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秽 污秽 第32章

作者:苏二两 标签: 近代现代

  蔺逸皱了皱眉:“你怎么了,不舒服?”

  白板摇了摇头。

  “白九放账册的保险柜你能开吗?”

  “啊?”白板没敢张嘴,话闷在口腔里,“什么?”

  “我探出白九存放账册的保险柜就在他别墅的卧室中,保险级别很高,你能打开那个保险柜吗?”

  一听这话,白板松了口气,终于张开嘴说道:“白爷曾经做过保镖,对安防那套事情了如指掌,大部分保险柜我虽然会开,但是在层层戒严之下,我们根本接近不了保险箱,这事儿咱们干不了。”

  蔺逸听了这话,坐正身体沉默了一会儿,自言自语:“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干得了干不了总要试试。”

第43章

  任宇堵了傅春深三晚,才在一家清吧寻到了人。

  L型吧台最幽暗的折角处,傅春深独坐如雕塑。剪裁考究的西装袖口下,修长手指正摩挲着杯沿。

  也不是没人过来搭讪,暗淡的光线下,傅春深依旧瞩目。染着蔻丹的指尖掠过他手背,混着雪松香水的男士腕表在邻座叩响,却始终未能撬动他半分神情。

  傅春深做秘书时谦卑有度、谨言慎行,可若褪去职场面具,他仿佛被抽离了温度,睫毛垂落的阴影里,尽是拒人千里的疏离。

  但还是有人拉开了他身旁的那张椅子,长腿,西裤,男人半个身子坐到高脚椅上时压出了饱满漂亮的臀形,手指在吧台上轻轻一扣:“双倍陈年朗姆,加冰。”

  听到声音,傅春深抬起眸子,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又转回头,默默喝酒。

  朗姆酒顺着桌面被推了过来,他对着空气说:“任助是来验收失业者的落魄?”

  任宇架着金丝眼镜,在这种声色犬马的地方,像极了斯文败类。

  “是啊,毕竟傅秘的窘态,错过怕是要再等十年。”他故意将“傅秘“二字咬得极为清晰,带着羞辱的意味,“但最近太忙,新工作十分繁杂,实在是抽不出时间。”

  傅春深缓缓饮酒:“今天有空了?”

  “刚得出个空。”朗姆酒独特的甜味随着笑声一起滑出口腔,散在了空气中,“这不马上过来看傅秘的笑话来了。”

  傅春深举起酒杯:“好看吗?”

  “好看。”任宇在那杯子上轻轻一撞,“傅秘不会连杯好酒都买不起了吧?我记得你以前喝特其拉的。”

  傅春深晃动着杯中廉价威士忌,冰块撞击声掩不住尾音的淡漠:“工作丢了,自然要节省一点。”

  任宇乜了一眼傅春深的衣服和手表,嗤道:“知道傅秘心思深,不过在我这装穷真的没什么意义。”

  “以前赚的都充门面了,如今我被开除,等同于全行业封杀。”

  任宇眼中的愉悦更甚,打响指叫来酒保:“一杯特其拉。”转头便对上傅春深,“说谢谢。”

  傅春深将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才抬头盯着任宇的眼睛,慢慢地说了声“谢谢”。

  任宇眉心一皱,眼前的傅春深让他感到熟悉又陌生,好像十年前那个沉默寡言的少年又站在了自己面前。那时的傅春深还没学会进退有度、审时度势,少年像一根生锈的钉子,执拗蛮横的对一切保持着冷漠,他常常身处于人群之中,又似游离于人群之外,就像酒吧的这个角落,无形的墙树了四面,傅春深在里面,所有人在外面。

  任宇不爱回想高中的时光,他强迫自己收回思绪,拿起了手机:“我最近打算组织咱们高中的同学聚聚,傅秘难得清闲,也一起来热闹热闹?”

