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都 神都 第103章
作者：淋栯
叶泽靠在硬冷的座椅内，抬手不轻不重地按压着太阳穴，但还是抵不住那点困意。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掠过，原本昏暗的天色泛起鱼肚白，浅淡的金光透过舷窗轻拂半掩的精致眼脸，才将叶泽彻底唤醒。
“呼......”叶泽窝在靠椅内抻着懒腰，悬浮车开始减速降停，一座通体流转着全息淡蓝色光影的巨型建筑映入眼帘。
不多时，舱门开启，冷冽的晨风扑面而来。叶泽紧了紧脸上的口罩，离开被他温热的座椅，头也不回地踏出舱门，去往他先前预约的终端交易会所����晶核贸易中心。
因为星际内终端有一人一端的限制，如果想要更换新型终端，需要现场交易且将旧终端当场销毁。
叶泽原先配置的是最累赘的款式，但好在极易拆卸。
没一会的功夫，工作人员便将旧表盘取下，连同他刚挑选好的新型终端一并带走。
没有“手机”，干巴巴的等待着实难熬，百无聊赖之际，叶泽的视线不自觉地飘移，最终落在手腕那存在感极低的表带上。
透明扁环除了固定表盘没什么其他用途，所以并未被工作人员收走处理。
虽然没什么异物感，但此刻实在太过无聊。叶泽伸手摩挲着环带边缘，找到缝隙，捏住两侧试图卸下。
就在表带松动的瞬间，有什么物质骤然分离，像是撕下了一层无形的膜。叶泽只觉浑身毛孔骤然炸开，令他一时间有些难以站稳。
“先生？需要帮助吗？”
工作人员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叶泽缓了缓神，飞快地将表带扣好，确定看不出端倪后转身，礼貌接过工作人员递来的新型终端环戒，道了声“没事”，强撑着离开了现场。
第97章
站在熟悉的微型脉冲号前，叶泽将新终端激活并佩戴好，贴上车体外部的感应区，在舱门开启的那一刹那迅速钻了进去。
不多时，悬浮车开启回程模式，缓缓升空。
“窗体闭合，净化系统已开启。”
无机制的电子音响起，叶泽倒吸一口凉气，咬了咬牙，一次性将那表带取下。
刹那间，比在晶核贸易中心时更为猛烈的刺痛感来袭，叶泽只觉得半边身子都失去了知觉。长期堵塞的隐秘通道开启，尽管数量不多，但头脑一如觉醒那天胀痛无比。
精神触丝不受控地蔓延至厢体各处，连信息素都溢出少许。好在悬浮车循环装置火力全开，高速运行下，并未泄露分毫。
叶泽瘫在座椅上大口喘息，待视线恢复清明，才将致使一切的罪魁祸首拿到眼前仔细查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看似透明、无异物感的低存在表带内侧，竟藏有无数精巧组件。只是因为呈线条状位于中线，所以边缘完全看不出来。
左右翻转间，叶泽摸清了表带的呈影原理。细链镶进表带的那一侧，可以复制周遭的颜色，有点像“仿制图章”类工具。
拆开组件，数粒沙土般细小的黑色颗粒滚入叶泽手心。刚一触碰，原本探出的精神触丝像是被抹杀掉般，瞬间消失在原地。
“这是！？”
叶泽满脸震惊，结合自己延迟觉醒的异状、眼前晶石的显著效果，以及他所补习的知识，难以置信地喃喃道：“怎么会是息石？”
比起这煞费苦心、巧夺天工的造艺，令叶泽更为诧异的，是息石过分高昂的价格......
毕竟是带有抑制觉醒能力的自然晶石，息石的价格远超那种短效药剂。手心这一撮虽然打成了细末，但很显然，如果换算成完整晶体，至少也有黄豆大小。
打个直观的比方，他今天刚购置的新型终端售价为10502星币，已经算是同类中比较贵的款式了。
但掌心的这一小把息石碎末，少说能买千枚和他同款的终端戒指......
