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小师弟先上 让小师弟先上 第90章
作者：糯糯啊
毁灭与创生，一体两面，相互依存，无法分割，参透它便参透这世界。
就连薄叙也被这力量波及，身形轮廓也出现了变化。
他念决定在当场：“这就想杀了我么？”
萧淼清的身影再度慢慢腾空：“当然不止于此，以身殉道，我说过的。”
他的眼中仿佛已被执念所困，一派走火入魔之姿。
萧淼清的身影也被万物自然所覆盖，直到最后旋转停止，连张仪洲也不见踪影。
被吸纳的万物化作一把巨剑，于空中分为无数把，从四面八方朝着薄叙而去。薄叙挡去大半，相击却发现眼前的是幻象。直到他的胸前骤然被洞穿，薄叙低头去看，血肉在他眼前化作灰烟。
下一瞬间，穿胸而过的那把剑与薄叙同时炸开。
肉身陨灭，最后一尊神像被打破，薄叙感觉到一阵从未有过的自由，他已无实体，无形无状自在游弋。
心念一转，意识就腾飞到宇宙当中，站在时间长河里俯瞰一切，只要他想，随时都可以穿梭进某个特定的节点。
而除了他以外的一切，萧淼清，张仪洲，仙门，魔族，千千万万无数人都化作了不再复生的尘埃。
薄叙慢慢显形，某种冰冷地扫过周遭，再望向半空中的虚无终于能说出自己的所思所想：“天道不过如此，何曾困住了我，从此以后我已成神，千万世间任我遨游驱使。”
只有一点薄叙没有察觉，他随心所欲的空间其实很有限，有限到如龙虫躯壳般叫人掌握在咫尺之间。
那些本该被利用而死去的人，在尘埃落定后，站在最开始的结界之外安然无恙。
在最初的那层结界形成之时，萧淼清已经驱使龙虫的结界形成一层新的包裹，一切不过是半真半假的执念下所形成的幻想。
水晶色的球体缓缓落地，迷障全消，仙门中人也不再受到薄叙的影响，再看水晶球当中薄叙，渐渐恍然，再便是后怕与庆幸。
一切都一如最开始，连树木之间的叶片都未曾少了一张。
然而众人举目四望，唯独不见了萧淼清和张仪洲的身影，唯有两人的佩剑孤零零躺在地上，似乎印证了“以身殉道”四字。
第108章
有人将那水晶球捡起, 其中云雾一片，时而变幻无状，已然化作一方所困之人心中理想的小世界。
“萧淼清！张仪洲！”
呼喊的声音飘进风里, 被吹向远方渐渐散去, 无人回应，仿佛被呼唤的人已经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化作了一草一木, 一水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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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去秋来, 斗转星移, 晨露在日光下将坠不坠, 茂密的草木之间忽而悠悠轻晃起来，须臾从里面钻出一个长发披散的少年，手撑着地, 尚还有些手脚不听使唤, 慢吞吞眨了眨眼才逐渐适应日光似的。
他的身后跟着出现一个体型高大一些的身形, 也披发, 行动间仿佛复刻前者的行为一般。
仔细看，两人的眉目之间有些相似。
打头先行的少年便是萧淼清, 于他而言距离与薄叙的大战也不过是不久之前, 只是彼时抱着献上自己全部的心情，在最后一刻与张仪洲一起化作了飞尘消散在了天地之间。
而后的很长时间里, 飞尘慢慢聚拢重新凝聚出神识。在这个过程里, 他和张仪洲的部分骨血融合又重塑, 如今才勉强能够幻化出人形, 待完全将两人分离干净恐怕不知又要几年。
不过两人压根不在意能否分清楚就是了。
萧淼清抬起手举到半空，阳光穿过薄透白皙的皮肤投射出血色的淡红，一晃神间, 那手指又不稳得在尘光与实体之间转换率一次。
因这前行的动作稍稍停顿，身后张仪洲的胸膛便贴住了萧淼清的后背，温热鲜活。
萧淼清伸手向后想摸张仪洲的脸，却在半路中被张仪洲握住，两人指尖相交，尘光便粒粒细碎的水波般荡漾在一处。
萧淼清的嘴角忍不住上扬，转头看向张仪洲，点评道：“师兄的眼睛如今像我呢，好看极。”
张仪洲的眼中也含笑，他一手捧住萧淼清的脸，指尖拂过萧淼清的眼睫，无声低头轻轻吻下去。
两人最初的实体已经散去，如今即便是重新凝聚也不完全是当初的血肉。
但若要细究，人本就生于这天地之间，万事万物轮回生息，无穷无尽，神识才是一切关键，有无曾经实体却没那么重要了。
萧淼清和张仪洲的唇才分离一瞬，将再吻回去时，萧淼清忽然感受到神魂中的一阵召唤。
他魂魄刚凝，还无法很好自控，一念不查便叫那召唤传了过去。
一阵穿梭飞跃后，面前的视线才重新稳定。
萧淼清有些惊，却并不太防备，因为那阵召唤不具恶意，应当是有人在他神魂消散时便引动法决设下引魂阵的缘故。
如今定睛四看，周遭果然眼熟，是云瑞宗的祠堂，回头还能看见自己的牌位被放在其中一处高位。萧淼清闭眼将神识放到高处，看见的便是云瑞宗的全貌，和他记忆中的并没什么不同。
萧淼清顺势在半空中放出一道神念，告诉张仪洲自己的所在，才又回到祠堂当中。
