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止触碰 第65章

作者:浮琅 标签: 奇幻 HE 玄幻灵异

窒息般的沉默弥漫在空气中,让人感到被扼住了喉咙。

“我……”

阿忒司刚张口,就被司景打断了。

一想到要与阿忒司分开,司景的心脏痉挛一般疼痛着,可他抚着阿忒司的脸颊,轻声说:“人类跟你想的不太一样,人类脆弱、无力,被生老病死困在百年之内。我不想看见你经历这些不该你承受的苦难。”

他不愿意看见阿忒司为了自己放弃什么,尤其是放弃他自己。

相比起人类而言,恶魔可以算得上是高等级生物,更强健的体魄,更漫长的寿命。阿忒司为什么要为了他放弃这些?与恶魔的一生比起来,人类的百年短得如同一瞬,司景可以只求这一瞬的美好,可他不希望阿忒司只能拥有一瞬。

他不能这么自私,把爱情视为此生救赎,要求阿忒司为了爱放弃一切。

司景的手缓缓放下,阿忒司一下子握着他的手,将脸蛋贴在他的手心,“我不想离开你。”

他这样说着,仍然有些迷茫。他以为自己身体的不适只是一时的,现在才知道他只要待在这里,就会一直如此,他会从一个恶魔变成人类。变成人类,他就会拥有一副脆弱的身体,短暂的寿命,再也无法使用魔力。恶魔自私自利,贪婪无度,可以为了自己放弃全世界,更何况如今阿忒司面临的选择并不需要他伤害任何人,他只需要遵从他刚来时的想法——回到自己的世界。

可是离开司景,回到地狱,就意味着他又将会回到那种孤寂的状态下。

阿忒司之前自然是不觉得自己孤寂的,他习惯了那样的生活,可是来到了人类世界,遇见了司景,身边多了很多人,他才发现,自己从前竟是那样活下去的。

他大脑一片空白,第一次这样无助迷茫,却下意识摇着头,求助般望着司景,渴望他能给自己一个肯定的回答。

他要司景说爱他,要司景挽留他,要司景恳求他。

只要这样,永远自私的恶魔就愿意为了他退化成人类,他们会拥有短暂却幸福的一生。

司景读懂了阿忒司眼中的请求,他朝着阿忒司苦涩一笑,“不要为了爱牺牲自己。”人类的爱意瞬息万变,即使他现在如此爱他,也不敢承诺会这样爱他一生,他害怕自己有一天没有那么爱他了,那阿忒司该怎么办?他为了自己留下,失去了一切,却只得到了这样一个结局。

他会想杀死未来那个可能爱意衰减的他。

“我陪你过去,好不好?”司景说,大多数人逃避离别,企图通过不见不听来告诉自己离别不存在,司景不会,他对别人残忍,对自己更是。面对命中注定的离别,他要亲手把阿忒司送上那座山,亲眼看着他离开,连他最后一面的模样都要深深刻进脑子里。

“……不好。”阿忒司低声喃喃,眼前一点点模糊,司景最喜欢跟他表白,可为什么此刻连一句“我爱你”都吝啬。

眼泪滑落,阿忒司不再看司景,转头看向窗外明媚的阳光。

日光刺眼,如同他刚来那日。

司景抱住了阿忒司,与其说是抱住,不如说是埋在了他的怀里,高大的身子缩成了一团,仿佛是在寻求保护,又好像疼得蜷缩了起来。

不过很快,司景就又强大了起来。三天后他们会启程前往北山,这几天,司景推了所有工作,每天都陪在阿忒司身边。两人一大半的时间的待在床上,不会做到最后,只是耳鬓厮磨,恨不得时时刻刻紧贴着他,享受着恋人之间的亲密距离,时间好像凝固在那一刻。

他几乎吻过了阿忒司的每一寸肌肤,还是觉得不够,汗涔涔地压在阿忒司的心口,几乎无度地索求着。阿忒司的身上总是湿哒哒的,除了汗水、口水,看见司景赤红的眼睛时,阿忒司还会疑心着里面有没有司景的眼泪。他捧着司景的脸,低下头与他接吻,尝到咸咸的味道时嫌弃地退出来。

司景笑了,“你自己的你也嫌弃啊。”

阿忒司撇撇嘴,“谁让你不吐出来。”

司景说:“你不是说浪费吗?”

