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哭着求我不要死 宿敌哭着求我不要死 第5章

作者:乔柚 标签: 玄幻灵异

  廖忱不见了。

  颜惊玉倒是不担心他会走,毕竟这一晚上两人都没搭话,廖忱也还没有暴露出自己的目的,不可能那么轻易离开,否则他昨天就犯不着专门等自己了。

  他又趴在石头上赖了一会儿,等到实在没了困意,这才裹着黑袍从石头上下来,随便挑了个方向走进浓雾。

  几步之后,便发现浓雾间有一个朦胧的身影,走近一看,果真是廖忱。

  他正在钓鱼。

  颜惊玉走过去站了一阵,有点累,便又挑了个石头坐下来,很快被冰的激灵起来,遂重新站起,发出央求:“能帮我把这个石头也弄热吗?”

  廖忱没理他,但等到颜惊玉再去试探的时候,石头已经变得温温热热。

  颜惊玉盘膝坐在上面,鹌鹑一样裹着黑袍,看向隐没在浓雾间的鱼竿,没话找话:“你这是准备钓鱼给我吃?”

  廖忱依旧没理他,却是另起话头:“我有办法让你跟秦仲游相认。”

  这实在是太典型的交易类开场白,但颜惊玉本着求知的精神,并未直接挑明,而是顺势追问:“什么办法?”

  “你想一直做个废物吗?”

  这也不是我想不想的啊。颜惊玉双手环臂,皱了皱鼻子,道:“我还能有什么办法。”

  “你自幼天资聪颖,根骨不凡,倘若从凤初练起,三年内必能重返巅峰。”

  颜惊玉没弄懂他的意思:“啊?”

  廖忱道:“我有办法为你恢复容貌,条件是你重新修炼,在与我决出胜负之前,必须一直留在魔宫。”

  颜惊玉立刻警惕:“你要把我交给余秋叶?!”

  “太古源泉!”廖忱没忍住剜了他一眼。颜惊玉稍稍定心,古书上说太古源泉能重塑肌骨,为人恢复本相,只要在里面泡上一定的时间就行。倒是不用被剥皮抽筋,可问题是……

  “太古源泉好像在九嶷秘境吧?”颜惊玉道:“从壶天的秘境群中确实能找到此处入口,可这秘境必须要用凤鸟的心头血才能打开,而凤鸟已被灭族多年……你身边有凤妖?!”

  “你只管回答要不要接受我的条件。”

  颜惊玉眉头跳了一下。听说凤鸟之所以被灭绝,是因为有人看上了它们的不死之魂,凤族素有浴火重生一说,有人认为,只要抓到凤鸟,强行抽出凤鸟之魂,便能修补自身在飞升之路上带来的神魂损伤,甚至可以用它们的魂魄来抵消升阶之时天雷所带来的伤害。

  因此,约两百多年前,整个修真界都兴起了一股捕凤热潮,有些大能修士身边豢养着数百只凤鸟,甚至强行让它们□□生产,即便是普通小山门,也有抓到一两只以备不时之需。可凤族一向是百鸟之王,生来便有灵智,怎堪如此被辱。没过多久,凤王便从血脉深处发起契约缔结,所有被困的凤鸟齐齐响应,同时燃魂赴死。

  颜惊玉那个时候还未出生,只是听母亲说起,凤族的怨魂于四方而起,汇成一股赤红的烟霞,环绕着整个修真界,许久才散。

  那次之后,世上便再难觅凤鸟踪迹。

  那时候赤渊也早已是魔界之主,抓捕凤鸟之事,他必然也有一份,若是又给廖忱留下了什么珍惜遗产,倒也不足为奇……

  颜惊玉眉头微拧。

  这倒也像是廖忱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他对人族尚且毫不容忍,更遑论一只普通凤妖,还只是取几滴心头血而已。

  “怎么?”廖忱瞥他:“你不想与秦仲游相认?”

  颜惊玉回神,摇头道:“不想。”

  这个回答让廖忱感到意外,像是在确定一般,他反问:“不想?”

  “在他们心中,我已经作古百年,他们早已接受了这个事实。而如今的我也只剩下两年寿命,这些时间对他们来说不过弹指一瞬,又何必让他们得而复失,平添伤怀。”

  廖忱眸色微暗,脸色阴沉。鱼钩恰在此时动了一下,廖忱忽然抬手,鱼线重重拉扯,一条通身粉白的鱼被甩到岸上,鳞片染上泥粒。

  廖忱看也没看一眼,愠怒道:“你就这么没出息?他们将你拒之门外,你还要为他们的心情考虑?”

  “我如今潇洒得很。”颜惊玉弄不清他生得哪门子气:“若去找他们,必要接受许多关怀,对我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潇洒?”廖忱道:“你连自己一个人离开浮岛的能力都没有,还有脸在这里谈潇洒?!”

