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人嫌与虫母融合之后 第211章
作者:乌皙
事实上,夏尔注意到了伊萨罗的沉默,他想了想,抓起伊萨罗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你感受到什么了吗?”
伊萨罗用精神力去试探,“有很多杂乱的能量,是小虫卵们天生带来的,说明他们很健康。怎么了?”
夏尔心平气和地说:“我是想说,我已经接受自己在怀孕了,不必再为我担忧。而且,小蓝很好,小白蚁也很好,我对虫族也因为他们的存在有了一点归属感。很奇怪吧?虫母不会对虫崽产生敌意,这句话我以前不太相信,我听说虫母在极度饥饿的时候会把虫崽当储备粮,但我在饿的时候并没有这样想过,由此可证某些专家说的话不可信,自己经历了才知道。”
“伊萨罗,这世上什么都在变,唯一不变的是自我的认知,别担心我,我仍然是我,不会为身份而自暴自弃,不会把自己困在某个地方走不出来,我执着的不是身份,是人类的安危。”
说这些话的青年风姿依旧,伊萨罗好像梦回很久之前,夏尔站在军部大楼办公室的窗前看报纸的时刻。他很容易满足,最在乎的是帝国是弟弟,唯独不是自己,这么一想也很讽刺,在人生最辉煌灿烂时,帝国在欢庆领土的回归,无人在意,万人敬仰的上将被遗弃在异域他乡,甚至不是任何一处可埋忠骨的青山,而是在无法祭奠的虫族之中。
伊萨罗压下心疼,轻声说:“聪明的小猫咪,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夏尔笑得很开朗,“你的心事都放在脸上,我说过,你不太会撒谎。”
夏尔看着他纤细黑长的触须,忍不住上手拨了拨,伊萨罗歪头做出躲闪的姿态,夏尔笑着追过去撩拨,伊萨罗也笑了。
小猫都喜欢玩乱晃的逗猫棒,这不很正常吗?
伊萨罗刻意支配触须到处摇摆,虽然,雄虫被拨弄触须是让他们很害羞的事,不威严、不霸气、甚至并非领主该为,伊萨罗的脸有些红,却没有出声阻止,打趣道:“我竟然忘了,你才是真正的虫族专家。那你来猜猜,我还想什么了?”
夏尔懒洋洋地笑得灿烂,“你在想,你也很爱我肚子里的虫卵,哪怕他们不是你的孩子,你们虫族就这样,连别人的孩子也爱。”
“好聪明的小猫哦。”伊萨罗刮了一下他的鼻头,“和你想的一样,我在你这里,没有秘密可以隐藏。”
夏尔下结论:“所以我们总是能想到一起,我能猜到你想什么也不奇怪,我看到的你是什么样,你就是什么样。”
夏尔喜欢安宁的感觉,尽管这个词和他不搭边,但比起南征北战,还是面前站着一个可以一眼猜透的虫子心安。
伊萨罗拉住夏尔的手,牵着他慢慢往前走。
进了门,手就分开,伊萨罗很有分寸地后退到窗边,安静地看着他。
既然是阿斯蒙的欢迎会,阿斯蒙自然坐在夏尔身侧的主位,城堡里早已布置好了宴会,虫仆们穿着方便穿脱的袍子,忙碌在大厅里,二楼是睡觉的卧室,夏尔看着这群雄虫来来往往,这才品出西西索斯说的是什么意思。
还真像皇帝了,遍地都是美人,任由挑选。
他可不是皇帝,他是虫母。那些奴隶也不是美人,而是虫族。
就算天时地利人和,夏尔也心如止水,不可能随地开银趴,可能要浪费西西索斯的一番好意了。
空气里弥漫着遮掩雄虫信息素的香氛,食物香气与雄虫们隐隐躁动的气息混在一起,实际上是刺鼻的,虫母喜欢,夏尔不喜欢。
可是夏尔发觉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甚至能面不改色地喝一杯果汁。
数不清的雄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在最中央,菲尔德沉默地喝着酒,目光却缠绕在夏尔身上,最后落向他身旁的阿斯蒙。
菲尔德很想要阿斯蒙出糗,或是死去。
周围的小贵族们正在喝酒聊天,但是他们所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菲尔德爱听的。
“看阿斯蒙那样,第一王夫就是有排场,能坐在虫母陛下身旁,你看看除了他,还有谁敢这么得瑟?”
