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在朕屋顶上打架 不许在朕屋顶上打架 第9章
作者:灌木朱瑾
赵霁到底是没好意思把那些彩虹屁扔到旬礼面前,板着脸道:“青州暴雨已经连续十几天,为什么没有相关的汛情奏折?”
旬礼被被突然传唤,过来的一路上心里想了无数种可能,甚至连皇上要大兴土木给他自己个儿扩充后宫都设想到了,一肚子拒绝甩锅的腹稿,结果皇上一开口竟然是问青州暴雨?
旬礼在惊出一身冷汗的同时,满脑子都是‘皇上怎么会知道青州暴雨!?’这句话跑马灯似地转来转去。
这可一点都不符合曾经端王在大家心目中根深蒂固的人设啊!
端王是谁!
夜御八妹的主!有名的纨绔。
平时最大的爱好就是写书法,画画,搞收藏,蹴鞠,泡妹子。
端王登基,所有官员心提起来的同时,也都松了一口气。
提起来,的原因是领导不顶用,底下的职工肯定得加班。
松一口气则是,最起码领导不会太严苛,摸鱼什么的问题不大。
但是!陛下为什么突然画风突变!?现在问我青州暴雨的这个人到底是谁?!
这真的是陛下吗??
跪在地上的旬礼听着赵霁的责问,竟感受到了天家的威仪和龙颜震怒之后的震慑。
即便低着头,他都能感受到身前皇上的冲天怒火,和存在感极强的压迫!
陛下原来这么可怕的吗?!天子之怒,从来不容小觑。
旬礼额头迅速沁出汗水,却也顾不上擦拭,脑子更是乱成了一团浆糊。陛下才登基一天,他是如何知道青州的事情?难不成朝中有皇上的暗探在传送消息?这么一想,旬礼的思维又跑到了暗探上,拼命反思自己平时是否有表现出对这位端王的不敬。片刻之后,又因为无法集中精神,大脑短暂停工。这么瞬息之间的工夫,所有到了嘴边的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一个念头
——端王的可怕恐怕是超出了他们以前的想象。眼前这位爷,怕是有大能力的。他以前绝对都是在藏拙!
缩在殿角落,垂着头的那个侍奉过三代君主的老太监颤巍巍低着头,做出了和旬礼一样的判断——陛下在藏拙!
而这场诡异风暴的台风眼中心,赵霁双手握住扶手,在努力压低声音给旬礼造成心理压迫之后,实际上心里正在不停开小差。脑子里全都是:我刚才有没有通过表达怒气的方式震慑住这个人?
看样子好像是震慑住了……吧?
他完全不知道他给他们带来的心理阴影,所以就更不晓得,从他坐下批奏折的那一瞬间,他的一举一动就已经都完全从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让他在所有人的心中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实际上事实是,刚刚他下朝拦住他的黄门就是象征性走走形式。毕竟新皇登基,谁也把不住皇帝的喜怒。来劝人的老太监都是提心吊胆战战兢兢,生怕惹恼了这位主。要是当时赵霁直接开口说句【滚犊子,我要去玩。】
太监绝对能够当场变成屁,把自己给放了。
谁都没有想到,就这么一劝,皇帝就真来了!
而且真的就这么坐下认真批奏折了!
赵霁哪管这些人心里海沟一样诡异的脑回路?他正端正坐着,一脸怒容等着旬礼给他答案。
旬礼当然没办法回答。屯田部和虞部现下都归他管,章惇大人追着他要开封屯田划分,他忙那个已经忙得不可开交,真的就没有留意过河工。
青州汛情他当然知道,但也有消息说只是淹了部分田地,其他无碍。
所以他即便知道这事,也没有往深里想过。
今天跪在这里,承受着天威震怒,更加不敢开口说自己知道了。支支吾吾,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陛下!臣却是不知情,全因近几日章惇大人叫我放下手中所有事物重新划分开封附近屯田……”
章惇……
赵霁伸手揉了揉自己眉心。
嘶——
好像有点麻烦呀?
