驸马愚蠢但实在貌美 第119章
作者:琼枝玉叶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如炸雷般撕开晨雾,轿帘上金线绣的并蒂莲随着颠簸泛起涟漪。
李观端坐在枣红大马之上,玄色喜袍上金线绣的祥纹在阳光下流光溢彩, 胸前系着大朵的红花, 官帽上也插满红黄相间的小花, 整个人比中榜那日还要意气风发。
裴朔和谢蔺、霍衡挤在人群中堵着耳朵听着鞭炮声围看, 裴朔还是第一次见到李观脸上露出那么明显的笑容。
历史上的故事不会重演。
雍州路远,杨汝玉病弱,所以才会病死途中, 现在杨汝玉就在京城, 病情转好,昨日他们还一起去池边摘荷花, 说要为她添红妆。
今日他们就会成为夫妻。
杨汝玉不死,李观就不会抑郁被贬,更不会辞官归隐, 不知道历史的走向会不会因此而改变。
裴朔欢喜地看着李观从马上翻身而下,队伍已经迎到了杨家门前,红绸高高挂起, 双喜之字贴满整个房梁, 只是大门紧闭, 李观甚至整了整衣衫,确保冠帽端正。
他小心翼翼地敲响了杨府的大门,随后弯腰行礼,“岳父大人, 小婿来接娘子回府。”
然而大门一动不动。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笑声,按照惯例,新郎进门迎亲时都要被新娘子刁难一番, 看来今日也不例外。
“不知道杨姑娘会出什么题目?会不会把咱们满贯京城的大才子难住?”裴朔嬉笑道。
霍衡啧啧几声,“那可不好说,杨姑娘才学可不在文德之下,他要是被难住可怎么办呢?”
谢蔺轻笑一声,“文有驸马,武有将军,还怕新郎官被难住吗?”
霍衡一拍手,“对啊,李观你大胆敲,要是有比武的环节,看我替你把他们打的落花流水。”
裴朔拿扇子在他头上敲了一下,“李观是要娶妻,不是比武招亲,你把新娘的亲眷们打个落花流水还怎么成亲?”
“有道理,那我只浅浅打一下。”霍衡难得没跟他斗嘴。
李观笑得很开心,时隔多年,他终于要娶到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母亲也终于愿意接纳她,思及此,他又敲响了杨家的大门。
“岳父大人,小婿前来迎娘子回府。”
然而杨家的大门还是紧闭,甚至没有一个人出门来接应,更无试题,李观又敲了几次,依旧没有动静。
人群中终于渐渐察觉出不对劲了,裴朔和霍衡对视了一眼,俩人趁着人群哄闹,悄悄挤了出去,找了棵大树,裴朔准备抱着树准备往上爬。
然而他已经多年没有爬过树,技艺有些生疏,抱着大树攀了许久,好不容易踩着霍衡爬上去,终于看清了杨府内的情形。
裴朔瞬间瞪大了眼。
似是不敢相信般,脚一滑,整个人从树上摔了下来,久久不能动弹。
“怎么了?”霍衡拉起他,见裴朔这般表情,心里也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开门了!开门了!”
人群中终于爆发出一丝呼声。
裴朔顾不上和霍衡说里面的情形,猫腰就往人群中跑去,等他终于推开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正好看到杨府的大门敞开。
满目白绸悬挂。
哭声不止。
李观脸上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消散,裴朔也终于愣在当场,他刚看到的一切不是幻象,身后的霍衡好不容易追上裴朔,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也骤然怔住。
“怎么回事?”
“不是成亲吗?怎么挂白?”
“是啊,这新郎官莫不是走错了地儿?”
人群瞬间议论开。
穿过人群,李观眼神呆滞扶着门框,脚下被门槛绊了一下,踉踉跄跄地往里跑,像是猜到了什么事。
杨府的下人管事全部换上了白衣白布,有小厮正踩着高凳摘房梁上的红绸,转而换上了白绸,窗户上的喜字被人撕掉,换成了白字。
大堂正中央,杨伯父岣偻着脊背摔坐在地,周围的管事婆子们围着他说着些什么,白绸之下,黑木棺材的颜色醒目刺眼。
“玉儿。”
李观张了张嘴,来往的管事婆子们脚步匆匆甚至都顾不得搀扶他一下,他踉跄着下了台阶,只觉得脚步虚浮,身体一歪,险些摔了下去,好在被人扶着。
“姑爷。”那扶住他的小厮红着眼睛,看向他的眼神欲言又止,他心疼自家小姐,又心疼姑爷。
“姑爷,快去吧。”
“小姐她……”
李观脑子嗡地一声便听不得任何动静了,眼前只剩下满目的苍白,他半跑半摔着,整个人终于扑倒在棺木前。
棺木还没上盖,里头躺着一个女子,鬓发金钗还未拆卸,脸上的妆容都是干干净净新擦的胭脂,指尖还染着豆蔻,双手交叠放在小腹前,安静的样子就像是睡着了。
她还穿着今日的喜袍,那是杨汝玉自己一针一线绣出来的,上面的鸳鸯还有李观亲自动手绣出来的几针,只是歪歪扭扭,一瞧就同别的针脚不一样。
李观看着那衣袖上歪扭的两针突然笑出了声,他这一声顿时吸引了杨伯父的注意,他怔愣得看着李观,李观还在笑,笑着笑着眼泪就再也止不住。
“汝玉……”
他伸进棺材里想去牵她的手。
“怎么会这样?我们明明马上就要成亲了,我马上就要接你入府,我们很快就能厮守一生,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会这样?”