意识到这点后，叶泽有些手抖，来不及思考是哪个大怨种为了压制他的觉醒，无声无息给他投了一千万星币。
叶泽忙不迭抽出纸巾，趁悬浮车尚未落地，将手中碎末无比小心地、丝毫没有遗漏地包裹收纳好。
即便使用了最擅长的包装手法，叶泽仍觉得不安全，又层层叠叠裹了数层纸巾。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悬浮车抵达社区门口，舱门自动开启，叶泽手捧一个圆润纸球，从车体内走了出来。
“踏����踏����”
鞋面踏在地面上发出富有节奏的声响，叶泽屏住呼吸，缓步前行。就在他快要抵达社区门口时，视线内多了个被拉长的人影。
叶泽呼吸一滞，还没等生出什么情绪，就听到异常熟悉的轻笑声。那笑声没持续多久，转瞬化作满是无奈的叹息。
“拿的什么，宝贝成这样？”
如果说刚才的笑声还能用空耳解释，那这完整的句子便做实了当下绝非幻听。叶泽猛地抬头循声望去，瞳孔骤缩，因为他看到了一位身姿挺拔、身形瘦削的黑发男人。
即使那人和他一样，遮挡着大片面容，但叶泽还是一眼认出了对方。
毕竟那可是与他朝夕相伴多年的至亲。
“爸？”
-
虹膜识别成功，房门随即开启。
将鞋子整齐地摆在玄关处的鞋架上后，叶泽规规矩矩地踏着拖鞋，先进入室内将那纸球妥善安置好，而后束手束脚地折回，在叶凛面前怯生生地问道：“爸，您要喝点什么吗？”
叶凛垂眸瞧着叶泽的小鹌鹑样，眼底泛起笑意，抬手揉了揉那久违的柔软发顶，说出了熟悉的台词，“都行。”
“好，好的。”得了令，叶泽小跑着奔向厨房，以生平最快的速度榨好橙汁，拿了个玻璃杯子，倒至七分满，挤了五滴柠檬汁，加了三块最方正的冰块，才将成品端出，来到沙发前，递到了叶凛手中。
鲜橙的清香萦绕鼻尖，熟悉的气息唤回往昔记忆。叶凛悄然收回探查全屋的精神触丝，浅抿一口，细细品味。
熟悉的温度及味道令叶凛瞳孔微颤，没想到过了这么久，小孩依然记得自己的喜好。
这一认知，使得叶凛的唇角不自觉地上扬，而想到房间内并无外人居住的痕迹，更是长舒一口气。
见男人神色缓和，曾被中式教育硬控的叶泽卸下了紧绷的神经，壮着胆子坐在叶凛身侧，问出心中疑惑。
“爸，您怎么也来了？”
叶凛被问得一愣，面上有些不自然道：“你都能来，我自然也能回来了。”
叶泽听完，脸色骤变，想到那场火灾，面露忧色：“难道您也？”
瞧着自家小子这幅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的样，叶凛嘴角抽搐，又因这个小插曲想到他这一年多无比焦灼的内心，放下手中橙汁，一反先前的温和，给了叶泽一个爆栗。
“别瞎想，我走的正规途径，可不像你，为了小猫小狗命都不要。”
说起这个，叶凛顿时来了气，那日浓烟滚滚的场景又浮现在眼前，禁不住再度训斥。
“怎么？就这么喜欢毛茸茸？救小动物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呢？要不是......”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叶泽见势不妙，连忙打断此刻怒气值MAX亲爸的暴走前摇。毕竟在他的记忆里，父亲的三次发火，次次都以他写写超长检讨而告终。
虽然这是星际，虽然没有万恶的应试教育，但纸笔都还是有的。万一父亲再让他来几万字的检讨，好像也并非行不通。
想到这，叶泽大脑突突直跳，连忙转移话题：“不是通过这种方式的话，那您是怎么回来的？蓝星那边......”
