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鬼也能当天师? 第96章

作者:FFYJ 标签: 年下 灵异神怪 甜文 爽文 玄学 玄幻灵异

身体的主人停下来,不太舒服地揉了揉自己的束胸。

……等等?!束胸?!

江羽橙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好像是附身在了一个女孩子身上!

他顿时如遭雷劈……缓了好半天,才勉强接受现实……毕竟他现在只是附身只是附身……但接下来哪怕直面夫人也最好不要遇到任何熟人了!

江羽橙面无表情地想。

此时此刻他更像是一团意识,贴在了这个女孩儿的脑海中,不知道她是谁,和这个鬼蜮厉鬼的关系为何,也不知道她要去哪里,结局是什么。

更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摆脱现在这个局面。

思来想去,江羽橙只能再度试图调动自己的灵力……结果毫无回应。

女孩还在不停地播种,江羽橙只能忍着那股恨不得倒头就睡的疲惫一次一次地调动自己灵力……不知道努力了多久,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松动。

他心头一喜,突然天旋地转……女孩晕倒在了地里。

江羽橙:“……”

虽然这个时候庆幸很不道德,但在女孩晕倒后,他却获得了自由行动的能力,他从女孩身上“飘”了出来,不过却没有感受到自己身体,看着晕倒在地的女孩,江羽橙一时风中凌乱,说不清楚谁更像鬼一点。

他打量了一下地上的女孩。

她穿着打着补丁的短打,看样子是男装,赤着一双伤痕累累的脚,手掌上全是操劳留下的老茧。

她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身形瘦小,外貌普通。

江羽橙看不出她所处的朝代,但能轻而易举地猜出来,女孩不是现代人。

他心头一动。

……说不定,这个女孩就是那个“燕合县”的人呢?

说不定他这是直接进入到了夫人的鬼蜮。

这个猜测让他精神一振。

他试探着往前走一步……顿时眼前一黑。

第89章

江羽橙被再度拉回了女孩身体里。

过了不知道多久,女孩自己清醒了过来,她习以为常地揉了揉摔破了皮的手臂,走了一段路,捧起灌溉的水随意清洗了一下伤口。

江羽橙龇牙咧嘴。

他怀疑这姑娘的痛觉神经都转移给他了!

“处理”完伤口,她又回去继续种地了,直到天色渐暗,她才收拾好东西,扛起锄头,朝着远处走去。

远方逐渐出现了炊烟和村落。

她始终低着头,从村头走到村尾,最终走进了村尾的一间破旧茅草屋里。

她把农具放下后,没有休息,又开始了一系列的忙碌,打水做饭洗衣喂鸡照顾看上去只有两三岁的孩子和一个卧病在床的妇人……直到夜色渐深,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蜷缩在稻草上睡去。

一些凌乱的信息出现在了江羽橙的脑海里。

母亲重病带来的极度贫困,还欠下了员外的巨额债务,父兄不得不在员外家做工还债,她很小便承担了起了家里所有的活计。

天色蒙蒙亮,女孩拖着完全没有休息好的身体再度爬起来,用仅剩的米煮了碗粥,自己喝掉清汤寡水的,把稍微稠浓一点的部分喂给母亲和弟弟,再度背起农具朝田里走去。

这样忙碌又饥饿的日子持续了很久,而且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江羽橙敏锐地感受到了一丝似似而非的鬼气……更确切的说,应该是因为绝望而生出的死气。

