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 第50章
作者:煅庚
“当时没反应过来……”祁纠靠在他身上,摸摸少年宦官的背,“下次,再有下次就换你。”
“下次我就躺地上。”祁纠一本正经举手保证,“你拖着我的脚跑、拖着我的手跑,把我放大氅里滚着跑,都行。”
郁云凉:“……”
郁云凉实在受不了这个人,用力闭眼,往死里砸疼到混沌的胸口,把那一口气缓过来。
祁纠并不拦他,很安静地看着他动手,直到郁云凉第四次砸下来,才握住那只冰冷打颤的拳头:“可以了。”
“也不能一直砸。”祁纠温声说,“太难受了,发泄一会儿……就可以了。”
郁云凉大口喘气,他还是难受得要命,他一点也没觉得可以。
但祁纠还是拍了拍那只手,沿着穴道向上按了几下,示意他放松。
郁云凉垂着视线,僵硬着把手松开。
祁纠拿过掉在不远处的大氅,把两个人一块儿裹了,偎在郁云凉的胸口,闭上眼睛。
……郁云凉就再不敢砸了:“不舒服?是不是不舒服?”
他有点紧张地抱住祁纠,到处检查这人受没受伤,又去摸祁纠的腕脉。
郁云凉的手抖得厉害,他的心跳声太响了,听不清祁纠的。
“不舒服。”祁纠裹紧大氅,“家都让人炸没了。”
郁云凉:“……”
祁纠叹了口气。
郁云凉大起大落,有点恍惚着摇了摇头,终于彻底记不起难受:“怎么,能好?”
哪怕知道这人多半是装的,他依然笨拙地,努力地回揽手臂。
少年宦官绞尽脑汁,用自己唯一知道的办法,抱住祁纠,轻轻地拍:“好受,好受点吗?”
“没了就没了。”郁云凉结结巴巴地哄他,“这种,这种破烂王府……”
祁纠:“……”
郁云凉:“……”
祁纠闭着眼睛,实在绷不住乐出声:“嫌弃多久了?怎么不早说?”
“……”郁云凉磨了磨牙,忍住想啃这人几口的念头,“早就……嫌弃了。”
“你是太子。”郁云凉收紧手臂,他心绪动荡越激烈,就说不利索话,咬牙沉声,“怎么能,住……这种,地方?”
祁纠也抬手,揽住磕磕绊绊吐字的小公公,在怀里哄了哄:“废太子。”
郁云凉的眼神狠得像是立刻就准备去把皇帝杀了。
祁纠被系统拿柳叶砸后脑勺,咳了一声,不再揪这种细节:“……也是。”
“过几天我去上朝。”祁纠说,“跟皇帝要点银子,买个新的。”
这个思路太过震撼,以至于郁云凉都暂时放下了“是捅死狗皇帝还是下毒”的思考:“……上朝?”
祁纠点了点头。
本朝有入春大朝的传统,意在祈风调雨顺,因为人来得齐,废太子想去也没人敢拦。
他开了全局视角,系统刚去确认过了,推测得八九不离十……这事跟皇帝没有半点关系。
上次的刺客折戟,皇帝就开始怀疑这个孽障是被什么妖邪上身——再加上自己的身体居然也每况愈下,皇帝越发不安,忙着去找能人异士、得道高僧了。
对他动手的是新太子那一脉势力,不是什么有底蕴的世家大族,被皇帝强行提拔上来,才会弄出这么离谱的动静。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废太子遭受无妄之灾、天雷地火,没地方住了。
春日祈福,这么要好兆头的事,皇帝不给个好宅子,就让皇子龙孙流落街头……说不过去。
说不定会招致天罚,毁了一年的好光景。
“……就是这几日,不想露宿街头,不想去客栈。”
祁纠把这些事无巨细拆解清楚,全讲给郁云凉,末了又换回调侃。
他低下头,揽着少年宦官哄了哄:“靠小公公收留……有没有住的地方?”
