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反派洗白指南 第158章
作者:煅庚
狼灵含住祝尘鞅的脖颈,森森利齿只差一线,就能将堂堂战神毫不留情地撕碎。
“师尊。”陆焚如的声音从狼灵喉咙里响起,“如果让我知道,你对这把刀做了什么,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那些凄厉哭嚎森森怨气,是黑水洞枉死的妖族,是提醒他复仇、不准他忘却血债的日夜催促。
如今什么也听不见了,陆焚如不可能不疑心祝尘鞅。
祝尘鞅倒在墙角,闭着眼一动不动,散乱额发遮住眉宇,侧脸苍白平静,无声无息。
陆焚如见他这样反倒觉得顺眼,收起本命妖魂,重新捡起那柄漆黑的生铁刀。
他舔了下唇,像是将最后一丝看不见的神血卷入口中,握着刀,头也不回地离开石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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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统还是第一回接这么重要的任务。
“确定没问题吗?”系统变成黑漆漆的生铁刀,被陆焚如攥着,在后台给祁纠发消息,“真不能被看出来?”
祁纠对自己的手艺还算有信心:“不会。”
祝尘鞅这具身体,从修炼那天起就是他负责,哪怕没有上本书的记忆,操控起来也相当得心应手。
趁着陆焚如把刀放下,他们掉了个包。系统分出了点数据,扛着真刀就跑,剩下的大半数据交给祁纠,被做成了把看着一模一样的假刀。
系统跟着陆焚如去赴宴,原本以为祁纠回了缓冲区,却没找着人:“祝尘鞅这么经打?”
“不经打。”祁纠撑着地面坐起来,运转真元,将肩头伤口烧灼止血,“是这把刀。”
祝尘鞅身上的神骨神血至精至纯,修炼出的真元也强悍无匹,厉害固然是厉害,却已经超过了身体能承受的极限。
哪怕没人折腾他,这具身体都随时可能出问题,更别说现在。
陆焚如看见的那些“装病”、“装伤”,估计也不全是装的,只是祝尘鞅身为青岳宗供奉,不能示这一层弱。
青岳宗之内的人族,原本就在各方势力间摇摆得厉害,只想抱最强的那一棵树,稍微被察觉出半点不对,就无法再镇住这些人。
如果不是这把刀,祝尘鞅早就该昏死过去,失去意识,只能等身体慢慢自行疗伤。
系统愣了愣:“这么说,这东西还有好处?算是法宝吗?”
“看怎么论。”祁纠催出点离火,把生铁刀架在上面烤了烤,果然连点变化也没有,“如果睡不着算是好处,它就是件法宝。”
陆焚如原本在祝尘鞅这里养着,并不偏激,性情也没有这样暴躁易怒。
如今心性大变,固然有惨遭欺骗背弃、身负血海深仇的缘故,但也少不了这把刀的影响。
任何一个人,日夜叫这把刀催促着拼命修炼,被藏在刀中的恨意诅咒着,仿佛这条命活着就只为了复仇,都很难再保持过去的脾性。
“可这把刀确实是陆焚如的。”系统远程翻了半天剧本,找到设定,“他们妖族,生下来就取一根骨头煅烧,做成本命兵器。”
陆焚如的这把刀,是他幼时被取走的一根肋骨,混合生铁精千锤百炼煅烧成的——所以陆焚如一见到它,就知道这是自己的刀。
若非黑水洞覆灭时,这把刀尚未成型,它本该是把异常锋利的圆月弯刀,黑柄银刃,无坚不摧。
祁纠也还在研究,这个世界的谜团不少,一把刀的蹊跷已经算靠后的了:“有道理。”
系统愣了愣:“什么有道理——这是什么东西?!”