反正都回来了，人也找到了，倒是没什么掩饰的必要。叶凛揉了揉太阳穴，斟酌着措辞，半晌缓缓开口。
叶泽的表情堪称有史以来最丰富的一次，从他不断变化的口型就能看得出来。
-→o→0→O
震惊之余，叶泽紧绷的身体倒是松弛了下来，原本困在精神域中的小鹿挣脱束缚，好奇地跃出。
这一变故令叶凛骤然卡壳，许久才开口，只是这次全然不是刚才的话题。
“你觉醒了？什么时候的事？”
叶泽还沉浸在他亲爹如此牛逼，竟然还有穿越时空的能力时，便被这猝不及防的问话问得大脑短路，下意识回应道：“对，月初刚觉醒的。”说完脑壳便又挨了一记爆栗。
叶泽捂着发疼的额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叶凛，不懂亲爹为何这样，就听到叶凛含着些怒气的声音响起。
“好啊，一年没见，都学会骗人了！”
“没有！”
“还嘴硬！这个月都还没过半，你这精神体都要成年了，上哪来的月初觉醒......”
叶泽本能地想要辩解，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熄声。一改先前，换了副任打任怨的模样，嗡嗡道：“下，下次不会了。”
“这还差不多。”到底是许久未见，叶凛并未真的动怒，见叶泽认错态度良好后，便开始打量起面前的精神体。
叶凛摸了摸那已经长得几近完全体的超大鹿角，想到了什么，状似不经意地问道：“谈恋爱了吗？”
“咳咳咳����”叶泽刚抽空喝了口水，闻言差点呛出来，借着咳嗽的掩饰，半真半假道：“还，还没呢。”
“我猜也是。”叶凛神色缓和，揉了揉听话的小精神体，将那杯精心调制的橙汁一饮而尽，“正好，我一会给你寄点抑制剂，这几天就别出门了。”
看着叶凛起身戴好特制易容面罩，俨然一副要走的模样。叶泽心中满是不舍，但相处多年，他也知道父亲就是这样的性子。
今天见面多半只是为了确实自己是否平安，等下次指不定要猴年马月了。
想到叶凛刚才所提到的异能，叶泽禁不住出声确认，“爸，您还会回蓝星吗？”
刚打算抬脚的叶凛身形一顿，目光复杂地看向与自己长相七分相似的孩子。望着青年清眸中满溢的不舍，许久才道：“不会了，这能力限制太多，需要间隔至少十年。”
“到那时。”叶凛自嘲地轻笑：“都年过半百了，哪还想着折腾......”
叶凛转身折回，抬手拍拍叶泽的肩膀，以示安抚：“行了，不说这个了，等我安顿好就来接你。”
一时间信息量过大，叶泽大脑彻底宕机。等他回神后，房间内早只剩下一鹿一人。
看着终端内出现的，一如记忆里的熟悉头像，叶泽只觉如梦似幻，满满的不真实感。下一刻，仿佛感知到了他的惶惑，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凛]：快递到了，去取一下。
“噗����”
猝不及防，叶泽被“快递”二字彻底逗笑，先前的不安瞬间烟消云散，改好备注后，笑眼弯弯地回复消息。
[泽]：[收到.jpg]
第98章
家人是什么？这个问题如果让叶泽来回答，答案会是����生命中的锚点。
虽然没有泣不成声的拥抱，更没有催人泪下的话语，仅仅是一场不超半小时的短暂重逢，却在叶泽心底种下了名为“家”的种子。
昏暗的出租屋内，他曾回忆起在蓝星时恍若昨日的时光。
白炽灯下被隔断帘所遮挡的蒸腾热气、书桌上骤然出现的新切果盘、深夜十点会准时摆在餐桌上的温热牛奶……
这些往日触手可及的温馨，自他来到星际后便化作了难得一见的梦魇，直至今日才重新染上色彩。
亲情、友情、爱情，多种情绪的充盈，令叶泽如获重生。他无意识地哼着小曲，趿拉着拖鞋，脚步异常轻快地走向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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