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 神都 第78章
作者：淋栯
艾米丽曾在他通读完材料后问过他，看完这些会不会想和哨兵回归正常的社交距离。
平心而论，叶泽不想。即使知道他们之间如今的互动程度早已超过朋友的界限，但如果让他去有意规避，降到正常的距离。
叶泽垂眸看了看微风拂过，书页上正好显示的内容。
[距离限制：非情侣关系的哨兵向导之间，在日常相处时，应保持一定的安全距离。严禁在一米范围内主动释放精神力，若因特殊情况（如紧急救援，突发精神波动等）突破距离限制，必须提前口头告知对方，并在事后说明原因。]
[时间限制：非情侣关系的哨兵向导当近距离释放精神力时，单次释放时间不得超过30s。若有考核、实践等课业特殊需求，长时间接触后需保持两天以上的隔离期。]
......
看着这些规定，叶泽觉得无论哪一条他都难以接受。上瘾是相互的，显而易见，不只是对方，他也早已沉溺于这段关系中。
叶泽将翻看后的书籍放回原本取出的位置，随后走出资料室，来到无人的休息间，发出了一则通讯邀请。
只是异变陡生，在哨兵接起的刹那，叶泽听到了重剑与短兵器碰撞所发出的刺耳声响！
不对劲，塞缪尔明明已经结束了战斗，此刻应该在调整状态才对。叶泽听着对方明显有些虚弱的喘息声，有些着急。
但此刻他并不在家中，周围也没有游戏舱的存在，完全无法帮到哨兵。他现在能做的只有屏息，不要出声干扰到对方的判断。
打斗声仍在继续，叶泽隐约从兵器的撞击声中捕捉到了其他声音，听起来像是那位名叫[瑶光]的玩家的声线。
“艹，真是个疯子。”
“就你这种下三滥的人还想进我家，门都没有！”
渐渐地，打斗声越来越微弱，到后来叶泽只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玩家倒地的闷响，一切才宣布告停。
只是周围环境一旦安静下来，就只剩下塞缪尔粗重而急促的呼吸，以及[瑶光]带着关切的询问。
“嘶，我已经将这家伙投诉了，你没事吧......”
滴的一声轻响，通讯结束。
叶泽呼吸一滞，这是终端持有者陷入极端症状自动触发的挂断提示音。
尽管此刻身边没有游戏舱，但结合刚才[瑶光]最后的那句发言，叶泽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些不安，赶忙打开了论坛中置顶的一则加精帖。
【官方】[违规玩家ID汇总]
叶泽感到身体有些不自主地发抖，迅速地按照最新评论查看，前1s刚同步的内容。
4198L（楼主）：（永封名单）[精神力自爆]ID：[烈嚣]
在看清的瞬间，叶泽只感觉心猛地坠入冰窟，同时一股无名怒火熊熊燃起。他基本可以断定，当初那个长相酷似布莱克的玩家[烈嚣]，十有八九就是布莱克本人。
真是阴魂不散的煞鬼，缠着他还不够，为什么还要去伤害他身边的人！
哨兵本来就因为紊乱还不稳定，新生的精神屏障脆弱如同薄纸，还刚在游戏里经历了那样一场恶战。虚弱之际遇上布莱克这个疯子，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叶泽闭紧双眼，不敢过多发散。
竟然是精神力自爆这种丧心病狂的手段！
只是游戏内永久封号显然太便宜他了，布莱克理应为他一贯的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
“精神压制、能力抑制......”
