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罪堵截 围罪堵截 第87章
作者:柳南
一个醉汉的话很难让人相信,但这个消息确实令郑直振奋,他把勾陈一扶起来,硬是把他架到沙发上灌了两碗水。
“你在哪看见的?”
“他和陈鸣在一起。”勾陈一扎进郑直怀里,一边回答一边搂住他的腰,“陈鸣和我说他是陈仲,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就是常中生!他害你,我能记得他!”
勾陈一越说声音越小,郑直不得不贴住他的头,“你再说一遍,他是谁?”
“陈仲,陈鸣说他是我弟弟,但不是,陈仲是个傻子,他管不了公司,陈鸣疯了。”
勾陈一说话颠三倒四,郑直努力从其中分辨,最后编辑一条信息,让宋明明查查陈鸣这个“不太合法”的小儿子。
他一方面希望勾陈一的情报是真的,另一方面又希望这个信息有误。
常中生应该在大洋彼岸躲一辈子,如果他出现在这片土地上,一定有一个让他非回来不可的理由。
这不是好的信号,万一是一个响指又毁掉几百人的性命。
“贡”不能卷土重来。
宋明明比想象中更快,郑直刚把勾陈一安顿进房间,门铃就响了。
徐望带着外卖先钻进来,他抬手在鼻子附近扇了两下,“五十三度的茅台,喝了不少啊!”
郑直打开窗户散味,宋明明关上门,轻手轻脚地把电脑放在餐桌上,“郑哥,两件事。”
“说吧。”郑直觉得不妥,又把窗关上了。
“陈鸣确实有个儿子叫陈仲,美籍华人,三天前回国,而且护照上的照片……”宋明明转过屏幕对准郑直,上面是一张和常中生有85%相似的脸。
“勾陈一说真正的陈仲有智力障碍。”郑直的中指快速滑动鼠标滚轮,却发现下面是满满登登的一片介绍,从幼儿园到大学都是非常标准的精英教育,甚至还有两年在疗养院里做义工的记录。
“这是他想让我们看到的,不过没什么关系,反正伪造身份是他的强项。”宋明明指着“陈仲”的家庭关系,“他应该还有一个植物人兄弟,我很好奇陈鸣为什么没有选这个人做常中生的容器。”
“因为那个儿子是他和他的初恋的孩子。”勾陈一拽着卧室门,看脸色酒还没醒,“郑哥,能帮我煮碗醒酒汤吗?我好饿。”
徐望从外卖袋子里掏出一瓶果汁,“要吗?”
勾陈一摆摆手,郑直转身进了厨房。
“那陈仲?”宋明明扭过头问他。
“不知道和哪个女人生的。”勾陈一从门后取下郑直的睡衣披在肩膀上,“那个植物人是他成就感的来源,是他对自己原本生活的幻想,所以他不会毁了他,自从意外后,他每年花将近千万供养这个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来的躯壳,我之前还怀疑过,陈仲只是一个能移动的零件库,可惜脑子也不好使。”
这听起来有些骇人听闻。
“有什么机会能接近陈仲?”徐望用勺子搅浑碗里的粥,“采集他的DNA做检测,总不能连基因都做假。”
“陈鸣最近会一直带着他。”勾陈一拢着衣服,他朝徐望的方向坐,刻意躲开宋明明的视线,“我可以......”
郑直把西红柿鸡蛋面放在勾陈一面前,扭头取了双筷子递过去,顺便打断他的话,“你不行。”
六只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私下取证没有意义,咱俩的事情已经被陈鸣发现,他一定有所防备。”郑直挨着徐望坐下,拿起勺子吃粥,“这件事再说,明明想说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宋明明瞥了勾陈一一眼,徐望笑着把小菜夹到郑直碗里,“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郑直也觉察出不妥,他把粥里的姜丝挑出来,嘟囔道:“吃完回去开会,今晚在局里睡。”
晚上十一点,市局大楼右上角的房间亮起灯。
徐望搜刮郑直的存货,给每个人发了一瓶罐装咖啡,他站在文件柜前,两只手叉腰,脑袋以脖子为中心画圆。
“俊涛那边怎么样?”郑直也站着,手臂轻缓地摆动,“孙队不是说找人去替他了,怎么不回来。”
“他怕再发生吴三那样的事,所以和李队申请二十四小时待在医院。”宋明明皱眉,“接着讲刚才没说完的事,吕鹏飞的车场是九年前盘下来的,最开始以改装和汽车美容为主,根据吕鹏飞的社交网站和年龄推测,他那个时候刚成年,自己喜欢玩车才做这个生意,后期才开始倒卖二手车。”
郑直找了张白纸,边听边记。
“王东应该是很早的时候就去他店里帮忙了,他年轻的时候在技校学汽修,后来开出租车,再后来就变成了无业游民,我没找到他去医院治疗右手的相关记录,也没听说他到底给谁做的线人。”宋明明强调道:“按理说吕鹏飞不是抠门的人,但这些年王东的生活水平一直很低,他所居住的社区对低保有严格的审核程序,并且我查阅了他的银行账户,确实没什么进账。”
“他卖信息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徐望举起右手,“这些钱也没查到吗?”
