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愚蠢但实在貌美 第98章

作者:琼枝玉叶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美强惨 穿越重生

裴朔将短刃擦拭干净, 挥舞了两下, “为什么要杀他?”

谢蔺的眼睛刚好不能使用太频繁, 这会儿已经被裴朔哄着睡觉去了,屋内点着安神的熏香。

裴朔坐在院子里,气氛冷凝。

裴朔见他不答, 又问了一遍, “是谁指使你的?麒麟阁?郭相仪?”

白泽猛地抬头,眼底错愕, “二爷知道麒麟阁?”

“你觉得呢?别忘了你的腿原来是被谁所伤?”

裴朔眉梢一挑,手中耍起了那柄短刃,而他耍的那两下正是几年前桃水村白泽刺杀他时所用的那招。

白泽心里咯噔一下。

“二爷……”

“我知道错了, 我那会儿年纪小,我不懂,我只知道他们说什么, 我就做什么, 不然我就要死的。”

“二爷, 我愿意赎罪,我可以帮你,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抓着裴朔的裤脚,生怕裴朔下一刻便开口将他赶了出去。

“还是那个问题, 你为什么对他动手?”

白泽垂着头,从袖中取出一幅画轴,乖乖呈上, “那日二爷中毒危在旦夕,相爷赐了我半枚解药,要我一月为期,活捉画上之人,我是迫不得已的,他还给我吃了孔雀散。”

“孔雀散是什么?”

“一种毒药,三个月内拿不到解药我就会死。”

裴朔摊开画卷,只见那上面赫然是一位红衣男子。男人以鎏金面具遮面看不到面容,青丝如墨垂落身后,墨金玫瑰做簪,手中拿着一柄踏雪红梅折扇。

“谢明昭?”裴朔皱起了眉头,难道郭相仪已经识破谢明昭是男扮女装的身份,所以才会要白泽来动手?

可是……

不对劲。

这画上的男人戴着面具,很难知道他到底长什么样子,如果他们知晓谢明昭的身份,完全没必要画这幅戴着面具的模样,看样子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男人是谁,只是要找到他!

而且郭相仪要的是活捉。

如果确认了身份,应该是不顾一切要他的命才对。

就在裴朔思索之时,身后忽然环上来一个人,淡淡的安神香气息涌入鼻尖,神情懒散,身后那人瞧着画卷,提醒道:“这扇子是你遗失后,我才拿着的,平日不常示人。”

裴朔闻言,心头猛地一跳,“窦家别院。”

画卷上的红衣男人逐渐和大火滔天的窦家别院里的男人重合,男人手持一把折扇,眼神凌厉,对面的尸体横七竖八的,全是火枪下的亡魂。

“难道他们要的是……”

裴朔没有再接着说下去,眼神逐渐冷了下来,窦台腿上的枪伤他们特意没有处理,他等了这么久,郭相仪才终于查到他这里。

只不过那夜窦家别院内除了裴朔就只有一个戴面具的男人,而裴朔的脑子不好使是全京城公认的,所以郭相仪自然就把火枪的主人当成了红衣男人。

“你打算怎么办?”谢蔺问道。

“我打算……自投罗网。”裴朔的指尖不断地在桌面上轻扣,眼底闪烁着狡黠的光。

等了这么久,郭相仪终于上钩了,他这个姜太公也该收杆了。

“二爷……”白泽见许久没人理他,又拉了拉裴朔的衣角。

“起来吧,你身上的毒我会有办法解决的,今晚你就先在这里住着,明天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

“到了你就知道了。”

隔日一大早,裴朔就收拾了东西,白泽从外头买了辆马车,兴高采烈道:“二爷,你昨日说的那个祝大夫死了,说是家里遭了贼,抢了财物,害了人命。”

“什么?”裴朔还在收拾行囊,闻言皱了皱眉,难道是谢明昭找人杀的?可谢明昭不是这种滥杀无辜的人,何况祝大夫还是他们俩的救命恩人。

外面官府贴出了告示说是小偷夜潜药铺盗取财物,结果被祝大夫发现,小偷为了自保只能痛下杀手。

裴朔临走前还去上了两炷香,有些惋惜祝大夫就此殒命。

随后白泽驾着车出了小镇,一路南下,快马赶了数日的路程才抵达沅陵地界。

出了沅陵,再行一个时辰,便是桃水村,多年不见,桃水村依旧如故,裴朔带着他们绕到荒无人烟之地,三人沿着蜿蜒的小路前行,裴朔走在最前面,谢蔺和白泽紧随其后。

阴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连空气变得愈发清冷诡异起来,似乎坐实了[桃水村闹鬼]的传闻。

突然,裴朔的脚步停了下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谢蔺和裴朔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瞬间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坟头如同雨后春笋般林立,一眼望不到尽头。每一座坟前都插着一根简陋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刻着逝者的名字。有些木牌已经腐朽,字迹模糊不清。

裴朔的嘴唇微微颤抖,“桃水村,三百八十二口人,俱在此处。”

桃水村大火后,官兵派人处理村内的尸首,全部抛到了乱葬岗,是他和柳家兄弟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将尸体背出来挨个埋葬的,没有办法背出来的,他们就只能立一个衣冠冢。