艾米丽手上动作飞快，然而即便她努力保持镇定，在听到年轻向导冷静地控诉时，还是难□□露出一丝愕然与恼怒。
是了，权贵世家加上还说得过去的精神力等级，足以让心术不正者内心的恶无限放大。这个行迹恶劣的哨兵，多半是被延迟觉醒的年轻向导所吸引，以对方未觉醒的身份为借口，妄图加以干扰操控。
艾米丽很难控制自己不掺杂个人情绪，她愤愤不平地将青年的证词以及留存下来的证据，一并上传至云端。只是在提交前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开口追问。
“在这之前是不是还发生过其他事情？如果方便的话可以说出来，这样我还能进一步完善案底。”
话音刚落，就见刚才还冷静陈述的青年，在她追问后带了些肉眼可见的怒气。显然如她所想，年轻向导没有选择觉醒当日进行申诉而是今日，背后定然有促使催化的特殊原因。
“他使用精神力自爆这种恶劣手段，伤害了一位SS+级哨兵。”
叶泽想起刚才那突然中断的通讯音，只感觉内心疼痛，也不知哨兵现在状态如何，脸上满是焦虑。
而艾米丽在记录完他补充的内容后，竟陷入了短暂的发愣状态，随后，女人带着些许不确定开口询问。
“那位受到伤害的SS+级哨兵，就是你的游戏搭子？”
叶泽有些不明白对方为何会重点关注这点，但还是如实回答道：“是的。”
得到了与自己猜想相符的答案后，艾米丽惊讶之余倒是松了口气。她带着还处于状况外的年轻向导，来到了器材室内的一台精密仪器前。
毕竟在军校里待了一年，叶泽对这台仪器并不陌生。因为精神体成年后的觉醒者，都需要到这台仪器处进行匹配度鉴定。
只需输入精神力，再提供少许新鲜血液，主脑便能在短短几秒内，检测出与检测者当前匹配度最高的觉醒者。
叶泽不太理解艾米丽这么做的意图，要知道自家小鹿虽然因为高相性哨兵的存在而加速成长，但目前也只是刚刚进入亚成年期，还未达到强制匹配的标准。
而且哨兵现在还需要他的治疗，要是进行强制匹配，万一被主脑强行分配……
艾米丽看着青年面带抗拒，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都没给青年解释清楚，赶忙给已经心生退意的年轻向导吃了颗定心丸。
“放心好了，我不是棒打鸳鸯，那位绝对是和你匹配度最高的哨兵。”
“只是园区那边需要证明，我这边拿到你们的匹配度才好向上申请，你难道不想去见他吗？”
“想的。”
叶泽也不知道一切是怎么进行到的这一步，最后还是小鹿用软软的脸蛋蹭醒了他。叶泽抬起头，就看到鲜血自他划破的指尖流出，化作丝丝缕缕的血色细线，被有实质的莹白色精神触丝缠绕，裹挟着没入仪器尽头。
紧接着，叶泽瞧见圆环中心的数值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狂攀升，比他以往旁观过的任意一次现场匹配都要夸张。
他还没来得及眨眼，那个数值就已经飙升到了最高值，随后定格不动。
-100%-
“叮����”
同时响起的还有终端的公告音，这个声音叶泽也是熟悉的，那是帝国每检测出天命就会响彻的全局通告音。不同的是，曾经他只是通过终端得知这个消息，如今那个主角却变成了他本人。
叶泽在原地半天回不过神，直到稀里糊涂被艾米丽带上了悬浮车，依旧显得有些木讷。艾米丽显然得到了塞缪尔的具体方位，叶泽瞧见熟悉的建筑物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底气不足地发问。
“我这个时候去见他，会不会影响到他的治疗？”
艾米丽满脸诧异，丝毫想不通青年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怎么会呢，你去了他才能得到真正的治疗啊。”
听了这话，叶泽半信半疑。直到二人率先和塞缪尔的主治医生碰面，又得到了同样的答复，叶泽才真正定心。
“谢天谢地，就差你了！”终于见到塞缪尔口中天命本人的莱尔泪流满面。
在与这位年长医师治疗前的沟通中，叶泽捕捉到那些被塞缪尔隐瞒的关键信息。果然和他预想的大差不差，对方先前的症状确实是由于屏障引发的，但其实治疗方法一直都近在咫尺。
作为天命，哨兵最相契的那一半，他拥有重塑对方屏障的能力，只不过这部分在全息游戏中无法实现，需要赖于现实罢了。而塞缪尔一直以担心会伤害到他为由，从未跟他主动提及，选择默默忍耐。
如今对方的屏障再度崩塌，哨兵的域内甚至因为被精神攻击掀起了风暴。然而即使是这样，如果不是他主动前来，哨兵还是会选择独自承受。
叶泽望着面前面前仍旧紧闭的房门，心疼的同时也上了点火气。要知道他现在有莱尔转移的权限，刚刚明明已经操控完毕了。显而易见，是哨兵用蛮力风轻云淡地抵消了这一切，即使到了这个关头，对方仍不愿放他进去！
SS+级哨兵的力量确实可怖，但毕竟已经处于开启状态，监护室内精神力封锁功能已然暂停。叶泽能感受到哨兵无序的触丝透过缝隙，迫不及待地与他纠缠。
叶泽将手搭在与哨兵仅一门之隔的位置，精神触丝如水般舒展、蔓延，轻而易举地透过肉眼窥不见的缝隙，攀上银发青年紧绷的躯体，没入对方没有丝毫屏障遮掩，飓风四起的域。
瞧见哨兵域里这幅残败模样，叶泽禁不住语气加重道：“学长，松手。”
下一刻，原本纹丝不动的门应声而开。叶泽一惊，完全没想到会如此顺利。本来搭在门上的手没了撑力，就这么水灵灵地落在了对方依旧紧绷、还在试图发力的手臂上。
属于天命的知觉触丝没了阻碍，顺着这点皮肤接触，迫不及待地笼罩住身形单薄的青年。
叶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双腿发软，然而还没等他缓神做出反应，就见哨兵似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都到这个时候竟然还试图阻拦他！
塞缪尔内心天人交战，声音里压抑着复杂的情绪，艰涩地开口：“你不该……来这里的......”