“毕竟阿斯蒙背后是冬蟲族势力,谁不知道?冬蟲族进贡给圣境使用的航路,就是从菲尔德家族夺来的,菲尔德少爷看不惯阿斯蒙是很正常的。”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冬蟲族是鳞翅目大群落的宿敌。
鳞翅目的群落由无数垂角亚目蝶族、和异角亚目蛾族组成,闪蝶族则是鳞翅目大群落里势力最广的族群,其余的小族群则由次领主、小领主、贵族、官员统治,所以,就算菲尔德看阿斯蒙再不顺眼,也不能逾越了伊萨罗阁下当场发飙。
只因他们不论蝶族还是蛾族,皆投诚于大领主伊萨罗,受到他的庇护,得以与膜翅目大群落蜂族、等翅目蚁族、鞘翅目、螳螂目、蜻蜓目、以及大大小小的翅目群落抗衡。
是啊,在争夺虫母的过程中,雄虫从未停歇过对权力的追逐,虫族阶级制度分明,势力争斗从来没有停息过。
所以他不愿意看见阿斯蒙也是情理之中对吧?
其他雄虫突然意识到他不见了,“菲尔德少爷去哪了?刚才还在这里的?”
菲尔德走进饮品岛台,其他雄虫看见他,脚不离地飞走了,一脸惹不起躲得起的样子。
他隐在城堡一楼宴会厅侧翼的饮品岛台之后,捻着一小撮无色无味的结晶粉末,将其融入一杯特调的“月神之泪”中。
这杯饮品,是他精心为虫母陛下准备的礼物,目的却不是虫母陛下,而是阿斯蒙。
冬蟲族利用航道控制权,插手并压低他家族的能源运输,转手送给陛下也就算了,他没有不甘心,但是这股气他可是活生生受了很久,这笔账,他正愁没机会清算。
还有什么比在阿斯蒙的欢迎会上,让这位准第一王夫彻底失去虫母的信任和记忆,更能重创对手,又能满足自己野心的呢?
只要虫母陛下饮下这杯特调,陷入昏睡,醒来后短暂失忆,忘记腹中虫卵的来源……那么,所有渴望亲近虫母的雄虫就有了无限的可能,一只阿斯蒙能挡得住谁?
无能的雄虫,不配做第一王夫。
相信虫母陛下看清楚阿斯蒙的本来面目之后,就会对他失望,重新考虑第一王夫的人选,最好选他们伊萨罗领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嘛,这苦日子他可是过够了,如果阿斯蒙和虫母有了虫卵,冬蟲族不得把他们欺负死?
菲尔德没有蠢到亲自把这杯饮品送到夏尔手上,他替换了原属于虫母陛下的果汁,眼睁睁看着虫仆把杯子送到夏尔手上。
“陛下,您的果汁。”
“谢谢。”
夏尔喝了一口,初入口是清甜微酸的蓝莓味,带着蜜汁的清新,但滑入喉咙后,一股奇异的暖流迅速扩散开来,伴随着轻微的眩晕感。
味道……很特别?有点意思。
夏尔放下杯子,感觉眼前的灯光似乎晃了一下。
阿斯蒙盯着夏尔的脸,看着他白皙的肌肤上迅速泛起一层不自然的薄红,眼神也似乎开始有些迷离涣散。
他伸手想去扶夏尔的手臂,夏尔却下意识地避开了阿斯蒙的手,身体微微晃了晃,眉头紧锁,似乎在努力抵抗那股强烈的昏沉感。
“头……有点晕……”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迷茫,与平时的清冷截然不同。
药效发作得极快,夏尔已经感觉到晕了。
又是谁算计他?该不会又是厄斐尼洛吧?
这药却不要命,似乎只是想让他睡一觉。
那就睡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夏尔闭上了眼睛,什么也不想就睡过去了。
周围的雄虫们立刻注意到了虫母的异样,纷纷围拢过来,关切地询问,菲尔德则退后一步,隐在虫群里。
一只忘记了自己属于谁的漂亮小虫母,只会本能地依赖和亲近周围释放善意与信息素的雄虫,成为所有虫共同的妈妈。
阿斯蒙,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
“陛下?您怎么了?喝了酒吗?诶呀,您不能喝酒的!”
“您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上楼休息一下?”
各种声音涌入夏尔嗡嗡作响的耳朵,他只感觉天旋地转,周围那些或英俊或强壮的雄虫面孔变得模糊而重叠,记忆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扩散,然后破碎、沉底……
他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眼前这些散发着强烈气息、眼神热切的生物……是谁?为什么都看着他?
