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泊 停泊 第26章
作者:梨花糖
这样僵持的局面得尽快结束才行,他现在失血太多浑身发冷,还整个身体贴在自己冻出来的冰面上,可以说是雪上加霜,没办法坚持太久了。
“你通风报信,让你们的人把我的地道炸了,把我妹妹藏起来了,连抽她的血用去做什么事情你都安排好了,现在你告诉我,你不知道?”骨木蜥掐着陈泊秋的手下意识地收紧。
陈泊秋灰白的脸上泛着窒息的青紫,可他竟好像还能呼吸,只是骨木蜥掐得用力,他口中一阵又一阵地呕出血来,他眼睛愈发涣散,身体也渐渐支撑不住,几乎是被骨木蜥拎着脖颈才维持着跪地的姿势。
骨木蜥一惊,将自己的手指松了松,显然他也并不想弄死这个人,但他有些惊疑不定,他明明被他掐着脖子这么久都一直能够勉勉强强维持呼吸甚至开口说话,为什么忽然间又像要死了一样。
他一时分辨不出他是块硬骨头还是片脆玻璃,便当他是在使诈。
“别装死!”骨木蜥红着眼睛喝道,“回答我!”
“……不知道。”陈泊秋疲倦地闭上眼睛,勉强直立身形。他神智有些昏茫,说不知道的时候,语气里却有几分斩钉截铁的意味。
骨木蜥浑身抽搐了一下,似是怒极想要掐死他,却又竭力遏住:“你算准了我不敢杀你,是吧?那就等你男人回来,让他说。”
陆宗停此时正停止了艰难的爬行,屏着呼吸从自己的武装带里摸出毒镖,听到骨木蜥咬牙切齿地说“你男人”,手下一哆嗦,竟愣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说的好像是自己。
陈泊秋却没有反应过来,他不带任何感情地问:“等谁?”
骨木蜥似笑非笑地道:“弄撇清关系这一套就没意思了,你不怕陆上校伤心啊?我以前也是你们十方海角变种军的一员,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泊秋听到骨木蜥的话,微微阖着的眼睛缓慢地睁开,难以聚焦的视线飘渺着落在骨木蜥的脸上,眼底竟似乎有一丝淡淡的悲悯。
骨木蜥俯视着他的眼睛,语调阴森起来:“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陈泊秋不太明白他所说的眼神问题出在哪里,他只是觉得无奈,甚至觉得骨木蜥有些可怜。
“他回家了,不会来了。”陈泊秋轻声说着,这句话听起来像一个结局不太好的童话故事的结尾,但讲故事的人语气并没有什么变化。
他只是在心里想,陆宗停这次回家,自己没有送他。小时候他都是牵着他热乎乎的手带他回家,长大了他不愿意见自己,每次他收兵回海角,他常常会混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看着他在民众拥戴中得体地微笑着点头致意,然后步伐稳健地朝着家的方向走。他知道他其实很累,所以在家里把床铺好了点上助眠的静夜草熏香,还给他热着一碗面,不知道他会不会吃。
希望他这次也一路平安,回去了好好休息一下,什么也不要管。
陆宗停听到陈泊秋的话又是一愣。他觉得,得亏是他此时此刻身体里没多少血做底子,要不然陈泊秋这一句能把他血压气出新高,直接撅过去。有那么一瞬间他头脑发热得想冲过去取代骨木蜥揪住陈泊秋的衣领质问他到底是聋了还是傻了还是根本就是故意为之,为什么三番五次跟他说在原地等他回来,都跟白说了一样。
但他现在失血过多,没力气发火,反而很快冷静下来,思考着这会不会是陈泊秋的什么心理战,便只是把毒镖在手里握紧,按兵不动。
陈泊秋跟他之间距离太近,又被他牢牢挟持着,陆宗停自己又是个半死不活的状态,也的确不敢贸然动手。
骨木蜥并不信陈泊秋的话:“别装模作样了,他为了救你出去,命都不顾了,只不过上了我的当,让你落到我手里。”