叶泽瞧着哨兵这幅模样，又气又心疼，忍不住笑了。感受到身上来了些力气，当着塞缪尔的面，将那二位塞给他的电击项圈随手放在了门外，拦下哨兵欲阻止的动作，再度开口。
“现在，立刻，马上，去沙发上坐好。”叶泽瞧见对方虽有动作，但脸上还满是挣扎，只得咬牙下了剂猛药，“今天要是再推开我，往后也不再见了。”
塞缪尔本就因为天命的指令，身体不受控制地照做，此刻听着青年故意说出的狠话，心中最后一丝挣扎彻底消散，彻底放弃了抵抗。
待二位主人公都从镜头内消失后，那扇门再度严丝合缝地闭合，发出沉闷的声响。
莱尔看着被冷落在外，本来特地交给青年的防身道具，急得不行，当即就想启用备用应急方案。可还没等他起身，就被艾米丽一把拉回原位。莱尔一脸茫然，完全想不通，向导协会的人为什么还没他关心向导的人身安全。
目睹全程的艾米丽明显放松下来，活动着刚才因全神贯注而紧绷的关节，拍了拍莱尔的肩膀，笑着安抚。
“别瞎操心了，这可是言灵。”
第60章
得知患者天命主动前来的消息时，莱尔将本该在冰冷诊室内的塞缪尔，转移到了看起来更温馨些的监护室，美其名曰给二人营造一个放松惬意的疏导环境。
此刻被“言灵”轻易制服的危险哨兵，正顺从地坐在沙发上，任由青年处理他的伤口。
这样的环境确实不会让人感到过分紧张压抑，可随之而来的问题是，叶泽感觉自己快被哨兵的知觉触丝所淹没了，甚至整个空间都充斥着对方的气息。青年轻轻吸了口气，将手中的纱布收尾，打了个精巧的结。
处理完一切，叶泽这才敢将注意力移回哨兵身上。对方的状态显然很不稳定，双眼布满血丝犹如兽瞳，浑身的肌肉时刻紧绷，像是在努力克制着什么。
不过叶泽倒真没被哨兵这副模样吓到，真正让他不敢直视对方另有其因。
比如在他来之前，哨兵显然又去冲了凉水澡，现在身上仅穿着一件领口大敞的浴袍。再比如哨兵显然是害怕伤害到他，脸上戴着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止咬器。
止咬器这种东西在星际代表的是危险与不确定性，但在蓝星可不是这么个味。叶泽努力摒除内心杂念，眼观鼻鼻观心地继续流程。
包扎好的结实手臂再度隐没在宽大的衣袖中，叶泽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心中泛起复杂的情绪。若不是自己眼尖，发现了角落里堆叠的带有新鲜血迹、略显凌乱的针筒，哨兵恐怕还会将此事默默咽下，独自承受痛苦。
青年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搭在哨兵的额间，动作轻柔地安抚。叶泽软下语气，说出了今天二人见面后，第一句不带指令的话。
“学长，我不希望你因我增添新伤。”
塞缪尔闻言呼吸一滞，可他此刻身体高度紧绷，喉间干涩，竟是一时间无法做出任何回应，连简单的答复都说不出口。叶泽显然明白他的状况，便主动承担起了活跃这过度沉寂气氛的角色。
哨兵的神经此刻高度紧绷，就算叶泽现在已经人在现实，可以调动全部的精神触丝进行疏导，但哨兵域内可是实打实的精神风暴。很显然，不仅需要能使人放松下来的按摩，他还需要用言语来引导哨兵接受自己。
叶泽思来想去，蓦地想起下午在资料室所看到的内容，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声诉说，“先前没跟学长说，我今天有去补习有关向导的书籍。”
手下的躯体瞬间绷得更紧，可叶泽敏锐察觉到哨兵精神域内的风暴，因他的话语有片刻的停滞。于是手上安抚动作不断，继续不紧不慢地说着。
“补课好久才知道，原来日常相处时，需要受那么多限制的约束......”
风暴因他新一轮的话语再度停滞，只是还没等叶泽把话说完，便感受到唇上落下一片阴影，伴随着些许难言的微弱通感。
视线再度聚焦，叶泽看清，是哨兵带着训练痕迹、略显粗粝的指腹，正带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力道，悄无声息却又坚定地阻止了他后续的言语，叶泽听到对方嘶哑出声。
“后悔了吗？”
保持神志本就耗尽了塞缪尔为数不多的理智，此刻哨兵再也没了平日里那副隐忍摸样，瞳中全然是占有欲十足的目光，危险地、像是随时都会爆发地、凶狠地锁定着近在咫尺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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