阿忒司瞪大眼睛:“我那是说你的,我是魅魔,我们体质又不一样。”

司景低声说:“可是宝宝,我最近发现你很容易累。”他的手顺着摸到阿忒司的尾巴,又开始揉捻尾巴尖的心。魅魔的尾巴跟猫不一样,摸起来是皮革质感的,覆盖着短短的绒毛。

阿忒司被激得软软地哼了几声,魅魔浑身敏感,尾巴尤其,被抓着尾巴尖揉捏实在太刺激了,阿忒司的腿缠在司景的腰上,下半身稍微远离床,汗液一点点滴落,床单一下子就被他打湿了,惹得司景又低声笑了两声。阿忒司尾巴用力,趁机挣脱出来,尾巴下意识朝前缠着自己的腰。

司景吻着他的魔纹,舌尖一点点顺着纹路描摹,自然地含住尾巴尖,轻轻舔砥,阿忒司猛地喘了两口气,嗓子里溢出惊叫。

司景闷笑地抹去脸上的东西,“宝宝,你这样魔力会下降吗?”

“我们魅魔就是这样的。”阿忒司捂着眼睛小声说,“你是不是故意憋着了?”

司景上前拿开阿忒司的手,亲吻着他的眼睑,蹭着他的小腹。

……

司景低声说:“这也不算浪费了吧。”

就这样兵荒马乱地过了三天,最终两人坐上飞机,准备去北山。一路同行的还有朵七、夏正正、胡小仙和被绑着的喻欢。

喻欢嗓子哑了,走路也磕磕绊绊的,看了经过知道事情全貌的几人权当不知道,自顾自聊着天。

“真是托了司总的福,我平生第一回坐上私人飞机。”朵七感叹。

夏正正也新奇地到处摸索着,胡小仙戴着眼罩半眯着,毫无顾忌露出来的脖子上还有斑斑红痕。

当然,阿忒司也是的,只是司景有意控制过,位置靠下。早上出门时,魅魔毫不在意,准备随便换件衣服就出门。司景不愿意,特地在衣柜里选了件高领的衣服遮住了。

“怎么这都不愿意让人看见。”阿忒司指了指下巴底下的两个,“那这些怎么办?”

司景又在印记上亲了亲,“你不抬头别人就看不到。”

阿忒司知道司景为什么特别喜欢胸口、腰和大腿根部了,原来是因为除了他没人能看见。

几个小时后,飞机就到了北山市。北山是一座很辽阔的山脉,上面有很多个山峰,一些作为旅游资源进行了开发,一些还没有,弥墨纱找到的时空裂缝就在一座偏僻的山峰之上。

机场到北山还有一段距离,朵七安排好了车,夏正正开车,她坐副驾驶。

坐上车之后,许久没有启动,胡小仙忍不住道:“怎么了?车坏了?”

夏正正嘿嘿一笑,“在连蓝牙,我想放歌听。”

胡小仙无语的翻了个白眼,随着音乐前奏响起,车子终于缓缓启动。

离北山越来越近,司景的心就像是被绳子吊得越来越高,心口乱跳。阿忒司感觉也不太好,握着司景的手越来越紧,最后索性抱着他的胳膊,窝在他怀里。

音乐逐渐放到高潮,夏正正起势——

“为何你不懂!”

“只要有爱就有痛!”

夏正正一边开着车,一边跟着歌万分激情地哼唱起来,把快睡着的胡小仙一下子惊醒。

“有一天你会知道!”

“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随着几句歌词,司景和阿忒司的心都猛地跳了两下,像是一下子被戳中。

胡小仙黑着脸:“夏正正!我昨晚一晚没睡!”

夏正正倏地噤声,小声嘀咕:“今天这么重要,你都能回家了,还折腾一晚上呢。”

胡小仙烦躁地盖上眼罩,“闭嘴,跟你有什么关系?”