宋明明摇头,“应该像咱们上次那样只收现金。”
“不买房、不买车、不治病、甚至不养女人。”郑直转笔,黑色的笔头在空气中生成一个虚空的环,“他要那么多钱干嘛?”
“目前还没有头绪。”宋明明一只手拄着脑袋,“我现在更好奇蔡洪胜找吕鹏飞干嘛。”
徐望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看着天花板,墙上已经出现一条裂纹,和案件一样,要么统统铲除重新施工,要么买点新腻子糊在上面,等到未来的某天再次开裂。
第132章
蔡洪胜还没从ICU出来,何冬先找到郑直。
两人约在医院天台旁边的楼梯间。何冬早已经换上自己的衣服。秋天刚到,他穿着薄外套,一顶鸭舌帽盖住整张脸,郑直这才发现何冬确实有点好看,说话的时候眉头向上缩在一起,眼睛时而湿乎乎的,看起来格外讨人怜爱。
“这台奥迪A6是有人授意他买的,应该是为了帮人变相套现,这里面的操作我不太明白,你应该比我懂。”何冬拿出一份购车合同,和他们在吕鹏飞的车场里看到的一样,“这辆车在吕鹏飞那里三进三出,这是我在老头的记事本里查到的。”
这才几天,称呼就从老板变成了老头。
“这里面有我和吕鹏飞的谈话记录。”何冬从口袋里拿出一个装在密封袋内的黑色U盘,“我感觉蔡洪胜找的吕鹏飞应该不是那个小屁孩。”
“你才多大。”郑直接过东西,“还有呢?”
“老头不知道以后怎么样,所以拜托你再去和勾总谈谈。”何冬的鼻子使劲抽气,“七折,是我的底线。”
这不是几十块钱的蔬菜,七折很有可能是百万资产,郑直挑着眉毛看他,“世友牵扯的人太多了,你们宣传册上印的人,勾陈一一个都得罪不起,就算买了也只能当废品间摆着,蔡洪胜这么久都没能脱手,你应该知道为什么。”
“但没有老子不管儿子的道理。”何冬凑近了些,郑直能闻到他脖颈周围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是一种很低迷的松木香,“他摆不平的陈鸣可以,只要他想做,也没有做不了的事情。”
“在商言商,收购世友对他来说利大于弊。”郑直把所有东西放进包里,“我看了下蔡洪胜账上的资产,够你们俩吃喝不愁一辈子了,你不必为这件事头疼。”
“我想带他出国。”何冬后退两步坐在台阶上,“去一个没什么人的地方,就我们俩,中介机构说我们现在的存款远远不够,只能先移民到东南亚国家再想办法,但我等不了了,老头的房子我已经找人在看了,还有几辆车,我早说别买太多他不听,铁皮壳子二手价值不了几个钱......”
郑直听他唠叨,插嘴问道:“蔡洪胜他愿意吗?”
“怎么不愿意。”何冬单手脱帽,中指在头皮上挠了两下,“他上哪找我这么年轻、这么傻的跟他。”
郑直一摊手。
小孩对于感情的理解总是勇敢而炽热的。
但在现实的操控下,把生活理想化反而是一种残忍。
就比如现在的蔡洪胜从ICU里出去,脱离警察的保护,都不知道能不能活过下个路口。
何冬仿佛也意识到这一点,脑袋埋在膝盖中间扮鹌鹑,“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傻?”