第7章
或许,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就不得不介绍一下章惇其人。
当时赵霁登基时候,唯一的章*赵霁的希望之光*惇。赵霁从登基就格外关注这老头,闲着没事干就旁敲侧击打听他。加上渐渐扣着脑门回忆起来的似真似假的历史。章大人算是在赵霁眼里头一批形象丰满起来的人物。
章惇,位居丞相,是个五十来岁快奔六的顽固老头。是向太后‘要搞一搞’的‘死亡笔记’名单上的头一位,亦是赵霁昨晚一晚上都琢磨着要怎么做才能保下来的新政先锋。
当然这位不止看起来很难搞,实际上也很难搞。他犹在江湖,江湖上也全是他的传说。
听闻,哲宗请他回来搞新政的时候,这老头借着这个机会顺便搞了一下跟他敌对的旧派代表。把人家贬谪的贬谪,流放的流放,全弄走了。被他弄走的人里面还包含着曾经和他是好基友的大名鼎鼎的苏轼苏东坡。
又听闻,他当独相的时候嫌老对头司马光死地太早不过瘾,上折子非常认真地申请掘司马光的坟。皇帝都被这个疯子吓了一跳,死活没答应。
再听闻,他看皇帝的后宫不顺眼,背地里联络了个宦官,嫁祸高太后和皇后,想一举把皇帝的后宫最有权势的女人都一锅端了。也是幸好皇帝虽然软和一点,但是原则问题上非常清醒,加上和稀泥水平十分高,才没让这老头把他妈和他媳妇一起连锅端了。
就这么个迷一样经常搞事情的老头,看起来比谁都像搅风搅水的奸佞,可哪怕后世,对他的评价也是赞多于贬。
因为除了掘人祖坟那件事纯属就是这老头泄私愤,其他时候,老头这么做都是有他的道理的,那就是一心为了大宋。包括联络宦官想要搞掉太后,都是因为宫里女人往自己娘家搂权利,手伸实在太长的缘故。
章惇其人,执拗,睚眦必报,小心眼,插手后宫,谁都想搞。顶着一副耿直的人设,处处招人讨厌。
但这偏偏成了赵霁想保这老头一手理由。
赵霁才登基,手中没有权势,地位不够稳固,而朝堂权利分割,他被迫站在了风头浪尖。加上又是新手业务不熟练,难免会出个错误,万一再被人抓住痛脚咬上一口,那才是真的不划算。为了防止这事情的发生,那他就得暂时避开焦点位置。
怎么避开?
给满朝文武找个敌人。
赵霁需要个人在前面给他挡子弹吸引火力,外加给他冲锋。
没有任何人比猫嫌狗憎的章惇更加适合成为焦点牌了。
更重要的是这老头办事能力确实强。
向太后联合蔡卞扶持韩忠彦上位,想从章惇手里削权,这谁都看得出来。而赵霁早从章惇独断专权堵太后也要阻止他登基的时候就打定主意把章惇立为他权利回笼之前的焦点。
他甚至比这老头自己都害怕章惇把自己给莽死。
天天担心,以章惇独断专横,谁不合他意他就劈头盖脸怼到对方脸上的行为给他自己踩雷,再自己把自己给炸喽。这两天,他都故意不提到他。就当是他从来不知道他登记之前章惇扯着嗓子唱过反对票。对种种关于他的风声也不闻不问。
谁成想,兜兜转转,到底今天还是没能避过这老头。
赵霁心思转得很快,可却面上不显。
章惇私自找朝廷命官要屯田这事,往小了说是‘滥用公共资源徇私’,往大了说,那就是‘有谋逆之心,想造反’。赵霁这时候开口如果重查就算是往严重里定性了。所以这事可不能认!得替他推了!
他抓起一个不太重要的奏章,批头朝旬礼砸了下去,装出盛怒的样子道:“章大人身居高位,问你要小小屯田划分?”这边怒喝完了,收回手晃了晃膝盖,脑子飞速运转,一边想着怎么给自己找台阶,既能够避过章惇,又能把青州的事情问实了。
这算是他登基的第一件事,章惇得保,可青州也得查。
哪怕为了青州黎民,他需要知道青州的真实情况,而不是官方报告的情况(就看那堆彩虹屁,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水分)。
现在还在正月,奏折里的什么窗外的小鸟在唱歌肯定是文学家在彩虹屁过程中的写意创作。但是‘雨’可不像。没有文学家创作彩虹屁还得虚构上连月暴雨。
这春寒料峭的天气,暴雨,冰冻,汛情。三者撞在一起,如果青州没处理好,必定死伤无数。若是当地官官相护,压下汛情,更是吃果果草菅人命。
北宋末年民间其实经常爆发起义。一伙儿地,几乎没有间断。但因为起义的主力军都是些吃不饱活不下去的普通农民。
加上起义频率过于频繁,又大都没起什么大水花,史书上除了几个差点让朝廷换天的起义,其他记载都不多。
不多并不代表没有。赵霁有些担心山东那边无辜百姓死伤太多,更担心那边人揭竿起义。
他倒不是怕自己死,他是怕起义军死。现在他皇位坐的挺稳的,真要起义,那些‘造反’的平民十有八九都活不了。可千万别他刚刚登基,屁股都还没坐热乎呢,身后就得被迫背上几千几万条人命。那可真折寿了。
旬礼陷入了可疑的短暂沉默。赵霁虚着眼睛有以下没一下地瞥着跪在地上的人。脑子里准备的话基本成型。见旬礼迟迟没有回禀,抽冷子又压低喉咙呵斥了一句:“说话!”