裴朔的双瞳在阳光下泛着奇异的光芒,他的表情异常平静,他缓步走向最近的一座老坟,轻轻抚摸着木牌上的字迹,这座木牌是桃水村的村碑,用的是百年桃木。

“你还记得他们吗?”裴朔看向白泽。

白泽的只觉得双目一阵眩晕,瞧着那些坟头各个都像是地狱间扭曲的恶鬼,像是要来向他索命,他踉跄倒退几步,随即扑通一声跪在裴朔面前。

“我没有动手。”

“真的,二爷,我发誓我没有杀任何人,我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你废了我的腿,当时我晕死在院子里。”

裴朔知道那晚白泽没有动手,否则他早就亲自动手报仇了。

那日郭祈把他丢进村子里后,为了羞辱他,特意指了一个小孩儿追杀他,这个小孩儿就是白泽,而在被他废去一条腿后,又被柳二郎砸晕,彻底失去了动手的能力。

裴朔突然掀袍跪在村碑前,郑重地磕了一个头,余光瞥向白泽,白泽注意到他的眼神,也恭恭敬敬地对着村碑磕了三个头。

“我本应该当着众位乡亲的面杀了你。”

白泽一怔。

“但我的命是你救回来的,我不能杀你,况且接下来还有需要用到你的地方。我要你答应我三件事。”

白泽连忙一喜,“我都答应,莫说三件,就是三百件,我都答应,只要二爷别赶我走。”

“第一,我要你挨个向他们磕头道歉忏悔。”

“是,我愿意。”

裴朔抿着唇。

白泽来桃水村那年不过八九岁,是最容易走上歪路的,一切的罪责都在郭祈。

“第二,我要你助我铲除郭党。”

“第三,我要你发誓,从今以后,手上不可以再沾惹任何无辜之人的血。”

“我发誓。”

“我当着他们的面发誓。”

白泽眼泪断线似得往下掉,手指死死抓着地上的黄土,头重重地磕在每一个墓碑前。

山风呜咽,卷起地上的纸钱,在空中打着旋儿。远处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更添几分凄凉。

“裴朔……”

谢蔺蹲下身抱住他,试图想安慰他,可搜刮尽所有安慰的词都觉得太过于苍白,以至于他只能用肢体语言来表达。

裴朔眼底噙着泪水,一颗眼泪忽然落下,落在谢蔺后颈,顺着滑进了他的衣衫。

裴朔抬眸道:“我知道你们为什么要找贺仓,你想要的东西在我这儿,你帮我扳倒郭家,我把它给你。”

谢蔺动了动嘴唇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把裴朔抱得更紧了些,“裴朔,我想帮你,绝不是为了你手里的什么东西。”

“我的本名不叫裴朔,怀英才是我的名,是裴大人帮我改了名字……”

“你和裴大人是怎么回事?”

裴政这个人根本捉摸不透,他曾为荣王门客,却在武兴帝登基后一朝叛变,以礼部侍郎的身份助其遮掩篡位之事,甚至不惜将亲生的儿子送到边关苦寒之地为质,只为了打消皇帝的猜忌。

他弄出来裴朔这么一个人,送到他的公主府做了他的驸马,可偏生裴朔稀奇古怪。

谢蔺着人查了许久,都查不出裴政的任何把柄,裴政做事不留任何痕迹,心思极重。

“柳大哥死后,我考取乡试解元,本欲举家进京,待考取状元后,敲登闻鼓,直达天听,求陛下做主,但进京路上,我遇到了一个人……”

“原本该是他做你的驸马,是我冒了他的身份。”

武兴十一年,郊外。

青州离京遥远,裴朔等人寻了一条商队,花了些银子,准备跟着商队进京。

夜晚,商队在郊外休整。

篝火烤得人暖洋洋的,裴朔几人就坐在不远处,他将自己带的饼子在火上烤得稍微软些,又和商队借了些热水。

大饼撕碎放在碗里,浇上些热水,等泡得软和些便能吃了。

“大嫂,吃些饼子吧,我来照看小满。”说罢他转头将柳小满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小满,来,小叔叔陪你玩,昨日教你写自己的名字,会写了么?”

柳小满双手抱胸抬着下巴傲娇地哼了一声,说话还带着孩童的音量,“那么简单的字,我早就会写了。”

柳二郎闻言哈哈大笑,“我们小满这么厉害啊,那你的三字经背得怎么样了?”

柳小满一听直接将自己整个人埋在裴朔怀里,闷闷道:“二叔你等着,我马上就会背了,小叔叔说我是神童呢。”

柳大嫂笑道:“你小叔叔是打趣你呢,不知羞,学两个字都把你尾巴都夸上天了。”

“娘……”柳小满哼哼唧唧的,屁股一撅,拿着树枝开始在地上写写画画。

几人瞧着他这模样不由得哈哈笑起来,苦难的时光,这样一个可爱的孩子是难得的调节剂。

柳小满从生下来就跟着他们颠沛流离,如今不过四岁,心智却超出同龄人许多,他有时撒娇卖乖,有时候却跟个小大人似得。

柳小满这般憨态很快就引起了商队里另一个年轻人的注意,甚至还将手中的一小包绿豆糕分给了柳小满。

柳小满犹豫再三,最后看向裴朔,只见裴朔摇了摇头,他只好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谢谢叔叔,但是我娘说过不能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

年轻人笑道:“放心吃,我不是什么坏人。”

说着他将绿豆糕掰成两块,自己吃下一半证明里面没东西,另一半则递给柳小满。

裴朔见状终于点了点头,柳小满这才欢欢喜喜接过糕点,“谢谢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