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 第73章
作者:煅庚
郁云凉立刻提缰,跟着祁纠纵马。
祁纠手底下的马就是要更听话,一路上跑得轻快稳健,沿着小路直奔京郊。
院子外这会儿估计还热闹,祁纠按着系统指的路,直接进了山。
这条路人迹罕至,直通一个不错的山洞,树木生得茂密,又有不少珍贵难得的药草,温泉水就从上面淌下来。
在那儿睡上一晚,第二天下山回院子,再合适不过。
祁纠进山就勒了缰绳,回头看跟上来的郁小公公:“不问去哪儿?”
“不问。”郁云凉说,“殿下带我去哪,我就去。”
他全程牢牢盯着祁纠,见对方虽有疲倦之色、额上有汗,精神却依然很好,就觉得放心。
祁纠笑了笑,自己要了帕子擦汗,又朝一味盯着自己的狼崽子示意:“换一换。”
郁云凉愣了片刻,见祁纠轻拍身前鞍鞯,才明白他的意思。
郁小公公一阵风似的忙碌起来,把两匹马的行李换到一匹马上,又把自己换过去。
他和祁纠共乘一骑,握着缰绳,叫另一匹驮行李的马也跟上,按着祁纠指的路走。
这里林深僻静,但夜色明朗,枝繁叶茂间渗下月色,将四周照得清晰,并不阴森。
郁云凉只听见心脏砰砰急跳,不知是自己还是祁纠的。
若是他的,那就是紧张……若是祁纠的,那殿下就还是累了。
累是自然的,今日毕竟太过折腾,祁纠的身子又才好些。
但祁纠想这么痛痛快快跑一跑马,郁云凉也绝不拦——大不了他就将殿下背回去,又有什么不行。
郁云凉只是暗恼着不能替祁纠熬这毒,只要将来毒拔干净了,祁纠想跑一天一夜的马,他也陪着。
“……好了。”祁纠把路给他指明白,“就这一条路,一直走过去,就有个山洞。”
郁云凉点了点头,牢牢记下,又轻声问:“殿下是不是乏了?”
的确有点儿。
祁纠有时候心情好、有了兴致,就总是容易在能量分配上没什么规划……已经被系统提醒了好几次。
但狼崽子就在身边,他就算不规划,也没什么要紧:“自己认不认路?”
“认。”郁云凉说,“殿下累了,就只管睡。”
他坐直了,让祁纠能舒舒服服伏在他背上,为防祁纠睡沉了掉下去,又解下两人的衣带,系在一处。
祁纠低头看了看,衣襟微敞,不禁感叹:“体统……”
“很成体统,殿下。”郁云凉好生哄他,这天并不冷,里面还有中衣,敞一敞怀也无妨。
郁小公公绞尽脑汁,找到借口:“世人说襟怀洒落,胸襟开阔……都是这样。”
祁纠觉得狼崽子学错了书,但难得暮春暖融、月静风和,好像也不是那么非得立刻纠正。
左右他也用完了力气,能量条要见底,狼崽子想要离得更近,那就襟怀洒落也挺不错。
郁云凉小心等着,察觉到祁纠放松身体,慢慢靠下来,只觉前胸后背都泛暖热:“殿下……坐稳些。”
祁纠靠着他,懒洋洋抬手,在小公公腰腹上轻点。
郁云凉耳廓立时通红,攥稳了缰绳轻喝,叫两匹马沿着小路往前走,又忍不住将空出的手慢慢挪了挪,覆住祁纠的手。
他贴着祁纠的胸口,少了一层衣料阻隔,心跳更清晰,两个人的心跳渗进一个人的胸膛里。
这山不高,马上得去,路不算难走,只是要多小心些。
郁云凉一路走得徐缓仔细,看见什么就告诉祁纠。
——他看见只夜枭,刚睡醒,被他们吓了一跳,扑棱棱张开翅膀飞远。又看见点点流萤,可惜这不是萤火的季节,否则一定漂亮。
等夏天的时候,他就带祁纠来看见流萤的地方,一定有成片的萤火,他刚学了这句,“飞光千点去还来”。
这山里有很多生灵,不过大都怕人。他下次可以进山看看,说不定能打着一两只獐子回家,给祁纠补身子。
祁纠听着,偶尔应上一两声,后来没了力气,就屈指抵一抵狼崽子的手。
再后来连这份力气也没了,郁云凉比他先发现这件事,握住祁纠的手,低声开口:“殿下放心睡,我记得路了。”
“林子里有走兽。”祁纠说,“留点神,点个火把。”
郁云凉稳稳当当应声。
他察觉到祁纠的身体覆下来,靠在他身后的人向下沉,完全放松地伏在他肩背上,叹了一口很舒服的气。
郁云凉闭上眼,他握着祁纠的手,在马上挺直腰身,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笔直坐了一会儿。
他就这样坐着,直到祁纠安稳睡着。
郁云凉从怀里摸出火石,取下马鞍褡裢里的松油木,点了支火把拿在手里。
火星散进夜风,把那一条路照得明亮暖热。
两匹马这次都很听话,郁云凉没花上多少功夫,就找到那座山洞。
“殿下。”郁云凉说,“这是个好地方,我们以后常来。”
山洞下就有地热,这片草木格外葱茏,生机盎然,药草的香气沁人心脾。
山洞里很宽阔,幽深僻静,是个不错的藏宝地,或许以后从内库搜刮的宝贝都可以暂存在这。
