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 第46章

作者:煅庚 标签: 系统 快穿 反套路 穿越重生

到了这一步,事情没法善了……既然非得死一个,为什么死的人非得是祁纠,不能是那个狗皇帝?

“这些是明天的事。”祁纠说,“明天再说。”

他抬起手,拍了拍有些愣怔的少年宦官:“今夜我们说你。”

这只不过是一次袭杀,由那深宫之中渗透出来的威胁,不过是刚开了个头,还远没到无路可退、必须得铤而走险的地步。

更没到必须要郁云凉把命搭上去,去找皇帝同归于尽,再因为毒发或是谋逆弑君,落得个死无葬身之地……这种地步。

郁督公已历一世,杀过皇上、杀过废太子,在那个诡谲的深宫之内做到权倾朝野,该是有这种判断力的。

……会做出这种完全称得上莽撞的决定,唯一解释得通的原因,就是郁云凉正在遭遇无法承受的煎熬。

郁云凉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受煎熬,他只是本能地想把命搭上,去了结这一切。

死了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做一把断刀,被扔进浑河里沉底,就能一了百了……就能解脱。

“没哄好。”

祁纠和系统总结教训:“哄岔劈了。”

“咋整。”系统也有点紧张,“换个办法?快重新哄哄。”

主角当然不能死,更不能找死。

要是郁云凉钻进这么个牛角尖,他们的金手指和提成说不定就要打水漂。

祁纠的确正在试,他低下头,相当坦白地问愈发冷硬的少年宦官:“要是我不想叫你死呢?”

郁云凉的身体几乎凝定在这句话里。

——有那么一瞬间,那双幽深森然的漆黑眼瞳,几乎有冷意化为实质,变出冰冷的刀刃:“……什么意思?”

郁云凉的嗓音极为沙哑,咬字艰涩缓慢:“什么意思?”

“不想你搭进去。”祁纠耐心解释,“没必要为了一个皇帝,让你赔上性命。”

祁纠说:“我当这是亏本买卖,赔得厉害。”

郁云凉无声摇头。

他每摇一次头,脸色就更苍白些,吃力撑起手臂,挪动身体向后退。

“不相信?”祁纠问。

郁云凉勉强扯了下嘴角,他依旧摇头,又觉得这样很难将意思表达清:“……信。”

今夜说多了话,他的喉咙痛极,扼出的淤青肿起来,滚烫着烙在颈间:“我知道……”

他知道……这人不是上辈子的沈阁。

哪怕这些天来,他都极力忽略这一点,从不去细想。

——那个沈阁根本不可能去水牢救他,不可能教他御马驾车,不可能大半夜非要坐在外面,把袖子给他抓。

沈阁从不喝什么甜汤,更不可能给他带出半碗,还教他买半碗茶往里兑。

沈阁吓不退刺客。

再说……那个沈阁,要是真有这种身手,化柳叶为刀、谈笑间取人性命,干什么不直接在太子之位被废前,直接摘片叶子刀了皇上?

郁云凉终于给自己机会想通这些。

他原本决定跟着废太子,是因为想要找机会将这人剖了研究,看看剧毒入骨,是不是也能淬出黑透的心肠。

这个念头后来变淡了,但仍算是个理由——他能以此为由继续留下,继续待在这座吃人银子的破王府。

现在……这已彻底算不上,是什么说得通的理由了。

他把思绪理顺,反倒逐渐平静下来,慢慢垂下视线。

“你叫什么?”郁云凉说,“我不喜欢沈阁这个名字。”

眼前的人低头看他,似乎并不惊讶,只是稍一沉吟:“祁纠。”

郁云凉把这个名字翻来覆去念了两遍。

他吃力地抬了下嘴角,抬头盯住祁纠,苍白脸庞上只剩眼睛是黑色,眼底落着这人的影子。

“早些遇见。”郁云凉逐字逐句、慢慢地说,“就好了。”

在他还有一颗心、还算是个活着的人的时候。

他现在已经什么都给不出,这人的好他回应不了,这人的恩他偿不完——死上几次都偿不完。

他可真是惹上了件要命的麻烦事。

郁云凉垂下视线,盯着手腕上不知什么时候又编好的柳枝。

是他折下来塞进袖子,打算哄这个病恹恹的家伙高兴的柳枝……又被编成了个环,套在他手腕上。

郁云凉把这东西捋下来,还给祁纠:“会弄坏的。”

他是个只会杀人、只知道怎么折磨人的阉党,把这么柔软的柳枝给他,会叫他不小心弄坏的。

祁纠把柳枝编成的环接过来,一只手仍揽着郁云凉。

“嫌我麻烦了?”祁纠半开玩笑,摸摸少年宦官的脑袋,“不想照料一个半废的病人,半路想跑?”