皇上登基,朝堂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章惇实在是太嚣张了,很多人敌不过就去拍马屁抱大腿,但是也有不少人琢磨太后的心思,加上实在讨厌他,暗戳戳想要挖坑把他弄下去。旬礼也是这群人之一,所以才这么白莲花似地告了个黑状。
谁承想听陛下的意思,言语中竟透露出对章惇的回护。
这让旬礼摸不着头脑的同时,更加惊惧。
事还没想明白呢,听到陛下那一声呵斥,脑子一片空白,用尽全身的细胞都要把黑锅甩出去。于是没过脑子地脱口而出:“陛下,要知道青州的情形,青州通判此时正在开封。”
赵霁脑子自我检索了一下这两天积累的知识储备里的小百科。
通判。州府的副官,专职水利,家田,粮运,诉讼……
陛下表示这个方案虽然是在甩锅,但可以接受。扭头,对因为他发火而吓得一同跪下的小太监道:“去,把青州通判叫来!”
不长时间后,在宦官的带领下,一个中年人迈着急促的小碎步走了进来。
还没等人站稳脚,早有准备的赵霁用绳命演出了极端的盛怒,想先发制人诈一下对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叱问:“你们好大的胆子!青州的暴雨和汛情你们还打算瞒下去!?”
来人压根没想到赵霁会发这么大的火。也吓了一跳。
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但赵霁一直盯着他的表情,他的脸上虽然有些惊讶和害怕,但更多的是困惑和不解。正有些疑惑这中间是不是他想错了。
就听对方回道“回陛下,青州虽然有暴雨和汛情但却并不严重。”
赵霁这一诈没诈出来,也没从对方脸上看到说谎的痕迹。内心半信半疑,狐疑:“怎么说?”
那人道:“下官来开封述职之前,青州虽然异象频发,连降暴雨,但是主要河流还没有化冰。落雨只加厚了河床的冰层,除了出海处几个地区,其他都没有给周围田地带来过大的损失。加之陈大人已经下令雇兵丁在暴雨集中地区拓宽河道,等河床冰化时,也能预防汛情。”
赵霁没想到彩虹屁马屁精陈大人竟然不止会放彩虹屁,还是干了实事的。
心里暗暗把这事记下。如果这人说的是真话,那他就放过彩虹屁一马,若是假的,纸包不住火,藏得再严,只要细心总能发现些蛛丝马迹。
赵霁把青州暴雨暂且放在了一边。
道:“行了,旬礼你先回去。以后记得今天之事,引以为戒。以后事情无论大小,关乎社稷之事都要呈报。”
旬礼战战兢兢离开,赵霁瞥到旬礼后退时候苍白的脸色,突然后知后觉地心里一惊。
哎?似乎有些不对。
赵霁沉默反思。他太急躁,光想着诈一下这些人来求个真相,其他地方却没有顾虑周全。他这人设怕不是要崩!
看旬礼的表情,怕今天之内,跟旬礼交好的几个官员都会知道今天发生的事情。而不出三天,全开封也都会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事情了!
而‘通过奏折发现青州暴雨,再把工部尚书叫过来责骂一顿。’这种行为根本就不符合端王的人设。
就算现在没崩,也马上就崩了!
想到这里,轮到赵霁脸色发白了。确实没有任何人限制他一定要保持赵吉的人设,但问题是变化太大OOC太严重,在迷信盛行的古代,保不准会有人想到些其他的地方去。
就算要变,赵霁也想细水长流地一点一点改变。而不是登基之后一夜之间改头换面。硬要攀扯什么心机深沉隐忍不发也不是扯不过去。
但赵霁自认没那个本事扮演城府高深的老狐狸。他要是立那种假装纨绔卧薪尝胆的人设,翻车几率大大增加。
他不能一辈子装赵吉,总归是要把所有的行为举止和思路渐渐呈现到明面,可他若变,也得细水长流缓缓图之。否则金兵还没南下,他就被一群,封,建,地,主,当成借尸还魂的厉鬼,扔火里去了。
但眼下看旬礼的脸色,怕是已经有什么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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