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愚蠢但实在貌美 第90章

作者:琼枝玉叶 标签: 宫廷侯爵 天作之合 甜文 轻松 美强惨 穿越重生

裴朔也道:“草民乃桃水村村民,有证据证明桃水村并无瘟疫,乃是人祸所致,而那郭祈串通沅陵官府将我桃水村封村灭杀……”

裴朔将之前装毒水的葫芦呈了上去,很快李溪之派遣当地大夫一验便知那井水之中确有病药。

李溪之将状纸看了又看,当场盛怒,手中惊堂木一拍,“好一个郭祈,仗着他伯父之势,竟做出这等畜生行径,本官饶不得他!”

裴朔见他怒目圆睁,满是悲愤,终于舒了一口气,看来这位李溪之清明非虚,桃水村冤魂可息。

而后裴朔等人在青州府衙住下,李溪之派遣官兵前往沅陵将此案审查了一番,结果也确如裴朔等人所说,郭祈烧村害命,占山采矿,拐骗工人,天理难容。

就在李溪之准备开堂再审郭祈之时,府中下人急急忙忙来报:“老爷,老太太快不行了。”

李溪之闻言大惊,脱了官袍便急急忙忙往回赶,李府之内已经哭声一片,气得李溪之大怒:“哭什么哭,老太太还活着呢。”

进了内堂,老太太躺在榻上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眼看着就要撒手人寰,李溪之的夫人在旁偷偷抹眼泪,老大夫把完脉直摇头。

“大夫,我娘的病……”

“大人,请恕老朽无能为力,老太太的心悸之症已是强弩之末,不过……”他捋着胡子,语气停顿。

“不过什么?”

“倒还有一丸药可救,只是此药难寻,便是宫里的天子恐怕都难得其一。”

“是什么药?”李溪之急道。

哪怕有一线生机他也要寻来。

“此药名为凤首延年神寿丸,千金难得,有价无市,乃前朝一位太医所作,共得三丸,一丸给那文宗皇帝续命三年,还存两丸。”

送走老大夫,李溪之跌坐在椅子上双目无神,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

那凤首延年神寿丸只闻其名,却从未有人见过它的神奇,即便是当今的皇帝都难寻得此药,更何况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青州府尹。

“娘……”他痛哭出声。

“儿子无能啊!”

屋内又是一片哭声。

良久,外头急匆匆有脚步传来,扑通一声跪倒,“老爷,老爷,外头有位郭姓的公子指名道姓要见您,称他手中有一味凤首延年神寿丸。”

自古忠孝安得两全法?

第81章

事情怎么可能这么巧合?

李溪之抬起衣袖勉强擦了擦眼角的泪痕, 他前脚派人去了桃水村,后脚母亲病重刚好就差那一味药,刚好郭家派人送来一味药。

他抬脚出了内堂, 外头白衣青年风度翩翩, 儒雅有礼, 见他出来连忙起身, 端的是世家风范。

“郭祈见过李大人。”

“郭大公子。”李溪之也朝他拱手作揖。

“学生回京,正巧路过青州,学生的老师郎大人曾为大人故交, 此番托学生前来探望一二。”

李溪之闻言扯出一抹笑, “原来是郎大人的学生,大公子有礼了。”

郭祈见状很快就道明来意, “我听闻老太太病重,岂不正是巧了,学生手中有一丸凤首延年神寿丸, 乃是前朝祝太医耗尽毕生心力炼得,不知可救得老太太?”

郭祈手中端着四四方方一只锦盒,而那锦盒之内便是李老太太的救命神药, 得此药可活, 不得此药, 三日之内他便可准备白事了。

李溪之端坐上首,嘴唇抖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学生还闻有几个泼皮无赖跑到青州来告状,不知大人打算如何处理?”

郭祈面上还在笑着,端的是温和有礼, 只是这笑落在李溪之眼里却如同索命的厉鬼。

他就站在绳索之上,一侧是桃水村和荒山之内几千几万条人命,一侧是养他育他含辛茹苦的老母。稍不留神, 脚下便是万丈深渊。

他端着茶盏的手都在抖动。

正说着,里头急匆匆又跑来个丫鬟,也顾不得贵客在侧,凑到李溪之耳边低语了几句,李溪之手中的茶盏几乎滚落,两只眼瞳孔骤缩。

那丫鬟哭得眼眶通红。

李溪之攥紧了衣袍。

郭祈见他难以抉择,却并不打算逼问到底,“看来大人家中有要事在身,恕学生失礼了,不敢叨扰,学生告退。”

郭祈拱手作揖,缓步离开李府。

他一走,李溪之再也绷不住情绪,年逾四十的人一个不稳从椅子上摔下来又急匆匆爬起踉踉跄跄地往内堂跑去。

“娘!娘!”

李夫人见他去而复返,却两手空空,哭诉道:“老爷?神药可有啊?”