  这话带着明晃晃的恶意,早不聚晚不聚,偏偏赶在傅春深被开除之后组织聚会,摆明着就是让傅秘的脸丢得更深更广一些。

  傅春深用一声“谢谢”换来了一杯酒,如今他抿着酒,不咸不淡地问道:“任助理从来没参加过高中同学的聚会,这回敢了?”

  一句话,让任宇的唇角落了下来。

  他松开了一颗喉下的扣子,西装微敞,腰线隐约可见。

  “傅春深。”任宇直接叫了对面的名字,“你还敢提高中的事情?”

  傅春深的目光从任宇在西装中收回,问:“我为什么不敢提?”

  “你居心叵测,故意陷害。”

  傅春深长眉深眸,凝向任宇时目光很淡:“是你先无故撩拨,又始乱终弃的。”

  任宇的动作肉眼可见的一滞,他将傅春深上下打量了一遍,眼中流露出明显的鄙视:“成语接龙?傅秘总能在艰苦的环境中自娱自乐。”

  盛凯外贸曾经的第一大秘以超乎寻常的冷静严谨著称,有人说傅春深甚至会计算一杯酒的饮用时长,以此来保证最佳的口感。

  可如今傅春深手中的新酒已经见底,他抬手又叫了酒保,手指在空杯附近轻敲了两下,又指向身旁人:“再来一杯,挂他账上。”

  然后才正视任宇:“高二时,你追了我三个月,我们正式交往了十五天,寒假开始的第一天我们分手,从那之后,你钓了我十年。”

  任宇足愣了十几秒,才开始骂街:“你说的这是人话?为什么我一句都听不懂。”

  …………........

  舞台上换了驻唱,年轻的男歌手报了上个世纪古老的歌名,木吉他轻轻一拨,忧伤的旋律缓缓倾泻。

  任宇的手背贴在了傅春深冰凉的额头上:“傅秘,这么多年我才看你这一次热闹,至于你装疯扮傻吓我吗?”

  虎口蓦然收紧。傅春深扣住那只欲撤的手,食指率先嵌入指缝,像十年前解开奥数压轴题般从容推进,直至十指严丝合缝:“第五排靠窗的课桌,是我的。”

  一句话,将任宇恍惚拉回到堆满《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午后,那些烫金信笺分明塞进邱薇的课桌,怎么可能是傅春深的?

  “那位置明明是......”

  吉他弦音恰在此时漫过卡座,指缝渗进的体温与任宇的记忆慢慢重叠,如潮水一般漫过了十年光阴……

  十年前,市一中,任宇高二,喜欢上了一个女孩。

  尖刀班的,长发、清纯,笑的时候唇角有梨涡。

  尖刀班作为整个学校供起来的香饽饽,教室设在了顶楼,清静,不受打扰,厕所里都放了香珠,不像普通班这边,大号上在外面还得自己清理,不然下一个人就会追着你骂三个教室。

  普通班的学生很少往顶楼凑,只有任宇偶尔下课后会偷偷摸上去,为的就是看一眼自己的心上人。

  心上人座位临窗,从前向后数第五张桌子。

  从那天起,任宇每次都会趁尖刀班上体活课时往五号位里塞零食,偶尔也会送书或者唱片,留下只言片语,最后只落一个“宇”字。

  一共送了仨月,正巧圣诞节前夕,任宇得了个拍立得,第一张照片拍的是自己,夹在书里,送进了五号位的桌兜。

  连续五天,任宇都在忐忑中度过,直到第六天的傍晚,他走出教室,被靠在墙边的傅春深吓了一跳,才从一种忐忑,转换到了另一种忐忑。

  “走吧。”当时的傅春深只说了两个字。

  走廊是静的,准确的来说,除去窃窃私语,整条走廊都是安静的。

  傅春深在高中时往好了说是年级第一,尖刀班的王者;往坏了说就是一个冷冰冰的怪人,有爱嚼舌根的振振有词,要么自闭症,要么反社会人格,非左即右,傅春深肯定沾一边。

  因而,他只说了两个字,就将在普通班中成绩排名第一的任宇推上了风口浪尖。

  说实话,任宇有些懵。

  他反手指向自己:“你在跟我说话?”

