几个。
正巧不幸的是,祁砚知就做不到。
“怎么,现在不说话的又变成你了啊?”
眼见祁砚知不开口,简杭宇便趁此机会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
“庄思铭根本没把你当朋友,之前你是他的垫脚石他才刻意接近你,现在他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当然会把你一脚踢开!”
“垫脚石?”祁砚知轻声重复着这个突然闯入脑海的陌生词汇,一种了然却不释然的悲凉开始从心底往外渗。
“原来……”祁砚知垂下眼睫又慢慢抬起,唇角不自觉苦涩地勾了勾,明明是笑了,却又不知道究竟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