  他的怒意毫不掩饰,颜惊玉更加纳闷。他微微挑眉,道:“我这样不好吗?处处受你桎梏,你想怎么报复我就怎么报复我,想怎么欺负我就怎么欺负我……怎么好像还上赶着为我抱不平……”

  “我为何不能为你不平?!”廖忱寒声道:“魔界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宿敌,所有人都知道我苦修百年就是为了光明正大的打败你,他们从我口中知道你有多么狡猾,多么阴险,多么武力高强难以逾越,可现在你成了废物,你将我这百载苦修,千日提防全成了笑话!他们会觉得我廖忱究竟是有多么愚蠢,才会把你这种人视作一生之敌!”

  “……”颜惊玉安静了几息,起身从石头上下来,捧起那尾快要断气的鱼,走到水池边放了下去。

  浓雾逐渐变得稀薄,廖忱阴郁的视线始终停留在他身上。那尾鱼在入水之后逐渐活了过来,很快从他掌心摆尾离开。

  颜惊玉将手从水中抽回,背对着廖忱,语气轻快:“你就当我死了呗,当我在无尽海就已经被你打死,反正那天我也没从你那里讨到便宜嘛。”

  “哼。”廖忱似乎被他气笑了:“当年你坏了我多少好事,害我被赤渊罚了多少回,你我之间的恩怨,仅凭一句当你死了,就想轻飘飘的揭过去?!”

  颜惊玉偏头朝他看过来。

  这还是廖忱第一次主动说起当年。颜惊玉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廖忱当年对他恨之入骨,除了因为无法夺宝的愤怒,竟然还有赤渊这层关系。

  固然已经在余秋叶那里听说了廖忱和赤渊这对师徒的关系谈不上好,但颜惊玉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原来在外面作恶多端的廖忱,任务失败的时候还会受到惩罚。

  他下意识开口,带着些微妙的轻嘲:“所以,那些恶事,都是赤渊逼你做的?”

  廖忱倏地抬眸,锋利的黑眸之中隐有戾气倾泻,几息之后,又被幽暗吞没。

  他们都很清楚彼此的立场,都清楚每一句话都在明里暗里地往对方的身上扎刀子,廖忱缓缓笑了一下,道:“你方才说得不错。”

  “你如今受我桎梏,我想怎么报复你,就怎么报复你,想怎么欺负你,就怎么欺负你……”不等颜惊玉警惕,他已经来到近前,一把将他抓住:“我便要强行为你恢复本相,放你与秦仲游浓情蜜意,再看两年之后,你二人难舍难分,痛不欲生……

  一定很精彩。”

第6章 他还要亲手杀你,不能让你死。

  颜惊玉觉得他这话说的古怪。

  什么叫与秦仲游浓情蜜意?他和秦仲游是正儿八经的挚友之情。

  但考虑到这话是从廖忱嘴里说出来的,又放弃了反驳。毕竟他跟廖忱两人不互相挖苦造谣给对方添堵,就等于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颜惊玉忽然被人推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再一抬眼,人已经一头扎回了魔宫,还是之前醒来的那个寝殿。

  转身去看,廖忱正在望着空中的鉴天镜,而鉴天镜内,正是两人方才呆过的那个浮岛。雾气弥漫的湖畔,出现了一个手提重剑的男人。对方白衣灰发,脸却分外年轻,神色间带着冰冷的杀意,他的目光在湖边搜寻,忽然朝颜惊玉看了过来。

  颜惊玉呼吸一紧,他清楚,秦仲游发现了廖忱放在湖畔的留影珠。

  他的目光透过鉴天镜和秦仲游对视,对方的身影在鉴天镜中一点点地扩大,然后,目光一瞬不瞬地投了过来:“我必杀你们。”

  一声极为轻微的碎裂之声,留影珠瞬间迸溅成无数碎片,鉴天镜中只余一片平静。

  廖忱挥手收起鉴天镜,眸含兴味:“没想到有朝一日,是秦仲游追着你砍,与你并肩之人成了我廖忱。”

  若不是他,秦仲游绝对不会误解至此。颜惊玉不想与他多说,转身趴到了床上,转瞬却被拎起:“你可知为何,他那小徒弟见了你如此生气?”

  颜惊玉随口敷衍:“因为他脾气不好。”

  “这话说的也不假。”廖忱道:“你知道秦仲游为何收他为徒吗?”

  “他是左丘世家的幼子,秦仲游如今也算壶天半个当家,挑个身世好的收做徒弟又有什么好稀罕的?”

  廖忱仿佛没发现他话里的挑衅,道:“因为他长得像你。”

  颜惊玉看到那张脸的时候其实已经猜到了几分,可被廖忱如此点出,他还是没能反应过来,一时没能接话。

  “当年你全家被屠,世传你尸骨无存,秦仲游一夜华发,走火入魔,今日那些人禁止你靠近秦仲游,并不单单是因为我。”廖忱嗓音轻漫,神色探究:“因为你说你是颜惊玉故友,他们担心秦仲游听到关于你的事情,再次走火入魔。”

  “这也是你故意刺激他的原因?”颜惊玉跟他对视,廖忱唇角微勾,道:“当然,秦仲游死了,于我百利无害。”

  颜惊玉没有回应。廖忱接着道:“秦仲游对你用情至深,人尽皆知,连带着那张长得与你有几分相似的小徒弟,也被爱屋及乌,他昨晚在摇光谷放出焰火,是在跟秦仲游,互诉衷肠。”

  他一脸意味深长,颜惊玉却根本没弄懂:“什么?”