李溪之沉默不语。

李夫人见状:“那郭家不是给老爷送药来了吗?快些伺候娘服下,否则怕是……”

她说着又拿着帕子哭了起来,屋里头气压低得吓人,丫鬟小厮跪了一地,浓厚的药味儿熏得人眼睛疼,李溪之静静站在老太太床前。

“娘……”他哽咽出声。

李老太太似是听到儿子呼声,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伸出一只手来在李溪之的手背上拍了拍他,张了张嘴半响才发出声音来,声若蚊蝇,断断续续。

“娘这辈子、最、最大的……荣耀、就是、你、你是个、好官,娘死、而瞑目。”

李溪之凑近她耳边听了半响才听出她的话来,当即涕泪横流,死死握紧了老太太的手。

“娘,儿子不孝,儿子无能啊。”

他说完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随即朝外面道:“备轿,本官要和郭大公子详谈。”

原以为李溪之派人去了桃水村查证,人证物证俱在,他们很快就能得到传唤,然而左等右等,直到官兵介入。

裴朔等人被带到公堂之上,李溪之眼底乌青,两眼无神,全然不似那日堂上的神采,而他的左侧站着一人,正是那夜的白衣青年郭祈。

郭祈朝裴朔挑了挑眉,做出一个口型,裴朔认出来了,他在说:贱种!

看到郭祈的那一刻,裴朔就知道了,他们已经机会了,他和两位大哥也没有活路了。

“是你!是你!”崔舟看见郭祈的瞬间激动起来,“大人,就是此人诓骗我们卖身进了矿洞,矿山死伤无数,求大人做主。”

柳大郎也神情激动起来。

这些日子他一闭眼就是母亲病重而亡,父亲被大火活活烧死,三弟被人一剑斩断头颅,四妹被贼人**而死,妻儿险些一尸两命。

柳大郎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瞪着郭祈,而对方却挑衅似地,依旧是那般气势从容。

“大胆刁民,无辜攀咬朝廷命官,本官留你们不得,来人,赶出城去。”李溪之一反先前的态度,差了人就要将他们赶走。

然而崔舟却不想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只见他仓促起身,双眼猩红,抽出前来催赶的官差腰间的佩刀,朝着郭祈而去。

李溪之叛变。

此生无望。

他不如拼此一搏,和那恶贼同归于尽。

谁也没有料到这一刻。

就连李溪之都被他吓得站起身来。

官差大惊,连忙阻拦,柳大郎和裴朔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然而郭祈却依旧气定神闲,根本用不着他亲自动手,只见刀光一闪,崔舟还未近身,便见血光冲天——

崔舟脚步立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手中的官刀咣当一声摔在地上,他嘴里呜咽不成声,僵硬地转头看向裴朔和柳大郎。

裴朔和柳大郎被眼前的一幕已经吓呆了。

随着崔舟身躯倒去,裴朔看到了郭祈身前的侍卫。

郭祈撂下手中的茶碗,“李大人,这三个人刺杀朝廷命官,该当何罪啊?”

李溪之双目死死盯着倒地的崔舟的尸体,最后坐回了原来的位置,嘴唇都在颤抖,“此乃崔舟一人所为,柳大郎、裴怀英你二人诬告朝廷命官,各打五十大板,赶出城去。”

他说完这些好似所有的心气儿都被浇灭,为官二十载,他还是第一次做出这样的判决。

柳大郎和裴朔被拖出去的那一刻,裴朔还死死盯着崔舟的尸体。

二人被架在木板之上,第一下就打得裴朔浑身一颤,他死死抓着木板的边缘,旁边柳大郎更惨,他颤颤巍巍从怀里掏出几个仅剩的铜板递给衙役。

“官爷,我弟弟还小,能不能饶他一命。”柳大郎自知死命难逃,可裴朔天资聪颖、年岁尚小,他还不该死。

然而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嗤笑一声,那几枚铜板滚落在地,裴朔一抬眼看见的就是那件精致的苏绣白袍,那人一抬手,语调轻扬,“没吃饭吗?用点力气。”

啪——

官差得了令,手下力道更重了几分,柳大郎当即便是惨叫一声昏了过去。

重板打在身上,裴朔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要移了位,喉咙里发出压抑的闷哼,他只能凭着本能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嘴唇都被咬破。

十板子下去,他的后背已是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衣襟滴落,经年浸染鲜血的木板又多了几道猩红的血色。

裴朔额前大珠大珠的冷汗往下掉,两侧的衙役似是不忍,手上的力道轻了几分,但挥舞起来依旧生风没叫那郭祈看出门道来。

然而裴朔已经感知不到痛觉了,后背早已麻木,就连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两眼生黑,半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

二十板子时,裴朔抬眼,看见大堂内李溪之背对着他们,双手垂落两侧紧紧攥成拳,堂内崔舟的尸体被人盖上白布匆匆抬了出去,身侧柳大郎的呼喊声逐渐轻了下去。

视线中最后只剩下那双白靴。

裴朔已经发不出声音来,嘴边大口大口的鲜血往外吐着,他似乎已经没了意识,只觉得自己的灵魂已飘在府衙上空,看着自己的躯体被人打着。

三十大板的时候裴朔已经彻底昏死过去,只剩下两摊烂肉在木板上趴着。

等五十大板过后,天边下起雨来,郭祈站在檐下,有人替他撑着伞。

官差行色匆匆,有人分别在柳大郎和裴朔鼻前探了呼吸,最后朝郭祈摇了摇头,郭祈摆了摆手,一卷草席将人卷起,拖出去的时候地上血水雨水混合,衙役们扫了许久都没散去血腥味儿。

更深露重,乱葬岗内蚁虫横行,突然,一只手从众多尸体间伸了出来,裴朔搬开压在自己上面的尸体爬了出来。

“咳咳——”

他的身体如同一块破布一般,稍有动弹便是五脏六腑的剧烈疼痛,他脸色惨白,面目狰狞。

“大哥。”

“大哥……”

他强撑着身体在乱葬岗翻找了许久,等他找到柳大郎的时候,对方一只手已经被野狗咬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