陆宗停此时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大致看清骨木蜥的样子,他面色极其苍白,嘴唇也没有血色,单薄锐利得像刻刀。身体出奇地瘦弱,几乎到了皮包骨头的程度,浑身是伤,血淋淋的,眼窝深深陷着,像年迈枯槁的老人。
他这个样子,看起来是在沈栋那边吃了不小的苦头,并不能跟陆宗停武力抗衡,所以才把他支开,挟持陈泊秋。他很聪明,也对陆宗停的能力足够了解,所以推测出了他的想法,并引君入瓮。
“你找错人了,”陈泊秋越来越虚弱疲累,语气也越来越寡淡,只是平静地用剩余的力气勉强陈述着仿佛与他无关的事实,“我的命,什么也换不到。”
骨木蜥眼底的赤红愈发明显,他骤然发狠,报复性地用力掐紧陈泊秋的脖颈又松开,看着陈泊秋猛地颤栗一下然后剧烈呛咳着,鲜血从口中汹涌呛出,然后飞溅成零星的血沫,淋漓落下,他的手捂在小腹上,始终淡然得近乎死寂的灰白面容上终于出现了一丝痛苦。
陆宗停目呲欲裂呼吸急促,拳头紧握,没有愈合的掌心被毒镖剜得再次淌出鲜血。
“我再说一遍,别装模作样,”骨木蜥额角青筋跳动,“要真如你所说,我杀你或者留你,结局都是一样的,别以为我不敢动手。”
“你……等不到、他的。”陈泊秋断断续续地说着,喉间有咯吱咯吱的声响,像是软骨被捏碎,又像是有血液在翻涌,但无论是哪一种,都说明他已经是强弩之末。
他这句话,既是说给骨木蜥听,也是说给他自己听。
从很久以前开始,陈泊秋的世界里就没有“等陆宗停回来”的概念了,因为他知道,他等不到他。陆宗停或走或留,都与陈泊秋无关。离开的时候他不会回头看他,回家的时候也不会寻找他。他是他世界里目不能视的尘埃,和已经融化消逝的冰雪。
虽然他还是下意识地停留在陆宗停能找到他的地方,与其说是担心他会有什么需要,倒不如说是出于他自己的私心,想多看看他,哪怕说不上话。
但他始终明白,他再也等不到陆宗停朝他走来的那天了。他可以为千万个理由奔赴远方,为千万个人赴汤蹈火,但跟他不会有再有任何关系。
他攥紧了手心那颗陆宗停没有收下的糖,牢牢贴着温热的轻轻蠕动着的小腹,抬眼在模糊不堪的视线里找到骨木蜥狰狞干瘪的脸,道:“你……等吧。”
骨木蜥看到他的眼睛,心脏猛地一颤,手跟着骤然一松。
那个眼神,像是彻底被流放在世界边缘的游魂一般,孤独辽远而又枯槁绝望。
像死在他眼前的许许多多个畸形种。
陈泊秋失去支撑,像碎裂的冰雕一样坍塌倒地。
骨木蜥怔在原地,身后却忽然动静大起,他反应已是极快地闪身躲避,却依旧被什么锐器刺入肩膀,随即一道黑影闯入洞中,将地上的陈泊秋抱起来,跟自己拉开了距离。
第21章 支援
骨木蜥迈步上前想追,然后又忽然意识到什么想往后撤,但双腿已经被寒白的雾气笼罩,雾气随即凝结成冰,将他冻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因为刺入肩膀的毒镖眉头紧蹙,脸色更加惨白,心中却并无慌乱,因为他知道陆宗停也差不多到极限了,不然一定会把他整个人都冻起来,而不是只冻住他的两只脚。
果不其然,陆宗停抱着陈泊秋,没走出多远就跪坐在地,再难前行。
陆宗停牢牢托着怀里的人,触手是大片大片的冰冷濡湿,陈泊秋身上流出来的血都要冷透了,面色灰白得像落了雪的墓碑,睫毛很长,在脸上覆下薄薄的阴影,但却静谧极了,看不到一丝的颤动,安安静静地掩着那双黯淡的灰蓝色眼睛。
他脖颈苍白细弱,遍布着清晰可怖的青紫红肿的勒痕,没了任何支撑力,像折断的羽翼一般无力地垂落着。他不能暴露身份,所以一直都穿着高领的毛衣遮掩颈间的脖环。这件毛衣是浅灰色的,在刚才骨木蜥的钳制拉扯中,脖环不可避免地割裂脖颈处脆弱的血肉,鲜红色的液体将那里的衣料都浸成了深褐色。
陆宗停急促地呼吸着,用破碎不堪的嗓音喊了好几遍他的名字,他没有一点反应,胸口起伏微弱,鼻息寒凉。
骨木蜥看着他无用地喊着一个醒不过来的人,脸上露出了悲凉又讽刺的笑:“陆上校,我劝你还是放开他,你就不怕他已经是和我一样的人?”