郁云凉解开衣带,扶着祁纠小心下马,让祁纠先靠在地热烘暖的山石壁上,把马在山洞深处栓好。
他安置好两匹马,又小心地背起祁纠,在走到山洞口时,看见几双绿油油的眼睛。
像狗又不像,皮毛粗糙,棕褐色有黑斑,前腿长后腿短,是误入这片洞天的鬣狗。
郁云凉和这几条鬣狗对视,谁都不动。
“糟了。”系统紧张起来,叫醒祁纠,“你家狼崽子招这东西,先别睡了,你快管管他……”
祁纠醒过来,却并没像系统这么着急,依然将下颌枕着手臂,伏在狼崽子挺直的背上。
过了片刻,郁云凉带着火把向前走,鬣狗就警惕后退,弓身作势低吼。
这些鬣狗只吃死物,是来错了地方,反倒畏惧身量笔挺的不速之客。
郁云凉把火把仔细扎好。
他过去从没见过这些走兽,却又莫名认得它们,因为此刻井水不犯河水,所以并不打算拿出匕首。
他不打算在这里动手,没必要弄出血腥气,引什么更大的猛兽过来。
他只是和他的殿下在这晒晒月亮、泡泡温泉,叫地热烫一烫筋骨,等天亮了就回家。
他不会再招惹这些鬣狗,这些畜生也早晚会知道,不必跟着他,没有可吃的东西。
这里没有死物,只有活着的两个人。
要一起活十年的两个人。
“你们走吧。”郁云凉说,“我不会死了。”
他的神情很和缓,漆黑平静的眼睛里只有祁纠。那些鬣狗渐渐畏惧,向后退去,转身逃入林子,没了踪影。
第40章 夜泊(第二世界完)
一艘下江南的船并不难买。
一艘能赏月、能吹风, 能慢悠悠溜达着散步,甚至还能练箭的船……就没那么好买了。
练箭少说也要离靶二十步,赏月少说也要个露台阁楼,幸而南下河水滔滔不绝, 这么大的船借水势风力也能走得顺畅。
这一艘船被豪掷千金的郁小督公买下, 已是第二年暮春的事。
祁纠很守约, 陪着他的小公公过完了春天, 又看着夏日初盛,在相当聒噪喧嚣的蝉鸣里喝了冰凉的甜水, 去山间看了萤火。
第三、四条命在夏天用掉, 这两次拔毒都很顺利,只是叫祁纠躺了个把月, 用完了一箱子降真香。
第五条命用在秋初,在天气转凉时,祁纠生了场重病,老大夫被郁云凉拖来看了,对着榻上昏睡的人束手无策, 隐晦劝着早日置办该置办的东西。
郁云凉不听, 抱着匕首坐在榻边, 每过一个时辰就给祁纠喂一次药,那些千金难求的人参灵芝全用在这时候。
这样到第五天,祁纠不用再靠着他渡气,第七天, 祁纠能慢慢挪动手指, 在他掌心敲上一敲。
第九天, 祁纠睁开眼睛,朝他笑了笑。
郁小公公沉稳得很, 温声哄着殿下喝了一整碗药,吹了一会儿风,等祁纠安稳睡熟,才把匕首放回原处。
就这么休养了大半个秋天,到草叶覆了白霜时,祁纠又能叫郁云凉扶着出门,去一树金黄里弄两个银杏果,逗小公公高兴。
立冬那天狗皇帝瘫了,也有消息说是死了。郁云凉进宫看了看,哪个说得都对,人已彻底动弹不了,只不过还能喘气,每日哀嚎着要死了痛快。
朝中对这种情形很满意,夺权的人专心夺权,谋利的人专心谋利,唯一惶惶不可终日的,或许也只有那相当飘摇的、还没学会走路的太子一家人。
郁云凉也对这种情形满意,如果狗皇帝死了,就要封运河三个月,就会耽搁他带祁纠下江南。
郁小公公如今在积德,不乱杀生,敢对祁纠动手的刺客暗卫不算,郁云凉给他们起名“鬣狗”。
这些鬣狗闻着味不散,懂事的逡巡几圈就退去,敢不要命扑上来撕咬的,就等着被一箭穿膛。
郁云凉每天都练箭,风雨不落,他的身量力气都在这一年里长足,又有祁纠教着打磨筋骨、内外兼修,已能轻轻松松处理这些“小麻烦”。
第一场雪落下来,祁纠抓紧时间把第六条、第七条命也一起用了。
这两次拔毒是拔骨头里的,折腾的时间长。到冬至时他才能叫小公公扶着,稍微坐上一刻,到大寒才能起身,去那热腾腾的温泉里泡一泡。
幸而饺子没耽搁,过年也没耽搁,春风送暖入屠苏,热腾腾的屠苏酒就煨在廊下的小炉子上。
小公公居然害怕爆竹,叫系统买来火星乱蹦的呲花吓得不会动,被祁纠摸着脑袋哄了才好,被系统确诊多半是年兽。
……然后这一年也就匆匆忙忙、热热闹闹地过去。
如今在船上安然躺着,在月亮下悠然吹风的,是用完第八条命的祁纠。
郁云凉刚练完箭,简单用凉水冲了身上,换好衣服回去,给他的殿下汇报:“都中了,殿下,十箭连环。”
他见炉火上煎的药好了,就熄了炉子,把药端过去喂祁纠。
这药很苦,郁云凉自己含了一口,慢慢哺给祁纠。
他的动作格外小心仔细,将药一直送入深处,细细按摩水突、天突这两处喉咙上的穴道,助祁纠将药吞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