郁云凉第一次听这些,从愣怔里回神,耳廓就不自然地一热:“……有。”
因为在大氅里裹得严实,又被祁纠半揽,郁云凉的身体一点点暖和过来。
郁云凉撑着祁纠,帮他站稳:“跟我走。”
祁纠跟着他,走过炸毁的断壁残垣。
破王府倒是没什么,但郁云凉这几天的心血,也这么跟着毁于一旦。
唯一不错的消息,大概是那棵半秃不秃的柳树还在,因为离得远,没怎么受波及。
祁纠找了找那片刚拔好草的空地:“可惜……”
“不可惜。”郁云凉说,“都是江顺的东西。”
祁纠:“……”
也对。
“江顺还有个宅子,藏在京郊,有温泉,有小院,有靶子练箭。”
郁云凉抱着他,抬头看祁纠:“我去给你偷。”
第29章 好乖
宅子还当真能偷。
江顺那座私宅, 在京郊相当不起眼的山坳里,藏了一片山清水秀、柳暗花明,有地脉涌出来的温泉眼。
宅子的妙处在这一池温泉,坏却也坏在这一池温泉。
本朝将地脉作龙脉, 地下水龙脉无一不漏, 皆要引入宫中, 汇给那一心要奉天承运的狗皇帝。
江顺就算再权倾朝野, 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也不敢僭越到这个地步——以当今皇帝的猜忌心性, 若真知道了这阉党胆敢私藏龙脉, 江顺要丢的……恐怕不只是一顶乌纱帽。
这么一来,这座宅子就成了个烫手山芋, 丢掉不舍得,吞了又要命。
江顺藏着这宅子,又压根不敢去住,只能把地契钥匙全藏在最隐蔽、最万无一失的地方。
……
祁纠听完了系统的剧透:“藏哪了?”
“两天前,郁云凉给你偷了个黑花荷莲纹瓷枕。”
系统说:“你枕了一炷香, 嫌硌, 就给扔了。”
祁纠:“……”
“郁云凉给捡回来了。”系统补充, “你家小公公挺节俭,准备拿它给你垫腿。”
从这个角度考虑,郁云凉上辈子还真是半点没浪费。
至少江顺这个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再叫郁小公公这么偷下去, 只怕撑不了一年半载, 就得倾家荡产、流落街头。
“也挺不错, 那温泉对你有好处。”系统查了查设定,正要细说, 被远处嘈杂声吸引,“……有人去你那破王府了。”
祁纠搭了个凉棚,隔街看热闹:“锦衣卫,巡捕营。”
本朝职权复杂,光是负责京城治安的就有五个:白日兵马司、夜里巡捕营,锦衣卫早晚轮班,外加巡城御史跟保火甲。
他这破王府炸得惊天动地,眼下还只是来了最近的巡捕营与锦衣卫,等过会儿吓蒙了的巡城御史跑过来,还要更乱。
不论如何,这一炸牵扯的都是太子——哪怕是个早病得奄奄一息、迟早毒发身亡的废太子。
这事只大不小,明日早朝上达天听,还不知皇帝要怎么震怒,怎么斥骂那些没脑子的东西。
行刺都没个章法,弄出这种吓醒满京城的动静。皇室颜面扫地不说,京城治安五所一个也跑不掉,全要磕头请罪罚俸扣银子。
也怪不得……上一世,皇帝死了、沈阁死了,朝堂能让郁云凉拿捏得没半点水花。
“这些人都带着家伙,估计是要从那些砖石瓦块里往外刨你……有人来了。”
系统及时提醒:“挡着点脸。”
祁纠适时往阴影里歪了歪,将外衫扯乱了些,装作夜宿街头的落魄醉汉。
他本来就挨了一炸,身上确实也破破烂烂、沾了不少灰尘硝烟,这么懒洋洋倒下去,也的确半点不显眼。
一队扛着镐头、举着火把的民壮敲着铜牌,沿着这条街呼啦啦涌过去,也硬是没看出他们要挖的废太子,居然就这么靠在一街之隔的树下看热闹。
而同样也没人留意,这队人的队尾,有道人影不着痕迹地停下来,一并没入了这片阴影。
“殿下。”郁云凉扑在青砖石上,抱紧一动不动的祁纠,“殿下。”
他不敢不用力,又不敢太用力,小心地扶着祁纠坐起来,靠在自己身上。
“活着呢。”祁纠睁开眼睛,压低声音,“弄来马车了?”
郁云凉点头,他同样低声问:“还站得起来吗?”
祁纠自己试了几次,吐了口气笑笑,摇摇头:“站不动了……拖我过去吧。”
郁云凉垂着头憋了会儿气,抱住祁纠,替他解释:“一定是夜深露重,这里太寒凉了,你受不住。”
祁纠把手落在少年宦官绷紧的手臂上,拍了拍,让郁云凉放松下来。
郁云凉闷不吭声,用大氅将他牢牢裹了,确认哪都不会磕碰,才咬着牙将人拖过墙角。
马车就在街后藏着,离得不远,看着相当气派宽敞。
“哪来的马车?”祁纠问了一句,就觉得白问,“对,江顺的。”
这话总算让少年宦官苍白的脸上露出点笑,郁云凉摇了摇头,低声说:“不是。”
祁纠有点惊讶:“不是?”
“不是。”郁云凉说,“江顺的马车不好,配不上殿下。”
江顺那几辆马车,又丑又颠簸,郁云凉嫌弃得厉害,早在暗中捣毁轮牙,跑快一点就要散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