此时引魂阵收到感应已经铃铃作响，屋外立刻有小弟子赶来，虽看不见萧淼清的身影，却瞧见屋内引魂阵的烛光大盛，立刻惊愕地长大双眼，激动地踉跄出殿门，口里大呼着：“师尊，引魂阵动了，动了。”而远去。
萧淼清从桌案上跳下来，回宗门便如回家一般，在殿内转了两圈，除了多出他的牌位，其他倒无增减，只是不见张仪洲的牌位叫萧淼清皱了眉头。
“不应该呀，不应该。”萧淼清喃喃自语间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
虽是魂魄状态，萧淼清也略施术法，给自己换了身得体的衣裳，随意将头发束了起来，又是清秀少年样，与当初懵懂下山时无异。
进门的不止一人，领头进来的是邵润扬，他一边走还一边吩咐小弟子去尽快通报其他长老。等进入殿内看见热烈的烛光，眼中立刻有了期盼：“师弟，是你来了吗？”
萧淼清走向引魂阵当中，这才在众人眼前显形。
邵润扬已经不是当年模样，即便是修仙者老得慢，他看上去也已经有三十多岁，身上的装束更是早已脱去弟子模样，像门派长老一般了，这叫萧淼清第一句话便忍不住问：“师兄你……这是已经过去多少年了？”
不会已经过了百八十年了吧！？想到这里一瞬间就有种苍老感压在了萧淼清的心头。
邵润扬本来千般心绪，有无数话想说，叫萧淼清这冷不丁一句给打断，硬是梗在了喉头。
不过他还是回答道：“距我上次见师弟你，已经过了五十二个年头了。”
萧淼清倒抽一口凉气：“这么久!”他扫视邵润扬身后那群一直没敢出声，却个个面露好奇的弟子，“怪不得我看着大家都眼生呢。”
邵润扬见他依旧如记忆中的那般活泼，目光也软了几分，恳切道：“师弟，这引魂阵我设了五十二年，终于将你的魂魄引回，后面我一定会将你的肉身重塑，到时候云瑞宗依旧是你的家。”
他身后大弟子打扮的人虽然看着面前萧淼清略显稚嫩的脸而觉得这人别说当师尊的师弟，便是当自己的小师弟也使得，但这荒唐念头也只是在心头一闪而逝，他出列抱拳时说的是：“小师叔，我们都听过小师叔的故事，也等小师叔再回来教授我们一招半式呢。”
对于萧淼清来说，这五十二年却是眨眼间罢了，心态上压根没有转变过来，被一声小师叔叫的差点脸红。
不过，不等萧淼清给邵润扬一个回答，门外又有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师尊，外头好一阵魔气席卷而来！”
萧淼清赶在众人定性之前出声道：“是大师兄！”
邵润扬一愣，目光多了几分复杂。张仪洲对他来说自然也是有分量的，可是张仪洲到底魔化，云瑞宗也与张仪洲划清了界限。只是邵润扬终究无法真把张仪洲当魔物对待。
“他知道我在这里，必然会过来的，”萧淼清说，“师兄，与其叫大师兄强闯进来，不如咱们和气一聚吧。”
邵润扬点了点头，“也好。”他转而嘱咐弟子出去相迎，并叫其他人先退出殿去。
之后又转过头来欲言又止地面对萧淼清：“师弟，你与大师兄竟非对立排斥？”
众人已皆知两人的根骨生来不同，若萧淼清代表着创生，张仪洲代表的便是摧毁。如此二者怎么能不对立。
萧淼清在蒲团上盘腿随意坐下，想了想说：“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的，可后来才明白，这世间万物本来就在生与死之间循环往复，我与师兄便因此密不可分。”
他对邵润扬笑眼弯弯地说：“重塑我身之事，师兄也不必忧心，我自有重塑的方法，只是留在云瑞宗之事恐怕不能，一来是大师兄如今的身份并不适合留在这里，二来也是我浪费许多年，这世间还有多大好河山未曾看过，以后我想四处玩玩看看，多体会这世间的安宁喜乐。”
门外的人来的急，萧淼清提前感应，便站起身来，他抬手拍了拍邵润扬的肩膀：“但我会记得回来看师兄你的，即便是此世轮回尽了，我们的缘分这样身，下一世依旧会再见。”
这话说了，邵润扬终于感觉到小师弟也已经不是当年莽撞冒事的少年，他眼眶微热，心中却也知人来世间一遭，做完该做的事便是缘尽之时，没法强留，不由微微叹了口气。
殿门在此时被一阵风吹开，张仪洲的身影出现在外，他一同带来的还有萧淼清前面成型不久的躯壳。
邵润扬见了他也不由叫了一声：“大师兄!”
张仪洲颔首答应了他，抬手只叫萧淼清回魂：“走了。”
萧淼清的魂魄回体，方才大亮的引魂烛瞬时熄了。
张仪洲身上的魔气太重，萧淼清不得不握住他的手将自己的气息渡过去一些，两人的气息交融，张仪洲的魔气才渐渐低微下去。
只即便如此，方才的那些小弟子也对如此魔物如临大敌，连带着看向萧淼清的目光都多了点复杂，仿佛他是什么以身饲魔的勇者。
萧淼清不知如何和小辈解释，干脆便不想解释，“师兄，我还是不在这里多留了，免得给你多惹麻烦。”
邵润扬见他们欲马上离开，不由追问：“师兄，师弟，往后我如何联系你呢？”
萧淼清本来已经飞到半空，闻言抬手从不远处的树上折了一树枝，将之在掌心化作一块玉佩扔给了邵润扬，“这玉佩可以召唤我三次，师兄若是有事，只要以此传音，无论何时何地我和师兄都会尽快赶来。”
他站在张仪洲身前神气仰头，一如从前意气风发，身影和声音一起在空中遥遥消散：“毕竟说好了有事让小师弟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