陆宗停听到他的话,也听懂了,却是将毫无意识的陈泊秋往怀里揽得更紧。
他抬头看着骨木蜥,眼底布满扭曲的血丝,青白的脸上筋骨的痕迹狰狞地凸显出来,像是在压抑什么,又像是在积蓄着要爆发什么。
骨木蜥并不觉得他能耐自己何,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问他:“疼吗?疼就说明你还需要再适应啊。”
陆宗停胸膛剧烈起伏着,喉间时不时发出嘶鸣声,如同一只在垂死边缘想要拼死一搏的野兽,他死死盯着骨木蜥,杀气极重地攥起手中的毒镖。
就在这时,陈泊秋单薄衣料下微隆着的小腹在陆宗停身体的挤压下抽搐了起来,似是痛极,他在昏迷中身体也跟着痉挛,唇间逸出了若有似无的低吟,手腕处的多维仪发出了刺耳的报警声,唤回了陆宗停的几分神智。
他眼前一片又一片地蔓延着昏花重影,不知道自己弄痛了陈泊秋哪里,但听到他还能因为疼发出一点声音,他的情绪就渐渐稳定下来。
“弄疼你了?”陆宗停声音嘶哑不堪,他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了什么,昏迷中的陈泊秋就更不可能有什么回应了。
陆宗停摸了摸陈泊秋冰凉的脸颊,唇瓣轻微开阖着,像是苦笑又像是叹息:“你真的......很讨厌,怪我不来找你,我来了......你又睡这么死,哪里疼也不说。”
陈泊秋已经没了反应,只有多维仪坚持不懈地滴滴作响。
“......真的很讨厌。”陆宗停已经无力分神去研究闹腾不止的多维仪,只在陈泊秋耳边哑声重复着。
多维仪又叫了一会儿,渐渐安静了。
骨木蜥看着他自言自语的样子,笑了起来:“陆上校,很难过吧。我这么多年可就是这么过来的,或许我们即将要成为一类人了。”
陆宗停抬眼朝他看过去,却没有回答他,也不再像刚才那样有被激怒的征兆。
骨木蜥抬起手,慢慢将毒镖从自己肩膀里拔出。他知道毒素已经渗透,本该把整个肩膀胳膊都断掉,再造一条新的出来,但他的能力已经快耗尽了,能力耗尽了,他的生命也就要走到尽头了。
现在还不行,他还没能把妹妹救出来。
嘴角不知道为何涌出鲜血,骨木蜥抬手擦了擦,对陆宗停露出一个血淋淋的笑:“要加入我们吗,陆上校,以你的身份和地位,不会被亏待的。”
陆宗停平复着凌乱的呼吸,缓缓开口:“不会被谁亏待?”
骨木蜥没上他的当,把毒镖扔到地上:“如果你愿意加入,我首先盛情款待。”
陆宗停冷笑:“你妹妹没被感染,你也非要带她去加入你们?我的意见你都要询问,那你问过她愿不愿意吗?”
这话似乎刺激到了骨木蜥,他枯瘦的面容狰狞扭曲起来,但努力控制着,挤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我妹妹不跟着我,难道跟着你们,被你们拿去做实验,做改造,然后像我父亲一样,变成垃圾被遗弃或者当成病毒被烧杀吗?!”
陆宗停蹙了蹙眉,并未对此做出什么辩解。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秀秀一旦和感染风险挂钩,那么无论是军队还是灯塔都没有立场去保护她,天涯塔会一言堂决定她的生死。
骨木蜥见他哑口无言,继续道:“陆上校,第一波变种计划造出了多少像我们这样的垃圾和病毒啊,你也是变种,你应该清楚,自己不过是运气好才没有沦落到跟我们一样,被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下场!”
陆宗停低喝道:“闭嘴。”
“让我闭嘴就能改变事实吗?”骨木蜥的语气恶毒起来,“我不说别人,就说林少将。”
陆宗停浑身一颤。
“他可是变种计划的第一个牺牲品,”骨木蜥几乎是一字一顿地强调‘牺牲品’,“生前战功赫赫,倍受景仰,那又如何?连骨灰都没剩下。你一定没有亲眼看着他死去,因为你只要看了一眼,你就不会在之后每一次杀死畸形种的时候都毫不犹豫也毫无悔意!”
“现在,你怀里的人,说不定也是畸形种了,”骨木蜥愈发歇斯底里,“你好好看着他,看着他是怎么死的,你还能绝对忠诚地守护十方海角,义无反顾地为三舰军效力,像刽子手一样机械地缴杀自己曾经的同伴和亲人吗?!”
“我让你闭嘴!”
陆宗停忍无可忍地将手里捏着的毒镖再朝骨木蜥抛去,骨木蜥再次被毒镖穿透血肉,跌坐在地,大张着嘴唇喘息着。
昏迷不醒的陈泊秋因为陆宗停忽然的剧烈动作,险些从他怀里跌落下来,陆宗停把他抱紧,没注意到他一直微微蠕动着的小腹,咬牙切齿地死盯着骨木蜥:“你再咒他一个字试试。”
骨木蜥说不出话,只是惨白着脸不知所谓地怪笑着。
“分不清‘牺牲品’和‘牺牲’,你不配提林少将,”陆宗停啐了一口堵在喉间的血,抬手抹了抹嘴角,冷冷地说,“当年生死状白纸黑字写着,不计一切后果守护十方海角。字是你们自己签的,血印是你们自己按的,过河拆桥如何,卸磨杀驴又如何?你们是签过生死状的军人,这是你们必须要直面的后果,签字画押的时候就要想到的后果!”