和眼睛里淡到几乎透明的金色不同,此时由祝尘鞅这具身体胸口淌出来的光点有如实质,浓郁得叫人挪不开眼,几乎像是赤金沙。
这些赤金沙在祁纠手里汇聚,覆在这把生铁刀的外层,缓缓成型凝固,变成刀鞘。
刀鞘内离火灼灼,炙烤不为所动的冷硬生铁,将漆黑刀身映得赤红。
“骨头。”祁纠随手划地,掀开一大块石砖,将这把刀藏进去,“以前准备好的。”
祝尘鞅这一身神骨,受了太多觊觎,但凡炼化一块半块,都能做出相当强悍的法宝。
但其实神骨难折,就算是祝尘鞅自己动手,也得花上十年、二十年,才能用真元磨下来这么一小段,至于炼化……那就更难。
这世上能化神骨的,也就只有离火、弱水而已。
祝尘鞅早准备好了这一小块骨头,此刻只不过是拿出来,并没什么影响。但这具身体如今经脉尽是裂口,体内又俱是弱水寒毒,妄动真元,与刀割无异。
此时这些冰碴叫经脉裂缝渗出的离火真元融化,阴森寒气游走周天,无孔不入,一寸寸侵入丹田气海,翻腾不休。
不过须臾片刻,祁纠就回了缓冲区。
系统把大半数据留在陆焚如手里,分出点数据杀回来吃火锅,一口气倒进去半盘子鸭血:“你说得对,青岳宗那些老头在套陆焚如的话。”
巫族眼下内外混战皆不太平,暂时腾不出手来管下九峰的事,这些人自生自灭,已经成了相当彻底的墙头草。
如今陆焚如显然胜过祝尘鞅,青岳宗转投他这一头,恭维巴结自然是少不了的,却只怕仍不是全心全意。
毕竟陆焚如太年轻了,又是妖族,难免占了一个“出身不正”,若叫人拿这个做文章,也够他们一受。
——不过这些人也套不出来什么。陆焚如跟在祝尘鞅身边这么多年,虽说没学什么正经法术,耳濡目染,这一身沉静岿然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在席间冷眼看这些人推杯换盏、听着恭维奉承的陆焚如,神情淡漠冷冽,瞳色漆黑,看不出半点情绪念头,更看不出石室内对祝尘鞅的滔天恨意。
……
这样尴尬的局面,勉强撑了一会儿,也就相当生硬地静下来。
青岳峰的宗主环顾一圈,勉强挤出了个笑,捧起杯酒:“……上神,请。”
此番摆了盛宴请陆焚如,青岳宗也有自己的盘算,一是为了探些口风,二是为了请陆焚如收徒。
陆焚如垂着眼,不接这杯酒:“我不是上神。”
“什么话,什么话。”宗主赔笑,“巫、妖两族都是上神——若上神不喜欢这叫法,那咱们就叫亲近些,陆长老。”
这话总没法推脱,陆焚如需要落脚栖身之处,如今做了青岳峰的供奉,受一句“供奉长老”并不过分。
宗主见他不语,眼里更亮出异彩,欣喜道:“不知陆长老有没有收徒的打算?”
陆焚如抬眼,漆黑眼底似有讽意:“我?”
宗主似乎全然不曾看出,笑着点头:“正是,正是……门里这厚礼早都备好了,收几个就行,挂个名字,不用怎么管。”
眼看又快到了宗门开山收徒的日子,如今人族这些宗门,其实没有正经修炼功法,无非是打坐、修道、山中无日月。
如此这般修炼个几十年,到苍髯皓首时,延些寿命,活个一两百岁。
再有些天赋斐然的,修得法术神通,能变化、能腾云,能占卜算卦,降妖拿鬼,能使遁术日行千里,已是极了不得。
巫妖两族的天赋神通、修炼功法,其实都不与人族相通,收了徒也教不了——祝尘鞅当初收的那些徒弟也一样,除了陆焚如,剩下那些都只是挂名而已。
“收了他们,也不用做什么。”宗主殷切解释,“叫他们洒扫伺候,奉个茶、做个饭就行了……”
陆焚如忽然打断:“哪天奉上来一杯毒茶,坏了我的修为,让我输给来下个打山门的‘上神’?”