没过多久,父亲受伤、母亲犯病、兄长议亲……种种事情加在一起,家里的进项已经完全不够了……她麻木地穿上粗糙的红嫁衣,去了村子里的穷书生家。

书生父亲早逝,要专心读书,母亲无力劳作,只是买一个媳妇照顾家里。

他们用一两银子换回了她。

虽然是卖身嫁人,但她体内的死气竟然淡了一些。

此后大段大段的记忆都被一名面容普通的青衣书生占据。

书生领着她拜了天地,把家中的银钱都给了她,郑重拜托她在他顾不上时照顾家里……她近乎受宠若惊地开始了嫁人后生活。

出乎意料地比家里轻松。

婆婆在过门后没多久病逝,书生会在温习课文之余帮她承担一些劳作,他还有一手好字好画,卖的字画可以补贴家用,她第一次知道了吃饱是什么感觉。

书生会在夜晚教她磨墨写字,给她讲一些从未听过的道理,鼓励她自己学习思考……她长到这么大,好像是从这一天才真正见过这个世界。

不久之后,他们有了一对双胞儿女,书生给一家人画了一幅小像,珍藏在家里最值钱的一个木箱子里。

夫妻和睦,儿女双全,她的脸上逐渐有了笑容。

对于一个从未离开过村落的女孩,现在的生活已经算得上是神仙日子了。

而生活的转机来得比想象的更快,书生很快高中进士,获得了国君的赏识担任京官,他带着她离开了土生土长的家乡,前往了国都。

丈夫在国都只是一名小官,却偏偏刚正不阿,以至于在国都反而陷入了更加清贫的生活……她有限的礼仪学识融不进京城的权贵圈子,受尽了冷待。

好在她并不如何介意清贫的生活,她如同海绵一样汲取着从未见过的事物,思考着从未接触过的关系……她还是结识了几个闺中密友,除了丈夫,有了更多可以请教的人。

她逐渐褪去了无知和粗鲁,从一个大字不识的乡下女孩变成了官太太,只是地位的提高反而加重了她体内的死气。

在国都待的越久,越是看到繁华之下无数挣扎求生的百姓,让她想到了少时艰难活着的自己,她逐渐理解了书生深藏眼底的悲凉和愁眉不展,却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国君喜好繁华,专心求仙问道,朝野一片糜烂,最终书生还是离开了这个大染缸,带着她离开了京城,开始了颠沛流离的为官之路。

他们走过了无数个县城,每到一个地方,书生都试图整顿吏治、平反冤案、劝课农桑,而她就跟在书生背后,给那些困苦的女孩教授绣工厨艺、令她们有一技之长,又教她们读书认字……或许她想不明白的事情,这些比她更年轻的女孩们会有一天能想通。

书生虽然笑她天真,但每到一地,仍然以县令之尊令当地女孩必须加入夫人开创的女学。

他们的尝试有些成功了,有些失败了,但无论成功还是失败,他们在一地待不了三年物资,就会被想办法驱逐……每每离开,总有百姓千里想送,而在每次赴任的路上,他们总能听到就任过的故地如何重回民不聊生境地的消息。