郑直的话还没等说出口,手机就响了。
孙建树的背景音是机场航站楼不停歇地广播,“郑直,吕鹏飞已经被我们控制住了,不过情况可能不太好,他犯了哮喘,现在120要带他去检查。”
郑直原本稍有缓和的脸色再次阴沉起来,他低声说:“没关系,我和可以在医院问话。”
孙建树哼笑一声,像是不懈,“这小子肯定有事,见我们一上飞机跟打了开关似的,又是顺气又是翻白眼,他女朋友在旁边哇哇乱叫,我看是蛇鼠一窝。”
郑直咬着后槽牙,但还是安慰到,“没事,来医院更安全,正好安保还没撤离,找一间独立病房审问就是。”
何冬听见他聊案子,很自觉地离开了,郑直的脚尖揣着楼梯,他和孙建树寒暄两句后挂断,然后第一时间打给李富德。
俊涛在医院待得太久,李富德今早下令让他务必回家休息。所以现在在ICU门口盯着的是李队长本人。
电话响了好几声都没接,郑直先给宋明明发消息,让她抽空来取下何冬给的证据,自己则在医院门口等救护车到来。
吕鹏飞脸上套着氧气面罩,面色比郑直还要红润,随车的护士拽板车,郑直上去搭了把手。
从头发丝查到脚指甲,吕鹏飞除了有点轻微脂肪肝外整个人好到不能再好了。
还是要落到郑直手里。
“吕鹏飞?”郑直打开GoPRO,对准了在病床上挤出双下巴的脸。
“到!”吕鹏飞的声音很大,他眯着眼看郑直,顺带附送一个虚情假意的微笑,“警察叔叔,我是犯了什么错?”
郑直不在乎他的油嘴滑舌,“认识蔡洪胜吗?”
“蔡老板,那必须认得,我老客户啦,打钱痛快,他怎么了?”吕鹏飞捏住氧气管又松开,“不过我和世友可没什么关系,我也就是偶尔给他出个车,然后给他虚开过两次发票,数额都不大的,他不会因为逃税漏税进去了吧。”
郑直瞥了他一眼,“他出车祸了,事故车辆是从你店里买的奥迪A6。”
“啊?”吕鹏飞不知道是装的还是真的惊讶,“严重吗?但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吧,一天到晚出车祸的多了去了,要是这样追责那汽车制造商不用活了,一千条命也不够抵啊,警官。”
“我们现在检测出那辆车有问题。”郑直的嘴角下拉,看起来格外凶,“想问问你怎么看?”
“警察叔叔,你可得好好查查,我可是良民!所有车从我这儿出去都有第三方检测报告,我虽然卖二手车,但坚决不卖事故车和泡水车,那丧良心的事我不干,更何况谁敢糊弄他蔡老板,他认识的人多,万一有人拆穿我,我不还是自讨苦吃。”
“我也觉得没这个必要。”郑直硬挤出一个微笑,“但事实摆在这里,我们还是要进行调查的。”
“我理解,我配合。”吕鹏飞在病床上坐起来,盘着腿和郑直讲话,“不过警察叔叔,你真应该好好查查他,我听道上的人喊他蔡阎王,说不定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叫人收拾了。”
郑直忽略他这幅二世祖的模样继续问:“王东你认识吗?”
“认识,我这个店就是为了他开的。”说到王东,吕鹏飞眼里冒光,“你别看他快和我爸一个岁数,但在改装界,他要是说第二没人敢叫第一,我的车都是出自他手,就连自行车前面换个喇叭我都找他。”
“你俩怎么认识的?”
“当年我刚开始玩车,在环海路上和人飙车的时候认识的,那个人带着他分析性能,我当时一看这大哥右手背着跟个遛鸟大爷似的,没想到这么牛。”吕鹏飞说话太快,险些咬着舌头,“后来为了能让他一直改车,我就开了这个店,我上学的时候也是他照顾的多。”
“你知道他领低保吗?”
“我管这个干嘛?”卢鹏飞两个胳膊撑着上半身,“他说不要工资,反正店里的钱放在哪他都知道,我不管他拿多少。”
郑直头有点疼。
他感觉吕鹏飞真的很单纯,甚至就是贴着刻板印象生产出来的纨绔子弟。
几个问题一来一回,吕鹏飞越聊越兴奋,甚至手舞足蹈起来,讲到激动处手指快要戳到郑直的脸。
天色渐暗,郑直不能一直耗在这,他嘱咐吕鹏飞不许出院,必要时可以找门口的警察。
吕鹏飞快要蹦起来和他道别。
出了病房门,郑直回头通过玻璃往里看,他突然觉得吕鹏飞有些奇怪。
除了性格、行为,外表也有些与众不同。
或许是韩国的潮流。郑直心想,把眉毛漂成金色到底哪里好看?
他定在病房门口,再次回头看了眼卢鹏飞。
“我需要提取吕鹏飞的□□。”郑直走到拐角给李富德打电话,“我怀疑他吸毒。”
东文市最近为了评选“最美城市”,交警大队严查酒驾,在各个重要路口设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