他眼睛通红,整个人伏在棺木前痛哭不止,恨不得当场随她而去,杨伯父老来丧女,一夜之间鬓发半白,像是老了十几岁,眼睛哭肿得像个核桃。
“她早上还好好的,妆娘替她上了新妆,丫头婆子们还在嬉笑打闹,可不过一转眼的功夫……”
“她心疾突发,甚至都没等来大夫,人便没了生息。”
裴朔僵立在门槛处,瞧着院子里李观的玄色喜袍与满院素白刺目地冲撞着,他整个人也有些站不稳似得。
“怎么会这样?”
“还是改变不了吗?”
裴朔嘴里不断说着什么。
明明杨汝玉已经从雍州来了京城,她的病情明明已经转好,为什么还会突发恶疾?到底是为什么?
“驸马,驸马。”谢蔺在旁边扶着他,眼里尽是担忧。
院中白绸刺目,门外喜轿停靠,轿夫们显然也是第一次遇见这种事儿,所有人都不知所措地看着杨府内发生的一切。
“文德。”有李家同来迎亲的长辈看着这一幕忍不住劝道:“先将喜轿抬回吧,我们回去准备一下再来吊唁。”
李家虽然谈不上是什么大户人家,但少说也有百年底蕴,虽有没落,但如今李观高中榜眼,又入翰林院,这种事传出来容易惹来流言。
“叔父说的对。”李观起身,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岳父大人,还请您允我迎娘子回府,汝玉虽死,可她是我下过聘换过定的妻子,她是我李家的主母,我要迎她回李家。”
杨伯父愕然地看着他,“你还愿意迎玉儿入府?”
按照规矩,未出阁的女子就算是意外亡故,也不能葬在祖坟,灵魂无处安息,条件好些的人家找个庙宇供奉,差些的就只能找个荒地埋了,甚至有的人家为了女儿能有个安息之地不惜配备冥婚。
如李观这样的,别说迎一个死人入府,就算是亲事定礼也是可以退回的,可李观竟还愿意迎她入李家门。
“文德!”杨家叔父呵斥一声,“今日是大事,你不可胡闹。”
李观面如死灰,如行尸走肉,双目空洞无神,好似一下子所有的精神气儿都被人拔光了,“叔父觉得我在胡闹?我只是想娶她而已,我只想要一个杨汝玉,为什么你们都不肯?”
“母亲嫌她病弱之躯不愿履行婚事,你们嫌她门楣过低不能给我仕途助力,但这些我都不在乎。我只要她,我只要杨汝玉。”
“我只要杨汝玉!”
“抬棺!”
随着李观大喝一声,有小厮来为杨汝玉盖上棺盖,跟来的李府中人也只得凑足了人将大堂的那口棺材抬起,所有人跟在李观身后。
“我的儿……”
“你找了个好夫婿啊。”
杨伯父颤颤巍巍地扶着门框抹眼泪,看着漫天的纸钱,眼泪横流。为什么苍天不能允许这两个孩子好好在一起?为什么历经磨难偏还要再横插一刀?
杨府外面的人围堵了里三层外三层,霍衡扛着枪连同李府的人开出一条路来,李观重新翻上高头大马,只是脸上再无喜色。
“今日是我李家迎新妇,继续敲锣、继续打鼓。”
李观高喊一声。
迎亲队伍再次吹吹打打响亮起来,只是原来抬着喜轿的位置换成了一口棺材,那棺材上,红绸白绸交错,醒目非常。
街道上人群拥挤,众人谁也没见过这样的怪异之事。
“这是怎么回事?”
“这新郎官怎么抬了一口棺材?”
“我还是第一次棺材上挂红绸的。”
“唉,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今日李家迎新妇,谁料……这新婚当日新妇恶疾突发故去了,新郎官执意要抬棺木回去拜堂。”
“竟还有这样的事,是哪个李家,竟能生得出这样重情重义之子。”
“是南巷铜锣的李家,他太祖曾官至尚书,曾祖又任过一方太守,他就是满贯京华无人可敌的第一才子李文德。”
“为子才名盖世,为夫情深义重,真是生子当如李文德,嫁夫当嫁李文德。”
裴朔这一刻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天命如此,为之奈何]。
他已经做足了准备,甚至还让太医守在杨府以备不时之需,可偏偏杨汝玉还是在新婚之日病故。
为什么会这样呢?
第104章
武兴十五年, 十月中。
李观在翰林院得罪了人,被贬至地方小县任县尉。
李观遂携家眷同往。
临行前,裴朔和霍衡去送行, 李观整个人再无少年心气, 胡子都没刮, 发丝凌乱, 眼底无光。
“李观,我……”裴朔想说些什么,他最终还是没办法改变李观孤独终老的结局。他不敢面对李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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