郁云凉的脸色苍白,也扯动嘴角笑了下。

眼前这个人,才不算是什么半废的病人——这是个好人,郁云凉这辈子和上辈子全加起来,也没见过这种人。

半废的是他,他承不起这么重的恩,也不敢再承。

就叫他去弄死那个狗皇帝不好么?逼狗皇帝立遗诏,或者干脆他伪造一份,让祁纠当皇上。

郁云凉现在是真的很想去做这件事。

这是他唯一能想出来的办法。

当了皇上,应该就没人敢伤祁纠、不会再有人敢派刺客了。

就能广招天下神医,把所有听过没听过的神药都用上。

说不定是能把毒解了的。

“想跑就跑……”祁纠拍拍他的后背,“不要紧。”

郁云凉低着头,静了片刻:“忘恩负义,也不要紧?”

“不要紧。”祁纠很大方,“我这破王府,典当收拾起来,能卖几个钱,府库里也还有点银子。”

祁纠说:“我这毒年寿难永,也犯不着费力气治了,不如就拿着银子出去潇洒快活……买条游船,沿运河南下。”

祁纠枕着手臂,想得甚至挺来劲:“丝竹管弦,歌舞升平。”

“……”郁云凉问:“又有刺客来杀你呢?”

他在这替祁纠考虑怎么弑君、怎么篡位,怎么当皇上。

这人在考虑什么?

……怎么烟花三月下扬州?

“那想必是天意如此,命里有这一劫。”

祁纠挺洒脱:“反正也没人救我、没人替我挡刺客了,不如就叫人家刺个透心凉。”

郁云凉:“……”

“我这毒最忌讳见血光,被刺了透心凉,恐怕要彻底发作起来。”

祁纠慢悠悠设想:“痛到往桅杆上撞、拔刀往身上乱捅,跑去跳河喂鱼。”

郁云凉:“…………”

“到时候,小公公劳烦仗义出手。”祁纠朝他挺正经一拱手,“把我捞起来,给我个痛快。”

祁纠想得还挺周到:“要是掉得离岸太远,实在不好捞,那也就算了——会不会射箭?”

“很简单,要是不会,我来日教你。”

祁纠说:“到时候,只要瞄准了,把我一箭穿心……”

……他这张嘴终于被郁云凉死死捂住。

少年宦官胸口起伏、瞳色沉郁,分明仍困在那一套逻辑里走不出,却又被废太子念叨得实在听不下去。

“积口德。”郁云凉牢牢捂着他的嘴,不准这人再胡言乱语,哑声说,“你不准……不准喂鱼。”

他甚至咬不出那个“死”字,只是一双漆黑冰冷的眼睛盯着祁纠:“你要长命百岁。”

祁纠被他拦住话头,叹了口气,漫不经心点头。

因为实在应付、实在漫不经心……这么看起来,反倒显出些因为身中剧毒、心灰意冷,根本不想活多久的意思了。

郁云凉心知他又是做戏,少不了将来又拿这事寻开心,却还是觉得刺眼异常。

他垂下视线,用力咬了咬牙:“我……受殿下差遣。”

“殿下有事,只管任意驱使。”郁云凉滚下塌,跪在地上,又把那块腰牌呈给祁纠。

祁纠看了他一阵,撑着手臂要坐起来,被郁云凉按住。

他不管祁纠收不收,把腰牌和那枚柳枝编成的环并在一处,塞回祁纠的袖子里。

“我去守夜。”郁云凉说,“夜还长,难保没有刺客。”

祁纠被他按着,迎上少年宦官的眼睛,抬手指指脖颈。

……冰冷的黑眼睛笑了下。

郁云凉其实经常会笑,只是这种笑看不出温度、并不达眼底,不过是种因为常做、所以尚算熟练的神情。

郁云凉伸手,帮祁纠把裘皮仔细整理好,一丝寒风也不透。

郁云凉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他看不见伤势,但猜测着大概可怖,淤血处已经发着烫,鲜明凸起来。

这种情形……要答“已经好了”,只怕会显得太应付、太糊弄。

他毕竟刚把腰牌交给祁纠,刚承诺了受祁纠驱使、听祁纠吩咐……总不能上来就应付糊弄了事。

于是郁云凉换了个答法回禀:“不疼。”

郁云凉说:“我不懂得疼。”

上一篇:社恐,但万人迷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