  “他想跟秦仲游缔结三生石盟。”

  颜惊玉看着廖忱,廖忱也在看着他。老实说,想到对方此刻的身份和修为,再看他这一脸认真八卦的样子,颜惊玉着实觉得有点,滑稽。

  廖忱很快沉下脸:“你这是什么表情?”

  “没什么。”颜惊玉压下嘴角,道:“难怪他当时那么生气,原来是我打扰了人家的二人世界。”

  廖忱看了他一阵,道:“秦仲游要被他的小徒弟抢走了,你半点都不在乎?”

  “怎么会,秦仲游是我最好的朋友,如今他能找到缔结三生石盟之人,我心中自然为他高兴。”

  “你为他高兴?!”廖忱道:“你的心上人要被别人抢走,你心中一点都不难过吗?你就一点都不想把他抢回来?你不希望有朝一日,与秦仲游再次并肩,一起剿灭我这个魔头?!”

  颜惊玉终于弄懂了他想表达什么,他呆呆看着廖忱,突然意识到他好像并非是故意造谣,而是确实误会了什么。后者似乎也意识到以自己的立场不该说这种话,他深吸一口气,霍地取出了一本秘籍,冷冷道:“三日后,我必带你去九嶷山,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好好修炼,敢偷懒就死定了!”

  他起身离开,颜惊玉随手翻了翻对方留下的秘籍,与他这些年里尝试过的几乎没什么两样,这种方法根本不能让他再踏仙途。

  颜惊玉丢开书本,刚刚趴下,一只手忽然又把他揪了起来,抬头,又是廖忱。

  “你在干什么?”

  “这秘籍,于我无用……”

  颜惊玉心里暗暗叫苦,廖忱不会真的要逼他重新修炼吧,如果接下来两年的时间要继续浪费在努力和失望上面,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呢。

  “你学了吗,就说无用。”

  “这种修炼方法和我壶天体统内的那一套大同小异,在此之前我又不是没试过。”

  颜惊玉的语气有些烦躁,廖忱的目光在他脸上逗留几息,道:“我这里还有其他的功法典籍。”

  话落,乾坤袋在颜惊玉面前倾倒,数千本秘籍扑面而来,很快将他埋了个严严实实。

  颜惊玉拨开劈头盖脸砸来的秘籍,板着脸看向廖忱,后者唇角微扬,道:“看看这里面有没有适合你的。”

  颜惊玉咬了一下牙,随手翻了几本,神色迟疑。又翻了几本之后,他终于忍不住:“这些都是这千百年里被灭门的世家秘籍。”

  “不错。”廖忱道:“虽说你们仙界的修炼体系一直以壶天为正统,可追溯到千年以前,那些大世家里也不免有一些不同的见解,你可以看看,有没有能解你今日之困的。”

  颜惊玉无言片刻,顺手拿起一本,道:“宋氏典籍,这是当年被你亲手灭门的那一家。”

  廖忱颌首,不置可否,“怎么,想问我的罪?”

  颜惊玉把书丢了回去,并从书堆里面爬出来,道:“我不需要这些。”

  颜惊玉当然清楚,自己如今没有能力也没有立场去问廖忱的罪,但他当年也曾与那些人打过交道,那些同道的音容笑貌仍在记忆之中,自己若当真跟着廖忱盗用别人的功法,倒真像是跟他蛇鼠一窝了。

  刚爬出一半,人就又被推了回去,颜惊玉跌坐回书堆,听他道:“你如今只余两年寿命,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到长寿之道,否则便只能含恨而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敌人逍遥快活,这些道理,不需要我来告诉你吧?”

  “我全府也是被你魔界所害。”颜惊玉直视他,道:“当年你嫉恨无尽海之事,带领魔军攻占摇光谷,夺我父亲遗留天魄,我和这些满门被害之人没有任何两样!我便是马上就死,也绝不会踩着他们的血肉去铸就自己的大道。”

  廖忱面无表情地盯了他几息,‘敛锋’豁然出鞘,魔主单手挽剑,剑尖朝后,剑柄则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肩膀,颜惊玉略感吃痛,被迫完全坐了下去,但依旧在直视廖忱。

  “哼。”廖忱冷笑,道:“你不愿学,我有的是办法帮你,颜祈,我最后问你一遍,你是希望被我抹除记忆,被迫修炼,还是自己老老实实放下那些愚昧不堪的道义,自己主动开始?选。”

  颜惊玉瞳孔微缩,半晌,他才一把将廖忱的刀柄推开,道:“你不要忘记,若我当真学成,第一件事便是杀你,为我全族报仇。”

  廖忱轻描淡写地加了一句:“也为你当年那些同道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