巨大的茫然和本能的不安瞬间攫住了他,腹中的虫卵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体的混乱,在肚子里瑟瑟抖动着。
夏尔下意识地护住自己隆起的肚子,退坐到沙发的角落,眼神迷茫地扫过周围一张张关切的脸,一种寻求庇护的本能压倒了所有理智思考。
这群长着翅膀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围在他的脚下,抚摸着他的尾巴?
“妈妈?”
一个带着试探和无比渴望的声音响起,来自一个离得最近长相颇为秀气的年轻雄虫,他大胆地释放出温和无害的信息素,“妈妈,您怎么了?”
这个词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夏尔混乱意识中的某个闸门。
妈妈……对……妈妈……保护……孩子……需要照顾……
他眼中的迷茫被悲悯的温柔取代,他看着眼前这些高大、气息各异的雄虫。
这时候,他们热切的眼神不是侵略性的,而变成了幼崽寻求母爱的渴望。
腹中虫卵的悸动,和眼前这些雄虫们的气息奇异地重叠了,哦,原来都是孩子?
“好孩子,”夏尔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柔软而纵容,他伸出手,抚摸离他最近那只雄虫的头发,“别怕,妈妈在这里。”
所有雄虫都惊呆了,包括始作俑者菲尔德。
他预想过虫母会昏睡,会失忆变得依赖,却万万没想到,药物作用下混乱的认知,竟让夏尔直接将所有雄虫都视作了需要他照顾的“孩子”。
他完全忘记了雄虫与虫母的界限,忘记了身份,只剩下生物本能里对“幼崽”的回应,尾巴最能表达他的内心,带着点潮乎乎的水汽,像是刚从温水里捞出来似的,软乎乎搭在沙发沿上卷着,看着就温顺。
全场瞬间死寂,紧接着沸腾!
那只雄虫凑近了虫母的尾巴,依赖地贴了上去,“妈妈,我喜欢您,这是我的荣幸…”
他能闻见一股甜香,不是那种冲鼻子的甜,倒像刚搅开的蜂蜜水,混着点新鲜浆果的清爽,淡淡的,顺着呼吸往心里钻,尤其是尾巴根那儿,香得更明显些,把那股甜润烘得更柔和了,像块刚剥了皮的蜜糖糕,让虫忍不住想多闻两口。
阿斯蒙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他看着夏尔用那种前所未有的母性温柔去抚摸雄虫的头发,一股难以言喻的荒谬感直冲头顶。
这简直是对他“第一王夫”身份的彻底羞辱。
是谁送来了这杯饮品?
显然只是一只虫仆,已经吓得趴在地上尿裤子了,并不是他。
阿斯蒙看着眼前混乱的局面,这场为他举办的欢迎会,已然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失控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是虫母。
伊萨罗在最初的震惊之后迅速飞过来,“陛下,你……”
“嘘——”夏尔却转过头,对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带着安抚幼童般的耐心,“乖,不要吵,孩子们会害怕。”
他拍了拍肚皮,“都在这里了,是椭圆形的虫卵,你见过吗?要不我生出来给你看看吧,我记得这里面有三只宝宝,黄金蜂的卵就要出生了,这是个秘密,你不要走漏风声。”
大厅内彻底乱了套,乐声早已停止,雄虫们震惊地看着往这边拼命飞过来的黄金蜂。
黄金蜂在听到夏尔随口出的惊天大秘密的时候就愣住了。
少年跪在青年脚边,不顾所有雄虫的目光,虽然这对其他雄虫来说无异于当场承认他和虫母睡过,但这绝对不是丑事,而是值得炫耀的事。
尤其是在阿斯蒙面前。
黄金蜂却没心思炫耀什么,或者说,身为大领主,他的自尊不足以支撑他把任何雄虫放在眼里。
黄金蜂以为自己会疯狂地去扫荡这大厅,清除碍眼的雄虫,然而他无比冷静地向夏尔确认了一遍:“夏尔,我们,有了,虫卵?”
夏尔不知道眼前的雄虫是谁,但是看他少年气的外表,认定他是只好虫子,耐心的说:“如果你是黄金蜂,那么是的,我们有一个孩子。”
黄金蜂想了很久才确定,这不是他发疯时候的幻觉。
他一个疯子,居然也配有自己的后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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