她见识越来越广,气度越来越雍容,体内死气却越积越重。

不论她和丈夫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改变这世间哪怕一点。

最后他们到了国境边缘的燕合县,在这里待了数十年,盖因国君垂垂老矣,储君之争牵扯了国都里的所有大人物,终于没有人盯着书生报复了。

燕合县在长时间的治理下现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机。

百姓不算富足,却无饥馑之忧,商贾流通算不上多,却也有繁华之景……她身边依然跟着不少穷苦人家的女孩儿,她们之中不乏连书生都惊叹的天资之才。

一个眉间点痣的女孩儿便在她的支持下,当上了县衙的女书吏,这让老人不喜的同时,又带来了新的风气。

她在这种欣欣向荣的景象里,几乎散去了内心的所有死气。

她整个燕合县人人尊敬的夫人,脸上再也看不到少女时期的麻木痛苦。

就在她以为她和丈夫终于做出了一点改变时,国都一道旨意打破了县城的宁静。

国师献策,以风水宝地之民献于上天,换取国君的福寿绵延,而这个被选中的宝地,就是燕合县及周围数十村落。

书生无法接受,奋而抗旨,领着长大成人的大儿子和众多年轻力壮的县衙衙役奔袭国都,试图想办法组织这个荒谬的旨意。

她领着众人给他送行。

多年夫妻,默契天成,书生读懂了她的担忧,但只是捏了捏她的手,留下一句“等我回来”,便策马而去,一袭青衫猎猎隐入了尘烟之中。

她留在燕合县,代替丈夫主持着日常的劳作,许多百姓只知道县令大人有事离开,依然过着的平静的生活。

直到某月某天,火光冲天。

燕合县地处燕山半山,被密林包裹,国君所遣军队将出山之路团团围住,然后放火烧山。

大火吞噬了山林和山林中燕合县,她用尽全力奔走着安排百姓逃离,可逃离的人不是死在大火中,就是死在了山下官军的箭矢中。

她没有等来丈夫,只等来了一场血腥屠杀。

她踉跄奔跑在街头,孩童哭喊着求夫人救命,眉间点痣的女官压在县衙的书库横梁下方没了声息,她走了不知道多久,眼前突然出现一件熟悉的房子。

她和丈夫亲手为小女儿备下的新房,此时燃烧着冲天的火光,依稀可见趴到在房门边,只差一步之遥便逃离房屋女儿女婿,以及他们牢牢抱在怀中的幼童。

她颓然跪倒在地,痛苦如同一块石头牢牢堵住了她的喉咙,噎得她痛不欲生,在这种难以言喻的极致痛苦中,她的思绪翩然飘飞,以极快的速度掠过了江河山川,见到了熟悉又陌生的颓靡国都。

青衣书生被砍做数截,如同农家腊肉一般,随意地挂在国都外的绞刑架上,与他童同去的大儿子和其他年轻小伙则只剩下了头颅,同样随意地丢弃在了国都之外。

她怔怔地看着他们,一道清晰地诘问的浮现在她的心中。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一点幸福的日子都不给她?!

在这种无言的拷问中,她丝毫没注意眼角留下一行血红的泪,火光冲天的县城外升起了大团大团的黑雾,似乎在庆祝鬼王的诞生。

她早已生出华发的发鬓变得浓黑,多年劳累留下的伤痛不治而愈,身体里充斥着一种排山倒海的力量。

她轻而易举地扑灭了燃烧整个燕山的大火,把所有生灵残存的意识收拢到了自己的怀中,被破坏的县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所有人都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虽然他们依然呆滞……但没关系。

她无师自通了体内力量的使用,仅是一步就跨越了整个国境,黑色的云雾覆盖了整个国境,她把那些坐视书生被切分的权贵们全部剁成了肉泥,把过往无数的委屈宣泄一空,鲜血甚至染红了贯穿国境的大河。

她的神智在这样的宣泄中逐渐消失,直到一群道士带着威力莫名的法器找上了她。

他们和她斗了很多年,死了很多人,这些人的血肉让她找回了县城里百姓的神智……她备受鼓舞,既然可以找回县城的百姓,自然也可以找回自己的丈夫,只要这些人再多一点。

她开始领着已经恢复神智百姓们对外寻找。

血腥的杀戮和反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最终她还是受限于百姓太少,陷入了争斗的下方,县城周围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竟然围了一圈威力其大阵法。

她勃然大怒,在她用尽全力的冲击下,那个刚刚成型的阵法有了溃散的迹象。

而就在此时,一个眼神平静的老道独自一人走进了她的地盘。

老道自称玄门之主,尤擅占卜之法,只要她愿意停下杀戮的脚步,他愿意以命起卦,为她卜算一事。

她鬼使神差地答应了,让他卜算丈夫的下落。

老道平静地起卦,最后告诉她,书生为民请命而亡,功德圆满,已经转世,若她愿意等待,千年之后还有相见之机。

语罢,老道七窍流血而亡。

她震荡的鬼气逐渐平息收拢,覆盖了当初燕合县的范围,她任由外边那群道士将她团团围住,自顾自地梳理力量。

她在自己的鬼蜮中央,重新建立起了一座燕合县城,城中百姓有的恢复了神智,有的依然浑浑噩噩。

她总是在一轮惨白的太阳升起时,安静地坐在县衙的台阶上,静静地等待着,直至月升日落,再回到县衙内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