宗主
的笑僵在脸上,眼底透出隐隐错愕惊惧,冷汗大颗大颗冒出来。
陆焚如并非不知道这些人的勾当。
他垂着眼,抓着刀起身,黑袍袖口将那杯酒刮倒,泼在地上。
“这是琼浆玉液!”宗主慌声解释,“是冰山琼花蜜心酿的,五十年一开,百年一酿,清心明目,绝无半点害处……”
他说的不错,这的确是琼浆玉液,的确珍贵,的确没有毒。
青岳宗不可能对陆焚如动手,至少目前不可能——如今祝尘鞅显然已是废人一个,指望不上了,他们只能靠着陆焚如。
除非再有个更厉害的什么妖族来抢地盘,又或者是巫族总算从混战里抽出工夫,打上门来惩治青岳宗、救走祝尘鞅……除非是这些情况。
但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些“除非”,几乎每样都不可能发生。
如今妖族中,陆焚如是唯一的一个突破新境界的,妖族天生懂得趋利避害,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挑衅更强者。
巫族那边……更是快把不周山打塌了,上九天乱成一团,没时间管下九峰。
那日陆焚如回来复仇,打上山门,滔天黑雾遮云蔽日,惨惨凄风血雨,竟令人生出几分灭世之惧。
青岳宗暗中观望,见祝尘鞅与他交手几次,明显有不支之态,回来后更是咳嗽吐血、虚弱非常,就已觉出不妙。
这些人衡量再三,决心放手一搏,这才叫祝尘鞅的徒弟暗中下手,给祝尘鞅端去的药茶里下了毒。
人间的毒,对巫妖两族效力其实都有限,无非是叫祝尘鞅经络淤堵、真元流转不畅而已……但只是这样一点差距,就足以分出胜负。
也就是这样一点差距,让那天的祝尘鞅在交战之时,露出了那么一丝不能再小的破绽。
这破绽叫陆焚如捉住,结结实实还他一掌,这一掌凝聚弱水至阴至寒,将祝尘鞅自山巅重重击落。
那一片山峦被碾成齑粉,扬起的烟尘遮了青岳峰三日三夜,才总算被宗门长老合力驱使的流风吹散。
祝尘鞅摔在乱石之间,周身经脉尽断,真元凝成的战铠更是彻底崩毁消解。神血顺着暗溪淌进山林,那一片林木都变得尤为茂盛,百年成熟一次的奇花异草争相成花结果。
陆焚如追下来时,已有眼疾手快的宗门弟子,“冒死”冲上去,以九幽陨铁铸造的锁链将祝尘鞅锁了结实。
……青岳宗这么做,也是深思熟虑了多日,再三衡量利弊,有他们自己的打算。
一来,是为了叫这场仗尽快打完,免得株连青岳宗内无辜弟子,不跟着祝尘鞅受无妄之灾。
二来……胜败已定,也是想向陆焚如卖好。
“那祝尘鞅分明是——分明是自作孽不可活,行此险恶勾当,人人得而诛之!”
宗主急得几乎有些言语不畅,满脑门冒汗:“我们,我们并无与上神交恶之心,天地可鉴……”
陆焚如清楚这些人是怎么想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不喝这些人的酒,也不吃这些人的饭菜。
“我是妖物,不吃你们吃的东西。”
陆焚如垂着眼:“不必费这个心思了。”
宗主张了张嘴,心道陆焚如是妖物不假,可怎么就不吃人吃的东西了?祝尘鞅捡他回来时,还下了趟山,往离火园中牵了头牛呢。
……这话自然不能说,心里想想都得尽快,免得这些大能有拿魂搜念的本事。
宗主勉强定下心神,不敢违逆陆焚如,将收徒的事也暂且搁置,只是越发毕恭毕敬。
“既然如此……供奉长老有用得着本宗处,只管召唤,我等随时候命。”
宗主拱手保证:“祝尘鞅被看管在宗门囚室,万无一失,他周身经脉已然尽断,无法再动用真元,无论如何也跑不掉……”
这话尚未说完,他站在陆焚如黑沉沉的眸光里,又莫名打了个冷颤,闭上嘴。
“经脉尽断。”陆焚如念了念这四个字,好笑道,“谁与你们说的?”
宗主愣了下:“这、这不是明摆着?”
陆焚如原本也以为,祝尘鞅经脉尽断,只要再以弱水寒毒封住气海,就折腾不出半点花样。
可这人远比他想得命硬,在石室里,祝尘鞅为了化去那些寒气,又动了真元,催出离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