  傅春深不语,又看了任宇一眼,转身向楼梯走去。

  有人在任宇身后推了一把:“去看看怎么回事,要只是你们学霸之间的学术交流就不用回来告诉朕了。”

  出于好奇,任宇掂了一下巍博 阿团推文记事本肩上的书包,拉开步子跟了上去。

  傅春深和任宇都骑车,两人同行,竟然一路无话,只有一点特别,傅春深不知是顺路还是特意为之,将任宇送到了家门口。

  “你是有什么话和我说吗?”任宇推着车问。

  “以后放学一起走吧。”这是任宇那时听到傅春深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之后便开始稀里糊涂的结伴而行。

  傅春深每天会在车棚等任宇,两人话不多,偶尔任宇会请教傅春深问题,学霸回答得认真,第二天还会奉上举一反三的题型。任宇并不反感多了个厉害的学习搭子,只是这份友谊以来得莫名其妙,有时会让他觉得有些恍惚。

  转眼已过半月,学校放了寒假,傅春深这日照例将任宇送回家,除了“再见”,竟然多说了一句:“假期我们怎么见面?”

  奇怪的感觉又至,任宇总觉得他与傅春深的关系,就像练习册中的附加题一样总是让人嚼不透看不清。

  “我们……就不用见面了吧。”

  任宇清楚地看见傅春深皱一下眉,男生清冽的声音从半米之外传来:“不见吗?假期一共有三十二天,从我家到你家骑车只需半个小时。”

  这是除了学术交流之外,任宇听到的傅春深说的第二个长句,他轻轻“啊”了一声,有些无所谓地说道:“你要是想来找我,提前给我打个电话,我看看有没有时间。”

  “嗯。”傅春深似是满意了。

  “对了。”任宇忽然脸红,他低头压了一下车子的铃铛,有些扭捏地问道,“你们班那个邱薇,你有联系方式吗?”

  “没有。”傅春深回答得干脆直接。

  “能帮我问问吗?你们是同班同学,方便打听。”

  “找她做什么?”

  少男怀春,也有想分享心事的时候,任宇别开脸,在冷冬中道出了心里最热烈的话:“我喜欢她,想追求她,其实以前也追过,往人家课桌里偷偷放东西,可是没追上,这不想着再试试吗。”

  任宇含春的眼又看向傅春深,“傅大才子帮个忙?”

  话送出去,却久久无人应声,傅春深这个人并不像他的名字那样和暖可人,他扶着车把,一直垂眸沉默,下颌的线条又紧又硬,无端看出了几分戾气。

  任宇有些傻眼,脑子转了一圈,嘘声问道:“怎么的,咱俩是情敌呀?”

  

第44章

  “咱俩不会是情敌吧?”

  话音未落,傅春深的目光直刺过来,盯得任宇头皮发麻。

  他没说话,只沉默了一小会儿,就收回目光,调转了车头。

  “抱歉。”任宇望着他的背影,语气里满是诚恳,“我不知道你也喜欢她。我们可以公平竞争,如果你赢了,我退出。”

  长腿一撑,刚刚转动起来的车轮停了下来。

  傅春深跨下车子,再次返身折回,用最寻常的声音问道:“你打算怎么道歉?”

  “我……刚刚已经道过歉了。”

  “只用嘴道歉?那好。”傅春深忽然伸手摘下了任宇的眼镜,掌心顺势覆上他的双眼。

  老巷有成排的柳树,春夏碧涛荡漾,入了冬,就只剩光秃秃的柳条。

  柳条细软,有风便窈窕摆动,此时,任宇的唇好似被柳条轻轻碰了一下。

  触感太轻了,甚至像是错觉,任宇躲开傅春深的手时,柳条刚好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