“好了好了,”朵七打着圆场,“别吵了,开车呢,到时候一死就是一车人啊。”

到了北山,工作人员接引一群人进去,到了偏僻处,面前停着一架中型直升飞机,刚好能容纳下几人。

朵七帅气地带上护目镜,“怎么样?我安排的。”

“谁开?”望着空无一人的直升飞机,夏正正发出灵魂一问。

“当然是会开的人开。”朵七走上前。

夏正正:“谁会?我不会啊。”

朵七鄙视地看了他一眼,“会的那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就是你们小队长我。”

一片寂静。

“掌声呢?掌声在哪里?”

迫于无奈,夏正正鼓起掌。往常胡小仙也会捧个场,但可能是没睡好,今天的胡小仙格外冷漠。

掌声渐息,夏正正认真地看着其他人,“我们爬山上去吧。”

“你什么意思?”朵七瞪着眼,“你不相信我?”

“你平时连车都不开,让我怎么相信你能开好直升飞机?”夏正正无奈道。

“这能一样吗?”朵七说,“我是不太会开车,但你们知道的,我以前可是骑扫帚的,开直升飞机而已,小菜一碟。”

随着机翼旋转声响起,机身渐渐升空,阿忒司的心也跟着升空了。

山巅建有停机坪,直升机一点点降落,夏正正率先出来,然后是胡小仙、司景,最后是朵七和喻欢。

远处站着三个人,刑年和景良阿忒司认识,另一个人金发碧眼,耳朵尖尖的,在晨光下轻盈得像一片雾气,想必就是弥墨纱了。

山巅之上,一处天空如同破了个口子,颜色奇异,平常人无法看出端倪,但每个异端都能从中感受到家乡的气息。

弥墨纱声音轻灵:“这个世界在缓慢修补这个裂缝,引起异端能量激荡,异端数值提高,我是通过这个才找到这里的。”

朵七摘下护目镜:“修补裂缝需要多久?”

“一年。”

景良看了他们许久,好奇地问:“柏恩不来吗?”

朵七沉默了一会儿,说:“他说他想上完高三再说。”

景良语塞了一会儿,“那确实社会化得挺好,都不想走了。”

刑年平静地扫过所有人,“除了柏恩和诺莱尔,所有异端都在这里了。据说穿过时空裂缝就能回到自己的世界,时间定在今天只是为了让大家有时间好好告别,此后,去留任君。”

阿忒司心里空落落的,他并没有告别,更不准备告别,可是他如果突然消失,对于认识他的普通人而言,何尝又不是一种残忍?

弥墨纱朝着刑年和朵七鞠了个躬,“这段时间感谢关照,我要回家了。”说出回家两个字,面无表情的精灵也忍不住从眼中溢出几分笑意。她转过身,碧色眼眸在阳光下如同上好的翡翠,金色长发飘扬到身后,弥墨纱坚定地朝着那个裂缝走去,随着身影消失,属于弥墨纱的最后一丝气息也消失在了天地间,裂缝又小了一寸。

一路上都没有说话的喻欢主动站出来,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看向阿忒司的眼神还带着隐隐恨意。他没有说话,脚步踉跄,几乎是朝着裂缝奔去。

接下来,就是阿忒司、朵七和胡小仙了。刑年转向他们,面容平静,“下一个谁来?”

司景牵着阿忒司往前一步。

他心如刀割,理智却告诉他这是最好的选择。

有些鸟儿是关不住的,因为它们的羽毛太鲜亮了。

阿忒司有些喘不上气,握着司景的手在颤抖,感受着司景的温度一点点离开,最后,手心只剩下一捧微凉的空气。

他不属于这里,他要回去,他要做回恶魔,要拥有无边的伟力,要拥有漫长的寿命。

要与爱的人,生死两隔。

离裂缝越来越近,属于地狱的气息也越来越浓烈,触到裂缝的那一霎,世界的意识告诉他,穿过裂缝就可以回去。

可是……他想吗?他想要拥有无边的伟力,想要拥有漫长到几乎无望的寿命吗?他想要离开他那样爱的人吗?

阿忒司顿住了,心脏化作了一只想要破开牢笼的鸟儿,啼血般鸣叫着。

司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人,想要用眼神刻下他的最后一道背影,他掐着手心,青筋鼓起,紧咬牙告诉自己,不要阻止他,不要挽留他。

即使他是如此爱他。

眼前逐渐模糊,阳光刺眼,司景像是看见了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