骨木蜥脸上依旧是那样的笑容,甚至发出了嘶哑干涸的笑声。
“少用感染来给人分门别类了,我们如果感染,会选择跟你一起死在这里,”陆宗停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异常平静,“我有炸药,他有硫酸火,我们可以试试。”
骨木蜥的笑僵住了。陆宗停知道他极为牵挂秀秀,绝对不甘死在这里。
陆宗停其实已经极度疲惫,他仅剩的力气都用来护住陈泊秋,吐字已经逐渐迟缓虚无,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保持清醒:“你质疑我们会伤害你妹妹,我反驳不了。她是一个无辜的孩子,的确应该被珍视保护,而不是遭受无端的折磨,只是如今这样的情境,万不得已的时候太多了。但还是请你把她和你们那帮人之间的界线划清楚,她可以委屈,可以不甘,甚至可以因为你和你们父亲的事情记恨我们,但是你不可以,因为你他吗的是个军人,签过生死状的军人!”
骨木蜥低垂着眼睫,忽然又笑了起来,悲凉而嘶哑:“凭什么是我们?我们守护过的人,要杀了我们?”
“我们连思考怎么办的时间都不够,谁来给你解答为什么?”陆宗停嗤笑,“如果天灾和异种是能讲道理的敌人,谁不想讲道理?你现在都已经加入了新的组织,又何必拿这些来讨伐我们?”
骨木蜥讥讽地笑道:“讨伐,你也配这么讲?只准你们练兵造炮把我们当过街老鼠一样打?”
陆宗停微微眯着眼睛:“准不准的也拦不住你们啊,这满天的大蛾子不就是你们连兵造炮的杰作吗?”
骨木蜥狞笑起来:“前菜而已,就差点要了陆上校的命呢。”
然而话一出口,他就意识到自己进了陆宗停的套,他抬起头,对上了陆宗停冷厉阴鸷的眼睛:“十方海角上下八百辈子的变种军名录里,蛾类的数量两三分钟就能点清,被感染成畸形种的更是屈指可数,你们是疯到了什么地步,主动感染普通人类去扩大你们的队伍?!”
骨木蜥眼角抽搐着,周围枯槁干燥的皮肤被拉扯出歪七八扭的弧度,他急促地喘息起来,终于对陆宗停起了杀心,脸上青筋暴起:“他们不过是你们的弃子,我们只是收容罢了,难道不比你们十方海角只营救孩子的宗旨高尚?”
陆宗停布下的冰一直在缓慢融化,此时已经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隙,断落的碎冰一块又一块地砸落下来,被困在里面的飞蛾蠢蠢欲动。
“少自命清高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最该死的就是你们!”骨木蜥嘶声吼着,枯瘦的身体开始膨大,干瘪的皮肤上开始暴出大片的肉瘤和疙瘩,腥臭味随之涌出,他逐渐变成了庞大的异形骨木蜥兽体,像是在宣泄痛苦,他仰着肥厚的头颈长啸着,因为体型巨大,吼出来的音波迅速将已经脆弱不堪的冰层震裂,大块大块的碎冰像地震时崩裂的山石般坠落,被困在里面的飞蛾倾巢而出。
陆宗停虽然没了反抗的能力,脸上却没有露出什么慌乱的神色,仿佛早有准备,只是倾身将陈泊秋护在身下,用自己的身体撑出一小片安全的领域,沉重的冰块砸下来,他身形晃了晃又咬破了舌尖撑起来,在模糊的视线里努力看清陈泊秋依旧安静死寂的苍白面容。
刚刚跟骨木蜥争执的时候,他一直在想,跟骨木蜥讲的那些道理,他自己明白了没有,接受了没有?
是没有的吧。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么他这么多年,在讨伐陈泊秋什么,又在记恨他什么呢?难道陈泊秋跟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是完人,是神仙,在知道林止聿被感染时,他会有足够的时间去思考怎么办,甚至想好为什么吗?
可如果他真的有什么万不得已的苦衷,为什么不能告诉他,难道他真的就一点都不值得他信任吗?
“哑巴不会说话,好歹人家愿意比划,愿意写,”陆宗停昏昏沉沉地嘟囔,“你到底......怎么想的......”
陈泊秋没有回应,只是在微弱而艰难地呼吸着,但他微微隆着的小腹上悄悄股起了一个小包,小包一会儿股起来一会儿缩下去,一会儿东窜窜一会儿西窜窜,好像很努力地想靠近陆宗停,但它实在太小了,小小的动静和幅度,在周围天崩地裂的一样的环境里,一点儿影响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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